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也许是达成了自己的任务,妮娜三人松了口气似地坐在阳台角落。
米菈在下一个动作之前也无事可做,一面注意「追踪锁定仪M贰型」的标记,一面悠哉地坐下来和妮娜等人聊天。
所长的作战到用「追踪锁定仪M贰型」登录绒毛骰子就结束了。接下来的追踪就由米菈照自己的方式行动。
显示登录对象的标记指著术士公会。这要是开始移动,就代表绒毛骰子结束在术士公会的事情,开始脱逃。
真要说起来,目前为止都在准备阶段。对米菈来说,现在开始才是重头戏。追上目标逮到他,问他问题才是米菈的目的,找到孤儿院的所在地则是最终目标。
「──咦!?你要徒步追他吗!?」
绒毛骰子在屋顶上奔驰的敏捷度超乎常人,米菈却预定仰赖「追踪锁定仪M贰型」登录的记号追踪,而且还为了避免被发现不骑乘天马。
妮娜听到这番话惊声叫了出来,米娜跟娜娜也都说一定很困难,望向米菈的双脚。那是双纤细柔软,充满少女魅力的美腿。
即使是人称精灵女王的A级冒险者,不使用擅长的召唤术,想必也追不上那名绒毛骰子。就算不是妮娜她们,一定也会这么想。
然而米菈除了召唤术之外,还有过去修练的仙术技巧。
「老朽还没说过吶。实不相瞒,老朽还会用点仙术。」
米菈得意地回答,刻意睁开《真眼》给三人看。米菈的气息顿时变得深沉透彻,双眼的颜色也产生变化。
「我记得那是仙术的奥义之一……」
「跟老师的朋友一样的眼睛……」
「有称号的人果然不一样。」
妮娜三人倒抽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类似崇拜的色彩,同意这么一来就有可能追上绒毛骰子。
「可是,这样的话……应该得蹦蹦跳跳吧?那个,你穿那样没问题吗?」
妮娜这么说,将视线移向米菈下半身短裙的部分。她一定是跟昨天的所长一样,在担心米菈会走光吧。
「嗯,老朽已经做好对策了。还好买了安全裤吶。」
米菈表示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说自己特地为了今天买了安全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妮娜三人轮流看了看米菈的得意表情与短裙后,反而一脸困惑地面面相觑。
「你怎么想?」
「那个应该不是吧?」
「我也认为不是……」
三人居然把米菈晾在一旁,开始说起悄悄话。她们露出难以启齿又困惑的表情,对米菈投以窥探的眼神。
见到三人的反应,米菈纳闷地歪头,心想从刚才的话题流向看来,应该没有让她们困惑的要素才对。
就在米菈头顶冒出问号的时候,妮娜等人终于下定决心似地面对米菈,然后又看了一眼米菈的脸和短裙,由妮娜代表开口。
「那个……在我们看来,米菈小姐穿的怎么看都像是一般内裤的说……可能也有那种安全裤吧?」
妮娜露出真心感到困惑的表情,指出这一点。米娜跟娜娜也都用眼神诉说同一件事。
米菈不管短裙的状态,当场盘腿坐下。从在米菈对面的妮娜等人的角度,刚好可以从缝隙间看见米菈的内裤。
在同性别面前,难免会有人比较疏于防备。妮娜她们当然都是女生,所以没有特别在意。
但是,米菈却在这时说做好了避免走光的对策。
那一瞬间,妮娜等人一阵错愕。在她们的眼中,若隐若现的并不是什么安全裤,怎么看都像是一般的内裤。
然后,她们的眼光也十分正确。
「汝等胡说什么?看,老朽不是穿了……──!?」
特别为今天买的安全裤。米菈原本想这么回答,掀起自己的裙子却看到一如往常的内裤,顿时浑身定格。然后他思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久之后他想到答案。虽然买到了内搭裤,今天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却忘了穿。
「啊啊……一不小心忘了穿吶……」
这种新的东西在养成习惯之前常常会不小心忘记。米菈想著这种藉口,迅速从包包里拿出紧身短裤穿上。
好好在短裙下穿好紧身短裤,做好随时都能出发的准备,米菈迫不及待地确认「追踪锁定仪M贰型」的标记,面带笑嘻嘻的表情加入顺著刚才的话题聊起内裤的妮娜等人。
对话内容是从冒险者的观点看内裤。带进地下城的件数与交换频率,最重要的是关于清洗方面令人烦恼不已。
相较之下,米菈毫无这方面的烦恼。只要活用召唤术,随时都能洗涤交换。米菈大举宣传这点,妮娜等人的眼神就越来越闪闪发光,然后拜倒在地,请求米菈务必要教妹妹召唤术。
「那个……请问这是什么状况?」
