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白莲,平民区的旅店
叮铃,叮铃。
少年剑士 「我回来了——」
旅店老板 「哟呵,回来了?练了这么长时间啊。」
少年剑士 「啊,你怎么知道的?」
旅店老板 「因为小鬼头们先回来了嘛。如果你在那之后一直在森林里练剑,那就是大半天咯?和那个骑士做对手,辛苦啦。」
少年剑士 「嗯……还好吧。」
旅店老板 「怎么了?」
少年剑士 「那家伙一点也不手下留情,砰砰地攻击过来,我的长剑已经在喊累了。」
旅店老板 「毕竟这几天每天都在练习啊。」
少年剑士 「就是就是。」
旅店老板 「你没有受伤吧?」
少年剑士 「没有,膝盖稍微擦破点皮而已。」
旅店老板 「才受了这么点伤,小兄弟,你太厉害了。骑士少年本领相当高强,不但可以狩猎魔物,还能击退盗贼。在我们这片地方,都说他一定是勇者!」
少年剑士 「勇者啊……」
旅店老板 「没错。魔物渐渐变多了,前代勇者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很久,一定会转世降生。所以,大家都说新的勇者就快出现了。」
少年剑士 「……」
旅店老板 「怎么了,小兄弟?」
少年剑士 「勇者出现是好事吗?」
旅店老板 「这还用说,当然是好事。勇者可以打倒可怕的魔物,还有控制魔物的魔族,是精灵大人选任的英雄。有勇者绝对是好事啊———嗯?」
少年剑士 「啊?怎么了?」
旅店老板 「别磨磨蹭蹭的了,快把裤子脱了。」
少年剑士 「什么——大叔……原来你是这种人?!」
旅店老板 「胡说什么呢,野小子。小心我把你扔进睡莲湖喂鳟鱼!」
少年剑士 「可怕!」
旅店老板 「我是看你把裤子弄破了吧?帮你缝一下。」
少年剑士 「好……好的,明白了。」叮铃。
旅店老板 「没人想看你穿什么内裤,小处男。」
少年剑士 「毕竟是快倒闭的旅店老板。」
旅店老板 「我们这儿是寄宿制的,靠长期逗留的客人维持呢!」
少年剑士 「比如我?」
旅店老板 「后院的小家伙们也是。」
少年剑士 「话说,他们去哪儿了?」
旅店老板 「去湖边了。」
少年剑士 「去买东西吗?」
旅店老板 「他们买了一艘双胴船呢。」
少年剑士 「啊?」
旅店老板 「是啊。旅行者小兄弟,你可能不懂。双胴船是这一带的渔民使用的一种渔船。外观像这样由两艘船构成,然后连接在一起,不易翻船,装鱼的容量也大,适合新手使用。」
少年剑士 「那群孩子会打渔吗?」
旅店老板 「都是因为靠你赚到钱了呢,于是就存钱买下一艘二手船,现在正去湖里练习呢。」
少年剑士 「他们能行吗?」
旅店老板 「谁也说不准。不过,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
少年剑士 「是吗?」
旅店老板 「小兄弟,我说你啊——你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国家,是吧?现在你能狩猎红猪让他们开烧烤摊赚钱,但是,这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吧。所以,学会打渔他们至少不会饿死,也可以把现在的烧烤摊继续开下去啊。」
少年剑士 「啊——难道说,最近的晚饭之所以有这么多鱼,是因为……」
旅店老板 「没错没错,是我从他们手里买的。」
少年剑士 「怪不得!我就说他们最近为什么都笑得这么神秘。」
旅店老板 「猜对啦。小鬼头们租了我后院的小屋,我不但收到了租金,他们还帮我打扫卫生。现在还能便宜收购他们抓的鱼哦!」得意。
旅店老板 「我是不是很厉害?从不错过任何机会,从小鬼头们身上剥削一切价值。」
少年剑士 「看得出你很会照料孩子。」
旅店老板 「哼,臭小子的嘴巴真是毫不留情。」
少年剑士 「我又被降格到臭小子了。」
旅店老板 「据说,我们祖先的祖先的祖先,不知是从哪里逃难过来,然后漂泊到这片湖边。」
少年剑士 「这样啊?」
旅店老板 「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战乱,还是因为饥荒,古老的传说已经难以分辨。可是,据说逃出来的人全部都是小孩子。他们看中了这片美丽富饶的湖水,在这里安家乐业,创造了一个孩子王国。」
少年剑士 「孩子王国……一点也不帅气。」
旅店老板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这里是多么富饶的土地。花之国因为有这一传说,便成为了唯一一个比圣王国还要古老的国家。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了。」
少年剑士 「啊——好像是发生了一场战争对嘛?」
旅店老板 「是啊,祸不单行呢。」
少年剑士 「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旅店老板 「话题转换得真快。今天的晚饭材料是从你那儿收购的肉。」
少年剑士 「怎么做?」
旅店老板 「你是东边来的对吧?」
少年剑士 「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旅店老板 「我听说黑发的武士都是东方人。」
少年剑士 「是吗,我不太清楚。」
旅店老板 「做寿喜锅给你吃。」
少年剑士 「那是什么?」
旅店老板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把肉切成薄片然后在锅里烤。」
少年剑士 「你要给我吃连你自己也不清楚的东西吗?!当然,好吃的话什么都无所谓。」
旅店老板 「好嘞。你快回房间把衣服换了,晚饭做好我就去叫你。」
少年剑士 「知道了。大叔……那个……」
旅店老板 「什么事?」
少年剑士 「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旅店老板 「别想奉承我,我可不会给你打折。」
少年剑士 「哈哈哈。那我回房间了,回见——」
咯噔咯噔咯噔。
旅店老板 「真是个头脑不灵光的傻小子……好人说的其实是你这样的人啊,竟然会帮三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做生意。已经笨到连这个都不懂了……」
喀嚓。
——咚!!
轰隆隆!!
旅店老板 「什……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了?」
——旅店后院,破旧的小屋
粗鲁的骑士 「就在这儿?」
黑胡子骑士 「真是个破房子。」
粗鲁的骑士 「听说他们存了一笔钱,还真看不出来……」
黑胡子骑士 「上次买船的时候用掉了吧。真是的,花钱倒是挺大方,可惜根本没什么用。」
粗鲁的骑士 「房子里面已经搜查完毕。」
圣王国骑士 「点火。」
粗鲁的骑士 「哎呀哎呀哎呀,老大,这次也太夸张了。」
圣王国骑士 「别误会了,不需要烧光,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行。」
黑胡子骑士 「嘿嘿嘿嘿。」
粗鲁的骑士 「原来如此!」
圣王国骑士 「放火的材料么……把这里的桌子椅子砸烂。」
粗鲁的骑士 「好嘞,明白!」
砰砰!喀嚓!
黑胡子骑士 「嘿嘿嘿,把这张窗帘也一起烧了。」
噼啪,噼啪噼啪。
粗鲁的骑士 「柴火有点湿气,不过烧上一会儿没问题。」
圣王国骑士 「这座屋子是影响城市治安的巨大隐患。」
黑胡子骑士 「为什么这么说呢?」
圣王国骑士 「就是因为这样的房屋,贫民区的治安才得不到改善。那些脏兮兮的孤儿溜进来犯罪,就为了这些破烂。肮脏血统的庶民不断生下孩子,灾难和厄运永远得不到安宁。」
黑胡子骑士 「唔,原来如此……」
粗鲁的骑士 「那么,我们撤吧。」
圣王国骑士 「正确的选择。一开始我们这边并没有参与的意思,我们的工作是剿灭小兔崽子们。后来看到他们攒了钱,有非分之想的可是你们哦。」
黑胡子骑士 「不要把我们想得那么坏嘛。」
咔,咔嗒。
旅店老板 「你……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黑胡子骑士 「这家伙是什么人?」
旅店老板 「我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圣王国骑士 「就这座兔子窝?」上下打量。
旅店老板 「路那边有我经营的旅店,这座小屋是出租给别人的!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圣王国骑士 「有人报告这座脏兮兮的小房子里藏匿了盗贼,于是前来调查。」
黑胡子骑士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粗鲁的骑士 「别把我们当成坏人,大叔。这都是为了大家好。」
旅店老板 「什么?!你们怎能如此无法无天!」
圣王国骑士 「哪里无法无天?这是我们骑士的职责。我们就是治安,我们就是法律。」
黑胡子骑士 「啊——哈哈哈哈!」
旅店老板 「你们把孩子们弄到哪里去了?!」
圣王国骑士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旅店老板 「你们——」
咻咻!
