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黑川先生,你打算做什么?”
老人们面露难色,将黑川包围。没有一人显露出友好的表情。就如同前几日伊达审问会的再现。
“是不是做的太过头了啊?”
“给你兵力,可不是为了挑起内乱”
“我可没记的下达过行使武力的许可”
“偏偏还在与国联安全保障理事会交涉ADEM的海外派遣的问题的时候”
“真是太轻率的举动了”
统一艰涩风格的老人们,坐在正中的一位,严肃地开口。
“看来你也有必要整顿一下了?”
全场鸦雀无声。对于黑川的处置方针已是不言自喻,为了让黑川充分理解话中的含义而给予思考的时间。
但是黑川的态度仍是闲庭自若。无视周围的压力,向前迈出一步。
“的确是做的过火了点。但是那时候的我、海星只有那样做”
威风凛凛的口气。
“报告书也提出了,NCT研究所拒绝审查。而且,首先开火的是ADEM的最高司令官伊达真治。首先诉之不当武力的是ADEM一方。我们采取的行动只是防卫手段”
具有诚意的说话方式。缠绕于黑川的黑色流言,却与此时的状况背道而驰。黑色流言就是指为了掩盖自己过于清廉的性格而使用的卑劣手段。而现在的态度,却是将黑色的思维潜藏于表层之下。
“到了这时候为什么还要拒绝调查?答案很明了了。NCT研究所中有不可见人的东西。ADEM虽然是个小规模组织,却有它的有利之处。行动便捷。作为组织的行动与其成绩相比,本应有着比现在更高评价的很大一块空间”
暗示老人们对ADEM的评价过低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说。理解ADEM组织的生存是如何艰难的人实在太少。黑川抱有着这种矛盾的感情。这一点绝对不会使自己的计划朝好的方向发展,但黑川还是说了出来。
“所以我没有请示上层就行动了。如果作为组织的行动力迟缓了,ADEM就一定会将不利证据湮灭了吧。现在ADEM本部一定以上阶级的人员失踪,数据被删除。虽然将LC部队捕获成功,但在NCT研究所现在仍聚集着许多相关人员。ADEM是必须要提高警惕的对手。我会接受处罚,但能否等这件事终了后呢”
“恩”
老人面色僵硬地互相对视。黑川的见解中不少观点值得肯定。
“峰岛由宇的搜索如何了?”
一位老人改变了话题。或者说想要从另一方面观察黑川的行动。黑川沉着对应。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冷静了。
“虽然还在搜索中,但个人有一个推测。希望能在这里发表一下”
“说说看”
“要从如此多的警察与自卫队的盘问中逃脱是极为困难的。很有可能峰岛由宇早已被NCT研究所抓获。作为放走峰岛由宇的条件,独占遗产技术。这不是很有可能吗。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NCT研究所为什么要如此强硬地拒绝调查也可以解释了”
把自己计划的一部分,替换成了ADEM。
“恩,有道理”
另一老人以貌似随意的口气提问。
“有情报说,你似乎在使用来历不明的兵器啊”
“那是误会”
黑川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动摇。
“如果真有此事,我会毫不在乎地跑到这里来吗?”
“你说的我们明白了。但是不要做的太过了。处分之后会通知你”
2
“麻耶小姐。黑川谦的处置有结果了。对于这次违背上层意思的行为,以及对于ADEM的嫌疑……”
“说简单点”
“似乎并没有遭到责难”
轻呼了一口气,怜简洁地报告。
“这样啊”
单手拖腮的麻耶露出无聊的姿态。
“我们若是施加压力的话,应该是可以改变判决的”
“能改变多少呢?过度的越权行为只会让自己将来处于被动”
一时间嘛耶紧锁双眉,
“怜,这种状况,你认为是谁在背后操控?”
“不是黑川谦吗?”
“恩。他以外的”
“可以想到的答案也只有几个。一个是不坐老爷。另一个是胜司先生。但是对比以前的事件,还有一人让人无法释怀。列举真目家人员名单的话,还有北斗先生。要是把七宗罪的事情考虑进去,也不是毫无可能”
“是啊。不过不象是沉不住气的北斗兄长的行事作风。对于所做的事,虽说是以玩乐的心态可能不太确切,但的确是以快乐为本。这一点,说不定与父亲是最接近的。但是,更相似的另有人”
“峰岛勇次郎对吧”
怜脱口而出。
“恩。峰岛勇次郎。这个男人终于开始行动了。虽然这样想,但是……”
“尽管如此还是无法理解,吗?”
怜以稍带以外的语气问道。
“恩。不,峰岛勇次郎的可能性十分高。一开始就很确信。但……总觉得什么地方想错了”
怜静静地等待着麻耶继续。这之后的思考,是只有被真目家选中的人才有资格的领域了。
“搞错的……大概是,范围”
一字一字,麻耶慎重地从口中吐出。
“范围?峰岛勇次郎所能涉及到的范围吗?”
“恩。大概,比我们所考虑到的要更广。那个疯狂科学家的手所及之处是从哪里到哪里呢?”
麻耶的声音带着怯懦。
“峰岛勇次郎正干涉着某一出乎意料的巨大事件。而且,一切都正朝着他的意思推进着。世界的动向,我与黑川,甚至是父亲,不,连真目家全体都不过是在他掌中跳舞吧?”
“怎么可能”
就算是怜,对于这种想法也不禁提出质疑。掌握世界最大的情报网,监视各国动向,以他人无法模仿的精度进行预测的真目家。要是连如此强大的真目家的动象都能预测,实在是无法想象。
但是怜的反论,仅仅一句话就被终止了。连怜也被未知的不安所笼罩。
“有什么,非常不好的预感”
麻耶心中的某处踩下了紧急刹车。勇次郎的思考中,有什么自己不能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事情。
毫无根据的预感,但是麻耶缩起了身体。坚毅的她强打精神,对怜下达指示。
“那么,继续进行调查”
在平常立即接受任务的怜,此时并没有动。
“追加一件报告。对麻耶小姐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恩,恩。什么?”
怜要说出什么,应该早已了然。带着紧张的表情,等待怜的继续。
“斗真先生的行踪,现在还没有判明。不过,走出比良见特别禁止区的可能性为零,现在仍在区域内”
“这样啊……”
“是否还要继续抽查?虽然危险,但对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域直接……”
“不,没必要做到那样!”
麻耶以激动的声音打断怜的话语。
“斗真是按自己的意志在行动。对于自己的行动……应该要负起责任吧”
咬着嘴唇,麻耶强压心头的感情。不管做了何种觉悟,心中的痛感丝毫无法消减。
3
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还没好吗?”
回应斗真焦急声音的,依然是风间的沉默。从连上网络后,风间始终保持沉默。
“喂?”
“等。现在等下”
总是这种论调。终于想要发作,却在下一瞬间泄气了。斗真别无他法,寻找除了被堵住的门外是否还有其他逃出的手段。但是不管怎么搜寻,出口只有一个,没有其他能通向外界的路径。
“这个也太窄了吧”
窥视通风口后,不禁叹了口气。对人来说太窄了,而且据风间说通风口也被堵起来了。就算能让人通行,怕也是无法出去的吧。
想要推开唯一的大门,结果也是一样。不管花多大力气,依然是纹丝不动。
“没时间了啊!”
“这是……果然”
焦虑的斗真与风间的低语重合起来。
“诶,什么?怎么拉?”
“这样吗?难道是这么回事吗?”
疑惑的声音。
“所以说,怎么了啊?快点说明啊。还要等多久啊!?”
“明白了。从结论说起。刚才找到的接口无法连到外面。以前虽然能连,但现在断线了”
“诶、那刚才?”
“搞错了。被迷惑了。不,如果我的推测正确的话,并不是故意要扰乱我们。总之是错了”
斗真越听越糊涂。但是接下来的话,让斗真为之一震。
“这并不是连到外面。而是LAFI四号机”
“诶,诶?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下子LAFI四号机又跑出来了!”
似乎是为了告诫追问的斗真,风间的回答十分冷静。
“虽然能做出几种推测,但依然无法逃出这里”
“那也没关系,告诉我啊。总有些想法啊分析什么的,做了吧?”
“这之后说的是与LAFI四号机直接接触后的解析结果,加上自己的推论。首先是LAFI四号机,看来与当初所想的是大相径庭。虽然打着LAFI四号机的名号,但或许并不确切”
“呜,恩”
似懂非懂,斗真的反应显得不太可靠。
“不管懂没懂,听着。理论及理由你都没必要理解”
“明白了”
“说重点。听好,根据我的推测,四号机是基于完全不同的理论被制造出来的。首先说到底是谁在使用它,恐怕没人在用”
“哎?但是?难道说是存在像风间这样的人格,自我独立运作吗?”
“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自我这词,让我吃惊,但可惜答案是NO。这并不是自我。推测是条件反射。从那十年前由宇的影象所做的推测”
“十年前的大爆炸是由宇发射了核导弹……”
斗真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造成三万以上牺牲者的事件的主犯是由宇,实在是难以想像。
“十年前也发射过核弹,而且也实行了黑川所追求的放射能无效化。虽然不知道十年前怎么样,但五小时前我们所体验的是毫无意义的。感觉不到必要性。不觉得那只是在重复十年前的事情吗”
房间再次亮起。
“又来了”
“这是我干的。不,正确来说是LAFI四号机——为了方便我就这么称呼了,让四号机动作,故意形成的”
五岁左右的由宇犹豫地发问。
“为什么我没有妈妈呢?”
似乎在害怕什么似的,幼儿缩起了身体。被骂了,斗真可以感到。
“……对,对不起”
快要哭出来的幼儿身形渐淡,房间再次回归黑暗。
“一切都是过去记忆的再生。核弹以及让其无力化,可以说都是如此吧”
“是的。LAFI四号机就是将记忆再生”
“那么,由宇所见到的峰岛勇次郎也是LAFI四号机再生的罗”
“或许吧……但是总觉得无法释怀”
“怎么?”
“为什么在这里再生的影象看不到峰岛勇次郎呢?”
这也是一直困扰在斗真心中的问题。地下室中在与谁交谈的由宇。但是交谈方的空间始终是黑暗着的。
“无论怎么搜索LAFI四号机的记忆,都找不到勇次郎的身影。完全被抹消了”
“那怎样将映像放出来呢?”
“关于这点,知道巴克斯特效应吗?”(注:巴克斯特效,1966年巴克斯在植物上接上测谎仪记录植物发出的电信号,当他在脑中思考要点燃植物时,植物竟然发出类似恐惧的电信号。经过多次重复试验,证明植物能感知其它生物的意识,并作出反应的效应。)
“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虽然古人云:忍耻一时,免耻一世,但是像你这样连一时之耻都没有的人不觉得有点问题吗?”
“为什么?比起这个,知道的话就赶快告诉我。还是说对救助由宇没有作用?”
风间一时沉默。
“不,这之后的推论很危险。而且依据这之后的行动,或许是不允许失败的。现在的问题是,至今仍无法连接到外网”
“早说啊!那不得不找别的地方了”
“没用的。这房间虽然还存在两个接口,但一个已经断了,另一个LAFI四号机连着。这是通过四号机的记忆了解到的。我们现在依然是孤立无援的状态”
4
“呼啊啊啊啊啊~~~~”
萩原夸张地打了个呼吸,揉揉眼睛继续拿起望远镜。作为监视人员看起来稍许有些不认真,但是却能获得游戏的成果,萩原诚就是这样的男人。
望远镜正关注着一点。选择正确的地点,因此不会徒劳。这正是正确把握了状况后所采取的行动。他所获得的情报十分有限。能在如此少的情报下,还能正确地分析、行动,并转化为成果,这也是八代将其看作至宝的理由之一。但,八代对他最高的评价,却是另外一点。
“已经四小时了?赶快报告吧”
到了向八代定时报告的时间。取出通讯机正打算呼叫八代。但是,手在中途停了下来。
“真是。今天是危机状况大集会吗?”
不是像之前那种茫然的危机感。而是更局限性的。说的更明白点,萩原感到身边有什么在靠近。作为八代至宝的最大长处,就是总能让自己逃过大劫的危机感知能力。
“不是吧。喂?”
就算集中五感,所能听到的只有五月中旬凉爽的冷风,以及披上新绿摇曳不停地树叶婆娑声。虽然有时可以听到远处海星部队嘈杂的声音,但并不是与萩原所感到的危机来源。
“怎么回事?”
