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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那木悠志郎系列 阿泉来堂 15302 2024-11-04 12:04

  其一

  随着下课的铃声响起,班主任老师走出了教室,筱宫悟大大地叹了口气,撑起双手轻轻伸了个懒腰。

  “——喂喂,你有听说过吗?”

  他从课桌里取出读到一半的文库本,翻开夹着书签的页面时,听到坐在后面隔着两个座位的短发女孩子发出的欢快声音。

  “怎么怎么?是什么事?”

  站在她旁边的马尾辫女孩子双眼放光地回问道。

  “就是深山部町的七不思议啊。”

  “这是什么,不是学校的七不思议吗?”

  “才不是那种常见的怪谈呢。是真的存在于这个村子各处的东西哦。”

  “七不思议吗?我倒从来没听说过啊。”

  马尾辫女孩子用手抵着下巴,歪了歪头。

  虽然并没有偷听她们说话的意思,但她们说得实在太大声了,完全没有顾忌周围的人,所以就算没想听也会传入耳朵里。

  “我也知道哦,这件事。”

  “讨厌,你别随便加入话题呀。”

  被插嘴的短发女孩子——吉川由衣子很不高兴地这么说道。对此毫不在意、厚脸皮地加入话题的平头男孩子松原隆二眼睛闪烁着光辉。

  “是山麓宅邸的‘穿礼服的幽灵’、町立图书馆的‘尸人之书’对吧。”

  “这不只有两个嘛。”

  马尾辫女孩香坂志保吐槽道。代替被说得畏缩起来的松原,由衣子就像想要取回话题主导权一样接着继续说下去。

  “还有垃圾山的‘山姥’、物见坂的‘古井’、这个学校的‘羁绊铜像’、南城中学的‘从操场上长出的人头’,以及最后的绿地公园的‘诅咒之木’哦。”

  “那个公园,是有个大水池的深山部绿地公园吗?”

  “对对。据说只要把照片埋在那个水池旁边的巨大古木下面,就会有非常可怕的幽灵出现在照片上的人面前。而且,那可不是普通的幽灵,而是叫做“颜崩之女”的、非常可怕的怨灵哦。”

  “怨灵?那是什么鬼?”

  围在她们身旁的人逐渐增多。看来他们虽然对由衣子所说的恐怖事情大皱眉头,却还是为了了解这些恐怖的东西而聚集了过来。

  “这个我知道!所谓的怨灵,就是袭击人类的幽灵吧。在昨天的“日本怪奇特搜部'上,芦屋道元有解释过。”

  “我也看了!那个灵异照片太可怕了。绝对是真的。”

  不知不觉间,全班一半以上的人都讨论起这个话题。大家都开始七嘴八舌地说,幽灵是真实存在的诅咒也是真的,芦屋道元是最强的灵能力者什么的。

  顺带一说,这个芦屋道元是最近在灵异特别节目上的人气灵能力者,据说继承了与安倍晴明是宿敌关系的那位著名阴阳师的血脉。悟也看过好几次那个节目,只觉得那不过是常见的骗人俩罢了。

  这间学校的家伙就是会喜欢看那种低俗的娱乐节目,每当灵异特别节目播放之后的第二天,班里面都肯定会像这样讨论起一堆不知从哪里挖来的怪谈故事。

  ——真受不了,无聊死了。

  悟在内心如此嘀咕道,大大叹了口气。他把书签夹回去合上书本,放回书桌里之后站起来,然后他发现不知为何班上除了一部分人之外,大半数的人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喂,你什么意思啊筱宫?你是有什么意见吗?”

  最先对他找茬的人名为安良泽太一,是个以班级中心人物自居的家伙。

  “没什么。”

  “别说谎了。你刚才一脸厌恶地叹了口气对吧?”

  安良泽虽然个子矮小,说话声音却很大,浑身充满毫无根据的自信,就好像恨不得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一样。换言之就是典型的爱出风头的那种人。

  “你是因为自己不相信这种事,所以把我们都当傻子对吧?”毕竟这句话说得也不完全是错的,所以悟不由地语塞起来。

  要是不否定的话,就等同于承认安良泽所言,这样理所当然会招致班上同学们的反感。

  “这算什么啊,真恶心。”

  “他自己不也总是看那种恐怖的书……”

  对悟的批判汹涌而来。因为逐一出口否定觉得累,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就当场离去,走出了教室。

  悟并非完全不相信幽灵的存在。死后的人会以某种形式留在现世这种事是有可能的,悟自己本身也喜欢以恐怖为题材的书籍和电影。然而他也理解这些东西都是虚构的创作,现实中是不会发生幽灵危害人类这种事的。