少年剑士 「——别开玩笑了。」
旅店老板 「你来了!」
少年剑士 「你们把那群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圣王国骑士 「不知道。」
黑胡子骑士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哪儿遇到了什么事故呢?」
粗鲁的骑士 「溺水事故在这个国家常常发生呢。」
旅店老板 「什么!」
少年剑士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去湖那边了?」
圣王国骑士 「我们不知道啊。」
少年剑士 「!」
圣王国骑士 「老板。」
旅店老板 「……什么事?」
圣王国骑士 「你说话的方式不够尊敬啊。」
砰!!
旅店老板 「呃啊!!」
少年剑士 「你们几个,再不住手我可要打飞你们了。」
黑胡子骑士 「就凭你这小身板,除了拿剑比划两下还会什么!」
粗鲁的骑士 「给我让开点。」
啪!
旅店老板 「呜啊!」
少年剑士 「!」
桂花骑士 「到此为止了!」
圣王国骑士 「——是你。」
黑胡子骑士 「哼,修道会的养子又跳出来捣乱了。」
旅店老板 「骑士……」
少年剑士 「喂……」
桂花骑士 「感谢你们对治安做出的贡献。这家旅店和我关系十分密切,今后就由我来接管吧。」
圣王国骑士 「呵呵,和你关系密切的地方还真多呢。」
粗鲁的骑士 「啊哈哈哈哈。」
圣王国骑士 「甚至说,这座城市到处都是你的地盘也不为过啊。」
桂花骑士 「我没有那种野心。」
圣王国骑士 「那就说贫民区都是总可以了吧。」
桂花骑士 「这里不是贫民区,是老城区。」
圣王国骑士 「——好吧。喂,我们走。」
黑胡子骑士 「哼。」
粗鲁的骑士 「别太得意了,骑士小子!」
旅店老板 「……」
少年剑士 「等等,喂!你们……」
桂花骑士 「剑士。」
少年剑士 「开什么玩笑!你们把他们弄到哪去了?!」
桂花骑士 「忍耐一下,不能冲动。」
圣王国骑士 「那小子也算捡了一条命。我们走。」
黑胡子骑士 「是!」
坐骑嘶鸣——。
哒哒,哒哒,哒哒……。
少年剑士 「喂!可恶!放开我,金头发!」
桂花骑士 「冷静!现在当务之急是帮大叔疗伤!」
少年剑士 「啊……」
旅店老板 「对不起……」
少年剑士 「……到底是怎么回事?」
桂花骑士 「先别管那么多了,抓住大叔的手把他拉起来,不然这么下去可能会影响恢复……对不起,如果我能使用强大的祈祷咒就好了,可我还没学会那么多……」
旅店老板 「……好痛。没关系,不过是一两根胳膊而已。我好歹也是从战争里摸爬滚打活到现在的。」
少年剑士 「用这个做支架吧。」
桂花骑士 「好,帮我绑一下。」
旅店老板 「呜……好痛。啊……稍微轻松一些了。」
少年剑士 「……」
桂花骑士 「……对不起。」
旅店老板 「没什么大不了的。骑士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没有错。」
桂花骑士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少年剑士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桂花骑士 「……」
少年剑士 「喂,跟我解释一下啊。孩子们怎么样了?小眼镜呢?爱哭鬼呢?」
桂花骑士 「……」
旅店老板 「剑士小兄弟……」
少年剑士 「怎么了?」
旅店老板 「……他们啊,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少年剑士 「为什么啊?」
旅店老板 「我也不愿意去想,可是这群人就是真正的诱拐犯……」
少年剑士 「……什么?」
桂花骑士 「诱拐犯也分很多种,其中以小孩子为目标下手的并不少见。小孩子力量小,就算反抗也没有用。最重要的是,小孩子可以长大的时间还很长,是极好的劳动力。虽然力量小,能干的活也少,可是也抵得上一个生病的大人。因此,诱拐犯的目标……就是那些比较健康,将来能用来干活的孩子。」
少年剑士 「……你在说些什么啊?」
桂花骑士 「之前所说的人贩子,就是他们。之前我就猜想过这种可能性,可当时觉得骑士……骑士怎么会做这种事。」
旅店老板 「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擅自开始的,还是受人命令。」
桂花骑士 「抱歉,一定是大公命令他们这样做的。那位领主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以为他至少会计算一下利益得失。没有人会想破坏自己统治的城市吧?可事实上——」
少年剑士 「够了够了,我都知道了!哼,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我现在就要潜入大公的宅邸,打个粉碎,彻底夷为平地,然后把小家伙们救出来!」
旅店老板 「怎么能这样!!」
少年剑士 「有什么问题!你有意见吗?!」
桂花骑士 「不可以那样做……否则,他们会把整座老城区全部烧光的。」
少年剑士 「啊?!」
旅店老板 「这是真的。已经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情了,多亏修道院长和骑士平息了一切。」
少年剑士 「那这次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桂花骑士 「剑士……我必须守护所有人。」
少年剑士 「那是你擅自选择出来的所有人吧?他们难道就这样被你漏掉了吗?」
桂花骑士 「……」
旅店老板 「别说气话了,小兄弟。」
少年剑士 「我偏要说!那些小鬼头们,任性又烦人,又瘦又小,可是,他们还是孩子啊!」
旅店老板 「我们出生在这座城市,出生在这座王国,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难道还要失去更多吗!像他们那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如果和大公、骑士们对立,那些孩子全都要遭殃!小兄弟,你终归是个外人,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你懂什么?!这里没有你要守护的东西!」
少年剑士 「喂,连你也这么觉得?」
桂花骑士 「我……」
少年剑士 「说你是笨蛋,你还真是啊?一会儿出风头,一会儿又变成缩头乌龟!」
桂花骑士 「……」
少年剑士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所以我最讨厌城市了!人类聚集在一起烦死了。还是森林里比较好。我是属于森林的剑士!」
桂花骑士 「……」
少年剑士 「我对这里已经彻底失望了。」
桂花骑士 「什么……」
少年剑士 「什么叫守护所有人,你所说的所有人,到头来还是指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吧?你现在就开始跟那些骑士有样学样了?我才不要跟你同流合污,我回森林里去了!」
桂花骑士 「喂!」
少年剑士 「——我给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笨蛋!」
哐当!离开的脚步声……
——旅店后院
旅店老板 「这样好吗……」
桂花骑士 「……嗯。」
旅店老板 「好吧……嗯,就这样吧。」
桂花骑士 「你受的伤非常重,比表面看上去严重得多。快点去休息吧。」
旅店老板 「知道了,那我回去了。」
桂花骑士 「……」
旅店老板 「……」
桂花骑士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胸口好痛。」
旅店老板 「……骑士……不……」
桂花骑士 「请多保重。」
旅店老板 「是,你也一样多保重。」
啪嗒。
桂花骑士 「……笨蛋……吗?院长大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
老弓兵 「哟呵呵呵!」跳出来。
桂花骑士 「啊,老人家,你从哪里来的?这里不是旅店。」
老弓兵 「不不,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住店。」
桂花骑士 「抱歉,这里遇到了一些麻烦……」
老弓兵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黑发少年?」
桂花骑士 「剑士……」
老弓兵 「没错。我听说了,你是剑士的朋友。」
桂花骑士 「我的名字叫……」
老弓兵 「不必了,我都知道。那孩子都跟我说了,感谢你跟他成为好朋友。听说你的剑术相当了得,都能和勇——啊不对——那孩子不相上下了。」
桂花骑士 「然后呢?」
老弓兵 「莽莽撞撞,是个正直到像个笨蛋一样的正义的伙伴。」
桂花骑士 「正义……」
老弓兵 「哟呵呵呵……哟呵?怎么了?」
桂花骑士 「……」握拳。
老弓兵 「你怎么了?看起来非常痛苦。」
桂花骑士 「……」咬牙。
老弓兵 「哎呀哎呀,真是让人心疼。你和他发生了什么吗?」
桂花骑士 「他回森林去了……」
老弓兵 「唔……」
桂花骑士 「我被他讨厌了,因为我的懦弱……」
老弓兵 「是吗?」
桂花骑士 「……」
老弓兵 「……」
桂花骑士 「……你可以听我讲吗?」