感觉自己中身冰凉,危机感不断加剧。从枪套中拔出手枪,打开安全装置。
“最近,都没做射击训练那”
轻松的口吻,正是萩原流精神集中的方式。集中力提高的同时,逐渐隐藏气息——
是星海的巡逻吗。还是?
保持安静,专心环视四周。
风停了。树木之声回归静寂。就像突然间在空气中张开了空洞。如此静寂感袭上全身。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心脏的跳动及呼吸。
如同切开这片静寂般,一阵强风猛烈吹过。视线在一瞬间被夺走。
“混帐”
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未曾见过的物体。几乎如同晕光般的白色,深深映入视网膜。
不知何时,一名少女站立眼前。年龄约在十二、三岁。如同瓷器般硬质的白色肌肤以及雪白的褶边连衣裙。标致的面容中不带有任何感情。绿色的瞳孔凝视着萩原。
“啊,那个”
萩原已是第三次见到这名少女了。每回都是上天恩赐的偶遇。要是少女再大个五岁,就可以说是命运的红线相连了吧。
但是现在的萩原却没有那么从容。少女——可丽儿所怀抱的不是可爱的人偶,而是质朴打造的日本刀。
凝视了萩原一段时间的可丽儿,突然像是失去了兴趣,将视线移开,从萩原的旁边擦身而过。又前进了二、三步,停了下来。与其说是停下脚步,到不如说是突然静止来的更贴切。
“那,那个……小妹妹,还记得我吗?”
被无视总觉得有点凄凉的萩原,不禁多嘴地提问。可丽儿再次倾首看了看萩原,左右摇头——
啊啊,对了。这个孩子有相貌失认症来着。
想起少女患相貌失认症,无法记住人的相貌。在第一次电车中相遇的时候,直接从少女口中得知的。
要是说少女是敌是友,应该更接近于敌吧。但是对于提问能坦率地回答,而且又长得那么可爱,使身为敌人的认知变的暧昧起来。不过危机感却并未减轻。
可丽儿马上又对萩原失去了兴趣,直直地盯着旧峰岛研究所。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张照片。因为无法记住长相,只能以照片来辨认对方,想起这点,萩原偷瞄了一眼,照片上是熟悉的面影——
斗真,小由宇……恩,啊,这个大叔谁来着?
无法认出最后一人,萩原苦恼起来。
少女来此的目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一样只是来监视,但感觉到绝不是什么好事。虽说如此,要从使自己产生怪物级危机感的可丽儿手中夺下照片这种粗暴的行动,是绝对做不到的。现在在这里,只是保住小命,就已经是上上大吉了。
可丽儿盯着在旧峰岛研究所搜索着什么的海星部队看了一会儿,稍微困惑地歪起脖子。然后将视线收回地面,发现了萩原使用的望远镜。
“啊,那是我的!”
正确来说是ADEM的装备,并不是考虑那么琐碎的事情的场合。可丽儿完全无视萩原的喊声,用拾起的望远镜观察监视对象。
“我的,东西啊……”
稍有节制的抗议。贸然行动的话,怕是当场就会被一斩为二吧。
“啊啊,是是”
萩原以放弃的心境,暧昧地点了点头。可丽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在萩原旁边轻轻坐下,然后又拿起望远镜直直地盯着旧峰岛研究所开始监视。萩原毫无办法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少女以及旧峰岛研究所。
“这算什么啊,这种状况?”
萩原放弃定时联络,继续监视。旧峰岛研究所也好,这个少女也好,都无法放着不管。有这样的预感。在这里要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说回来,还要五年啊”
望着可丽儿,带着九成本音的自言自语,脱口而出。
5
“奇怪啊”
八代确认了时间,感到不解。到了说好的时间,却没有收到萩原的联络。虽然让人感到意外,不过萩原一贯做事严谨,不会毫无意义地疏于联络。
虽然可以肯定萩原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估计还没有死,八代的推论比较乐观,他对于萩原的危机回避能力有着很高的评价。
“小八。手别偷懒啊”
正在作业的晶一眼就看到正在发呆的八代,提出抗议。
“啊啊,抱歉。萩原那里还没联络过来。只是有点担心”
“那家伙的话,是不是派给他寻找可爱的女孩子然后进行监视的活啊?”
随口一说的晶其实猜对了一半。
“说不定就是这样呢”
说着,八代环顾整个房间。
“虽说被搁置了七年,但看来没问题呢”
屋内布满电子仪器。大小与一个小小的讲堂茶不多。墙壁的一面嵌入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
八代他们聚集的地点是在深山山坳的一角。是作为E-001发动时的临时集合场所。只有ADEM内部人员知道的极为秘密的场所。
从E-001指令发出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从各地收到E-001指令的ADEM成员在此集合。
在这期间,先到的八代他们整理好了把这里作为紧急司令部的各种设备。司令室的启用、储备品的点检、武器的装备。
聚集到的人还不足一百人。其中有战斗力的单位,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要与一万以上兵力的海星对抗的话,人数实在是太惨了点。加上无法得到政府的援助。甚至还可能反过来被追捕。
尽管如此,虽然微不足道,但对抗海星的设施正在一点点的整理出来。八代的微笑正诉说着这一点。装出来的精神总比没有要强。
“下面基本搞定了。竟然让女士做体力活,这个组织还真不象话呢”
不平的声音传了进来。与她老土的眼镜不匹配的,阿莉西亚的金发以及日本人无法比拟的压迫着衬衫胸口的性感曲线,就算在充满尘埃的房间也丝毫无损其形象。不管谁见了,都会认为她是美国国防谍报局的人吧。
“武器的状况如何?”
“到手的量足够了,放心吧。很小心地用油纸包着,箱子又是特制的。就七年时间,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武器方面这么简单,真好啊。这边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啊”
“放置了七年的电子仪器为什么还能用呢?”
对于阿莉西亚的提问,八代只能抱以苦笑。忙碌的技术者们,正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机器搏斗着。就算是最新型的机器,也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在这点上电子设备意外地不能通融。七年的真空期实在是太长了。
“现在,集中兵力版本升级中。要追回七年的差距,还需要点时间”
“哦。啊,这是你要的箱子,里面是什么?真的是相当重啊”
阿莉西亚吃力地抱起收纳箱放置在桌上。
“不是因为胸口垂着两颗巨大的东西吗”
阿莉西亚向嘿嘿嘿地发出大叔般笑声的晶投射出冷竣的目光。
“真是羡慕一身轻松的你呢”
“啊,突然火大起来”
“为什么?是你先调侃我的吧?”
“我是在夸奖你哎!姑且算是”
“啊拉,我也是在夸奖你哟。身材苗条还认为不好,这是哪国的价值观啊?”
“不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在夸奖!面对心灵受到创伤的我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这就是证据!”
“嘛,搞不明白你那细小的心胸里的想法”
“细小的胸部,刚才你说了吧!?竟然说细小的胸部!”
“是细小的心胸哦。你的内心真的就那么一点点啊,只是这么想而已。顺便,这也是赞美的话哦。对你那毫无保留的将心理想法直接表现在言语中的性格并不讨厌呢。虽然也不羡慕”
“……在这里再来一场前两天的比赛也没问题哦,我一定会一雪前耻的”
“停,停!现在可不是因为胸部什么的起争端的时候吧!”
突然闯入的八代,遭到日美两重冷眼的扫射。
“等下,开车的,刚才说的可不能听过就算了呢”
“什么叫胸部什么的啊?实在难以相信地没大脑呢。我们只不过互相开开玩笑而已啊”
“就是。在日本这叫什么来着?”
“不解风情”
“那,说回来,里面是什么来着?”
阿莉西亚敲着收纳箱问到。、
“没看吗?挺正直呢”
“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罢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可是有着相同的厉害关系啊。与其说是正直,不如说是理智”
阿莉西亚的态度无论何时都透露出冷竣。
“也是,说明就在外面进行吧。是时候去迎接他们了”
“迎接,是指小萌和越塚吗?”
“恩。马上就到了”
八代他们带着几个需要做体力活的职员匆匆来到外面。临时总部的出口隐蔽在山的斜面上。出到外面就是一片深邃的森林。
“那么,阿莉西亚小姐。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是什么呢?”
“虽然是带有你必须协助我们的条件的”
“我的目的是夺回自由号,如果无法实现的时候就将其破坏。如果在这范围内的话没问题”
“够充分了”
八代打开了阿莉西亚搬上来的收纳箱。其中收纳着一把枪和子弹。虽然看上去是把普通的枪,但阿莉西亚十分感兴趣地眯起双眼。晶也兴致勃勃地从旁边探头端详。
“没见过的型号呢”
“ADEM特制型枪。子弹的造价高的离谱,所以还无法达到实用化的水平,但除此以外没有问题”
“子弹?不是枪本身?”
“是的,子弹。虽然这有点表里不一。有听说过反坦克手枪吗?”
阿莉西亚拿起枪和子弹,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国防军制造的枪吧。子弹的发射不是靠传统的火药的爆炸力,而是像火箭那样靠燃烧推进器的枪支。不过因为精度问题,听说几乎没有投入实用”
“没错。将其小型化到极致,就是它了。看上去只是把普通的手枪,发射出来的却是小型化的火箭炮。搭载高精度平衡器的枪管,靠着无视成本的理念总算将其开发成功。射程可以达到2200米,媲美狙击步枪。发射方式有两种。除了与普通的手枪一样的使用方法外,还可以使中弹后剩余的燃料爆炸。根据燃料残余量的不同,甚至可以在装甲车上开个大洞”
“虽然德国国防军的反坦克手枪造得好象信号弹枪一样难看,这把看起来到是真的很普通呢”
阿莉西亚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把枪好一会儿,但很快将其收入枪套,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细部检查。
“全新的枪因为使起来不顺手,所以不太喜欢。但权衡下来,似乎还是比较有利的”
将手枪瞄准八代的头部。虽然明知还没装弹,八代依然是冷汗直流。
“之后如果不还我的话会有很多麻烦……”
“是要我将格利夫和才人从我的收藏里割舍出来吗?”
“如果你答应归还的话,那就不必了”
“扳机再想轻500克。明明没有反作用力,却把重心靠前,怎么想的啊。技术先行,却没有考虑反坦克手枪的特性。我能改造下吗?”
“本身就是试作品,请尽情改造。只要能还我”
“我中意”
手枪在手指间打了个转,突然消失。子弹也在不知何时失去踪影。早已收纳于身体某处。
6
“应该快要到了”
八代确认着时间。
“越塚和小萌?”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伴随着地鸣的爆音。回荡在山间的引擎声,就如同喷射引擎般轰鸣。
“啊啊,隔音处理还是再考虑下好了。之后还必须加装消音装置”
挠着头,八代望向林道的远端。E-001命令发出以来,许久未见的从容的微笑终于再次浮现在八代的脸上。
晶也追随着视线望向山谷间。爆音越来越近。受到惊吓的野鸟群,振羽飞向天空。
有什么在动。在树木的遮蔽下若隐若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动。
“什么啊,那是?”
当看清那是什么后,过于惊讶的晶以愕然的口吻指着那东西大喊。当那东西进入眼帘,甚至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在林道上奔来的是一台卡车。然而所看到的并不是在林间穿越,因为卡车的上部已经高出了树木顶端。
巨大的铁块飞驰着。拥有着比普通大型货车大出数倍的另人难以置信的外观。
驾驶席上坐着的是先进LC部队的一员,越塚。正坐在比普通建筑物的二楼还高驾驶席上。在座位边上甚至有供人上下的梯子。不管怎么想都太荒谬了,晶不禁语塞。
“久等了”
车在八代等人前停下后,越塚从驾驶席上下来。停在眼前的车,就如同一堵铜墙铁壁。
“Terex公司在一九七四年开发的,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自动卸货卡车。全长20米。高有17米吧。披露时可是让不少人吓破胆呢。可以说是卡车版的自由号。后面的货柜甚至可以装下好几台大型卡车。在日本的土木业界内就只有一家公司在使用,不过听说正要退役,就让他们转手给我了”
不等人提问,八代就擅自说明起来。
“能有用吗,这东西?三十年前的东西了吧?”