  而且,正因为明白那只是虚构的故事,所以才能享受那些让人不忍目视的残酷描写,也能让人直面当中的恐惧。

  这也是一种能让人暂时遗忘比那些虚构故事更加糟糕的现实的手段。对悟来说,恐怖故事就是这样的东西。

  放学后,做完了值日打扫的悟正准备离校,听到有人从身后叫了自己名字。他回过头去,只见同班同学小野田菜绪小跑着走了过来。

  “太好了,追上你了。悟君,你走的真快呢。”

  她那在脑袋后面扎成一团的栗色头发在夕阳的映照下闪耀着光辉,后面的头发在微风之中轻轻摆动。那身漂亮的白色罩衫和牛仔裤散发出一股整洁感,就算是那双有点残旧的运动鞋,穿在她脚下也不会让人感到寒酸。与悟相比矮一个头的菜绪边喘着气边走到他的身旁。

  悟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就和她是邻座,而且两人回家的方向也一样,所以自然地开始交流了起来。放学的时候她甚至会特意追上来和自己一起回去,明明自己来到这个村都已经两个月了,她居然还会为自己这个转校生是否能适应班级而担心,大概因为她就是那种爱管闲事的性格吧。虽然也有不少家伙会拿这件事来取笑她,不过她本来就和班上的同学们不太亲近,感觉她也并没有太过在意的样子。她也不会凑热闹地参与那些灵异话题的讨论,也许这也是两人处得来的原因之一吧。

  两人一路聊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在倾斜的太阳光线之下眯着眼睛走着,不久后道路前方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公园。那就是白天成为班上话题的绿地公园。正式名称是‘深山部绿地公园’,但因为名字太长所以被简称为绿地公园。悟每天放学回家都会来这个公园,在人烟稀少的园内坐在长凳上看书。菜绪很清楚悟的这个习惯,大概每两天就会跟着他一起来这个公园打扰他看书,等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就会回家。今天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吧。

  然而,今天却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广场中央的喷水池旁,聚集了一群与悟年龄相仿的孩子们。

  “那是由衣子和安良泽吧。他们会来这个公园玩,真是少见呢。”

  菜绪漫不经心地说道。悟对此没说什么,默默地往长椅走去,班上的同学一看到他,就啊地叫了一声。

  “——喂,筱宫。”

  叫住他的人果然是安良泽。

  “大家在说要去确认一下‘诅咒之木’的真假。你也一起来吧。”

  “……为什么要找我?”

  他就只是反问了一句,人群之中就传来了窃笑声。简直就像悟会开口说话本身就是件很好笑的事一样。

  “你不相信这种事对吧?觉得世上没有幽灵对不对?”

  “……所以这又怎么了?”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被‘诅咒之木’降下诅咒也不会在乎吧?那就来试一试啊。”

  就像觉得安良泽提了个好主意似的,周围的家伙都纷纷鼓掌赞成。甚至还有人咻咻地吹起了口哨。

  “——蠢透了。”

  悟没有搭理对方,准备扭头离去。见此安良泽急忙制止。

  “你是要逃吗?果然你也很害怕对吧。”

  “我才不怕。我的意思是懒得陪你们玩这种低俗的游戏。”

  “哈?低俗是什么意思啊?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吗?”

  “对啊对啊。”大家都纷纷发出嘘声。身旁的菜绪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劝说了一句“别这样啦……”

  “别逃啊筱宫。你要是不害怕,那就证明给我看啊。”

  “做这种事能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为了满足你们而特意做这种事呢?”

  “要是你办得到,班上的同学就会承认你是对的。”

  安良泽戳了戳悟的肩膀。虽然一点也不痛,但被对方这么对待让悟很不愉快,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悟君……”

  衣袖被拉了拉,悟回过头去。只见菜绪一脸担心地摇了摇头。

  “喂,别这样好吗?就算是开玩笑也很不好……”

  菜绪强行拉起起悟的手,半拖半拉地把他带走了。这时也没办法反抗她,于是悟就这么离开了广场。

  “怎么,那家伙,居然听女人的命令啊。”

  “是说小野田是怎么回事?难得找到个这么好的地方。”

  “装成一副乖孩子的样子来碍事真是烦死了。仗着父母是教师就学别人说教了啊。”

  反驳的话语几乎快要冲出喉头了。但因为被菜绪以不容分说的气势扯着手臂,所以也无法如愿。

  背后承受着班上同学们的嘲笑声,两人离开了夕阳下的公园。

  其二

  虽然不知从何而来,为何而广泛传播出去,但似乎有越来越多的人对绿地公园的‘诅咒之木’产生了兴趣。

  几天后的午休时间,担任值日生的悟和菜绪在打扫体育馆前的走廊,他们来到垃圾场的时候,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谈话声。