老弓兵 「当然可以,请放心,你的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发誓。」
桂花骑士 「一向和平的小国,被周围的国家群起而攻之。我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国王的自大。我不相信,他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一直教导我国王和贵族的使命是保卫国家。可现实却恰恰相反……」
老弓兵 「……」
桂花骑士 「导致国家灭亡的,是国王和贵族吗?」
老弓兵 「……」
桂花骑士 「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老弓兵 「……」
桂花骑士 「所有人都那么温柔,总是对我展露微笑,用心地保护我。虽然我还是个孩子,但我仍然懵懂地明白,他们这样做都是因为一场约定——他们相信一旦发生可怕的灾祸,我会站在最前方战斗,保护大家。正因如此大家才对我那么温柔,叫我公主大人,也有人叫我山吹,或者怪力女皇。在骑士团的游行中,我乘坐白马走在队列最前,那是多么自豪啊。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一场约定,可是——」
老弓兵 「……」
桂花骑士 「我太弱小了,因为弱小才会不断选择——舍弃这些,帮助那些,真是让人脸上无光。精灵大人一定不会把事物分成高低贵贱,我根本没有资格对那群孩子见死不救。真的是为了保护大家吗?不,我是不可原谅的。我自己犯下了罪行,为了赎罪而努力成为骑士,可我的罪孽却愈发深重……我已经……」
老弓兵 「……我大致明白了。」
桂花骑士 「老人家……」
老弓兵 「呼……看样子,又是一次命运的重演啊。」
桂花骑士 「什么意思?」
老弓兵 「我因为一些原因在城市四处调查,没顾上管那孩子,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桂花骑士 「同样的事情?」
老弓兵 「你知道古老的鬼故事里常出现的魔镜吗?」
桂花骑士 「能够照出人真实样子的镜子?传说中的那个?」
老弓兵 「没错,就是它。因为它,先民才移居到这里生活。」
桂花骑士 「我看过很多次那个故事。」
老弓兵 「可是,故事终归是故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说不定是镜子本身……镜子里的事物终究只是映照在里面的,假如我们扭曲了,镜子也一定会跟着扭曲吗?就算故事里的镜子能够照应出真实,那也许只是照出了拿着它的人的愿望而已。」
桂花骑士 「?」
老弓兵 「被诅咒的魔镜,或许至今也被遗弃在古堡的某处。那面镜子里,静静地承载着人类扭曲的愿望。」
桂花骑士 「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老弓兵 「我的意思是,不可以把所有的责任归咎于镜子,可是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主人受到蛊惑疲劳至极,镜子趁机唆使主人做出带来灾厄的事情。皇王为了保卫在大国的夹缝中生存的国家拼尽全力,能够迷惑他的心智,怂恿产生了嫉妒心的同族大公……它的魔力不容小觑。」
桂花骑士 「这是……」
老弓兵 「一半。」
桂花骑士 「啊?什么?」
老弓兵 「我的话最好只信一半。罪恶不可能都因诅咒而生,然而,有一半或许的确是事出有因呢?九泉之下有多少叹息,可是依然没能拯救一切。我想是这样的。」
桂花骑士 「老人家……」
老弓兵 「大公的愿望是永葆青春,因此需要献祭孩子的鲜血——一定有人在他耳边吹风,不知道是诅咒之镜,还是施行邪法的教会……不知道,可是这一切绝对不能原谅。」
桂花骑士 「什么意思?」
老弓兵 「没什么,是我自己的事……他已经踏上征途,我也该追随他而去了。若魔镜果如传说所言,那么浑身是伤的他和魔镜还不太合得来……」
桂花骑士 「——合得来是什么意思?」
老弓兵 「他很强,但精神上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哟呵呵呵。会让人做噩梦的魔镜对他来说一定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我得去帮帮他。」
桂花骑士 「?」
老弓兵 「万一他被魔镜吞噬,后果不堪设想。我先告辞了哟。」
桂花骑士 「剑士不是回森林去了吗?!」
老弓兵 「你真的这么认为?」
桂花骑士 「……」
老弓兵 「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现在去哪儿了呢?」
桂花骑士 (我太笨了,我真是个笨蛋……那个一点也不直率的家伙,他跟孩子们玩得那么开心,怎么可能真的回森林去呢?刚才旅店大叔说他是外人的时候,他露出了那么难过的表情。所以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回森林里去呢!)
老弓兵 「哟呵呵呵呵。」
桂花骑士 「我也去。」
老弓兵 「唔——」
桂花骑士 「我还没来得及报答恩情。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星期,可是我……我对他撒了那么多谎,隐瞒了那么多真相,必须去跟他说清楚。」
老弓兵 「你知道该去哪里吗?」
桂花骑士 「我知道。今天是满月……那座古堡会召开舞会,我知道怎么偷偷溜进去,因为我当时就是从那条路逃出来的。」
老弓兵 「……」
桂花骑士 「阻止大公,是我的使命!」
——大公的古堡,通往牢狱的道路
跳跃……跳跃……
少年剑士 「呜哇啊,好可怕。怎么说呢——最后总是这样的结局。每一次每一次,最后好像都要跑到这样又窄又黑的地方来和魔物战斗。」
跳跃……跳跃……
少年剑士 「毕竟这就是我的使命……」
(说你是笨蛋,你还真是啊?一会儿出风头,一会儿又变成缩头乌龟!)
少年剑士 「我说了很过分的话。那家伙的脸色相当难看。当然会这样。被这么粗鲁地呛话,一定会很生气的。」
少年剑士 「——呃,又是孩子的骨头。太多了。好烦啊。里面到底有多深。贵族得过分了,真受不了。」
扑通!咻——
少年剑士 「哎呀。居然中了陷阱,掉进去了……好吧,下面插满长矛。一般人掉下去必死无疑。真是的。」
轰隆!
少年剑士 「好痛啊。真是的……嗯?那是什么?」
——都说了别哭了。
——呜呜呜……好冷……
——必须打起精神来,加油!
——骑士哥哥会来救我们的。
少年剑士 「总觉得有点罪恶感……」
——剑士哥哥呢?
——他是个路痴,肯定来不了。
——他可能根本发现不了吧,神经那么大条。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少年剑士 「我看我还是回去算了。」
——呜呜。肚子好饿……我们会不会死掉呢?
——不许胡说,我们刚买了船呢!
——才刚刚开始。
——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不能放弃。而且——
——两个笨蛋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少年剑士 「……真是的。我来啦!」
嚣张少年 「!!」
胆小的少女 「啊!剑士大哥哥!」
街头少年 「你果然来救我们了!」
少年剑士 「没错!」敲。
街头少年 「被打了!」
少年剑士 「什么叫『他是个路痴』啊!」
街头少年 「因为你从大街入口到摆摊的地方,一共迷路了八次……」
少年剑士 「还有你这个家伙,嗯……来一下!」
嚣张少年 「嘿嘿嘿嘿。没想到你真的来救我们了!」
胆小的少女 「呜哇……」抱住。
少年剑士 「喂,你们几个,稍微站远一点。」
胆小的少女 「??」
嚣张少年 「发生什么了,哥哥?」
少年剑士 「除了你们还有别的被拐卖的孩子,对吧?」
街头少年 「是……是的。应该是吧。」
嚣张少年 「嗯。」
少年剑士 「那么,事情就还没完。」
嚣张少年 「从这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少年剑士 「说话声?」
胆小的少女 「很可怕的声音……」
嚣张少年 「听了以后让人特别不舒服。」
街头少年 「非常痛苦,充满怨恨,让人觉得特别阴暗……」
胆小的少女 「听了很想哭……」
少年剑士 「到底是什么?」
嚣张少年 「……可是。」
少年剑士 「嗯,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只顾自己逃跑,对吧。」
嚣张少年 点头。
少年剑士 「你们做好逃跑的准备。不,你们直接逃跑就好。那条路上的陷阱我已经全部清除干净了。」
胆小的少女 「大哥哥呢……」
少年剑士 「我再往里面探一探,尽可能多找到一些。」
街头少年 「明白了。」
胆小的少女 「可是……我们能行吗?」
街头少年 「没问题。我们一定可以的。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嚣张少年 「没错!大哥哥,加油!」
少年剑士 「好嘞!」
胆小的少女 「加……加油!」
少年剑士 「包在我身上!我可是很擅长这些的哦,咚咚!砰砰!咻咻——我可以说是为这些而生的!」
——大公的古堡,大厅
——♪——♪
——干杯!