尤里乌斯正巧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三楼阳台,目睹对米菈跪拜的妮娜等人浑身定格。
「哪里,无须在意。老朽不过是跟她们约好,下次要教她们的妹妹召唤术罢了。」
米菈直白简洁地说明,但是光凭这个说词无法解释这个场面,尤里乌斯只能「是喔……」一声作出模棱两可的回应。
「那么,汝来此想必有事要办吧。怎么?之后的预定只要跟踪就好了不是?」
尤里乌斯为什么特地来找米菈?米菈边问,边确认术具上登录的绒毛骰子没有动作。
所长安排的作战中没有接下来的预定,任由米菈酌情处理。难道说是他想到了什么计策吗?米菈这么想时,尤里乌斯说:
「关于这件事,所长突然叫我请米菈小姐过去。详情我也不清楚。」
那句话似乎是真的,尤里乌斯这么说明时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说从作案现场匆匆赶回术士公会,所长就马上请他叫米菈过去。
为此,他完全没有时间确认现在术士公会的状况。
「嗯……虽不知理由,既然所长那么说了,老朽就只能去一趟了吶。」
即使原定在登录结束之后就任务结束,不过既然这是那个所长的要求,就一定有什么意义。米菈这么想马上起身,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然后踩著《空阔步》在半空中奔驰,降落在术士公会的出入口。
米菈回头向刚才身在的阳台挥了挥手,才走进术士公会。
「居然那么轻巧……」
「果然好厉害。」
「只要有米菈小姐当老师,妹妹一定也没问题。」
理所当然地飞身跃下,跟呼吸一样自然地在空中奔跑。
若是连高等仙术也能使用自如,主修的召唤术不晓得会有多强。
妮娜三人眼中清楚地看见希望,露出崇拜与尊敬,再加上少许崇敬的眼神握住双手。
相较之下,在场的尤里乌斯看到她们的这副模样,想起刚才她们拜倒在地的状况,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术士公会内部,除了看似正在处理活性化证据的职员,以及三十几名冒险者之外,还看得见坐镇在正中央的所长。
证据上的法术似乎相当难以解除,职员正在倾尽全力。
「是说,为何找老朽前来?」
另一方面,和手忙脚乱的职员相反,所长和在场的冒险者都十分冷静沉著,缓缓将双眼转向米菈。
「喔喔,抱歉请你跑一趟。接下来我原本想交给米菈小姐,该怎么说,侦探的血有点不安分啊。」
所长连同轮椅一起回身,苦笑著说在怪盗绒毛骰子面前,难免会不禁技痒。
「就算无法跟平常一样用武力解决,我也想起码靠智略试试。抱歉跟当初的预定不同。」
用「追踪锁定仪M贰型」登录绒毛骰子的玛那,所长的作战计画就结束了。换言之,接下来预定执行米菈的作战、米菈的计画。所长对自己打乱了计画而道歉,但是米菈回答自己完全不介意。
「这原本就是所长阁下的计策吶。汝就做到最后吧。」
米菈没有责备所长的任性,爽快地答应。他反而有点期待能看见所长扮演侦探的模样。
「谢谢你,米菈小姐。」
所长爽朗地笑了笑,随后目光一闪,将视线移到米菈的手边,接著问:「话说回来,过程还顺利吗?」
「嗯,完全依照计画吶。」
米菈再次确认「追踪锁定仪M贰型」的标记回答。上头确实浮现登录对象的反应标示。
「不愧是米菈小姐。交给你果然没错。」
所长满意地颔首,简单地说明了目前为止的来龙去脉与现状。
跟米菈等人道别之后,所长在术士公会等待绒毛骰子到来。
不久之后,外头的骚动变得格外激烈,绒毛骰子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术士公会中。
接著他就跟过去一样,放下防盗用术式活性化后的证据。在此同时,所长打了个暗号,封锁所有正面以外的出入口。
不仅如此,他还偷偷用术具在周围展开结界,因此只要有人离开,就会马上发出警示音。
此外,这个结界在尤里乌斯离开去呼唤米菈时做出反应,证明确实发挥效果。
「这种情况的常见桥段是配合尤里乌斯离开的时机一起逃离,不过这点也毫无破绽。」
在米菈指出之前,所长就先解释了这方面的事情。这个结界会依照人数做出反应,而反应人数只有一个人。
一看,所长的轮椅旁放著某个陌生的箱子,上头写著一的数字。看样子,那个箱子就是产生结界的术具。
在所长解释的时候,尤里乌斯也回来了。从这件事情看来,绒毛骰子并没有变装成尤里乌斯去叫米菈,再直接扬长而去。
「那么,就是这样。在座某人是由绒毛骰子变装而成的。」
所长露出锐利的眼神,瞥了一眼在场的冒险者。
男性、女性,战士职业与术士职业。就地点来说,术士职业比较多,不过跟这都毫无关联。绒毛骰子能变身成任何一种样貌。