  “——都说了,是真的。”

  “诶诶,骗人吧。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

  “就是会有啊。我朋友的表哥——叫柳田,是个在深山部高中上学的高中生,听说他和女朋友一起被绿地公园的‘诅咒之木’给下诅咒了啊。”

  虽然最初没意识到,但当理解那是在讨论‘诅咒之木’的话题时,悟还是不由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起来。一看,原来垃圾场旁边的图书馆窗户是打开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他踮起脚尖探视了一下,看到数名男女正围在窗边的桌子上聊天。“偷听别人说话是不对的哦。”被菜绪这么责备,悟本打算当场离开的,但紧接着传来的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我说啊,那个人,好像死掉了吧……”

  处于讨论圈中心的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他正探出身子,把手放在嘴边,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其他人都完全沉默地听着他的话,所以就算在窗外也能听得很清楚。

  “自杀了啊。那个人在两天前因为眼睛受伤而入院了,但好像整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口中说着些胡言乱语的话,根本就无法和医生护士正常交流。”

  “为什么?是撞到脑袋了吗?”

  “不,听说是因为诅咒。好像是只要在‘诅咒之木’下面埋下想要诅咒之人的和自己的照片,然后念三遍‘ISAKOOI ZUME RA’这个咒语,就能在各个地方召唤出女幽灵。那个女人的脸非常恐怖,说是只要见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

  另外一名男生说着“是这样的脸吗?”做了个鬼脸,但没有人搭理他。

  “那么用那个诅咒就能让幽灵出现在自己讨厌的人面前吗?”

  “等一下,你说各个地方,那女幽灵也会来到自己面前了吧?”

  “那么自己也会很危险啊。好可怕……”

  三名女生都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

  “那么,那个叫柳田的高中生见到幽灵的脸了吗?”

  “就是这样。自此以来他就连和家人都无法交流,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只会回答“脸……脸……,一副害怕的样子。看来比起眼睛所受的伤,脑袋的问题更严重呢。”

  “讨厌。好吓人……”

  “医院那边已经束手无策,家里人也很困扰,正讨论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就用水果刀割了自己的手腕。整个病房一片血海……”

  “不要再说了好吗?我不想听了——”

  其中一名女生突然站了起来,尖叫着跑出了图书室。其他的女生也追着她走了,于是正说到兴头的男生只能一脸遗憾的样子,和其余的男生一起离开了图书室。一直贴在墙壁上专心聆听的悟和菜绪这时终于能把憋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有些尴尬地苦笑了一下。

  “……刚才那些话,是真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肯定是假的吧。”

  对于有些逞强地对此一笑置之的悟,菜绪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提出反驳。

  “悟君不也听得很认真吗?”

  “我只是好奇才听一下罢了,又没说过相信那种事。而且,他说是自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诅咒才自杀吧?”

  “那就……”

  “已经够了吧。该回去教室了。”

  菜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悟强行打断她的话,迈步离去。

  ——放学后,安良泽惯例地挡在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悟面前。

  “果然诅咒是真的啊。”

  看到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欢喜表情,悟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什么?”

  “当然是说‘诅咒之木’啊。松原他大哥的朋友就是因为诅咒而死了。”

  安良泽边说着边搭住松原的肩膀。松原不知为何也是一副得意的表情,和安良泽一起嘲笑着悟。刚才在图书室听到的那个叫柳田的高中生,应该就是松原他哥哥的那位朋友吧。

  “喂,你有在听吗?说点什么啊。”

  安良泽把脸凑近过来,狠狠地盯着悟。

  “你肯相信诅咒是真的了吗?”

  “……不。”

  也许是对悟冷漠的反应感到不爽吧,安良泽突然揪住了悟的胸襟。

  “你还是不肯相信啊。既然这样,那就去试试啊。”

  “哈?试什么?”

  “还用说吗?在‘诅咒之木’下面埋入照片啊。既然你不怕,应该做得到的吧?”

  “我没兴趣。做这种事能有什么用啊?”

  悟边拒绝边甩开了对方的手腕,这时安良泽突然用力把悟往前推去。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来不及反应,被推开的悟撞翻了周围的几把椅子,跌坐在地上。还留在教室里的几名女生齐声发出尖叫。

  “你这家伙少在那里装了。开什么玩笑啊!”

  安良泽口沫四溅地说着,浑身颤抖地大喊起来。但悟的怒火也和他不相上下。这次真是忍无可忍了,撑起身来的悟把安良泽撞飞,于是安良泽也满脸通红地朝悟扑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悟和安良泽已经被赶过来的老师们拉开,名为坂井的班主任老师用那双大手紧紧地按住悟的肩膀。

  “做给我看啊!既然你不信那就做得到吧!明天给我把照片带过来!”