——干杯!大公万岁!
——湖之国的新领主万岁!
老弓兵 「真热闹啊。」
山吹姬 「还好今天是宴会,非常利于我们潜伏进来。」
老弓兵 「可是……」
山吹姬 「嗯?」
老弓兵 「打扮成这副样子了……」
山吹姬 「这……因为古堡里还有许多幸存下来的女官,我拜托了她们,结果就帮我们变装成这样了……这不是我的错。」
老弓兵 「你看你看,又变成男孩子的说话方式了。」
山吹姬 「我……我错了……」
老弓兵 「知道就好,公主大人。」
山吹姬 「公主……」
老弓兵 「……您不喜欢被这样称呼吗?」
山吹姬 「因为我会想起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
老弓兵 「年轻的骑士啊……」
山吹姬 「……」
老弓兵 「即便如此,你难道想把与那些重要的人相关的回忆全都埋葬吗?如果记忆被封印,他们一定也会感到非常寂寞的。」
山吹姬 「这……也许是你说的这样。」
老弓兵 「哟呵呵呵。听吧,演奏开始啦。」
——♪——♪
山吹姬 「这是圆舞曲。依稀记得当年在这个大厅里,回响过多少祝福的话语……」
老弓兵 「那么,我们也不要玷污了美好的回忆,一起加油吧,公主大人。」
山吹姬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鼓励。」
老弓兵 「公主大人正值豆蔻年华,穿上这身优雅的装扮更是美丽动人。」
山吹姬 「只是外表而已。」
老弓兵 「……大公应该也会出席宴会吧。我们直接上吗?」
山吹姬 「不,必须先确认孩子们的安全,然后和剑士会合。」
老弓兵 「这样啊。」
山吹姬 「不行吗?」
老弓兵 「不不,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老夫就负责搜集大公罪行的证据。」
山吹姬 「嗯。你没问题吧?」
老弓兵 「别看我这样,潜伏调查可是我的强项。不必担心,公主大人就乘着这首圆舞曲的节奏,完成你的目标吧。」
山吹姬 「明白了。势在必得!」
——大公的古堡,密室
少年剑士 「真麻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呸,呸。」
掉落。
少年剑士 「蜘蛛网好烦啊,这个是……嗯——我不太懂,女人的衣服?这个也是女人的衣服,这儿也有,这里也是……呃,内衣……」扔。
少年剑士 「老爷子总说什么『按摩』的……我不太懂。」
——♪——♪
少年剑士 「这是什么声音?有什么地方在开宴会吗……可惜我在一堆垃圾里,真是天壤之别。那个谜一样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呢?其他被拐卖的孩子都在哪里呢……」
(小兄弟,你终归是个外人,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你懂什么?这里没有你要守护的东西!)
少年剑士 「虽然我不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我不太懂,可是想守护那一时觉得重要的东西,为之而努力,难道不行吗?」
(……我必须守护所有人)
少年剑士 「骑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那么凝重,我当然想帮个忙了。」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少年剑士 「在剑术的练习中使用魔法,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还是贤者老头去世之前吧……一起练习,感觉很开心……」
跳跃……跳跃……
少年剑士 「这……这是什么……」
跳跃……跳跃……
少年剑士 「这种感觉……」
昏镜 「——是羡慕。」
少年剑士 「谁?」
昏镜 「是嫉妒、欲望、虐待、希求。」
少年剑士 「——不是人类,也不是魔物。它……不是活物?这种气息到底是什么?你是什么东西?」
昏镜 「我是镜子。照映真实的镜子。我揭露真相,孕育出我的那个世界寻求真实,也就是——被谎言包裹的世界。」
少年剑士 「镜子?你的确是个镜子,可为什么会说话?」
昏镜 「我是镜子。自太古以来被王公贵族追求,我为慰藉王的孤独而生。」
少年剑士 「你在说些什么啊。」
昏镜 「我是引领人走向大彻大悟的伴侣。」
少年剑士 「别说这些难懂的话了。你,是坏东西吧?
昏镜 「我的存在居于善恶的彼端。」
少年剑士 「你做了什么坏事?」
昏镜 「什么也没有。」
少年剑士 「骗人!!」
昏镜 「我是镜子。我只照映事物。通常是人类在使用我。」
少年剑士 「你的说话方式让人很不舒服。」
昏镜 「我看到孤独。一个孤独的孩子。」
少年剑士 「!」
昏镜 「孤独的孩子被世界遗弃。没人要的孩子。没有父亲的孩子。不论多么优秀,他的手都无法抓住某些东西。」
少年剑士 「闭嘴!」
昏镜 「没有真实,你到达不了任何地方。」
少年剑士 「我让你闭嘴,你这个阴森森的镜子!」
昏镜 「虚伪的勇者。」
少年剑士 「别多嘴了!给我把孩子们还回来!」
昏镜 「大公相信,为了成为这里的国王,重振花之国,需要一千幼子的生命。」
少年剑士 「什么!」
昏镜 「他给自己定下戒律,认为必须要这样做。」
少年剑士 「是你让他这么想的吧!」
昏镜 「信与不信都是个人的自由。」
少年剑士 「根本没有这种道理!」
昏镜 「那么,你为什么孤独?孤独得那么痛苦。」
少年剑士 「不是的!」
昏镜 「虚伪而充满戒心的你,你的孤独终将吞噬整个世界。」
少年剑士 「闭嘴!」
昏镜 「你的孤独会让你愈发强大。世界使你孤身一人,而你把世界当作磨刀石,获得无人能敌的力量。你是王者,毁灭者,救世主。你黑色的刀刃将引领你走向胜利,胜利对你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你,是命中注定的胜利者。」
少年剑士 「你给我闭嘴!」
昏镜 「可是胜利者啊,胜利却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东西。不,甚至恰恰相反。胜利会像一个心狠手辣的掠夺者一般,从你的手中夺走世界。你很强大,可是这份强大却会把你逼入荒芜的原野。」
少年剑士 「你这家伙!「跳跃。」看我砍掉你蹩脚的预言!」
昏镜 「发狂吧!这才是真实的你!」
唰——
——勇者的梦
老弓兵 「哎呀哎呀,他的脸看起来好可怕,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少年,请问这里是否住着一位油嘴滑舌的魔术师——啊不对,贤者?」
——回想起来,一切都是从这段不正经的台词开始的。
老贤者死后过了一个月,老弓兵出现了。他自称贤者老头的朋友。我的人生到处都是老头子,从这个老头到那个老头,接连不断。真是一场毫无新意的接力。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老头。
我当时一定像个脏兮兮的饿鬼一样——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
贤者老头死了以后,不知道太阳和月亮东升西落了多少次。可是,贤者最后注视的那颗星星一次也没有升起过。从来没有见过贤者那样的笑容,我也想看一次。可我从来都没有找到过那颗星星。
太阳看上去仿佛一个陷阱,而月亮只是一个无聊的测量仪。我看不见任何光芒。
于是我在树根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我浑身是泥,简直像魔物一样邋遢。
老弓兵 「原来如此。他被上天召唤而去了啊……」
——我洗过身体,吃了饭,向他述说了发生的事情。听完我的话,老弓兵发出了如上感慨。这位老爷子是圣王国派来的吧。我记得贤者老头曾经说过,因为我是勇者,所以他们会派人来接我。可是我对当勇者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感兴趣的,是星星的真实。贤者老头像个孩子一样仰望过的星星,我想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可我看不见星星,怎么办,总有办法的。
实在不行,我就使用飞行咒穿越云层飞到上面去。飞过树梢,飞跃山脊,穿透云海,一直飞到虚空的尽头。如果还是看不见,我就在星星与星星之间摸索寻找。
老弓兵 「……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我一开始就不是因为想做才去做的,我印象中从来没有想做过什么。我记得贤者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问。普通人都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吗?好麻烦啊。
老弓兵 「你不想成为勇者吗?」
——你这个老头,又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想不想成为,你在说些什么啊?勇者不是你说的这样吧?如果真的可以选择,你也不会来接我了吧?
