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甲府是盆地。
我上学期间在地理课上第一次接触到盆地这个词汇的时候无法想象它的真实面貌,到甲府一看才搞清楚它的概念。
人们经常形容甲府是擂钵的底,但那并不恰当。甲府要更时髦,当它是把大礼帽翻过来在底部插一面小旗,那就没错了。
我过去来过甲府两次。
那里的街道有着深深的文化底蕴。
乃乃夏也一定会喜欢这里。
我们决定休养一个星期,也是乘电车前往甲府。
受紧急事态宣言的影响,车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吃着车站的便当,喝着啤酒,说
「你也看到了,我有喝酒的坏毛病。那时候的酒虽然贵,但朋友来找我,不喝酒怎么能行。结果,疏散家人用的资金也花掉了。后来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终于炸弹落了下来,我也就实在不愿意再待在东京,便去妻子的故乡甲府避难了」
「滔滔不绝的,我看你挺开心啊」
被她抢了一句,我一下子羞耻起来。
「我确实很兴奋,一听到甲府就不由自主地精神起来。那里没有糟糕的回忆。许多地方于我都有着诅咒般的记忆,所以那种地方是很少的。我结婚也是在甲府,调整身心也是在甲府,写《御伽草纸》也是在……」
「我说,大叔你还玩太宰游戏啊」
「你才是,怎么还不信呢?也罢,甲府一定留有太宰的足迹,就让你看看好了。到时候认你再顽固,也不得不承认我的真实身份」
「随你便,反正我睡觉」
「睡觉?」
「休养不就要睡觉吗」
看来她心情不好。
一旦两人独处,内心的阴暗面马上就会冒出来,这一定是因为依赖。可是,我并不喜欢长被人依赖。这是因为,依赖我的人心眼总是特别坏。
我都硬着头皮给予我不擅长也没必要的体贴了,乃乃夏却满腹牢骚,让我越来越恼火。
井伏先生在面对我的各种问题时,心情肯定就跟现在的我一样。
可是,我没有井伏先生那么宽容,也不想继续找不痛快,想着在去甲府的路上让乃乃夏开心一点,便提出了这么个建议。
「来玩个喜悲剧游戏吧」
名词有着男性名词和女性名词的区别,同理应该也有戏剧名词和悲剧名词的区别,由这个思路想出来的游戏便是喜悲游戏。
拿交通工具举例,「汽车」是悲(tora)(悲剧名词的缩写),「巴士」是喜(kome)(喜剧名词的缩写)。拿四苦举例,「老」「病」是悲,「生」「死」是喜。
不解释就不懂其中韵味的人就没资格谈论艺术。总之就是这样一个游戏。
其实我心里还偷偷得意,这是个很聪明的游戏,便硬拉着毫不配合的乃乃夏来玩。
「那么我说一些词,你来判断是喜是悲。首先是酒」
「嗯……酒是悲剧名词,所以是悲」
「为什么呢」
「因为大叔喝酒的时候很阴暗」
「算了,就当你对了。下一个,旅行呢?」
「这个是喜吧。在紧急事态宣言下旅行与其说是喜剧,更像是没事找事」
「新冠病毒呢?」
「喜,因为名字挺可爱」
「打针呢?」
「悲」
「这样啊」
「针不就是最大的大悲剧吗」
「好吧,算我输。那么小说家呢?你总不会说是喜吧?」
「悲!」
「没错,它是大悲剧名词!」
「喂,让我也试试看吧。这次换大叔来答」
「放马过来」
「那首先,就它了……直木奖?」
「喜。但芥川奖是悲」
「瓶颈」
「喜」
「太宰治」
「虽然有很多种评价,但是喜,绝对是喜」
「恋爱呢?」
「悲剧,是悲。那种事还是算了吧」
「那么,车站便当」
「喜」
「为什么?」
「便当里有米(kome)」
「那么,美(米)国也是」
「喜(kome)」
「米田咖啡呢?」