  即便被隔壁班的班主任从身后勒住,安良泽依然对悟倾泻着怒骂。冷眼看着完全失去理智的安良泽,悟受到一股无处发泄的空虚感侵袭。

  只要在诅咒之木下埋进自己和想要诅咒之人的照片,女怨灵就会在各处出现。而且,一旦看到那个怨灵的脸,就再也忘不掉,一生都活在恐惧之中……?

  再愚蠢也该有个限度。无论是那个毫无根据的传闻,还是以此为借口找自己麻烦的安良泽,悟都打从心底再也受不了了。

  “——好吧。我做。只要把照片带过来就行了吧。”

  当悟叹着气说出这句话之后,安良泽便惊讶地发出“诶”的一声沉默了下来。

  “虽然不知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已经闹够了吧。总之你们都给我来职员室一趟。”

  坂井阻止了好像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安良泽,然后对其他学生也催赶道:“好了,你们也赶快回去吧。”在如小蜘蛛般各处四散离开教室的同学们之中,能看到一脸担心地看着这边的菜绪身影。不知为何对她有种莫名的愧疚感,悟故意地移开了视线。

  再次转身面对安良泽时,他不知为何一脸苍白,就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呆站在原地。

  其三

  在职员室被坂井严重警告之后,悟和安良泽就被放回去了。

  安良泽好像被接到联络来到学校的家人接走,坐上似乎很高级的车子回去了。目送着离去的车子,悟带着比平日沉重好几倍的心情踏上归途。

  穿过绿地公园再横过一条大路之后,就能看到傍晚时分充满了活力的商店街。拱廊上挂着一块大大的‘深山部商店街’的牌子,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好几家雅致的小店铺,前来购物的客人充满热闹的气氛。悟边侧目看着蔬菜店的老板用扩音器大声叫卖的样子边从店门前经过,再拐过几个弯之后走上缓缓的坡道,进入前方的住宅区。悟所住的筱宫家就位于这里的一隅。外观比起周围的房屋大了一圈,大门和围墙都很高,屋檐上甚至还安装了防盗摄像机。站在明显比其他家庭气派很多的筱宫家面前,悟又叹了口气。

  傍晚时分的住宅街上随处可见下班回来的上班族和放学回家的学生的身影。虽然并不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但至少在他们脸上都能看到结束一天的辛劳回到家来的轻松神色。

  悟认为这是很普通的事。这个世上大多数的人回到家,和家人们相处就会安心下来,疲惫的身体得到治愈,通过聊些漫无边际的话题来体会到家人的重要性,然后以此来培养出明天继续外出工作生活的冲劲。然而遗憾的是,悟并没有被囊括在这种普通之中。因为这个家对悟来说就只是……

  “——喂,你傻站在那里干嘛啊?别挡路。”

  一阵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悟的思绪。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穿着水手服的少女正立在面前俯视着自己。

  “啊,抱歉……”

  “赶快让开啊。我都快累死了。”

  用厌烦的语气这么说着的少女——筱宫江理香粗暴地把悟推开,连按了三次门铃。玄关的大门马上就打开了,一名穿着围裙的中年女性以欢快的声音说了声“你回来啦”迎接了江里香。她是江里香的母亲,筱宫满里子。

  “嗯。”江里香冷淡地回了一声走了进去。就在大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满里子才发现悟也站在外面,她的表情马上为之一变,以厌恶的态度哼了一声。

  “站在这种地方会让邻居怀疑的吧。还不赶快进来。”

  真是个没用的孩子,她还嫌没说够似的再多加了这么一句,还没等悟走进玄关,就故意用很大的力道把大门关上。一股与身在学校时完全不同的、怎么都无法摆脱的厌恶感涌上了心头,让悟恨不得马上逃到远方去。

  他赶紧进入屋里脱掉鞋子,边闻着飘散而来的咖喱气味边走上二楼,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也许是因为一整天都关着门的缘故,室内充满了呛人的热气。就在他放下书包准备躺在被铺上的时候,听到楼下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他马上下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筱宫道雄越过肩膀回头看了悟一眼。

  道雄是悟父亲的堂兄弟,现在他是悟的监护人。

  “悟,学校的老师都打电话过来了吧。”

  一开口,道雄低沉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客厅。悟反射性地咬住了嘴唇。

  “听说你和同学打架了?是什么原因呢?”