老弓兵 「嗯,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为了迎接勇者而来。圣王国按照预言的指示,正在拼命寻找勇者的下落。魔物的数量正在逐渐增多,精灵的使徒们感知到魔族进攻的态势,因而推断勇者已经降生——此事已传遍中央诸国。各地的圣光教会派出数量惊人的巡回祭司,寻找一名黑发的勇者。」
——原来如此。我也感觉到了。
如果你不太忙的话,去拯救大家吧——贤者老头这样说过。我不太明白。什么才叫作不太忙呢?拯救又是什么意思呢?
只要打倒魔物就可以了吗?如果只是如此,那很简单。只要使用广域咒语就可以了。向西打一次,向东打一次,周围就可以瞬间安静下来。那些魔物吵嚷的地方,我只要去挥几下胳膊就可以了。可是有人希望我这样做吗?老爷子,你说是这样吗?只要你带我去,我随时可以做到。贤者也说过,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如果这样做就能看到星星,我立刻就去。
老弓兵 「……」
——打倒魔物而已咯?我很擅长的。也许比任何人都擅长。
老弓兵 「这是不一样的。」
——你在说些什么啊,皱巴巴的糟老头子。
老弓兵 「对了,勇者。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旅行?」
——为什么啊?
老弓兵 「为了看这个世界,勇者。勇者已经具备了在森林里生存的能力,学会了无人能敌的剑术和二十四音咒。你继承了贤者的全部,正因如此才应该去看看这个世界。你可以亲自去判断,这个世界是否值得留恋。」
——旅行。
老弓兵 「为了找到星星。」
——就这样,我和弓兵老爷子踏上了旅程。最终使我做出决定的,并不是为了看世界,也不是为了找星星。而是因为老爷子看起来是那么通透彻悟,仿佛贤者老头说起星星时的样子。我无法抗拒。
回想起来,那时的我是多么弱小啊。
踏上旅途以后,翻越丘陵,渡过山谷,我看到了大海。
我也看到了白得难以置信的雪原,还有银光闪闪的树冰。
我看过了使用烧红的钢铁锤打锻造的城市。
游历过温润的大海,见到过阳光四射的海盗。
品尝了太多美味的食物,偶尔也有几场战斗,偶尔也会临阵逃脱。我和老爷子一直在旅行。贤者老头什么都知道,我曾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聪明的人。可弓兵老爷子也一样知识渊博,却又有所不同。
不论多小的城市,只要和弓兵老爷子沾边,就充满了必去不可的特产,和值得一见的名人。弓兵老爷子不论在哪座城市,甚至在乡村都有许多老朋友。于是我们常常需要去问候他们。
老弓兵 「这座城市怎么样?」
——弓兵老爷子一有机会就这样问我。
有些地方很热,有些地方则很冷。
有些地方可以吃到丰盛佳肴,有些地方却充满贫困和饥饿。
不论去到哪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类。
在某个狭小到难以置信的城市,那里的村民全都杀气腾腾地拿着农具和刀具,我和老爷子吓得赶紧逃走了。我们一直十分谨慎地避开贵族的视线,可依然遭到过他们的骚扰,对此我们也是一样尽快躲开了。
总体来说,一半的人类都让我感到肮脏而恶心,他们的脸上总是浮现着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另一半人忙于生计,对我们的到访几乎没有什么反应。
为所欲为的人充斥着这个世界,孩子们的哭喊声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老弓兵 「但是,世界很大吧?」
——唯独这一点我无法否认。我一直以为自己从小长大的圣王国森林是非常巨大的,可是跟整个世界相比,实在是渺小至极。森林所占的土地只有那么一丁点大,「简直比指甲盖还小。」说完,弓兵老爷子和我都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然而全部还不止这些,我也不可能接触到全部的人类。除了旅途经过的地方,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不断延伸。世界是没有尽头的,它向四面八方绵延不绝地伸展着。就这样,我们探索世界尽头的旅程结束了。我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城市。虽然是我熟知的城市,可是拐过那个街角,总有未曾发现的道路,或是没有见过的商店,没有品尝过的美食,以及无数初次见面的人。旅行,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老爷子如是说。我不由地产生了疑问 「那我们看世界的旅行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结束?」
有些地方很热,有些地方则很冷。
有些地方可以吃到丰盛佳肴,有些地方却充满贫困和饥饿。
不论去到哪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类。
他们大都咬紧牙关,忍耐着生活的痛苦,可偶尔又能看到人们展露出灿烂的笑脸。
虽然十分少见,可是偶尔也能看到非常美丽的笑容。
老爷子露出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慈祥笑容,告诉我值得一看的事物还有很多。他看起来真的非常欣慰。
老弓兵 「那可不是。多开心的旅行啊。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旅行,去了数不清的国家,调查了数不清的事物,多到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这些都是为了锻炼自己,为了早日解开谜题。我想知道自己降生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幸福与不幸都是如何诞生的。」
——我曾问他,幸福是有饭可吃吗?老爷子给了肯定的回答,并说除此以外好像还有一种叫作按摩的东西。微笑的老爷子看起来是那么快乐。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人这么开心的事情呢?我完全不明白。每次去新的地方旅行,老爷子总会推荐给我各种东西,这个好吃,那个稀有。他为什么这么想让我体验这些呢?是为了把我喂成肥猪不成?我生气了。可老爷子依旧带着开心的笑容,告诉我有些时候,和有些人仅仅是在一起就很开心。
老爷子拥有孩子般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我突然如触电般明白了。
贤者老头也好,弓兵老爷子也好,他们都想给我某个东西。那种感觉一定和我想给贤者吃苹果是一样的。
老弓兵 「勇者,勇者……」
——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我不但没有意识到,甚至想一直生活在无知之中。我装作未曾接受过任何东西的样子,来掩饰自己主动拒绝一切的事实。或许,我是在向他们撒娇耍赖。
老弓兵 「可时间永不停歇。你说呢,勇者?……」
——他们给我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意识到。
老弓兵 「没关系,我们并不是为了让你察觉才那样做的。」
——是吗?
可是我已经领悟了。我可以给老爷子苹果,并且,是我自己想要那样做。
老弓兵 「……真羡慕啊!太羡慕那家伙了!」
——嗯,他说的也许没错。
不忙的时候,去拯救大家。
如果我没有领悟到他所说的意思,永远只能活在无知之中。
老弓兵 「孤独……很痛苦吗?」
——是的。不过,怎么说呢。
总觉得有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平时都没关系,可是一旦想起来,就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那个地方和平时不一样。虽然我表面上装作伤口已经愈合的样子,可实际上并没有。所以,从这个角度说,我既不是人类,也不幸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哟呵呵呵呵呵。老爷子再次发出他特有的奇妙笑声,笑声中带着一丝寂寞。
可是,我懂得了那份寂寞。
现在的我,已经听得懂了。
老弓兵 「是吗?真替你高兴。」
——我一点也不高兴。
和老爷子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没什么可高兴的呢。而且,那个——我又没有去做按摩,没有那个你是不行的吧。
老弓兵 「哦呵呵,差点忘了!这位绅士,差点忽视了这一点——没有按摩的青春,简直就像没有肉的猪排饭一样乏味啊!」
——那岂不是完全没有意义了!!
老弓兵 「好啦,请尽情烦恼吧。这也是青春。那个胸部平平的姑娘一定也身处迷惑之中,可依然会伸出她小小的手掌。」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弓兵 「欲知详情,且听两分钟后分解。」
——喂!干什么啊,又吊人胃口?!老爷子,你知道的梗太多了,而且总是乱用,让人摸不着头脑。总是说什么这就是上了年纪的绅士的魅力哦之类的俏皮话蒙混过关。
哟呵呵呵,哟呵呵呵呵呵……声音慢慢消失了。
啊……对了,我该醒了。
旅行到了出发的时间。
我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我要去更多的地方,见识更多的东西,用这双崭新的眼睛去看一切。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帮助别人,可我首先要扔掉过去那双浑浊的眼睛,好好去看这个世界。
但是,在那之前,我还要许多事情要做。我要把任性的小家伙们救出来,送到湖畔那座小而破旧的房子里去。
还有,必须要跟金头发骑士道歉,当时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一点也没有顾虑那家伙的心情,只顾着发泄。
我必须把能做的事情做好,不能退缩。
——那个笨蛋不就是一直这样坚持下来的吗?