虽然被那巨大的气势压倒,但晶还是用疑神疑鬼的眼神望向卡车。只是抬头仰望就让脖子酸痛不已。
“我们的人作过修复作业,我想应该没问题。在越塚热情地推荐下,被他的执着折服了吧”
“那家伙,说不定是交通工具宅男呢”
“就因为这样降到民用水平?ADEM吗?”
“筹措预算方面,我们这边也很吃紧啊。现还没奢侈到敢说出不要下降到民用等级呢。说回来,乘坐感觉如何,越塚君?”
“虽然外表破旧不堪,但在我们的技术下,已经脱胎换骨了。时速与强度强化后,性能提高了不止一个量级。让这个大家伙只用后轮试跑时,那些土木业的工作人员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据整备师说,抗几发对战车用导弹都没问题。绝对是信心之作”
晶只是站在比自己高数倍的轮胎前,楞楞地发呆。但是放在海星的军队面前,能成为多少的战力呢,不安的心情并没有从心中抹去。
7
“怜,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怜的感情稍稍有所动摇。但是就算长期相处的麻耶也没能读出其中的变化。
“你一直在从各方面调查坂上斗真,我是知道的。已经有一年以上了。我一直在等着你什么时候向我报告”
麻耶目光严肃。但怜没有动摇。没有一丝怯懦的感情。认为有必要才这么做的。认为现在还不到报告的时机。仅作了以上的报告。从态度中渗透出的确如此的想法。但是读不到感情。或者说不让感情被读到。
“是报告还是不报告,其实我在犹豫”
两人互相对视沉默了约有一分钟,怜终于沉重地开口了。
“调查的内容是与斗真有关吧?”
“是的。如您明查。考虑到对将来一定有必要,个人独断进行了调查”
“为什么没有马上汇报?”
“十分抱歉,以麻耶小姐当时的精神状态,我认为要接受当时事件的内容很困难”
麻耶一时语塞。怜所说的极之有理。但这不能成为隐瞒了一年的理由。
“那么现在的我,难道也无法听取?”
“不,当时正想更早一点报告的。但是在对斗真先生调查的时候,了解到一年半前的、那事件的全貌,对于事件的真相应不应该报告,我犹豫了”
“……一年半前的事件”
斗真第一次使用鸣神尊的那天。为了从暗杀者手中保护麻耶而行动。但是斗真败给了祸神之血,重复着无差别的杀戮,最终这股冲动让刀尖指向了麻耶。
麻耶重新想起这一切还不到一个月。那时斗真的身影再次复苏,麻耶身体开始发抖。现在的哥哥已经与当时不同了,抱着不断发抖的自己的身体,不断地低声重复。
直到麻耶恢复冷静,怜一直默默等待着。
“没问题,没问题。我已经没问题了”
咬着青白的嘴唇,麻耶坚毅地望向怜。
“怜保持沉默的理由,是这个吧”
“也有这个原因。但不仅如此。因为我调查到了,那事件的真相”
“一年半前的事件。就算是幕后有父亲在操纵,我也不会惊讶的”
但是怜摇了摇头。
“不是。如果事实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我早就向您报告了。但是并没有那么简单。那事件的根源非常深。事件的本质不仅与斗真先生的出生有所关联,而且与真木家的存在形式也有着重大关联”
“竟然是这么严重?”
麻耶在惊讶的同时,一点疑惑浮上心头。
“但是,怜。获取如此程度的情报就靠你一个人?”
“不是。对于这点是不是向您汇报也是非常犹豫……当时胜司先生对那件事情抱有非常浓厚的兴趣。我只是从旁窃听了汇总到胜司先生那里的情报,之后再通过自己的情报网加以补足而已”
“胜司兄长吗?”
麻耶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在那事件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出人意料的真相。
“我想,就将这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沉淀于记忆的底层也不错吧。麻耶小姐有着充分的资质。就算什么都不知道,有资格成为真目家当家的逸材这点是不变的”
读到了麻耶不安的表情,怜温柔地安慰。
“但是麻耶小姐不是那样就能安心的人,我是充分了解的”
怜拿出一张记忆软体交到麻耶手上。为了随时能够报告,而随身携带的吧。
“全部都在里面了。阅读密码是Cursedblood”
“Cursedblood……被诅咒的血缘。真是低级趣味的密码呢”
麻耶犹豫了片刻,从怜手中接过了记忆软体。
怜一如往常端正的身姿更加挺拔,发出宣言。
“麻耶小姐,我不管发生什么都是站在麻耶小姐这边的。唯此一点,请您勿忘”
怜深鞠一躬,退出房间。麻耶望着怜消失的身影有一会儿,然后将记忆软体插入自己的电脑,输入秘密。
有种预感。
看了一定会后悔。
但是无法抑制想看的冲动。
8
右肩隐约觉得变暖。
由宇用还未清醒的头脑思考着,终于从黑川故意打开的小窗中射入的光线模糊地了解到了。温暖的阳光因为落日改变角度,不知何时落到了由宇的右肩——
真暖和。
视线虽然被眼罩遮蔽,但和绚阳光的温暖却是不容置否的。十年来一直渴望的温暖。在地底魂牵梦饶的温暖。
然而,现在的这种温暖却是如此疏远。
逃出NCT研究所虽然过了好几天,但由宇在阳光下出没的时间却惊人的少。“希望”市时在麻耶的保护下,成天闭锁在阳光无法到达的KIBOU大楼中。之后的逃亡生活应该是沐浴阳光最多的期间了吧。但作为被追捕的两人的行动时间,主要都是在晚上。接下来受横田家的照顾躲了起来,但为了避人耳目,始终拉着窗帘待在房中。
由宇能沐浴到阳光的时间,少的可怜。要满足十年来的渴望,无论如何是不够的。温暖阳光的诱惑,应该是无法隐藏地动摇着由宇的心的。就算身处何种状况,渴求的心都会要去追逐。
然而,现实感到的温暖却是如此疏远。
心中如同被掏空,情绪好似从中脱落。感情变的稀薄。
剩下的时间还有二十四小时,整一日。二十四小时后在强心剂中的毒药就会发作,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一瞬间在脑中回响起口哨的旋律。过去,经常吹的旋律。最后一次吹是在什么时候呢。
寂寞的口哨声在持续,但是动听。遥远的记忆被唤醒,有一种怀念的感觉。但是飘扬而出的优美旋律却与这个场所实在不相称。由宇的周围,数人持枪看守着。
“那口哨,很怀念呢”
老人的声音从屋子的一角传来。口哨停止。换而之的是屏息。不仅是由宇。在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惊讶的屏住呼吸。
“一直在那里吗?”
“从叫醒你开始吧”
“和黑川说话的时候吗”
“不错。一直在房间的角落安静地听着”
由于朝着气息与声音的方向转头,看守与医师也望向相同的方向。路西华正盘腿坐在角落。
不管是否就在眼前,谁都将其的存在遗忘了。并不是视觉上的,而是从意识上隐形了。隐形之法——隐匿行踪的方法自古以来就作为武术及修行的一环,具有悠久的历史。心如止水,归之于然。
别说是看守和医师了,就连由宇都没有发现。路西华卓越的隐形之术让人不禁乍舌。
不过由于很快停止惊讶。老人不仅历经百年,而且还打开了[脑内黑点]。已是身处世界法则的半步之外的人物了。
停止对存在的兴趣,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说是怀念吧”
“恩,很怀念。已经许多年没有听到这口哨的旋律了”
由宇的表情中混杂着一丝愤怒。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几乎是让人产生错觉的一个刹那。
“原来如此……你的话,就算知道也不足为奇啊”
老人哈哈地笑了。
“是不是经常吹呢?”
被老人问及,本以为吹奏这旋律是在很久以前的事情,然而由宇突然想起,其实意外地是在最近——
在弧石岛,斗真昏厥之时吧。
嘴角不禁泛起微笑。
门被打开。进来的是黑川。瞥了由宇一眼,望向医师。
“怎么样?快好了吧?”
医师读取了连结在由于身上的医疗设备数值,沉思低吟。
“刚到底限”
“底限啊。但是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黑川走近由宇,最后提问。
“有没有打算协助我们?”
“拒绝”
“这样啊。可惜”
黑川向医师使了个眼色后,冷冷地俯视由宇。
“到现在还不肯合作的话,只有使用下个手段了”
由宇昏昏沉沉地抬起头。
“要使用药了,自白剂。不用担心。搞坏了我也很困扰,会细心地调整用量的”
医师将自白剂的针管扎进由宇的手臂,注入其中的液体。
老人的气息,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9
寂寞的口哨响起。
与被黑暗支配的的房间不相称的旋律。
吹奏的人是斗真。但是并不是悠闲地吹着。斗真依然是匆忙地在房间内来回奔走,四处探察,搜寻逃出的方法。但并不盲目,而是有方向地,寻找可能之处。
为了抑制焦躁的情绪,斗真故意地吹起了口哨。之前,在弧石岛机动兵器Leptoneta暴走事件时,从由宇那里听到的旋律,那时就觉得很怀念。刺激着心底沉睡的记忆。
斗真回想着沉睡的记忆,吹奏出旋律。口哨之声意外地流畅,就好象是从口哨达人口中吹出一般。
“到底是什么曲子呢?旋律虽然印象深刻,但就是想不起曲名”
风间没有回答。就算到现在,风间仍是经常无视斗真的发言。对于不感兴趣的话题,风间每每采取这样的态度。并不奇怪。但是斗真却有点在意。风间的沉默,与之前的总觉得有点不一样。
“怎么了?”
“不是从由宇那里学来的吗?”
“什么时候?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时间啊”
“那我问你,斗真。你是在以前就知道这旋律了吗?”
“恩,恩”
被风间蕴涵怒气的声音压倒,斗真重重地点了点头。只不过是一段口哨,风间为什么反应那么强烈呢。
10
寂寞的口哨响起。
与荒凉的大地十分相称的旋律。要说到不相称的话,恐怕是吹着口哨的人吧。
高个的男子。如果只是这点绝对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他那身打扮。全白的西服配上崭新纯白的帽子。左手将帽子压在头上,嘴角扬起露出微笑。总让人有种装模做样的感觉。但又却让人感到十分相配。
从外表要再获得更多的情报很困难。虽然看上去像四十来岁,但要说是二十多岁也能够接受。
右手就这么插在口袋里,悠闲地迈着步子。实在是与着一片荒芜的大地极不相称。口哨的旋律时而高亢时而低回,行云流水。
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内有着数千的海星士兵。为了调查留下的他们正对如此广阔的大地做着缜密的搜查。
“喂!”
一名士兵发现了白西装男子。注意到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在深夜也能注意到吧。到不如说现在才注意到,已经是太迟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士兵怕是也感到如此醒目的男人,直到来到近前都没注意到,实在是可疑。为了表示警戒,将枪的安全栓打开,准备随时射击。
“你这家伙。别吹那刺耳的口哨,快回答”
口哨突然停止。
“竟然说我的主旋律刺耳?”
微微低头,从帽子下如同审视一般,西装男子望向士兵。
拔出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与走路时相同,摆出一副夸张而又做作的动作。
“别动!”
手指加力,扣下扳机到快要发射的状态。但是西装男子的右手中什么也没有。即使如此,士兵仍没有放松警惕。
从口袋中掏出的右拳,朝着士兵打出。警戒心达到最高点,豪不犹豫扣下扳机。目标是右肩。虽然不至于死,但却能让其丧失行动能力。
发生了两件奇妙的事情。
枪声响起。在毫无遮蔽的荒野,响声可以传到很远。在荒野中的其他数千名士兵,以及周遍在林中警戒的士兵,应该几乎都能听到。但是没人做出反应。甚至没人望向这里。
而射出的子弹在白西装男子的面前停了下来。子弹就这样停在空中,只有因为枪膛造成的子弹回转持续着。但是这也是短暂的时间。子弹如同渗入大气中般开始消失。就好象在水中滴入一滴银色涂料,逐渐于水相融,渗入,变淡,扩散,最后消失。
“啊,啊”
在过度惊吓的士兵面前,伸出的右手打了个响指。啪地清脆一声。听到声音的同时,士兵脸上惊愕的表情消失了。然后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岗位。
在行走的方向上,可进入视线范围的有数百名士兵。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西装男子。迈着悠闲的步子,时而穿过密集的士兵群,却没有与任何人发生冲突。
途中,西装男子忽然想起什么,停止脚步望向地面。轻轻踢了下地面,扬起尘土。
“睡了十年,还没睡醒啊?”