「喜!」
「介于牛和兔子之间的动物呢?」
「悲!」
这样一来就变成冷笑话了,很没意思,不过乃乃夏的心情好转了,我们顺利到达甲府车站下了车。
2
一九四五年七月,甲府遭到烧夷弹轰炸的那个时候简直惨不忍睹。
我和妻子抱着棉被和孩子们去避难,刚喘口气,火焰的雨从天而降,我们连忙披上了棉被。过了一会儿掀开棉被一看,周围一片火海。照那个样子我们肯定要被烧死,便用刚才披在头上的棉被去扑周围的火焰,火还没扑灭,正上方再次下起火焰的雨。
飞机飞走之后,留下小镇已是一片焦土。
可是现在的甲府已经完全复兴,大型建筑物林立,把环绕在四周的山峦都挡住看不清了。
我满怀感触地说
「只要不偷懒,一步一步坚实向前,不论遭遇怎样的重创一定都会重新振作起来。当时一片废墟的甲府小镇,现在已经成了如此繁华的城市,喝,真是顽强啊」
「别说了,走了」
乃乃夏不知道过去的甲府,露出毫无感触的表情。
山梨县目前在紧急事态宣言的范围外,但人们似乎在防备着新冠病毒,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我们两个人静悄悄的走在静悄悄的街上,乃乃夏突然止步,抬起了头。
我跟着她也网上看,结果哪里是一家平淡无奇的商务酒店。
「就这里?」
「有意见?」
「既然要修养,就应该找个更豪华点的地方吧。疗养所需的是广阔的空间,洁净,以及幽静……」
「出钱的是我」
「资本家有义务为经济做贡献」
「我说啊,我才刚刚买了公寓,而且又在瓶颈期,完全写不出新作,必须节约才行」
是这样吗?我一有钱就会全力去花,一丁点也没考虑过节约。
乃乃夏看到我不服的态度,心烦气躁地说
「我替你付了一个星期住酒店的钱,你是不是应该稍微感激一下?总之酒店就选这里了,有意见我就把你的房间撤了」
拿钱来要挟我哪敢反对。
进了酒店,我和乃乃夏的房间相互是隔壁。
乃乃夏迅速地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我睡了,别叫我」
她飞快地进了房间,我也只好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就像是鳗鱼睡的被窝,又窄又长。
倒头就睡也可以,但除此之外实在无事可做。
如果是我自己出钱,我肯定不会选择难吃的东西和恶劣的环境,但因为是别人出钱就要接受不太周到的款待,我有种像是吃亏了,被看扁了的心情。也因为那种并不好的性情作祟,我立刻飞奔出了酒店,开始逛甲府。
我马上就去找自己生活过的足迹,但到处都找不到那种东西。
仔细想想,城镇几乎全在空袭中烧光了,而且还进行了城市化建设,我当时的生活全都被埋进了地层中。我觉得自己就像变成了恐龙。
我们夫妻租的房子还有小姑的家都在空袭中背会,现在只有建得漂漂亮亮的陌生街道。
这里已然是座与我毫无瓜葛的城市。
此时,我看到有个人从巷子里窜出来又进到巷子里。
我不寒而栗。
「……井伏先生?」
我刚才看到的是一个戴眼镜,体型圆滚滚的中年男性。
而且南个人和我一样穿着和服,在现代穿那种服装的人应该几乎不存在。
井伏先生为什么在这里。
莫非和我一样被转生到了现代?
如果是,那我得好好去打个招呼。
可是事到如今,我哪有脸去见他。
谁让我在遗书里,写了那样的话。
逃吧。
就当做没看见。
但是。
但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总之先追上去。
我终于把念头统一,立刻准备冲过去,结果因为太心急了,我就想童话里的老爷爷一样滑了一跤。
好痛!