——大公的古堡,无人驻足的楼梯间
——♪——♪
少年剑士 「嗯……」
山吹姬 「醒过来了?」
少年剑士 「唔……胡椒多放点……」
山吹姬 「喂,快起来,剑士!」
少年剑士 「啊啊?」
山吹姬 「快点起来。」紧张。
少年剑士 「哇啊!怎么回事?」
山吹姬 「小声点!万一被骑士发现可就糟了。」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这还需要思考?」
咚!!
少年剑士 「什么声音?!」
山吹姬 「应该是那位老人家。那边拜托给他了……现在先把你头上的血处理一下。」
少年剑士 「啊?呜哇,脑袋好痛!!」
山吹姬 「你可是从三楼掉下来的。」
少年剑士 「为什么啊?」
山吹姬 「我还想问你呢。话说,那一片地方是禁止入内的吧?」
少年剑士 「可恶。和龙战斗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狼狈。」
山吹姬 「你看你!别乱动,我都没办法治疗了。」
少年剑士 「忍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山吹姬 「不行。给你,用这个包扎一下。」
——♪——♪
——咚!咚咚!
少年剑士 「呃……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近?」
山吹姬 「这还用说?当然是帮你疗伤啊」
少年剑士 「啊——都能感觉到呼吸了……这个小姐姐好奇怪啊。」
山吹姬 「你说什么?」
少年剑士 「什么也没说,嗯。」
山吹姬 「好了。」
少年剑士 「呼……」
山吹姬 「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少年剑士 「是你突然抱住我的,难道不是更奇怪吗?这种事情交给老爷子就好了……」
山吹姬 「嗯?」
少年剑士 「算了,这儿是哪里?」
山吹姬 「白莲都城,大公古堡的中庭。」
少年剑士 (我走了一条好奇怪的路,比我想象得还要奇怪。)
山吹姬 「唔。」
少年剑士 「为什么这么吵?是在开宴会吗?」
山吹姬 「是舞会,所以才能这么轻松地溜进来。烟花是老人家放的,我记得跟你说过吧,我很擅长潜伏的。」
少年剑士 「潜伏?」
——真是美轮美奂的舞会啊。
——是啊,哦嚯嚯嚯嚯。
——和平真好,湖运的关税一下子就变少了。
——是啊,花之国从地理位置来看是湖运的枢纽。今后由湖之国主管,必然向一元化发展了。——背后果然还是圣王国?
——那就是给他们套上项圈咯。呵呵。
——我什么也不知道哦,哈哈哈哈。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别冲动。」
——别的不说,公主是真的美丽动人啊。
——她也是一件让人回想起那场战争的遗物呢。凝脂般的肌肤,纤细的脖颈,充满忧郁的眼眸。
——如果她是件商品,不知道多少男人要为之倾家荡产呢。
——嘘……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是啊,她已经被西方主教预定咯。
——可她还这么年轻?
——这你就不懂了,恰恰就是因为年轻。
——呵呵呵呵。真是令人期待……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他们走了。」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已经可以说话了。」
少年剑士 「……不要掐我脖子!差点被你憋死!!」
山吹姬 「对,对不起。因为你太冲动了……」
少年剑士 「你是哪来的大猩猩啊,我都被你掐得眼前一片血红了!」
山吹姬 「嘘!又有人来了!」
少年剑士 「呃……」
——没有异常。
——未发现异常。
——嗯?这边有什么人吗?
山吹姬 「……糟糕,站起来,跳舞!」
少年剑士 「什么?!」
——♪——♪
少年剑士 「为什么突然这样?」
山吹姬 「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并不难。」
少年剑士 「我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山吹姬 「别抱怨了。」
少年剑士 「什么嘛——老爷子明明说过,女孩子都软乎乎的很舒服,可实际上完全不一样!」
山吹姬 「你有意见吗?」
少年剑士 「有!」
山吹姬 「闭嘴。」
——♪——♪
少年剑士 「转起来了?!」
山吹姬 「没错,就是这样……」
少年剑士 「我从没跳过这样的舞……」
山吹姬 「这是古王国的圆舞曲,每逢节日庆典总会奏响……」
少年剑士 「好美的曲子……」
山吹姬 「是吧?」
少年剑士 「有什么好笑的啊?」
山吹姬 「我可没笑,是你心里有鬼才这么觉得哦。」
少年剑士 「真是的……」
——情况如何?
——只是两个年轻的贵族在这里躲起来跳舞而已。
——说不定是在幽会吧?
——不知道。这不是我们职责范围内的事。走。
——是。
山吹姬 「他们走了。」
少年剑士 「呼……和魔物战斗比这个轻松多了。」
山吹姬 「嘻嘻嘻。」
山吹姬 「我不能被他们发现真实身份。」
少年剑士 「的确是不能!」
山吹姬 「是吧?」
少年剑士 「那你到底是谁啊。你……您是哪里的贵族?很特立独行……」
山吹姬 「啊?」
少年剑士 「有什么好惊讶的?」
山吹姬 「啊——剑士?」
少年剑士 「怎么了。」
山吹姬 「……原来如此,笨蛋真是令人震惊啊。」
少年剑士 「凭什么突然高高在上地叫我笨蛋啊,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成笨蛋了。」
山吹姬 「可你不是天天在小吃摊和孩子们玩笨蛋游戏吗?」
少年剑士 「那不太一样,自己说自己就没问题……你到底是谁啊?」
山吹姬 「你还是没认出来啊……都有点受打击了。」
少年剑士 「我并不认识这个国家的贵族。再说了……哪里会认识什么女孩子……我是一匹冷酷的独行狼。」
山吹姬 「……扑哧!」
少年剑士 「一点也不好笑……」
——♪……
山吹姬 「是我啊。」
少年剑士 「呃……请问你是?」
山吹姬 「啊啊,真是的!你简直笨到令人难以置信。和我比武的对手竟然这么笨,我感觉自豪极了哦!」
少年剑士 「什么意思?」
山吹姬 微笑。
少年剑士 「你……你是?!」
山吹姬 「嗯?」
少年剑士 「你竟然是女人?!」
山吹姬 「是啊。你居然没说我是女扮男装,真让人感动。」
少年剑士 「呜哇啊啊啊!真……真的吗?!」
山吹姬 「都这种时候了,我还骗你干什么?」
少年剑士 「可是你看起来这么漂亮,还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山吹姬 「这是涂在身上的香水,都城里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吗?」
少年剑士 「呜呜呜……你好奇怪……」
山吹姬 「为什么这么说啊?」
少年剑士 「让人静不下心来,有种害怕的感觉……笨蛋!」
山吹姬 「可能因为我是笨蛋吧,不是很在意这些。」
少年剑士 「真是的!!」
山吹姬 「有那么奇怪吗?」
少年剑士 「简直太震惊了,你让我吓了一大跳啊!天哪……真是的!说到底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啊?你来这儿干什么呀!太尴尬了……」
山吹姬 「我是从地下通道潜伏进来的,于是就看到你倒在那里。我把你背了上来,你一直在呻吟,我就想办法把你弄醒了。」
少年剑士 「——就想办法把我弄醒了?」
山吹姬 「这些都不重要啦。不过话说回来,你没事吧?」
少年剑士 「什么啊?」
山吹姬 「嗯……就是被诅咒的魔镜缠上……还有额头上的伤。」
少年剑士 「我想想……啊,这玩意儿?为什么我拿着这个?」
山吹姬 「我还以为本来就是你拿着的东西。」