究竟是对谁说的呢,男子再次迈开步子。前方就是旧峰岛研究所。寂寞的口哨再次向起。
11
矗立不动的可丽儿,再加上端正的容姿,让人有种人体模型的错觉。
“呐,小妹妹。几岁了?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啊,我不挑食。只要是女孩子亲手做的料理不管什么我都超喜欢的”
不管萩原说什么,可丽儿都没有表示出感兴趣。被完全无视的寂寞涌上心头。萩原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旧峰岛研究所。
夕阳没入地平线,夜晚开始降临。但是比良见特别禁止区丝毫没有夜晚的迹象。数台大型探照灯射出强光,将此地照如白昼。搜索不分昼夜地进行着。
“都已经晚上了,真勤奋呢。啊,我也是呢。性格认真还真痛苦啊。对了,小妹妹的爸爸妈妈或者雇主知道劳动基准法吗?竟然让你这么个小孩一直工作到晚上”
完全被无视。
“……呼”
萩原只得放弃,集中精神监视海星的动向——
诶,什么来着?
有什么不自然。虽然无法说出有什么不自然,但海星士兵的行动总觉得有种不协调感。但是不管如何仔细观察,始终不得其解。
“发现了”
年幼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正在迷惑中的萩原吓了一跳。花费了数秒终于明白到那声音是来自于近在身边的少女。
可丽儿从怀中取出某个机器,按下按钮。那是报警器的一种。正在给某处的某人发出信号。
可丽儿将望远镜放在地上,朝前走去。换言之,就是朝着海星士兵,或者旧峰岛研究所的方向。
“啊,等一下啊”
萩原的制止自然不能奏效,可丽儿的背影渐行渐远。想要追上去,但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步都迈不开。
“到底会发生什么啊?”
可丽儿的前方有着无法想象的危险在等待着。那是从少女身上发出的还是别的什么,无从得知。但是,与从海星士兵身上感到的不协调应该有某种联系吧。
“对了,联络!”
匆忙开始与八代进行通信。这种状况,到底该怎么说明呢。
12
“那口哨是在哪里学来的?”
风间的声音与往日不同,十分严肃。斗真感到纳闷。只不过是一段口哨而已,风间为什么如此不爽。
“到底怎么了?这个,虽然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的了,但不过是段口哨……”
“如果这段口哨是某个地方流传下来的,自然没问题。但这是某个男人随心创作的音乐。如果不知道那个男人,就不会知道这段旋律”
斗真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不,答案其实很明显了。但是混乱的大脑却想要否定这一事实。
“哎,但是……我”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
房间被亮光笼罩。已经是第几次了呢。
响起口哨声。斗真一惊,望向那里。年幼的由宇。正撅着醉,不熟练地吹出旋律。走到楞在原地的斗真身旁,抬头望向斗真的脸。口哨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望着斗真只是偶然。这只不过是十年前由宇做过的动作。但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鲜明的幻影,让斗真产生一种就在眼前的错觉。
“爸爸,教我后面的”
斗真反射性地回头望去。但是那里没有父亲的身影。在看到的这么多次的影象中,勇次郎的身影一次都没出现过。
侧耳倾听的由于,终于再次吹起口哨。谁正在教由宇吹这首旋律。
“不,不知道啊。我没有见过啊”
斗真拼命地否定。一定有什么搞错了。虽然这样想。但不管怎么绞尽脑汁,却什么也想不起。看着混乱中的斗真,风间的沉默让空气更加凝重。
“坂上斗真。再问你一次。你是在什么时候是么地方学到这个口哨旋律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或许只是偶然的旋律相似……”
光在瞬间切换场景。比刚才稍微成长的由宇坐在房间中央的床沿,双脚来回摇晃着。吹出的口哨已经变得十分熟练。
不久一遍吹完,从床上跳了下来,小跑到房间一角问道。
“怎么样,吹得很好了吧?”
由宇骄傲地抬头望向勇次郎。
“啊……”
“怎么会?”
不仅是斗真,就连风间都惊讶不已。由宇抬头看着的空间。以往都是空白的空间,这次却有所不同。
一个人站在那里。穿着白色的西装,戴着白色的帽子,在下面可看到虚无的笑容。单手轻轻地压着帽子,另一只手摸着由宇的头。笑容在孩子脸上绽放。
“……我不认识。那样的人,不认识。那曲子只是偶然。只是偶然”
斗真摇着头向后退去。
男人的脸看向斗真。出乎意料,是一双温柔的眼睛。
“并不是偶然。如果不正确面对事实,总有一天真相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男人的幻影开口说到。时机准确地就如同回应斗真的言行一般。
“斗真,不对。那是”
男人打了下响指。风间屏幕的亮光突然消失,声音中断。同时由宇的幻影也消失了。周围陷入黑暗。只有那个男人依然站在那里。
“啊……”
想说些什么,但嗓子里发不出声音。男子一步一步靠近僵硬在那里的斗真。脚步声回响在房内。男子在斗真眼前停下脚步。
“迟迟没有自我介绍十分抱歉。我叫做峰岛勇次郎。女儿受你照顾了”
峰岛勇次郎脱下帽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13
斗真哑然。
由宇的父亲,希世的疯狂科学家。世界混沌的元凶。十年前失踪。ADEM追寻的,世界上众多国家及组织想要得到的人才。峰岛勇次郎。
“那……那……个?”
就算开口,却只能哼出声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解的只有自己已经完全混乱了。
勇次郎扶起倒在墙角的椅子,扫去尘埃坐了下来。实在是过于普通的动作,反而让人感到异常。
“干嘛一直站着。你也坐下吧”
斗真没有动。不,是无法动弹。脑中的混乱逐渐平静下来。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不过就是这样的事情吗,整理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冷静下来后,有一件事情让斗真烦恼不已。
“……风间?”
为了寻求安心呼叫风间,但LAFI三号机的电源仍然保持关闭。
“为了能和你慢慢地聊,让它休息了。给你添麻烦了吗?”
勇次郎若无其事地回答,并不时望向斗真。斗真的目光也盯着勇次郎。比想像中要年轻许多。可以感到自己心底黑暗的感情蠢蠢欲动。斗真将这感情拼命压抑。
“现在就用鸣神尊把我杀了,是在这么想吗?”
勇次郎以轻松的口吻直接命中核心。
“没有”
立刻否定。并不是想要杀。只是如果在这里抓住勇次郎的话,由宇将得到解放。就算不做到如此地步,她所抱有的大多数痛苦都将消除吧。但是真是如此吗。真的能说一点杀意都没有吗。
“要试试吗?”
勇次郎向压抑的情绪发出挑衅。牙关紧咬——
对了。只要抓住这个人。只要将他交给ADEM。
脑中浮现出由宇的面容。笑也好怒也好,就算是平静的表情,总是蒙着一层阴影。这是来自心底的黑暗。而这份黑暗现在就在眼前。
想到这里,身体瞬间行动。拔出插在腰后的鸣神尊,流水般地挥动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闪亮的弧光。
勇次郎纹丝不动。但是鸣神尊的刀刃并没有触及到黑暗。两者之间的空气如同稠密的焦油阻隔着刀刃。尽管如此,斗真仍不断注力。但是焦油的重量不断增加,终于连一毫米都无法推进。
“决断迅速呢,你啊”
勇次郎送出掌声,摆出赞赏的姿态。
“别把我当笨蛋!”
“没有把你当笨蛋啊。对你的直觉性的行动力纯粹的表示钦佩。试着想一下吧。智谋上能胜的了我吗?无法获胜的要素就算年轻人再怎么努力或许也没有办法吧。所以无视就好。但是无法轻易抛弃也是事实。所以才称赞你”
虽然能理解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斗真仍不觉得那是在赞扬自己。要说起来,总有种被当成傻瓜的感觉。不过从勇次郎的眼神中能明白那是真心话。和善的瞳孔中不带一丝阴霾。
“说回来,不打算把刀收起来吗?”
犹豫片刻,斗真将鸣神尊从凝结的空气中抽回。
“我不喜欢暴力。与那孩子不同,体术方面并不在行呢”
充满安稳笑容的勇次郎与自己之间毫无隔阂。刚才的现象究竟是什么,斗真无法理解。
“你来做什么?”
勇次郎摇了摇食指,发出啧啧之声。这个动作与其穿着莫名地相称。
“顺序错了。最开始的问题不应该是这个吧”
很快理解勇次郎的所指,斗真惊讶不已。现在才注意到这点,的确是太迟钝了。
“怎,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唯一的出入口被海星完全封闭。门也完全没发出开闭之声。本应没有办法出入房间才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一开始在这房间里了。
“那时因为我是峰岛勇次郎啊”
不像回答的回答,却有着奇妙的说服力。
“安东尼奥·萨利埃里知道吗?”
“是,是的”
“那么莫扎特呢?沃尔夫冈·阿玛迪亚斯·莫扎特的名字总该听过吧。他的音乐也应该听过”
“我知道。虽然沃尔夫那什么的前半段名字是第一次听到”
究竟想说什么,到现在仍未抓到要点。
“萨利埃里是与莫扎特同一时代的宫廷作曲家。如果说莫扎特是天才的话,很不幸地萨利埃里就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所作的曲目远不及与天才的莫扎特,从而对他的才能感到嫉妒而又羡慕的可悲男人。有一部比较早期的电影[阿玛迪亚斯],可以去看一下。或许就能对他有所了解吧”
“哈?”
斗真所抱有的峰岛勇次郎的印象与眼前这位人物实在是相差太远了。是位能够和蔼可亲地交谈,具有知性而稳重的人物。
“但是,嘛,关于萨利埃里杀害莫扎特一说,却难以认同。作为具有同样立场的人来说,他的心境感同身受。所以敢肯定萨利埃里没有杀莫扎特”
普通的话题,普通的说话方式。但是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协调感。
“那个,为什么是和萨利埃里有着相同的立场呢?”
世界最高的头脑为什么会与凡庸的宫廷作曲家相提并论,难以理解。
“为什么我叫做勇次郎知道吗?顺便说一下,我是出生在一个平凡家庭的长男。啊啊,不用担心。这与你的疑问有所关联”
“恩恩?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名字里有个字包含有两重意思。我以前的名字是峰岛勇。但是当我知道自己是世界第二,自己只不过是萨利埃里时,将自己的名字改了。而真正的天才,继承了勇的名字。因为勇这个字不适合女孩子,我将字面改了”
话停了下来。究竟在说什么啊。
“那孩子很温顺。所以将她与世界隔绝。怕她被世界的污秽所污染,对她毫无自觉的天才性感到恐惧。但是,嘛”
沮丧地叹了口气,继续道。
“由宇还是没变呢。作为人的话,这点应该是得到赞扬的吧,但却不是我期待的。但是,斗真。我要感谢你。你帮我完美地修正了轨道”
不明所以。勇次郎想说什么呢,斗真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从自己的使命中被解放出一半。别说我不想与自己的命运抗争。就像白血球长出来那样无法忍耐啊。不,真确来说白血球是那孩子,我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出生的媒体罢了”
理解不能的言行开始让斗真超负荷。风间或者由宇应该能理解勇次郎的真意吧。但是由宇不在这里,风间又保持沉默。
“你最初问了吧。为什么来这里。现在马上告诉你”
深深扣下帽子,脸上泛出一抹虚无的微笑。温和的眼神如同孩子般闪着光。
“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感谢将一切导向正确方向的你的。非常感谢,坂上斗真君。你是体现出世界真意的贵重存在”
强硬地拉住斗真的手与其握手后,又往肩上一阵猛拍。
“那么总不能这么说句感谢就完了。就帮你一下吧”
斗真再次语塞。完全被压制了。
“鸣神尊似乎很麻烦呢?”
“啊,是的。突然又用不了了”
反射性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感到后悔。不过既然已经说出口,再后悔也与事无补。
“顺序错了。最初的疑问应该不在这里。搞反了哟,斗真君。你应该对更加更根本的地方抱有疑问”
果然是难以理解。但是又总觉得不言自明。
“并不是为什么用不了,而是为什么到现在都能用……”
勇次郎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对了。你应该想想为什么你能够使用鸣神尊”
“但,怎么做?”