膝盖狠狠地磕了一下,但眼前的情况刻不容缓。
我含着泪飞奔起来,朝他走的方向追上去,结果那里有一家小小的书店。
我这人胆小,可我的脾气让我在这种时候鼓起莫名其妙的勇气,于是我下定决心,打开了书店的梭门。
「打扰了!」
我像新选组一样慌慌张张地闯进去,张大眼睛到处张望,寻找井伏先生的身影,可是哪儿都找不着。准确地说,这里就我一个客人。
搞什么啊,别吓我。
我又像松了口气,又像灰心失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店老板狐疑地朝我瞪过来。
我一下子羞耻起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直接离开显得太古怪,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瞧起了店里的东西。
以乡下的书店来说这里倒是挺有做生意的感觉,书架的陈列经过了细心分类,那样的一个书架上贴着似是老板自己写的介绍语:「疫情时就读感染文学」。
那个书架里,和《黑死病》《伊底帕斯王》《十日谈》《约婚夫妇》这些海外文学一起,不知怎的竟然摆着一本《小僧的神》。
呕,志贺直哉!
为什么把那个人写的《小僧的神》摆在一块啊!
我连忙翻开书一瞧,里面收录了一篇题为《流行感冒》的短篇小说。我记得那是以西班牙流感为题材的短篇。
西班牙流感和新冠病毒确实有着共通之处,也算符合感染文学这一主题,但是啊,那个故事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把全家感染流行性感冒写得就像天塌下来一样,还深信不疑这是小说作家的正道,简直把志贺直哉那厚颜无耻和坚定不移的自我肯定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可以说无聊到了极点……算了。
这只是不服输罢了。
我的小说里有以疫病为主题的作品吗?没有。《潘多拉的盒子》是疗养文学,不对。《皮肤与心》讲的是痤疮,更不对了。
啊,怎么会这样。
永远都是时代宠儿的太宰治,竟然不能乘上新冠病毒这个流行趋势,被志贺直哉那厮抢了风头!
不甘心!
我跺起脚来。店老板还在瞪着我。
我把《小僧的神》放了回去,又若无其事地去看别的书架。
那个书架上贴着介绍「本地专栏」,摆着漫画。
漫画题为《摇曳露营△》。
说起甲府特产基本就只有宝石了,看来现在还多了漫画书。话说,那个「△」该怎么念。
总而言之,我无法在承受店老板投来的目光,便买了几本《摇曳露营△》赶紧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遇见井伏先生。
到了宾馆我无事可做,就一边喝着用自动售货机买的啤酒一边开始看《摇曳露营△》。
内容很平凡,画的只有住在山梨的一群女学生的日常生活和露营,非常悠闲。
但是,那悠闲的感觉反而滋润了我疲惫不堪的心。
在创作中,最应该优先的是什么。
只有对正确的追求。
譬如说风车看上去像恶魔的时候就应该专心描写恶魔,风车看上去就只像风车的时候就应该照实描写。
风车看上去明明就只像风车,有些喜欢画蛇添足作家非要认为把它描写得像是恶魔才算艺术,结果始终难成大器。不能没头没脑地对文字作修饰,不能写不切实际的东西,不能一再卖弄自己的肤浅,只有追求争取。
《摇曳露营△》就无比正确。
登场人物的行为结合故事的需要,没有做出古怪的行为,非常自然地过着悠闲的人生。
这可谓是自然主义的极北,跟浪花节那样的故事以及露丑的私小说有着天壤之别。
现代存在着描写「什么都不做」的技法!