少年剑士 「奇怪……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倒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
山吹姬 「那我就放心了。」
少年剑士 「对了,孩子们呢?」
山吹姬 「我尽力去救了,大约救出十几个。」
少年剑士 「他们几个……」
山吹姬 「他们没事。不过,救出来的,并不是全部。」
少年剑士 「这样啊……」
山吹姬 「嗯。」
少年剑士 「我很生气!」
山吹姬 「嗯。」
少年剑士 「怎么没反应,回答我两句啊。」
山吹姬 「对不起。」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我隐瞒了许多事情。」
少年剑士 「……」
……♪……
山吹姬 「如你所见,我其实是女孩。」
少年剑士 「没关系,我不介意。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山吹姬 「喂,你这家伙真是惹人生气。」
少年剑士 「你别再用男孩子的说话方式啦,感觉怪怪的。」
山吹姬 「好吧,我知道了。那就——咳咳——我……」
少年剑士 「噗。」
山吹姬 「不许笑!我——其实说了很多谎。」
少年剑士 「比如说?」
山吹姬 「……」
少年剑士 「坦白如果这么困难,那就别说了。」
山吹姬 「我需要一鼓作气!」
少年剑士 「那我打你一拳怎么样?」
山吹姬 「别别别,吃你一拳我准会晕过去。」
少年剑士 「那倒是说得没错……呜哇,我的脑袋好痛。」
山吹姬 「抱歉啦。」
少年剑士 「已经这么晚了……」
山吹姬 「——满月真美啊。」
少年剑士 「是啊。」
山吹姬 「我们上去看看吧。」
少年剑士 「好。」
咯噔,咯噔,咯噔……
咯噔,咯噔,咯噔……
山吹姬 「那是一个与今天相似的月夜。在无数烛台的照映下,舞会大厅金光闪闪,我曾在这里跳舞。」
少年剑士 「啊……」
山吹姬 「大厅里有数不清的甜点和水果,还有各种丰盛的食物。」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可是比起这些,更让人感到快乐的是人们的笑容。我那时才五岁,我的生日宴会在这里举行。宴会上,我收到了数不清的祝福。」
少年剑士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山吹姬 「剑士。」咯噔。
少年剑士 「嗯?」
山吹姬 「我是花之国贵族幸存的后裔。」
少年剑士 「啊?」
山吹姬 「人们都叫我山吹姬。我力气很大,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练武场是我的游乐园。花之国的士兵和睡莲骑士们都对我宠爱有加,还夸我一定会成为未来的骑士团团长。我虽然是贵族,可我们国家非常小,我只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公主。因此,能以这样的方式报效国家,我感到十分满足,并且引以为豪……我是真的乐在其中。」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国的贵族,所以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在街上玩耍。士兵也好,骑士团的骑士也好,都对我爱护有加……所以,我想守护这个国家。不,不只是我,皇王也好,贵族也好,我相信他们都想守护这个国家。」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虽然眼前看到的是丑态百出的贵族和领主,可我脑海中却充满了闪闪发光的回忆,是家人和伙伴的身影。」
少年剑士 「……原来如此……」
山吹姬 「我知道你厌恶贵族,可能比我想象得还要厌恶得多……」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于是……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很难把真相说出口。」
少年剑士 「没想到会是这样……」
山吹姬 「虽然我有许多不甘心,可是这段时间真的很开心!」
……♪……
山吹姬 「非常开心!嗯,特别开心!」
少年剑士 「你……」
山吹姬 「听好了,今天我就有话直说了!全力以赴地训练让我觉得很开心,被你用剑打屁股的时候又很不甘心;努力回击时拼命挥剑的感觉非常爽快,累到浑身无力的时候靠在树根旁休息时又非常舒服;凉风吹过,花香怡人的时候心情特别好,一起打猎的时候更是痛快万分;拖着猎物运到城里的时候又臭又累,难受死了……可是,这些猎物……给孩子们,给大家看的时候……当他们说谢谢的时候,我又那么由衷地感到开心,好喜欢……真的好喜欢……」
少年剑士 「你啊……」
昏镜 「虚伪。」
山吹姬 「?!」
少年剑士 「这玩意怎么还活着?」
昏镜 「女孩的话是虚伪的,是自以为是的。她不过是不愿承认同伙的罪恶,强行美化自己丑陋的贵族父母而已。」
山吹姬 「你胡说!!」
少年剑士 「——」
昏镜 「孤独的胜利者啊,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个女孩是贵族,贵族怎么可能为平民百姓民着想,她只不过是在说谎而已。」
山吹姬 「怎么不可能!」
昏镜 「女孩是个笨蛋,笨蛋的话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你胡说……」
昏镜 「你为什么沉默了?我说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你肯定比谁都清楚吧?」
山吹姬 「喂,剑士!」
少年剑士 「……」
山吹姬 「你快说话啊!」
少年剑士 「你看镜子吧。」
昏镜 「没错,看我就对了。」
山吹姬 「啊……啊……」
昏镜 「满脸雀斑,胸部平平的小姑娘啊,你说着空洞的豪言壮语,却毫无实力可言。你不过就是一个挥剑玩耍的小孩子而已。你的梦想愚蠢而无聊,在现实面前仿佛枯叶和游魂一般,在波涛中飘零——这,就是你的真实。」
山吹妈 「……呜……呜呜……」
少年剑士 「那又怎么样?」凛然。
昏镜 「什么?!」
少年剑士 「什么虚伪不虚伪的,无聊。这家伙是个笨蛋,笨蛋是不会说谎的,因为她没有说谎的能力。你看到镜子了吧?里面仍然是那个小不点见习骑士,一点也没变,这就是真实!这家伙虽然是个笨蛋,可是她一直用这副样子帮助大家,从没变过。」
山吹姬 「剑士……」
少年剑士 「这家伙的笨……」浑身用力。
昏镜 「你……你想怎么样?你要干什么!」
少年剑士 「这家伙的笨,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失去笑容,不管失败多少次都能重新站起来!哪怕难过到快哭出来的时候,也比自己更优先考虑别人,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誓约!」
山吹姬 「……」
昏镜 「贵族家娇生惯养的女孩,根本不可能。」
少年剑士 「这和是不是贵族没关系!这家伙,是我的伙伴!」
山吹姬 「……」感动。
昏镜 「难道连你也被污染了吗?你也成为虚伪的帮凶了吗!」
少年剑士 「这根本就不是虚伪!而且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真实!也许这是我的偏见,也许以后我会后悔,可是……不真实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是虚伪!」
昏镜 「什么……你……你等着瞧吧,你的道路上将充满险恶的乌云,胜利将化为泡影!」
少年剑士 「吵死了!你早就死了,别想成为我们活人的绊脚石!」
砰砰!!