  “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理由吧。对方好像是安良泽先生的二儿子呢。肯定就是嫉妒别人朋友很多,是班上的大红人吧。”

  满里子甚至不听悟的解释,从旁这么插口说道。坐在餐桌边看着电视的江里香听到这话大笑了起来。

  “明明是个死小鬼却看那种恶心的书,所以交不到朋友了吧。”

  跟班上那些同学投来的笑声同样——不对,从她那表情、声音、笑意之中能感受到比其更强烈的恶意,悟感到胸口一阵痛楚。

  “你倒是说话啊。难道你以为只要装出一副反省的样子,就能得到原谅了吗?”

  继满里子之后,道雄又以更低沉的声音出言责备悟。

  “是这样吗,悟?你是觉得只要自己不说就不会让人知道了吗?你是想要这样蒙骗叔叔我们对吧?”

  “我不是……”

  “别找借口上”

  道雄在站起来的同时怒骂出声。承受了这道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动的怒吼,悟的双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下一瞬间,左边太阳穴受到一阵强烈的冲击,悟摔倒在地板上。

  “真是个根性恶劣的孩子啊。看得我都觉得丢人了。”

  当冲击化为痛楚而被感知到之后,他才认识到自己刚才被打了的事实。被满腔的怒火所支配的道雄俯视着流出与自身意志无关的眼泪、抽动着鼻子的悟。挨打本身并不是什么打击,也不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而感到罪恶让他变成这样。悟单纯是因为恐惧而颤抖。体型比自己大得多的道雄挥舞起拳头毫不留情地殴打自己,不去了解详细情况,只凭从他人口中所听来的话作判断,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的这种状况,让悟害怕得不得了。

  “本来看他被父母抛弃那么可怜才收留下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问题儿童。真是,你的堂兄是怎么教孩子的呀?”

  面对出言讽刺的满里子,道雄一副苦恼的表情皱起眉头。

  “别这么说嘛。虽然说是堂兄,但其实我还从来都没见过他啊。

  “那为什么要让我们家收留呢?反正你就只是想在亲戚面前留个好印象吧?”

  “总得要有人收留才行,这也没办法啊。在找到那家伙和他妻子之前就先忍耐一下吧。在那之前悟就是我们家的一员,所以得遵守我们家的家规。”

  虽然他是用一种劝说的语气,但那之中却带有不容分说的魄力。

  “喂,你要躺到什么时候?赶快把餐具拿过来。你还想什么都不做就吃上饭吗?”

  湿抹布随着这句话一起丢了过来。抹布拍在脸上之后,马上闻到一股臭水沟般的味道。他立马拿开抹布望了满里子一眼,见此满里子“喂!”地一声粗暴地把手上的餐具放到桌上。

  “你刚才瞪了我吧!你这孩子到底哪里不正常呀?难道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不是……我没瞪……”

  “还想找借口吗!你到底恶劣到什么程度呀?你这样子,以后还怎么能成为一个正经的大人?”

  “所以我不就说了吗?别管这家伙好了。总是愁眉苦脸的,看得我都郁闷了。”

  江里香说到这里停下了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

  “喂,别管这种家伙了,快开饭吧。啊,我快饿死了。”

  说着她拿过已经做好的咖喱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放在饭桌上的咖喱饭只有三盘。勺子和装着水的水杯也只有三个。

  “是呢。就这样吧。我先声明,悟,可没有你的那份。在我们吃完之前你给我回房间里好好反省一下。”

  “可是我……”

  “我说了多少遍别给我找借口!还不赶快上去。”

  道雄厚实的手掌再次往悟的脸上刮来。灼热的疼痛让悟再次流出眼泪。他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客厅走上楼梯,回到自己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你被父母抛弃了。

  满里子这句话在脑海里掠过。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悟都会感到胸口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绝对不可能的。一昧只顾着工作根本没有好好交流过的父亲姑且不论,母亲是不可能抛下自己远走他方的。尽管是这么想,现实问题还是会毫不容情地摆在眼前。某日父母突然毫无前兆地从家里消失,自己独自一人被抛了下来。并且,每天都过着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自己的同伴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大人们都不可信,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受到彷如这个广阔的世界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被独自遗留下来的孤独感所打击,悟只能抱着膝盖蹲坐在漆黑的房间角落。

  其四

  第二天放学后,悟一如往常地准备和菜绪一起回去,以安良泽为首的一群男女生出现在他的面前,强行地把他拉到了绿地公

  园里面。

  “你有带过来的吧,照片。”

  安良泽为何会对自己如此执着,悟真是完全无法理解,但被对方如此纠缠的话,终究还是受不了了。悟觉得还是随便应付一下让他心满意足是最好的了。他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安良泽的面前。

  “-这就是你的家人吗?”