我很快就把《摇曳露营△》看完了,觉得自己见证了一场小却美丽的奇迹。
我的心得到了治愈。
纠葛、混乱,都被无为所治愈。
「乃乃夏小姐!」
我敲响乃乃夏的房门。
乃乃夏好像在睡,她揉着有些肿的眼睛把门打开。
「我不是说了别叫醒我吗」
「我刚刚获得了非常美妙的启示」
「啥?」
「别努力,倒头睡吧!」
「我就这么打算的」
「用不着努力,用不着努力啊。舒舒服服地休息吧。知道了吗,你要好好睡!」
「都说了我就这么打算的……」
3
第二天早晨。
我们吃了酒店的早餐。
「想去笛吹」
「……」
「好想去笛吹啊」
「……」
乃乃夏放下咬到一般的面包,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说啊,昨天不是你让我不要努力好好睡的吗?怎么突然又要去笛吹?」
我立刻就像展示珍藏的至宝一般取出《摇曳露营△》。
结果乃乃夏竟然说她知道这部漫画。
「虽然没看过,但它很有名。记得应该还做成了动画……你迷上了?」
「《摇曳露营△》的舞台就是在这山梨县」
「我们又不搞圣地巡礼」
「圣地?不,这部漫画里里出现的是叫笛吹公园的地方,我只是想去哪里看看,完全没提耶路撒冷……」
「现在就管类似真的那种,跑到动画呀漫画里出现的地方参观叫做圣地巡礼」
「现代的词汇还真丰富啊」
「现在到处都在自律,应该没人搞吧」
「总之去看看吧。乃乃夏小姐,你去吗?」
「到来这里只为了休养」
「这样可不行,一味睡觉伤身」
「……」
就这样,我们一大早便离开了九点,从甲府乘电车去了石和温泉,然后又换乘出租车。
在车里,我翻开《摇曳露营△》,为乃乃夏讲解笛吹公园以及里面的咖啡厅,分享期待和喜悦。但乃乃夏一个劲地打哈欠,一点都不配合。
看来修完《摇曳露营△》的人与没有的人之间存在着鸿沟。
出租车到达笛吹公园的停车场。
漫画里的季节是冬天,我们现在是四月。
这里樱花烂漫,俨然就是圣地。
我们立刻前往《摇曳露营△》中所描绘的,略高的广场。
据漫画所说,那里是有名的看夜景的地点,包括富士山在内的甲府盆地可以一览无遗。
「哇……好漂亮!」
乃乃夏发出感慨。
「什么嘛,只能看到富士山的山顶啊。与其说那是富士山,不如说是圣诞节的装饰糖果,跟从东京的公寓里看到的富士山没太大差别」
「好啰嗦啊。我正在感动,麻烦你闭嘴」
「你会对富士山感动,看来你也挺单纯。这种没有惊喜的景色看着反倒让我羞耻」
「你这人这别扭,你讨厌富士山吗?」
「我曾被富士骗过一次」
「什么鬼」
「我曾经从十国峠看过富士山,那天山顶被云挡住没能看到,所以我便在脑海中将云的疑点标做山顶。但没多久云散了,结果完全不对。富士的巅峰比我预想的位置高好几倍,看的一清二楚。哎,被它骗得好惨」
「就像是《西游记》里佛祖的故事」
乃乃夏轻轻一笑。
「孙悟空再聪明也就一只猴子,怎么逃得出如来佛的手心。这个神话实在可怕。我想,那时候孙悟空一定笑坏了」
「为什么」
「人啊……尽管孙悟空属于妖怪,总之人在遇到绝对可靠的事物时就会哈哈大笑。因为,那时候就只能笑了」
「大叔,你被富士山欺骗的时候笑了吗?」
「是啊,笑得可痛快了」
我点点头,说
「乃乃夏小姐,我这么说可能挺奇怪的。如果你有了恋人,一见到她就不禁笑逐颜开,那么你就不要憋着,尽管笑出来。那是你全身沐浴在对恋人的信赖之中的证据」
「我现在的感觉是,恋人、学校,这些理所当然的东西,统统都从我面前消失掉了」
乃乃夏露出心灰意冷的表情。
我什么也没说,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据《摇曳露营△》描述,公园深处有家咖啡厅,在那里可以吃到冰棍。