此时,屋内充满亮光。那是曾看过一次的影象。哭着敲打着键盘,准备发射核弹的由宇。揪心地看着这一场景的斗真,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过去的影象……对了!如果能想起过去发生什么……能想起一年半前,第一次使用鸣神尊的事件的话……”
光消失了,由宇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为了确认真意,斗真转头望向勇次郎。但是在那里只有椅子孤零零地靠在那里,勇次郎已然不知所踪。
风间在勇次朗消失后的不久又启动了。斗真将所能回忆起来的与勇次朗的对话及所发生的事,尽可能详细地对风间描述了一遍。
“虽然是很感兴趣的话题,但就不能更正确地记住谈话内容吗”
对于风间辛辣的讽刺,斗真感到安心。总算真切的感受到回到现实的场所了。虽说从现状来讲并不普通,但至少是自己所住的世界。之前缠绕在勇次郎周围的空气总觉得哪里有点异样。
“但是白血球啊,恩”
风间像是想起什么,暂时保持沉默,不过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考虑另一个问题把。不是为什么不能使用,而是为什么能够使用吗。的确是个盲点”
“但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啊?”
“可能只是想不起来。不过有几种探查方法”
“怎么做?”
“实行后退催眠法唤醒过去的记忆”
斗真面色苍白。
“一年半前的事件,听说成为了你的恶梦。不过总不能一直回避吧”
斗真闭起双眼。不愿想起一年半前的记忆。只是想起第一次拔出鸣神尊的时刻,就感到自己的心中冰凉。无法触及的记忆。但是无法回避。
“明白了,风间。别客气做吧”
“那么看着屏幕。还记得视觉毒吗?同样是运用了色彩对大脑影响的方法”
显示屏上各种色彩眼花缭乱地变换着。惊讶只在一瞬间,意识开始沉睡。
“想起来吧。一年半前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改变了自己。想起来吧”
意识中断。
14
“哥哥,又睡在这种地方啊?”
睁开眼睛,以天空为背景,插腰正低头注视自己的麻耶映入眼帘。似乎是在生气。不过斗真没有想出让她生气的原因。
“哟,麻耶”
“哟,你个头!感冒了怎么办啊”
麻耶称呼为哥哥的,周围没别人了吗。边想着这些,边望向同父异母的妹妹。
身后青草的芳香让心情舒畅。避暑之地,到了十月头上就能感受到寒意。随便就在这里打盹儿,的确很容易感冒。
“应该,没事吧。我唯一的长处就是健康呢”
重重地叹了口气,麻耶像是想起什么,在斗真身边躺了下来。
“哇”
麻耶的话,应该没有过直接躺在野外的经历吧。斗真侧头看到她脸上浮现出小小的感动。布满青草的地面上可以享受到舒适的触感,闭上双眼做起深呼吸。
“真好闻”
“学我的话,又要被三木本先生说教了哟”
“哥哥真是没情调呢”
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从麻耶口中传出。
“稍微让自己享受一下被自然包围的快乐,不是也挺好的吗?”
斗真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恶作剧般的微笑。
“对吧?所以我在这里小睡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巧舌如簧了啊?”
虽然一瞬挑起了柳眉,不过马上恢复到了好心情的状态。享受着草木清香,享受着碧空流云,败给心与自然交流的快乐诱惑了。
换之,斗真坐了起来。斗真两人所在之处是山丘上的原野。原野的外侧相连着浓密的森林,再远方可以看到山峦迭起的轮廓。从斗真正方向望向森林的深处,可以看到树木环抱的巨大宅邸的屋顶。斗真以一种疏远的眼光望向真目家所有的建筑物。
待在麻耶身边多少年了呢。但是对于真目家家的所有物,对于斗真来说依然与他人之物无异。
不是正室的孩子也是理由之一。但是,真目家所漂浮的那种与自己所认识的家族异样的存在状态,让斗真感到迷茫。虽然不愿承认,自己对此感到厌恶。
“麻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正在奇怪为什么没有答复,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麻耶已经发出淡淡的呼吸声。轻轻抚摸散开的长发。从生下来就在真目家的环境下长大的麻耶,不可能与斗真抱有相同的疑问。但是不是作为族人,而是让她感到家族温暖的斗真,不知何时已成为麻耶最为倾慕的对象。
轻轻摇了摇麻耶,但是没有反应。看来是完全熟睡了。
“嘛,能睡的孩子长的好嘛”
要是醒着听到这话,不用说一定是柳眉倒竖了吧,斗真毫无边际地想着对应的方法。抬头望向天空,不禁喃喃自语。
“今天晚上,会下雨吧?”
初秋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不过山上的气候风云多变,肌肤已经能感受到湿漉漉的水气。曾经,用相同方法正确预测到暴风雨的来临,还被麻耶说成是青蛙。
“下次,也像这样悠闲地玩吧。带个便当什么的”
朝着熟睡的麻耶投以微笑。但是斗真所说的下次,却永远地无法再次造访两人。
回到宅邸,第一个遇到的是叫做野地的年轻男性庭院师。在几乎都是上一辈人的屋子内,野地可以归为年轻的一群。
野地一吃惊的表情,望着斗真。正确来说,是斗真背上睡的正香的麻耶。
“哟,真目的少爷。这回,又……”
“总觉得,叫醒她挺可怜的。还有,我不是真目的少爷”
“别在意那么细节的拉。接着”
反射性地将野地用手指弹出的物体,熟练地张嘴接住。一如往常,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什么啊,你不是正室的孩子啊——
啊啊,抱歉抱歉。管他是谁的孩子还是什么呢,没有关系。你就是你——
嘛,虽然会遭到很大的阻力,挺起胸膛成长吧。其中也会有好事发生的——
不管怎么说,接着,今天的好事。奶糖一粒。
从第一次遇到野地,斗真就不时地得到奶糖。算是他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吧。
“被老爷召唤,必须赶回来。但是又不想唤醒可爱睡相的妹妹。啊啊,真是好哥哥呢,斗真”
“诶?父亲过来了?”
“所以你才回来的,不是吗?没从小姐那里听说吗?”
真目不坐的到访,应该总能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才对啊。但是今天却没有听到。
“很急?”
“不是吗?详细就不知道了”
“明白了,等我送麻耶回房后,马上就去。被其他人看到了,总不太好,我去了”
斗真的立场在真目家有着非常微妙的地位。真目不坐在家庭以外生下的孩子。在母亲突然失踪的情况下,恬不知耻地住近真目家。连母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周围的人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看。更何况斗真担任着真目家一人配一人的贴身保镖的职务。一直不离麻耶左右也正缘于此。但是虽然斗真多少对武术有点造诣,作为守护者的人选却并不适合。完全无法辅佐麻耶的工作。让本来就作为守护人选专用的八阵家也索然无趣。
就这样维持着危险的平衡,只要一步踏错,周围将没有一人会站在自己这边。这就是现在坂上斗真的立场。
但是斗真没有感到苦闷。要是换作麻耶在这环境下一定是如坐针毡了,但是斗真虽然感到气氛压抑,但却并没有那么痛苦。
“只是打个比方,尽管老爷紧急召见,却把安顿妹妹睡觉放在首位,以及就算是血亲,却在别人面前称呼老爹。不会觉得不太好吗?”
错身而过的野地开口。
“要我像麻耶那样喊他父亲大人吗?好恶心啊。而且那就是一张老爹脸吧?”
噗,野地忍不住笑了出来,
“呀,果然厉害啊,你”
边不客气地拍打着斗真的头。
“太迟了!”
刚打开隔门,怒吼声就劈头盖来。房间的中央,不坐心情不悦地坐在那里。现在的气氛,就算将手里的热茶泼过来也不足为奇。
“什么嘛,等个五分十分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斗真随便搪塞了一下,就这样在不坐对面盘腿坐下。
“那,有什么事?”
“……你,对我毫无敬意吧”
失去发泄怒气目标的不坐,渐渐缓和了下来。
“为什么要有啊?”
“不,算了”
身后飘荡着些许哀愁的气氛,不坐抿了口茶。斗真也拿起身边的小茶壶,注入开水,给自己沏上茶。
一段时间,茶室内只有饮茶之声持续着。
“情况怎么样?”
“嘛,总算做的还行”
“似乎相当招风啊”
“没有的事。只是麻耶过于担心了”
“那个,怎么样了?能用了吗?”
“那个,指这个?”
斗真拔出插在后腰的小刀,随手亮了出来。只有一瞬,不坐的表情突然一振,不过斗真没有注意到,只是呆呆地望着拔出的刀身。
“完全没有。老爹所说的什么祸神之血完全感觉不到”
“……这样啊”
“切起来手感也不好,顶多也就能给苹果萝卜削削皮什么的了”
“喂,喂,你不会真的拿来给苹果削皮、切萝卜吧!”
斗真望着惊慌失措的不坐感到奇怪。
“放心吧。被麻耶警告后就没再做了”
“没再做,你还是做了啊!”
不坐双手掩面,长长地叹了口气。斗真经常能看到别人叹气。
“啊,算了。从各种曾面上你都出乎我的意料啊”
本以为他又会叹气,却没想到拍着大腿笑了起来。真是奇怪的老爹,斗真在心里嘀咕。但是尽管如此,不坐却对斗真意外地中意。以自己小妾孩子的名义接进来的时候,在十一岁斗真面前出现的时候不坐充满着不信任感,但看着斗真放任自流成长的姿态,不知道从哪里萌生出了这种喜爱的感情。
“那个啊”
带着踌躇,如同满腔的思念终于溢出般,斗真开口。
“母亲的行踪怎么样?”
一拍的时间,不坐犹豫了一下。
“还不知道。堂堂的真目家,真是面上无光啊”
“啊,没关系。毕竟拜托了街上的调查所都没找到呢”
将掌握着世界百分之七十情报的真目家与街头的调查所同列比较,不坐的表情越来越郁闷。
斗真品着自己沏的茶发出啧啧之声。
“真是好茶”
“看着你喝茶的样子,就想起弟弟啊”
“老爹还有弟弟?”
“是啊,十年前就死了”
斗真没有再追问。总觉得不可以再问下去。
“那么,有什么急事?”
所以切换了话题。本来来这里的原因就是不坐的召唤。
“恩……最近,麻耶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与平常一样做的很好。不过我作为守护者的使命是不是达成就有疑问了呢。对了对了。这之前,胜司先生和北斗先生来过”
“啊啊。大概是我说了让他们偶尔也来露个脸吧。说了什么吗?”
“胜司先生来到这里就埋头工作,几乎没谈上话。北斗先生到山上远行了三天。还是一样的怠惰,除了走路以外的工作基本都是我在做”
“你啊,真的是没有守护者的自觉呢”
“因为在这里比我强的人多的是啊。而且,看吧,庭院师的野地先生。那人其实是很厉害的吧?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保镖。所以肯定没问题的”
“这样啊”
喃喃自语的不坐带着复杂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上就要十六岁了呢”
“恩,下个月十六”
“这样啊。应该快了吧”
不坐直直地盯着斗真的脸。到现在为止还是亲人的表情从不坐脸上消失,不带任何感情如同注视着深渊的眼神,射向斗真。
“怎,怎么?”
“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恩,恩”
斗真胆怯地低声回答。
“这样啊。那么,算了”
与不坐的会见就此终止。斗真直到最后都没明白不坐叫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
“从没听说过还有要做学校家庭作业的保镖啊”
背后传来麻耶惊讶不已的声音,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呢。斗真无视声音,继续解决眼前的问题。
“说回来,要走10公里的山路,还真累人呢”
“我不想乘车上学。更何况是那么惹人注目的大型车”
转过身,可以看到麻耶摆着一张闹别扭的脸在褥垫上保持着正座。比起喜欢和室的斗真,喜欢洋房的麻耶要更懂得正座,真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乘车上下学的话,来回你都会跟着吧”
鼓起小脸,扭捏地望向斗真。虽然只是乱猜一通,但看来是命中了。虽然倾慕自己很开心,但总觉得有点过度。但斗真并不是不能理解。与两位兄长疏远,与父亲也不怎么见面。与自己最亲近的亲人,另人感到讽刺的竟然是远离真目家霸权争斗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斗真。
无法忽视的寂寞心情。一直等待着失踪母亲的斗真是深有体会的。
“在做什么作业?”