  “是我暂住的家里的人啊。照片上拍了多少人都没所谓的吧。”

  照片上筱宫道雄、满里子、江里香三人脸带笑容地并排站在江里香就读的中学校门口前。这是今年四月江里香入学初中时所拍的照片。

  “不是人数问题,如果不是拍到自己的照片,诅咒是无法生效的啊。”

  吉川由衣子从旁插口说道。

  “有好好地拍下了啊。”

  悟这么说道,指着照片上的一隅。与筱宫家的三人隔开一段距离,靠在校门旁边围墙上的悟确实也被拍进了照片里面。

  “要是埋了这张照片,那就不只你一个,连你这些家人也会被幽灵找上的啊。这样也没关系吗?”

  对于安良泽充满挑衅的口吻,悟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种东西又不可能真的出现,也无所谓了。”

  悟在还想说些什么的安良泽身旁走过,向通往绿地公园的步道走去,这时安良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叫住了他。

  “对了对了,埋好照片之后,记得要念三遍‘ISA KO O I ZUME RA’啊。要是诅咒成功的话,就会听到‘诅咒之木’的叫声。太阳下山之后路上就一片黑,你最好还是快点去吧。”

  “也有传言说会有死人的脑袋冒出来啊。”

  “诶,不是从地面伸出手来抓住你的脚吗?”

  “我听说的是会有个女人从水池里跑出来……”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些吓人的话,让准备迈步出发的悟感到步伐沉重了起来。太阳逐渐西斜,公园内弥漫着黑暗的气息。安良泽说得没错,步道上应该会更昏暗一点。悟不由地有了点退缩的想法,但要是就此放弃的话,就正中安良泽他们的下怀了。他们肯定会嘲笑自己是个胆小鬼,一无是处的懦夫。虽然他没打算要成为别人眼中的英雄,但也无法忍受被那些不了解自己的人当成懦夫。

  就在他咬紧牙关,准备要往前走的时候——

  “悟君,等一下。”

  菜绪推开那些抱着好玩的心态煽动怂恿的同学们,走了过来。

  “我也要一起去。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就像想要劝说不知所措的悟一样,菜绪强行抓起了他的手。看到她这样子,由衣子露骨地咂了咂嘴,低声说了句“真会装好人”。

  “那么,两位请好好享受。”

  安良泽这句语带讽刺的话让人感到火大,不过悟的注意力已经被菜绪那冰凉的手掌触感吸引了过去。

  深山部绿地步道是围绕广阔的公园占地铺设的。虽然不知道安良泽所说的古木具体位置在哪里,不过菜绪说只要找到有水池的地方就行了,所以暂且就先向水池的方向走。

  每当踩在如腐叶土般柔软的地面上,脚底就会传来一阵软绵绵的、稍有些潮湿的触感。换作平时的话他根本毫不在意,但想到这次的目的,就不由地感到毛骨悚然,悟有意地将意识从这些东西上面移开。果如所料,步道已经被昏暗包围,也许因为阳光被茂密的树木遮挡,甚至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喂小野田,你和吉川发生过什么吗?”

  随口问了一句,菜绪一瞬间表情僵住了。由衣子不仅是对悟,对菜绪也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跟对其他人不一样,她投向菜绪的目光中带有比起单纯的嘲讽更要复杂的某种东西。

  “其实我们以前很要好呢。只是发生了各种事……”

  菜绪含糊地敷衍了过去,看来没打算要详细说出来。看到她那复杂的表情,悟决定不再执拗地追问下去。“是吗?”他回了这一句后就沉默下来,菜绪漫不经心地往四周张望,轻轻摩挲着从短袖中露出来的上臂。

  “呃,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呢。”

  她的声音充满不安。悟也跟她一样环视四周,点了点头。

  “真的会有吗,‘诅咒之木’什么的?”

  “肯定是假的呀。不过,被诅咒的人自杀这件事也许是真的,但这并不一定就和‘诅咒之木’有关。一定是因为其他缘由吧。”

  悟断定地说,菜绪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歪了歪脑袋。

  “悟君不相信幽灵吗?明明平时老在看那种恐怖故事。”

  “那只是将其作为故事来享受啊。我从没认为书中所写的都是事实啊。”

  “唔,是这样吗?”

  “就是啊。就像那些喜爱推理小说的人,也不会为发生杀人事件而欢喜吧?”

  “是这样吗?”菜绪依然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悟瞥了她一眼之后,轻轻叹气说道:

  “还真远啊。”

  想不到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但觉得总也比一声不吭要好,所以悟自言自语般念叨了一句:

  “应该还要走一会儿。之前我和爸爸一起来的时候还是白天,人也很多。”

  “喔。”悟附和了一句,这时菜绪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悟君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呢?会经常陪你玩吗?”