我虽然对冰棍不感兴趣,但其中一位登场人物说过『累了的时候吃甜的东西就觉得好美味』,这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现在也累得够呛,也想尝尝美味的滋味。
可是咖啡厅所在的半球状建筑因为那个自律要求被封锁了。
我立刻翻开《摇曳露营△》。
「这旁边好像有温泉。我们先泡个露天温泉,在吃那个叫温泉炸蛋的东西吧。这东西可好吃了,瞧,上面写着『这是不能刚泡完温泉就吃的东西耶~』。我们也是泡个温泉,吃不可以吃的东西吧」
但是,叫做『没人管温泉』这奇葩名字的设施也歇业了。
「……」
怎么会这样。
好好的圣地巡礼全糟蹋了。
我到了这里,恐怕是头一次开始诅咒新冠病毒。
都走到这一步了,想要的东西都近在眼前了,结果却一无所获。这或许与我过去不得要领的生涯很相称吧。
是啊,我自己制定的计划怎么可能顺利,我一开始就清楚会是这样。
痛苦吧,坠落吧。
这就是世事,这就是我的人生。
硬是在心里泼自己冷水也没有让心情好转,我感到灰心丧气。
还是求富士山吧。
我突然想到这个主意。富士山作为灵峰受人们敬畏,从平安时代到中世纪一直作为修验道场繁荣昌盛。
我没有合掌,但向富士山请求。
喂,富士山,既然你那么雄伟,就让我祈祷吧。你快保佑我。
「大叔……去不去赏花?」
乃乃夏安慰了我。
喂,富士山,顺便也保佑下她。
我们回到笛吹公园,那里樱花烂漫。
紧急事态宣言有功有过,功的那部分发挥着作用,让这里几乎没有人影。
我心想,这样一来我和乃乃夏两个人就能以包场的状态好好赏樱了。
盛开的樱花像雨一样飘落。
我恍惚地抬头看着樱花,慢慢走过去。
「啊,花开满园,开得就像是自暴自弃。梶井基次郎装模作样地写过『樱花树下埋着尸体』,但我一点也看不到那样的景象。谈到樱花,最想要的还是酒」
「那是坂口安吾在《盛开的樱花林下》写的来着」
「你很好学啊,真亏你知道。坂口先生长着那样一张脸,结果却是个诗人」
「他写过诗?」
「算了吧。诗歌是清醒时谈论的东西吗?再说了,诗的反面不就是小说」
「反面?」
「对义词的意思,诗的对义词是小说。这是因为,诗简洁明了,反观小说却拖拖拉拉写一大堆冗余的东西。听到传承悠久的秘制调料时就感觉到当中有着历史的沧桑感,但那种东西就是故弄玄虚,卫生方面也难以保证。所以,只顾追求小说的人身体会越来越差,最终丧命」
「呵呵,那其他对义词呢?」
「我想想,夏的反面是冬,花的反面是女人,黑的反面是白」
「那么,白的反面是黑?」
「有时候不是。白的反面是红。运动会,红白歌合战,都是红和白啊」
「鸟的反面?」
「鼹鼠」
「梦的反面?」
「转生」
「偷腥猫的反面?」
「狗巡警」
「失败的反面」
「那自然是成功了」
「不,失败的反面是放弃。因为只要不放弃,就没有失败」
「有一定道理。说得真好」
「那羞耻的反面呢?」
「这个简单,羞耻的反面就是厚脸皮。对,是太宰治。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那么……我呢?」
「大叔,快离那家伙远点!」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远远看到乃乃夏的身影。
那么,我从刚才起究竟是跟谁在说话呢。
我看向身旁,和我走在一起的那个人自然不是乃乃夏。
「唔呵呵」
我认识的。
「樱花树下可没有尸体啊,因为最近的尸体复活了」
尽管戴着口罩,剪了短发,但我还是认识这个人。
「您一定知道僵尸吧?因为我们是一起看过僵尸电影的关系呢」
雪尾奈绪子。
我的二号弟子。
「老师好久不见……哎呀,那里不是鼎鼎大名的直木奖作家小姐吗?最近都没写书呢,遇到瓶颈了吗?唔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