“世界史和古文”
麻耶越过斗真的肩膀,朝书桌上窥探。
“实在是讨厌这些啊”
“是啊。将时间花费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除了痛苦真是别无他物了”
虽然持有相同意见,其本质却相差了一百八十度。
“啊,啊,对。简单?”
“恩恩。因为,你看”
压着肩头探出身体,麻耶抢过铅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麻耶……好重”
折断的铅笔芯擦过脸颊。
“抱歉,手滑了下”
拿起第二支笔后,直到麻耶将答案全部写完,就没有停顿过。
“看吧,全做完了”
还不到几分钟就放下了笔。不愧是接受真目家英才教育的啊。与直到十一岁都在普通的母子家庭成长起来的斗真有着天壤之别。但是,斗真在麻耶面前几乎感觉不到劣等感。虽然与斗真豁达开朗的性格有关,但也因为印象里麻耶总是喜欢躲在自己背后吧。
白天睡觉背着的时候,现在也是,麻耶都是看着自己的身后。
既然在自己背后,就要挺立于前,奋不顾身地保护她,斗真渐渐形成这种意识。虽然作为守护者的实力不足,但想要保护的那份心情却越发强烈。
雷光一闪。
“啊啊,果然要下雨啊”
打开窗户,斗真望向天空。看不到星星。厚重的黑云笼罩天空。空气中的湿气也要比白天来的重。
“哥哥是青蛙啊”
隆隆不绝的雷声传来。
“作业也做完了吧?”
完全没有被雷吓到的样子,麻耶问道。与柔弱的外表不同,一点都不可爱。
“还有一门,美术的……”
斗真终于想起白天忘记的东西了。为什么要跑到那山丘上去的目的,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哇,糟了。素描本忘了”
现在,大雨随时都有可能倾盆而下。下下来的话,素描本绝对就报废了。被死磨硬泡要求画的,最终成果是蛮不讲理一脸怒气的麻耶肖像画也在其中。
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决定去拿。
“麻耶,稍微等我一下。有东西忘了。之后春爷来接你的话,就算我没回来也老实回去。明白吗?”
麻耶不满地点点头。
朝着丘顶飞奔。小颗粒的雨滴已开始啪啪地敲打脸颊。
丘上果然躺着那本素描本。被风吹动的本子翻开着,露出崭新的白纸。
“啊啊,太好了”
心中的石头落下,斗真打算拾起素描本。但是斗真斜着眼停止了动作。
“这是,什么?”
素描本上有一个被谁踩踏的足迹。是一个很大的足迹。应该有谁来过这里。但是周围都是真目家的私有土地,宅邸内的人又几乎不来这里。
不自觉地朝足迹的方向望去。一如往常,是幽深的森林,森林的对面是真目家的别庄的主屋。稍微离开一点的别栋,是斗真起居之所。
视线被闪光遮蔽。雷鸣也在几乎同时发出咆哮。离开不到100米处的百年大数剧烈地燃烧,并带着巨响折断。
“哇……”
斗真哑然。
一段时间呆呆地望着倾倒的大树的斗真,突然注意到火焰对面的人影。不是一个两个。几十人的身影,潜伏在林中。
“谁?”
全员有着相似的着装。黑色基调的茄克衫,头部装备暗视镜,然后肩上或背上都背着大型的枪械。
“什么人?”
不祥的预感。武装集团一丝不乱地朝真目家的别庄迅速突进。
“……糟了”
斗真立刻追了上去。没有带着能够对抗持有枪械武装集团的武器。腰间被称作鸣神尊这一夸张名字的小刀根本是毫无作用。
大粒的雨滴刹时化作倾盆大雨。
浑身泥泞的斗真终于回到别庄。在路上被拌倒两次后,终于来到了这里。
传来枪声,随即响起悲鸣。
“麻耶,麻耶呢!?”
正想冲进主屋的斗真随思考停了下来。最后见到麻耶是在别栋的斗真的房间。不过也有可能已经回到主屋。
犹豫只在一瞬。斗真朝着别栋自己的房间奔去。
看到玄关了。只见玻璃与陶器的碎片散乱一地。顾不得满脚的泥泞,斗真冲了进去。正前方就可以看到倒着一人。一眼就能知道已经身亡。头部被子弹击穿,脑浆飞散在四周。见到的第一具尸体就是认识的人。是个偶尔会对斗真露出嫌恶表情,相处并不怎么友善的人。
呕吐感在胸中翻腾。脚步蹒跚,只得靠在墙上支撑身体。尽管如此,斗真仍在前进。担心麻耶。她没有任何能力可以保护自己。必须要去保护她。
又经过了三具尸体。两人是认识的人。另一人通过身上的装备可以辨认出是袭击人员一伙的。
“呀啊啊啊啊!”
突然传来麻耶的悲鸣。斗真猛然冲了过去。踩到地上扩散开来的血迹,身体一下失去重心。着地的手一滑,斗真如同爬行般地继续前冲。自己的房间此时竟然觉得如此遥远。
“麻耶!”
飞奔进房间,倒在地上的麻耶映入眼帘。一名瘦小的袭击者骑在她身上,高举过头的军用小刀正打算刺向麻耶胸口。
“住手!”
一瞬间,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所能记得的,只有无论如何都要救麻耶的感情。还隐约记得和袭击者扭打在一起。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染满鲜红的鸣神尊已握在手中,而袭击者的胸口已被鲜血染红,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啊,啊,啊啊啊”
发疯地想把鸣神尊抛开,但手指却像冻住了一样。
“……呜恩”
传来的痛苦呻吟声让自己清醒过来。马上将麻耶抱起。没有外伤,呼吸也很规律,看来只是昏过去了。斗真终于松了口气。
“麻耶小姐,斗真少爷,两位都没事吧?”
白发的老人冲进屋内。
“春爷!我没事。麻耶也应该没事”
只一眼就了解到现状的老人,十分冷静。
“现在就带您和小姐到安全的地方去,赶快”
边抱起麻耶,边催促。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是个超过八十高龄的老人。
“斗真,等下”
正想跟着春爷出去,却从屋里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斗真的屋内,现在只有一人,就是那只剩下一口气的袭击者。
斗真凝视着袭击者。呼唤自己的声音如此的熟悉。虽然已经有多年没有听到,但不可能听错。
让春爷他们先走后,斗真在袭击者旁边跪了下来。出血量足以致死,已经没救了。
“帮我把面罩拿下来”
袭击者恳求。斗真默默地照做。斗真并没有对面罩下的脸感到惊讶,只是表情因悲伤而凝固。
“……妈妈”
滑落的泪水,滴落在血泊中母亲的脸上飞溅开来。
“为什么,这么做”
并不是想要听理由。只是,感到悲伤。
“为什么……要给你起名叫斗真,现在告诉你吧。与真目家战斗之人。是包含有这层意思的……”
这就是五年不见的母子的对话。
“今天是暗杀真目不坐的绝好机会,不,是暗杀真目家之人的绝好机会”
“为什么啊?我不明白啊。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有着与体温相同温度的东西,从母亲的口中涌出。尽管如此仍在微笑。斗真的感情冻结了。
“啊……啊……”
母亲的手指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抚摩着自己的脸颊。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手指如冰,无法感到生命的温度。
“记住……斗真。你是因三个人的意志来到这个世上的”
眼睛已经失去光彩,估计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一个是真目不坐。作为真目家最强的暗杀者”
不明白母亲想说什么。
“接着是我。作为真目家的毁灭者”
不明白那份憎恨是为什么。
“背负着杀害同胞,杀害亲人的烙印。你继承了真目家最浓的血缘。诅咒之血……因为不坐和我是……”
母亲的身体失去力气。
“然后,最后的那个男人……是……”
眼睁着,口张着,母亲一动不动。抱着的身体一下子变的沉重。
“啊……啊……”
凋零的生命,化做秋风吹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坂上斗真咆哮了。
15
“终于到了啊”
黑暗中风间的声音依然冷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看到眼前咆哮的斗真,也不为所动。不,在LAFI中出生,拥有完全不同思考形态的风间,要让他有所动,或许本来就是不合理的。但是,就算除去这点,风间也冷静的过头了。
咆哮声终于停止。虽然站了起来,但虚脱的上半身如柳条般无力地下垂着。在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后,是死一般的静寂。斗真一动不动。静止的身体毫无生气。
要不是听到那微弱的心跳声,就连风间都会误认为已经死了。如此的安静。
“终于找到了吗”
探询过去的记忆,寻找究竟是以什么为契机,变的能够使用鸣神尊的方法。但是就算找到斗真祸神之血觉醒的原因,要在这里再现的可能性也是极低。而且就算能满足条件,也无法保证再次觉醒。
因此只有一个办法。
“这样的话,把当时的斗真叫到这里来就行了”
斗真依然保持着安静。但风间冷静下来。
“问题是,怎么样把这家伙停下来。听说以前是不坐让他停下来的”
充满逻辑性的思考,却连了一句矛盾的话。
“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停止着的斗真指尖动了一下。微微抬起头。从垂下的头发间黑暗而锐利的目光隐隐闪现。
“哼……”
笑声。从喉咙深处传来的笑声。双肩震颤着无声的笑。上半身不断摇晃。配合着摇晃,脚也动了。或者说为了不让自己倒下,向前踏出一步。
“哼……啊哈哈……”
虚无的笑声一直持续。慢慢地,斗真走到了被封锁的地下室门前。
鸣神尊一闪。酷似镁瞬间燃烧般眩目,房间在这一瞬被点亮了。但是仅此而已。门依然纹丝不动。
“既然切不开的话,那就弄个粉碎”
压低身体重心,摆出突进的架势。
“斗真,打算做什么?这个障壁没有固定的震动频率。就算能让任何物质崩溃的遗产——雾斩也对它无可奈何……”
还没等风间的忠告说完,斗真已经动了。刀尖如同流水一般划出,留下一道充满质感的美丽弧线。阻挡在该轨迹前的一切,都是不被允许的。接触到不仅坚固,并且兼备耐热耐压,如同钻石般坚硬的合金制大门。没有任何声音。门就如同是立体影象般,好象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只能这样解释。鸣神尊深深地嵌入大门之中。声音在随后发出。以嵌入的刀刃为中心,出现放射状的裂缝。龟裂迅速密集扩展,终于变成无数以肉眼无法分辨的细小裂纹。不,这已经不能说是裂纹了。门如同沙土般开始在地板上堆积。这正是崩溃的现象。
“听说外面有上千名士兵呢”
笑。
“风间,如果要挡我的路,立刻破坏”
“是指我会叫你什么也别做吗?”
代替回答,斗真用脚尖踢起放在地上的LAFI三号机。随手抓住在空中合上的LAFI,踏着欢喜的脚步向出口走去。
阻挡在眼前的混凝土块,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16
“没有异常”
已经重复多次的报告,从通讯机里传来。接着三岛就在地图上敲上印章。
要对1600万平方米的荒野,仅靠不到一千人来调查,可以想象有多么辛苦。最重要的调查对象是荒野的中心部。虽然是旧峰岛研究所的周边,但仍是非常广大的面积。而且还必须时刻警戒敌袭。
一千左右的士兵数,的确感到力不从心。
“辛苦了啊,各位。真是同情呢”
半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男子口中的话,听不出任何同情的感情。
“但是,这是任务”
充满礼度的回答。国籍、年龄、性别、身形均各不相同的七宗罪的成员都充满着一种未知的神秘感,就算到现在三岛仍没有习惯。
缠绕在手上的绷带渗出血,滴落到地面。地面上已形成不小的一滩血塘。不疼吗。没事吗。
当然因为血量不足,必须定时摄取血浆增量剂,不过男子并没有显示出痛的样子。将增量剂随便地倒入酒瓶之中。有时也通过注射吸取的时候,就给自己打一针。从来不管什么卫生不卫生。怎么看都是一团糟糕的男人。
通信传来。估计又是无异常报告,并不怎么期待的三岛拿起通讯机。但是传来的内容并不是听腻了的话语。
“你说奇妙的东西?”
慌乱地做着准备的调查队中,只有一人依然悠闲。是贝鲁赛巴布。就算接到异常报告,依然是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只是无聊地坐在椅子上。
“你不去吗?”