  他已经告诉过菜绪,自己的父母目前行踪不明。虽然至今为止她都没有问过详细的情况,但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我没怎么和爸爸一起玩过。”

  “这样呀。我爸爸倒是经常会带我出去玩。可是妈妈总是担心我会受伤,每次出去玩她都会不太高兴的样子。”

  “跟我妈妈相反啊。她要我别老是在家看书,多去外面玩玩。而她自己却经常拿着书看,几乎不会出门呢。”

  “那么,爱看书这点跟妈妈很像呀。难道长得也是像妈妈?”

  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悟的心脏扑通地猛跳了一下。他反射性地加快脚步,躲开菜绪的视线。

  “——不知道。那你呢?”

  “我是长得像爸爸。我自己是不太清楚,但妈妈现在几乎每天都会这么跟我说。爸爸离开家里都已经两年了呢。”

  菜绪露出有点落寞的表情,自嘲地这么说道。看着她那如梦幻般的侧脸,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继续走了一会儿之后,往右拐过一条弯道,前方就分成了三岔。正面和左边都连接着步道,右边的道路则是通向一片广阔的空间。看到不远处有个好像水池的东西,菜绪啊地轻叫了一声。

  “有了。是那个池子吧。”

  话音刚落,菜绪就已经小跑着过去,一改刚才那种提心吊胆的步调,变成了轻快的步伐。

  那是如同将森林的一部分剪切了出来的空间。四周都被高耸的树木包围,茂密生长的树木将其与外界完全隔绝。正中央的水池中的池水在无风的状态下却轻轻荡漾着。池子的大小虽然不足以让船只行驶,但以水池来说已经算是大的了吧。往水面探视,池水黑沉沉的,能闻到一股让人感到恶心的臭气。仔细地凝视的话,还能看到池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摆动着。大概是池底生长着茂盛的水草吧。

  在这种浑浊的池水下繁殖着大量的藻类,丢进去的尸体再也不会浮上来。他想起好像在哪里看过这样的怪谈故事。眼前所见的光景,确实能让人联想到这样的状况。一旦探头窥视的话,马上就会浮起一具全身腐烂的尸体,被只剩下骨头的手抓住,就这么被拖入池底……就连这种无凭无据的妄想,现在也足以让人感到背脊发冷。

  “喂,那是……”

  突然被人搭话,悟回过了神抬起头来。只见菜绪正指着孤零零地生长在水池西侧的一棵大树。走到大树旁张开双手也完全圈不住树干。树木各处都变成了白色,别说是花了,整棵树连一片树叶都没留下,完全光秃秃的,光看如此就让人觉得是处于不健康的状态,给人一种虽然几乎失去了生气、却依然顽强地扎根在这里的感觉。歪曲生长的树枝像尖锐的爪子一样伸展,让人有种马上就会袭击过来的错觉。而且树木周围的土壤被翻挖过,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好像是想要在这里挖出什么啊。时间胶囊之类的吗?”

  “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会埋在这种地方吧。”

  也是呢,菜绪同意道,这时悟无意间发现地面的凹陷处有个白色的四角形物体。他弯下身伸手捡起来。

  “——是照片吧?”

  果如所料,那是一张对折起来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把它展开看了一下,菜绪瞬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这是……什么……”

  悟无意识地脱口而出的这句疑问,融入寂静之中消失。照片上拍到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学生制服的男生,还有一个并肩站在他旁边的水手服女生。奇怪的地方是,两人的脖子以上都变成了白色,因为吸收了水分而糊成了一片。

  就好像只有脖子以上的地方扭曲变形了一样。

  “太恶心了……”

  悟边这么说着,边打算把照片放回原处,就在这时——

  “等一下,让我再看看。”

  菜绪这么说着,从悟手上夺过了照片。她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地凝视着照片。

  “怎么了啊?”

  “上面……写着名字……”

  他看了看菜绪所指的地方,发现学生服的胸前有个名牌,上面确实写着“柳田”这个名字。同样,女生的胸前写着“杉谷”。

  “就是这两个人把照片埋在这里的吧。然后,这个男人跟那个自杀的人名字相同,也就是说……”

  菜绪耐人寻味地停下话头,她像是想要征求同意一样对悟露出严肃的表情。

  “果然诅咒是真的呀。悟君,你不能把照片埋在这里哦。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拿着柳田照片的菜绪一脸胆怯的样子。她好像越说下去脸色越发变得苍白。然而悟却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刚才他除了找到那张照片,还迅速地找了个合适的泥坑把带来的照片埋进去了。然后他按照安良泽的指示,念了三遍‘I SA KO OI ZU ME RA’这句意义不明的咒语。