山吹姬 「剑士!」
昏镜 「……乌云……绝望……高塔……光……」
少年剑士 「怎么了?」
山吹姬 「这……这一切!」
少年剑士 「我们这样的笨蛋,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山吹姬 「……嗯,是啊。」
少年剑士 「所以,贵族不贵族的都无所谓。」
山吹姬 「嗯。」
少年剑士 「我们去阻止大公的计划。」
山吹姬 「嗯。」
少年剑士 「喂,你声音太小了。」
山吹姬 「啊……嗯!」
少年剑士 「我们去阻止大公!」
山吹姬 「我们去阻止大公!」
少年剑士 「还是不够!我们去破坏他的阴谋!」
山吹姬 「我……我们去破坏大公的阴谋!!」
少年剑士 「你是复读机吗,笨蛋!」
山吹姬 「你很烦啊!一点也不懂照顾别人的心情的大猩猩!」
少年剑士 「闭嘴,女装怪!」
山吹姬 「可恶!!竟然敢说我?啊,精灵大人对不起,我不小心说了脏话……」低语。
少年剑士 「……出发吧。」
山吹姬 「嗯。」
少年剑士 「我们去破坏——」
山吹姬 「大公的阴谋!」
——古都白莲,郊外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少年剑士 「天气真——好啊!」
桂花骑士 「嘴巴别张这么大。」
嚣张少年 「哥哥们关系真好啊。」
街头少年 「其中有一个只是半个哥哥。」
胆小的少女 「嗯嗯!」
桂花骑士 「不许说我是半个!」凶。
街头少年 「!!」
胆小的少女 「被凶了呢。」
老弓兵 「怀疑美丽的少女可是十分失礼的行为哦。」
少年剑士 「哈欠——」
桂花骑士 「困了吗?」
少年剑士 「昨天的宴会吃得太开心了嘛。」
桂花骑士 「……你真是就知道吃啊。」
嚣张少年 「哥哥太厉害了,昨天都吃成一个大酒桶了。」
街头少年 「他的胃被施了魔法。」
胆小的少女 点头。
老弓兵 「昨天的招待实在是太丰盛了。」
桂花骑士 「哪里哪里。你们吹散了这个城市的乌云,控制了大公,扫清了圣王国的腐败,甚至还帮我们与中央那边进行了联络和调整。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嚣张少年 「什么意思?」
街头少年 「嘘——现在是很重要的谈话。」
胆小的少女 「一会儿会告诉我们吗?」
街头少年 「……一定会的。」
老弓兵 「过奖了,过奖了。我们做的不算什么。」
少年剑士 「就是就是,这个老爷子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啦。」
老弓兵 「你说什么?!」
少年剑士 「明明可以解决得更快来着。他就知道在舞会上和软乎乎的女孩子磨磨蹭蹭,所以才拖延了时间。」
桂花骑士 「这个——」
少年剑士 「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哦。」
老弓兵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少年剑士 「按摩?」
老弓兵 「没错!按摩!!」
桂花骑士 「完全跟不上他们的对话。」
老弓兵 「咳咳!好啦,我们走吧。」
少年剑士 「好嘞!」
桂花骑士 「你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
少年剑士 「嗯。因为我必须要继续旅行……不,是我想继续旅行。」
嚣张少年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胆小的少女 「要走了吗……」
少年剑士 「没错。抱歉啊,没办法继续帮你们打红猪了。」
嚣张少年 「才不是呢!这个一点也不重要。我们一直依靠你帮忙,得到了太多太多。可是什么也报答不了,光知道索取……」
街头少年 「……算了吧。我们不能挽留。」
嚣张少年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吗?!我们的性命都是哥哥救的!就这么算了的话,我们岂不是知恩不报?」
少年剑士 「你们的心情我都知道。」
胆小的少女 抱。
少年剑士 「怎么又抱过来啦,爱哭鬼。」抱起来。
胆小的少女 「哇哇哇!哇哇——」
少年剑士 「没必要报什么恩。你们买了船,今后能挣大钱呢。到时候等我下次来到这里,就让你们请我吃铁板烧!」
老弓兵 「哟呵呵呵……对咯,对咯,就是这么回事!」
少年剑士 「就是这么回事,对吧?」
老弓兵 「说得没错!一百分!」
少年剑士 「所以,你们别把报恩的事放在心上啦!」
桂花骑士 「……剑士。」
少年剑士 「啊——嗯。别放在心上,和你一起做了很多训练,很开心!」
桂花骑士 「……」
少年剑士 「那么,我出发咯!」
桂花骑士 「剑士,我……我也想……」
少年剑士 「你有你立下的誓约,不是吗?你啊,一定能成为合格的骑士!」
桂花骑士 「成为骑士,那是当然的……」
少年剑士 「你这个笨蛋,别哭啦。一哭鼻涕就流出来了,丑死了哦?」
桂花骑士 「你好烦啊大猩猩!看我下次不把你剃成光头!」
少年剑士 「好啊好啊!」
桂花骑士 「吵死了!快点走吧!笨蛋!」
少年剑士 「真拿你没办法。把耳朵凑过来。」
桂花骑士 「干什么啊?」
我啊,其实是——勇者。
桂花骑士 「!!」
少年剑士 「再见啦!我还会再来的!你们都好好加油!替我跟房东大叔问好!可别把船弄沉了哦!对了,还要多学点知识哦!」
老弓兵 「哟呵呵呵呵呵。大家保重呢!!」
嚣张少年 「唉……他们走了。」
街头少年 「……」抽泣。
——古都白莲,郊外
嚣张少年 「你哭什么啊?」
街头少年 「受了大恩。」
嚣张少年 「是啊。」
街头少年 「报答不了。」
胆小的少女 「……」
嚣张少年 「……」
街头少年 「感觉空荡荡的。非常非常寂寞。为什么会这样啊。大哥哥那么笨,明明比我们年纪大,头脑却一点也不好用。我,其实可能非常喜欢他……」
胆小的少女 「嘤嘤嘤。」
修道院院长 「他们走了啊。」
桂花骑士 「院长大人。」
修道院院长 「真是走得太急了。刚巧明天『同盟』的干部和圣王国的特使都要来。」
桂花骑士 「我觉得他们正是为了躲避这些人才离开的……」
修道院院长 「也许吧。那家伙过去就是这个样子,把收尾工作推给别人,真是给人添乱呢……不过,这些话我们没有资格说,毕竟凭我们自己是解决不了的。」
桂花骑士 「是。」
修道院院长 「你怎么了?」
桂花骑士 「没什么……」
修道院院长 「没能好好告别吗?」
桂花骑士 「不是……我们互相说了告别的话。」
修道院院长 「那么,你为什么好像有心事呢?」
桂花骑士 「……」
修道院院长 「……」转身。「到底发生了什么?」
桂花骑士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虽然对我生过气,但也帮助了我很多。」
修道院院长 「是啊。」
桂花骑士 「他说我是他的朋友,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修道院院长 「嗯。」
桂花骑士 「非常非常重要的,重要到把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了我……可是我,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告诉他他是我的朋友,而不是对手。」
修道院院长 「这样啊。」
桂花骑士 「我和他约好了,要守护这个国家。」
修道院院长 「但并不一定局限在这里,守护整个世界你觉得如何?」
桂花骑士 「什么?」
修道院院长 「跪下。」
桂花骑士 「啊……是……」
跪地。
修道院院长 「……小而温暖的花之国,在你身上能看到昔日的影子——小小的舞剑公主啊,你受到护卫兵的宠爱,并且得到了已不复存在的睡莲骑士唯一真传。我,湖畔修道会的院长,以精灵、睡莲、温暖博爱的日光之名,宣布以下事项——」
桂花骑士 「啊……」
修道院院长 「山吹色的女孩啊,你具有资格——请作为骑士开始你的旅程吧。」
桂花骑士 「我——成为骑士?」
修道院院长 「魔物频繁出没,数量越来越多,黑暗渐渐逼近精灵的大地。追溯历史,国与国之间的战乱也是极有可能出现的。这是一个形势严峻的时代,那个肩负斩除黑暗的使命的人——勇者,也即将踏上征途。勇者的责任十分重大,并且其生涯无一例外充满了黑暗与孤寂。」
桂花骑士 「是……」
修道院院长 「但是与其是否为勇者无关,你要以伙伴的身份去追随他。」
桂花骑士 「什么?!」
修道院院长 「是不是勇者都无关紧要!肩负湖畔修道会的名誉,你要去报答你所得到的恩情。那个把你唤作伙伴,对你伸出援手的人,你是否对他伸出手了呢?你的手要和他的手牵在一起,救他于危难之中,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桂花骑士 「是……是!」
修道院院长 「去吧,骑士!继承睡莲骑士之剑的最后的骑士,同时新时代最初的骑士啊,踏上你的幸福之路吧!」微笑。
桂花骑士 「是!院长大人!」
修道院院长 「我把你当亲人一样看待。」
桂花骑士 「我也是,我也是!我会去追随他的!一定会!永远追随我的伙伴!!」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嚣张少年 「她也走了。」
街头少年 「好担心啊。」
嚣张少年 「为什么啊?」
街头少年 「她直到最后都以为自己只是把他当朋友而已。她还什么都不明白。」
嚣张少年 「什么意思?」
街头少年 「唉……不明白也没关系。笨蛋,真是大猩猩。」
胆小的少女 「嘻嘻嘻。」
修道院院长 「孩子们。」
嚣张少年 「在!」
修道院院长 「『同盟』已经决定援助我们了。开设扶贫院的计划已经提上日程。」
街头少年 「……」
修道院院长 「由于人手不足,你们可以来帮忙吗?」
胆小的少女 「可以呀!」
嚣张少年 「没问题!嗯,就这样吧,虽然没有骑士哥哥了,但是骑士姐姐也不错!」
街头少年 「这就是缘分。」
修道院院长 「是啊。我也必须不输给那孩子,做一个让你们信赖的人。生长在这个国家的,不只是她。」
嚣张少年 「我也是!」
胆小的少女 「我也一样哦!
修道院长 「很好,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记得要凝神细听,英雄凯旋的声音必将到来,花之国的女骑士为伙伴奋不顾身的故事必将传为美谈。」
街头少年 「这个故事一定是从红猪烧烤铺开始的。」
修道院院长 「嗤嗤嗤。是啊,你说得没错。所有的传说,都是从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的。她的故事和你们的故事,都才刚刚开始。我们无法预知今后会发生什么,但那一定是充满幸福的故事。无论何时都不曾屈服的她,一定可以与她的伙伴共同谱写未来的故事。成千上万的相遇必将激励她前进,锻炼她成长,照亮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