“我的兴趣,不在那里呢”
边说着,边用脚蹬地面。是指地下吗。但是在这建筑物下面什么也没有,就算有也只有数小时前被混凝土埋没的地下设施而已。
慌乱的人群中,一人打着哈欠。
“呼啊啊啊……”
哈欠在途中听了下来。突然,贝鲁赛巴布的倦怠消失了。慌乱的气氛在一瞬间被紧张感所代替。
注视着混入增量剂的酒瓶。但是才刚刚注射过。而且本来注射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紧张感。就像喝水般适当地补充而已。
三岛也不禁望向酒瓶中的血浆增量剂。没有任何变化。为什么看着这个会紧张到这种地步,三岛无法理解。
“那个……”
正想发问,瓶内的血浆增量剂发生了变化。是微小的变化。可以看到水波纹。些微的水波纹在不到数秒内就消失了。仅此而已。
“地震?”
是人体无法感受到的地震让水面产生波纹吗。但是仅仅是地震,贝鲁赛巴布不可能会如此紧张。而对于紧张中混杂着喜悦的神情,也是无法理解。
在这些疑问在头脑中盘旋时,水波纹再次出现。比刚才更强烈的波动。并不是地震。
水面又一次摇动。这次可以听到伴随着轻微的地动之声。地底发出的声音,如同地鸣般从脚下传来。
开始摇晃。虽然十分轻微,但建筑物在摇晃。
已经不是间断的摇动了。增量剂的波纹不断地摇晃,墙上挂着的装备用眼就能看出在左右摇晃。咯咯的声音开始回响。
“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个时刻啊”
贝鲁赛巴布笑了。如同坏掉的人偶一般笑着。异常继续着,但是要说最异常的,正是贝鲁赛巴布。
17
异常的发现从半毁的建筑物开始。
建筑物整个被抛了出去,地面如同被挖了个坑。想到这竟然是七宗罪中那名年轻少女的所为,就令人不寒而栗。
报告的异常,就是在这异常的场所发现的。
被挖空大地的最深处,可以看到发出鲜艳的红色。
“那是什么?”
一名士兵尽量不影响半毁的建筑,谨慎地下降到坑底。深度达到三米左右的坑,因为十分容易崩塌,要达到底部是相当困难的。
“树根?”
到达底部的士兵,看着红色的物体,首先想到就是树根。只能用树根来形容的物体,在被挖去的地面上露出一个小角。
士兵环顾周围,开始寻找连接着这根的树木。但是这里不可能存在。而且本身红色的树根也是从来没见过的。
试着挖掘地面,根意外地变深变宽。没有工具实在是无法挖掘出来。
士兵这时候向上级报告了异常。这树根般的物体是不是峰岛勇次郎的遗产不敢肯定,但一切的异常都要报告。士兵忠实地遵守着命令。
遵从直到调查队到达为止都保持待机的命令,士兵就一直等在那里。一般来说五分钟左右就能赶到。
十分钟过去了。谁也没来。拿起通讯机,想要确认状况。但是没人回答。
“奇怪啊”
爬出深坑环顾四周,不禁感到诧异。
就在此时,从旧峰岛研究所处传来枪声。
18
整个建筑物的震动,让在地下设施入口附近的士兵聚集起来。那里已经被混凝土填满了。但那边的混凝土突然沙化,如同流沙般向着地底流动。扬起混凝土的粉尘将视线遮蔽。
正在周围警戒的士兵,一时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地底不断传来地鸣,混凝土紧跟着崩塌。
在混凝土沙泻声中,可以听到一步步靠近的确实的脚步声。
觉察到异常,士兵们端起枪,警戒着周围,朝那里走去。将地下室唯一的出入口包围起来。
听来悠闲的脚步声让人焦躁不安。一步一步,用力踩踏地面的行走方式。在极度紧张的气氛中,弥漫着混凝土沙尘的地下阶梯处,出现一人的身影。毫无特别的只是一名少年。但将混凝土在一瞬间化为粉尘的,正是此人。
“不许动”
出现的少年并没有听士兵的制止。似乎觉得混凝土粉尘实在碍眼,随手挥舞起小刀。仅仅如此,以少年为中心产生出风的旋涡,将粉尘吹散到周围。强风打在士兵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
“叫你不许动,听见没!”
士兵发出怒吼。但声音的末端却在颤抖。
低垂着头的少年,瞪视着将自己包围的士兵们。在满尘飞舞的昏暗空间中,少年——坂上斗真的瞳孔如同被涂上异样的色彩,强烈地放射出光芒。
看着这眼神的士兵,都不禁吞了吞口水。峰岛勇次郎的遗产让人匪夷所思。但眼前这名少年所散发出的异样,也不遑多让。
如果说对于遗产的畏惧只能用理论不明的非正常科学来解释的表面性的东西的话,斗真的表现就是从灵魂深处让人感到恐惧。作为生命体的畏惧。可以说是写入遗传基因的恐怖感。
恐怕没有人知道。这正是真目家经年累月的积累所成的成果。
斗真随意地踏出一步。毫无意义的动作,士兵们却感觉异常的漫长。只是一步的脚步声,却黏着在耳中不断回响。又一步。脚步声,让在场的所有人心脏紧缩。
“再不停下来就开枪了”
开了一枪作为威吓。子弹擦过脸颊,斗真却毫不在乎地继续前进。又一发,士兵开枪了。瞄准肩头的子弹,可以夺去行动能力。但是斗真的步子丝毫没有停顿。甚至可以说是行走动作的一部分,极自然地挥动鸣神尊。在昏暗中火花一闪。这是仅以一把小刀防住枪弹的证据。
士兵们的枪口同时喷出火舌。本来,斗真的生杀决定必须由上层决定。但对于眼前少年的恐怖感,已经夺去了他们正常的判断能力。现在他们只是靠多对一的状况,勉强维持着理智。
士兵们持续着射击。他们手中拿的89式5.56mm口径枪,是作为原自卫队员的象征。装填弹数三十,每分钟六百发以上的连射速度的枪十三把。每秒约一百三十发子弹,朝着仅仅一人的少年,呼啸而去。
子弹全部射尽,仅花了不到五秒。三百发以上的枪声令人胆战心惊。但是,枪声所构成的旋律却缺少了决定性的音色。没有打到的声音。
硬物也好,软物也好,没有一颗子弹发出命中的声响。在这弹雨之中,没有任何停滞,斗真平然地前进。脚下飘散的铁沙,有谁能想到刚才还是子弹的形状呢。
“这种砍法真是不风雅”
碎念的同时带出的苦笑,实在是普通。斗真踏着轻松的脚步,靠近士兵群。士兵们都已做好死的觉悟。抵抗的情绪早已枯竭。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怖,刻在遗传基因上的畏惧,让他们动弹不得。
但是斗真只是单单地穿过士兵群,背对着建筑物朝外走去。
活着。
但是却感觉不到活着的真实感。这只能说是幸运。对于斗真来说,这些装备枪支的士兵根本就没有进入他的眼中。就像狮子根本不会刻意去踩踏脚下徘徊的蚂蚁,是一个道理。根本就不会对蚂蚁的存在产生注意。是被踩到而死或是生还,都只能说是运气。
他们只是运气好罢了。
建筑物外,同样的情景重复着。将斗真包围的士兵,枪声,在弹雨中淡然地行走的斗真。要说不一样的,就是能听到中弹的声音,在少年周围转瞬而逝的无数火花,以及在脚下碎落一地的半颗弹头。
“果然,是这边吗”
挥舞着鸣神尊的斗真,像是感到满足似的,展开笑容。
接下来是重机枪,12.7mm重机枪M2在地面上架起。全长1.65米,能与一人身高匹敌。40公斤重量,是作为对空对地的枪支,决不是用来只对付一个人的。一发子弹就能在身上穿个大洞。
但是荒唐的对抗手段,还不仅如此。连轻型对战车诱导弹,俗称LAT,都拿了出来,将斗真设定为追尾目标。但是在场的士兵没有人对将战车用导弹对向斗真抱有疑问。到不如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后再加上84mm无后坐力炮。一人将武器架好,另一人将圆木粗的弹头装填好后,抵住狙击手的腰部。
海星的士兵们,将步兵能搬动的武器以所能想到的最高武装,准备迎击只是一人的少年。
斗真的脚步在这里第一次停了下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并不是警戒,一副兴趣盎然且让人感到吃惊的从容。
“斗真”
带着责难口吻的声音从斗真腰间传来。是随手抓着的LAFI——风间的声音。
“还有玩的时间吗?”
“不要说些扫兴的话”
“兴?竟然说兴?你的目的是什么?不是在这里玩耍吧”
“啊啊,对了”
愉悦的表情突然转变成认真。风间此刻确定,斗真两重人格的境界,又进一步变淡了。
19
“诶……啊?”
麻耶在几秒之内都没有理解自己的状况。朦胧的视线中,自己熟悉的工作环境为什么横转了九十度。
过了几秒,才终于注意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麻耶并没有立即坐起来,只是呆呆地望着这视线歪曲的景象。
提不起劲。光是思考就觉得疲惫。被抓的峰岛由宇,黑川,七宗罪,ADEM的封锁,以及自己的哥哥坂上斗真。必须要思考的事情如此之多。有多少时间都不够。情报战上是不允许落后的。
“但是,这又该怎么办呢?”
就算获得情报,但却没有能活用这些情报的手段。真目家拥有着超过法度的武力,这是日本国内的民间企业圈内的共识。但是就算如此,终究只是有所超过这种程度。并不足以对抗如黑川这样庞大的武力。
但是,这些只是表面上的理由。让麻耶从根本上感到无力的,另有原因。
视野的角落处,有什么红光在闪烁。是电话。因为总是响个不停,已经将铃声取消了。但是来电的红色明灭信号仍工作着。
“……喂”
慢吞吞地伸手接起电话,以无力的声音接听。不出所料,电话的那头正是怜。
“打扰您休息,十分抱歉。但是有紧急情况需要向您汇报”
“发生什么情况了?”
怜很少见地显得有些慌张。
“请看一下十七号监视器。现在马上”
麻耶从点亮着的监视器方阵中找到第十七号,开始确认影象。
真目家的监视卫星所显现出的是比良见特别禁止区的图象。影象的延迟时间是两秒,而图象的清晰度如果除去峰岛勇次郎的遗产不算,是世界顶级的。虽然十分模糊,但已经能够将每个人识别出来了。
看着这影象,麻耶朦胧的思考一下子清醒过来。
“在比良见特别禁止区里有异常事件发生”
已经听不到怜的话语了。将显示器影象的一部分扩大。异变正在发生。驻扎在比良见特别禁止区的黑川军,已经停止了搜索。
在非常局部的地方,正在发生战斗。而战斗中心的人物,让麻耶的心脏的跳动急速加剧。
“哥哥!”
“是的。斗真先生还活着。生还的现在,正在与海星军发生战斗”
怜的声音依然没有传进耳朵里。
麻耶呆呆地望着屏幕。只能望着,什么也做不了。
斗真被数百名手持武器的士兵团团围住。感觉就是要进行小规模的战争一样。但是这么多的兵力面对的,就只有麻耶的哥哥一人。
“……骗人的”
但是麻耶并不是在担心。并没有产生对斗真安危担心的感情。所有的只是对于斗真仍平安无事的欢喜,对于只身于敌阵仍游刃有余的惊讶,以及凌驾于其上的畏惧之感。
在数百名士兵的面前,斗真却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要不是卫星拍摄的影象,怕是根本把握不到斗真的动作吧。他没有任何一秒是停留在同一位置的。
那些根本不是用来对付人的各种强大武器,集中将火力砸向斗真所在的场所。通过影象就能感受到剧烈的爆炸。但此时,斗真早已不在那里。如同疾风一般,迅速逼入敌阵,横扫一片。
在一对多的战斗中,甚至没有运用让自己人自相残杀这种合理有效的手段。根本就不需要这种卖弄小聪明的手段,就将敌人翻弄于股掌之间。
有什么咯噔咯噔的声音发出。一开始麻耶没有理解声音的来源。被斗真的战斗姿态夺去了心神,好不容易才理解到声音的来源。声音其实很近。发出声音的源头,正是麻耶的手。不断颤抖的手,让桌子摇晃发出声音。
发抖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通过镜头,就算距离遥远只能看到轮廓,也能清楚的认识到。
麻耶知道现在的斗真。也见过在那里战斗的斗真。两次。一次是在两周前,斗真被敌人操纵,在[希望]市的行动。以及另一次,一年半前的秋天。斗真的祸神之血第一次觉醒,甚至连麻耶都差点杀了的那个夜晚。
那时的恐怖感越发清晰起来。如果现在从斗真的眼前经过,自己也会被杀,这点麻耶清楚的意识到。
用手支起自己瘫软的身体。刷拉地发出纸张的声音。手所支撑的地方是怜带来的资料。
麻耶紧盯着资料,无法移动目光。如果怜的报告是真的话,斗真就是被诅咒的孩子。为了被诅咒而生。而自己也不过是为了繁荣真目家的部品之一。
感到脚下有什么正在崩溃。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好了。
监视器中斗真依然在战斗。就如同在嘲笑多对一的不利局面,将敌人轻松摆平。
“麻耶小姐,麻耶小姐!?”