  “悟君……”

  菜绪一脸复杂的表情愣在原地。悟站起身来从她手上拿回两名学生的照片,塞进裤兜里。

  “小野田你太多心了。这样子安良泽就满意了吧,应该暂时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事情告一段落——”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

  毫无预兆地袭来的一阵风在悟和菜绪之间吹过。明明刚才为止连一点风都没有的,如今这阵可怕的疾风却毫不留情地击打在悟他们身上,并以将周围的树木全部刮倒的气势猛吹而过。与其同时,某种怪异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

  菜绪的声音颤抖着。悟立马回头,仰视耸立在眼前的巨木。虽然不知出于何种原理,但这阵呜噢噢噢地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似乎确实是从这棵树木上发出来的。如同野兽的嚎叫,又或是某种超越人智的怪异存在所发出的恸哭,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向悟和菜绪袭来的怪异现象,并没有就此结束。

  啪嗒啪嗒地摇动着树木的强风平息下来,从巨木上传来可怕的叫声之后,接着又传来了微弱的低语声。

  悟抬头环视四周。然而除了自己两个以外并没看到有其他的人影,就只有让人感到寒气逼人的寂静。

  “悟君……我们走吧……”

  菜绪抱着自己的肩膀说道。对此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牵起她的手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走在步道上的时候,虽然从身后强烈地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视线,但他决定绝对不要回头望。

  回到广场时,班上的同学都已经走了。这时,先前那种好像被某种东西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两人的情绪都恢复了平静。尽管如此,他们却依然像是石头一样一语不发,就连还紧握着对方的手都忘记了,逃也似地离开了公园。

  “嗯,挺有趣的。”

  看完第一章后,我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

  用手指揉了揉眉间,用力闭上了眼睛。一股类似钝痛的感觉从双眼的眼底往外扩散。我伸了仲懒腰在床上躺下。

  那那木悠志郎的未发表原稿,感觉开头的部分还不错。

  在同班同学之间流传的深山部町七不思议。作为其中之一的“诅咒之木”的传闻。在绿地公园的诅咒之木下,埋入自己和想要诅咒之人的照片,然后念三遍意义不明的咒语,女幽灵就会找上门来。那个女幽灵有着一张可怕的脸,只要看过一眼,就会让人丧失理智。虽然详细原因不明,文中也有因双眼负伤而失明的记述。确实很有那那木的小说中会登场的怪异风格,真是非常凶恶的设定。

  这个年纪左右的孩子确实正好是会对恐怖故事和怪谈开始感兴趣的时期吧。这么说来我自己也是这样。会对那些毫无根据的传闻深信不疑,想着玩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会不会在归家路上遇上裂口女和人面犬,半是害怕半是期待地为此而雀跃不已。

  目前那那木还没登场。最终这个故事会走向怎样的结局也让人很是在意。看来也可以期待一下“颜崩之女”接下来会不会大杀四方了。

  看了看外面,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是因为太过热衷于阅读原稿所以丧失了时间的感觉吗?

  从楼下飘来了晚饭的香气,正好肚子也饿了。后续的原稿迟点再看,先来洗个澡好了。

  我思及至此站起身来时,无意间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映入眼帘。我拿起沾满尘埃的相框看了一下,内心顿时涌起一股怀念之情。这是在我还小的时候,和家人一起在门口拍摄的合照。当时还没上小学的我板着脸,紧紧抓住父亲的手。记得在拍这张照片前不久,我刚和比自己大四岁的哥哥吵架了。

  小时候每当和哥哥吵架或是惹母亲生气时,我都会找父亲哭诉。父亲好像在哥哥出生之后就说过还想要个女儿,所以当我出生之后他真是非常高兴。正因如此他对我疼爱有加,所以让哥哥感到很不满,经常会在父母亲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欺负我,曾经有一次,他还用作业用的剪刀把我的头发剪掉。

  在这篇原稿里的小野田菜绪,是在没有父亲的家庭里和母亲一起生活的。这一点和我的境遇挺相似。不过我是因为事故而失去父亲,和单纯的离家出走不一样,所以某种程度上我还能控制住情绪。

  至于悟他也是被父母抛弃——应该说失踪才对——以及对灵异现象持否定意见这一点也和我很相似,所以很容易代入进去。之后登场的那那木究竟会和悟与菜绪产生怎样的联系也让人非常期待。

  这么说来,哥哥的房间里好像有一台已经不用的打印机。那就先将原稿列印出来——想到这里,我猛然惊觉。

  “这样子不就跟工作时没两样吗……”

  我独自苦笑着,把照片挂回墙上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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