听筒那头怜的声音虚无地回荡着。麻耶的耳朵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发生什么了?现在马上到您那边去!”
“难道说要让我和哥哥……”
为什么要安排斗真作为自己的贴身保镖终于慢慢开始理解。不坐想要让这被诅咒的血变的更浓。彻底地变浓变深。
为什么要用这种非人的手段。
“……峰岛勇次郎”
只有呼出的气息。
捂着嘴站立不稳。脑袋昏昏沉沉。房间的家具开始倾斜,空间开始扭曲。
怜赶到房间的时候,麻耶纤弱的身体已经横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20
谁都在颤抖。坂上斗真的战斗状态已经不能叫做奋战了。面对装备着近代武器的上千人,却只用一把小刀就能匹敌。不,是压倒。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就该这样呢,坂上斗真。你就应该是这样子啊”
看着如同噩梦般的光景,只有一人发出笑声。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才有杀的价值啊”
在战场上回荡的疯狂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海星的势力被削减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攻击终止了。自然地终止了。随着无法停止的笑声停止一起。
贝鲁赛巴布分开海星的士兵走到前面。斗真在中央静静地等待。在海星的士兵和兵器下做成的圆形斗技场中央,两人相对。
“哟”
贝鲁赛巴布带着亲近的口吻,望向斗真。
“对了,就是这张脸。这个表情。这种残酷的氛围。我等好久了,坂上斗真。为了与现在的你战斗,我从地狱的最深处回来了”
贝鲁赛巴布大笑起来。因欢喜而颤抖的声音响彻原野。如同孩子般天真,或者说只有狂人才能表露出的最直接的感情流露方式。
斗真保持沉默,无视疯狂的笑声。身边是一片静寂,与对手形成鲜明的对照。安稳的气息中,只有嘴角浮现出的一抹微笑,才能隐约窥视到他的狂气。
两人之间吹起一阵风。
“与之前的气氛完全不同呢。在笑什么呢?”
“不,只是想起了以前不成体统的害怕模样”
稍稍,贝鲁赛巴布咂了咂嘴。
“无聊。想起来了吗?”
“啊啊。那时袭击真目家的,是我的母亲”
带着一丝疯狂的喜悦表情从斗真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愤怒。
“没错。你杀了你母亲。就用你这双手了结了你的亲人”
“啊啊没错。我只是在害怕过去的记忆。像你这样的小角色,根本就没有害怕的理由”
贝鲁赛巴布的脸上浮现出锐利而冰冷的表情。
“小角色啊,还真敢说呢”
贝鲁赛巴布挥动鞭子。斗真一动不动,脸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脸颊上立刻挂下血的帘幕。斗真的脸上自不必说,但同时贝鲁赛巴布的脸上也出现了相同的现象。
“精神同调吗”
斗真毫无感动地用手指拭去脸上的血。
“正是如此。我们共有伤,共有痛,连死亡也共有。这就是我们厮杀。与我们相配的战斗。来吧,相互残杀自己吧”
杀死敌人与自己死亡成了同义词。战斗也就意味着自杀。这是一场没有胜败的战斗。不,是只有败者的战斗。如果说厮杀的终点只是确认自己确实已经死了的话,战斗本身就没有意义。能如此开心地说着这些的人——贝鲁赛巴布让人觉得更加异常。
“但是只是这样的话,还缺少了点乐趣啊”
贝鲁赛巴布的表情越发不祥。
“互相杀来杀去没什么意思。互相玩自杀又没有什么竞争性。还得再想个主意啊”
将卷在手腕上的薄鞭的刃架在左手手腕上,没有任何犹豫就往下一拉。鲜血立刻喷涌而出,左手刹时被染的鲜红。
“再加个限定时间怎么样”
鲜血从贝鲁赛巴布手腕汩汩流出。斗真的微笑被血雨浸湿。少年的手腕也喷出鲜血。
“真疯狂啊”
回应的已不只是狂气,而是将一切破坏殆尽的言语。
“啊啊,没错。如何?就该这样。我等这时候等了很久了。只有在这个瞬间,才能让我感到活着。让我真正感到活着。来吧,增加我的痛苦吧。让我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杀了我,把我杀的尸骨无存。代价就是把你自己杀了。赐予你最高的死亡”
战斗之前,二人已被鲜血染红。
“来了!”
没有胜者的战斗拉开帷幕。
贝鲁赛巴布两腕的鞭子贴着地面逼近。对应地,斗真在离自己毫厘的时刻跃起,回避的同时拉近两人的距离。不知是预料之中还是反应迅速,贝鲁赛巴布毫无慌乱地手腕一翻,鞭子的前端再次袭向斗真。是鞭快,还是刀快,两者的交错只在一瞬。
再次拉开距离的两人脖子和双手手腕都留下了不轻的伤痕。伤痕的形状,深浅以及长度都好象是从镜子里照出来的一般无二。
“不错啊,还以为你会因为害怕让身手变迟钝呢,没想到直接就冲着我的脖子来了啊”
与用手抹下脖子上的血,愉悦地品尝着的贝鲁赛巴布相对的,斗真保持着安静。
周围海星的士兵们带着微微感到作呕的表情见证着二人的战斗。这并不是互搏。就如字面意思一样,是自杀行为。
只有一个与其他人有着不同视线的人存在。十指交叉握着,担心地看着贝鲁赛巴布的七宗罪的一员,拥有褐色肌肤的少女利卫旦。
又过了三个回合的互相砍杀。没有决定性的打击,但并不算浅的伤口又增加了不少。
从脖子上流淌下来的鲜血,现在都没有减缓,确实地削减着二人的生命。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再给我些痛苦。杀了我。把我杀的尸骨无存!”
贝鲁赛巴布高声欢笑,斗真保持沉默以斩击回应。
不知交手了几次。渐渐地贝鲁赛巴布的表情开始萌生疑惑。两者的伤口分毫不差地都在相同位置增加。但出血量的差别开始显现出来。斗真脖子上的血已经没有开始时那样涌出了。疑惑还在进一步扩大。为什么斗真会如此毫不忧郁地下手呢。明明就意味着自己的死亡啊——
难道,没有同调?
真的只有一刹那,贝鲁赛巴布的身体产生了硬直。疑惑只是在那一瞬间。斗真的手腕大幅挥动。从腋下落出乒乓球大小的石块。脖子上的鲜血,再次喷涌而出。精神同调并没有失效。只是用石头压住了血管的流通。而让其失效的不是别人,正是抱有疑问的自己。
贝鲁赛巴布望向自己的胸口。锐利的刀口直接深深刺进自己的身体。大量的鲜血喷出。斗真的胸口没有损伤。就是看准了精神同调失效的这个瞬间的一击。
“混帐……就这样,完了吗”
贝鲁赛巴布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向后缓缓倒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悲鸣在比良见的荒野拖出长长的尾音。
朝着倒下的贝鲁赛巴布,利卫旦冲了过去。一边奔跑,利卫旦的身体如同放电般被雷光包裹。将周围不论大小的海星兵器整个卷起。悲鸣与怒吼不断高涨。在空中飞舞的几十台车辆开始高速旋转。
斗真对此的行动只有一个,只是将鸣神尊朝着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一挥。然而放电消失了,在空中的车辆也接二连三掉落下来。
抱着已经不动的贝鲁赛巴布,利卫旦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周围。再次放出电弧,而在斗真的又一挥下也作雾散了。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连石头中含有的金属都能有所反应的强力的磁暴。将它斩断。似乎你以前就曾切断过电磁波呢。实在是不可能。而将这变成可能的,就是[脑内黑点]吗。你现在可把世界法则给歪曲了哦”
无视风间的感叹之声,斗真以冰冷的眼神望向利卫旦,走了过去。利卫旦心灰意冷。自己引以为豪的力量从根本被破坏。失去最爱之人的利卫旦已无生存之念。只是朦胧地眺望着走过来的死神。
斗真的一击不带一丝怜悯。是将少女的生命切断的一击。但是这必杀一击却挥空了。就在挥刀前的一瞬,突然刮过一阵强风。就在这一个刹那,利卫旦的身影从眼前消失,鸣神尊只是切到什么都不存在的空间。
“哦,连我都看不到吗”
斗真的视线追随着扬起的尘埃。抱着少女,在那里站着一名精悍的男子。脸上还浓重地残留着少年的稚气。
“连哭泣的女孩子都要砍吗?”
虽然是不流利的日语,但其中的愤怒丝毫不减。
同时又出现了另外一人,被浓烈的杀气所包围的人。斗真将头转向那里,站着一名妖艳的女性,已将无法动弹的贝鲁赛巴布抱起。
七宗罪的两名成员,贝利亚和阿斯蒙蒂斯。贝利亚用异国的语言开口道。
“现在撤退。贝鲁赛巴布就拜托大姐了”
阿斯蒙蒂斯轻轻地点了点头。提出反对的是恢复意识的利卫旦。
“求求你,把那家伙杀了!”
“不行。这片土地很奇怪。正如爷爷所说,有不祥的预感。要发生什么”
贝利亚以锐利的眼神扫视地面。
“大家快逃。再待在这里会有危险”
与利卫旦以异国语言交流的贝利亚,以日语发出警告。接二连三的各种事件,让海星士兵茫然无措。
贝利亚和阿斯蒙蒂斯迅速行动。就这么抱着二人,一眨眼的工夫就已跑到荒野边缘。特别是贝利亚,只能在视野中留下残像。
异变的发生,也就在此时。从地面传来像是低吼的奇妙声音。不知所措的海星士兵中央,斗真突然向风间发问。
“风间,这是什么?”
“恐怕是LAFI四号机。在那地下的影象也是一样。是被称作巴克斯特效应的植物共有感觉现象的一种。当然是强化版。斗真,用心听着。LAFI四号机的正体,其实并不是电脑。是更另人出乎意料的东西。如果我的推论正确的话,能将各种现象都再现的物理模仿程式。甚至LAFI都可以再现,恐怕将核无效化也能再现”
斗真的脸色变的困惑。如果风间的话是正确的话,现在地面的运动就是某个情景再现的前兆。
“看来变麻烦了。防的住吗?”
斗真将鸣神尊大幅挥动。周围的海星士兵一阵紧张。但是鸣神尊挥向的目标,是地面。整个刀刃埋入地中。
在这瞬间,比良见特别禁止区被光所包围。
21
“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站立在比良见特别禁止区域的荒野之上的萩原终于放下心来。一直监视着斗真战斗的状况。一直以已经不行了的感情看着一切。
但是斗真最后做出了奇妙的行动。将刀刺向地面。随后就被光芒包围。
然后光芒褪去之后的荒野,是一片异样。光并不是爆炸物产生的。战车、装甲车也好,建筑物也好,都没有变化,好端端地在那里。但是士兵全员都倒在血泊之中。而且所有人都伤在同一位置。特别是手腕的伤很深,而胸口的是致命伤。
话说回来,为什么就这片土地是荒野啊。被如此多的树木包围,为什么就这片土地光秃秃的,是什么原因呢。
不明白的地方堆积如山,但萩原还是决定走进荒野,朝着中央小跑前进。在最中央倒着一名熟悉的少年。周围的大地变成一片赤黑色。
“斗真,吗?”
赶紧跑过去,这才放下心来。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有。与其他士兵不同,胸口没有伤。虽然想问的事情有一大堆,但现在只对能活下来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