所长说,如果要变装的话,进出人数众多,就算是陌生人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的冒险者最适合。
「我们就算了,那边又如何?」
听到所长的话,其中一名冒险者指向术士公会的职员们。他说如果要变装成这里的人,职员应该也要算在内才对。
「好问题,可是想变装成他们一定很困难。」
和嫌疑人之间的问答也是侦探的责任之一。米菈愉快地仔细聆听所长的回答。
所长表示想变装成职员有困难,接著道出理由。
若是变装成不存在的职员,从职员之间每天都会见面这点来看,只要有陌生面孔马上就会曝光。而现在并没有那种现象。
接著,绒毛骰子还有可能取代某个职员的身分,不过所长断言这也不可能发生。
从过去的案例来看,绒毛骰子的变装不是变成「某个人」,全都是变装成「不具特定身分的无名氏」。
即便是绒毛骰子,也无法完全变身成特定的人,又或者是刻意不这么做,不晓得答案是哪边。
所长说到这里,最后说变身为别人的结果,就有可能害那个人蒙受冤罪,所以怪盗才只会变身为无名氏。
「原来如此,所以才是我们之中的某个人吗?」
男子似乎是理解了所长的解释,边说边环视在场的冒险者。
然后,他补充这之中确实有一半没在这座城市里看过的生面孔。
看样子,这名男子是以这座城市为据点活动的冒险者。男子又指向冒险者中的六个人,说他和这些人已经在这里认识好几年了。
既然彼此都认识,变装成绒毛骰子的可能性就不高。冒险者们如此理解,各自开始寻找认识的熟面孔,向所长报告后移动到一旁。
冒险者们自主确认的结果,剩下约十几名没人认识的冒险者。换句话说,所长的推理若是属实,就代表这之中有人是绒毛骰子假扮的。
「抱歉麻烦诸位了。」
向彼此确认的冒险者道谢之后,所长看向剩余的冒险者,仔细观察他们的脸。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
所长要如何看破绒毛骰子的变装?刚才的男子看起来期待不已,挺身而出说有需要帮忙尽管吩咐。
「那么,接下来可以请你调查米菈小姐指的人吗?」
所长这么回答,男子就点头说「好啊,我知道了。」转向米菈问该调查谁才好。
「这个吶,调查对象是……」
相较之下,米菈忽然被点名,却没有动摇。因为该如何看破绒毛骰子的变装,答案就在米菈手中。
米菈听到一半,就知道自己被点名的原因了。于是他在听所长说话的同时确认「追踪锁定仪M贰型」。
原先的预定,登录是为了追踪;但就特性上,想在不特定多数人中找出一个,当然也办得到。
这把「追踪锁定仪M贰型」将会使过去的不可能化为可能,看破未尝败绩之绒毛骰子的变装,拿下一城。米菈指向某人的瞬间,将会在绒毛骰子的历史上大大记下一笔。
刚才在阳台精准登录了绒毛骰子的米菈伸手指向标示指示的方向,趁这个时机说:
「犯人就是汝!」
那个声音、那副身影、那个气势都如同故事中登场的名侦探。这是以推理将犯人逼至绝境,再拿出证据让他无处可逃,将其罪行摊在阳光下的名言。
能尽情说出有机会就想说说看之名列前茅的台词,米菈一脸满足。没想到,男子却跟米菈说:
「不是……那个,没有人的说?」
「……咦?」
米菈瞬间发出呆愣的声音,连忙望向自己手指的方向。眼前是半数冒险者移动后产生的空位。
没错,米菈太心急了,没有先确认「追踪锁定仪M贰型」指向哪里。未经确认就以姿势为优先,才会没有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但这也无可奈何。精准登录了绒毛骰子的玛那,之前又用尤里乌斯确认过其准确度。谁都料想不到,这么优秀的「追踪锁定仪M贰型」居然会出现错误结果。
「这是……怎会如此?」
事到如今居然故障了吗?米菈这么想,边移动边确认标示;但是不论移动到哪里,登录对象都指著同一个位置。简直就像是在主张登录对象确实就在那里一样。
「那里一定有什么,麻烦你确认一下。」
和困惑的米菈不同,所长冷静地看著该处,如此委托协助者男子。
男子尽管抱有和米菈相同的疑问,依然回答「我知道了。」走向「追踪锁定仪M贰型」指示的方向。
由于从术具上只看得见方向,于是男子听从米菈「继续直走」的指示前进。就在他经过术士公会中央,终于来到张贴委托表的墙壁前时。
「嗯,这种东西怎么会掉在这里?」
男子忽然停下脚步,如此喃喃自语。他捡起某样东西,然后回头问「我说,这是谁掉的吗?」举起手中的物品。
男子捡到的东西,是一条皮制斗篷;可是,那不是一般的斗篷。
「不是我的,不过见者有份。」
「才怪,那是我的才对啦。」
「要是没写名字,八成是我的了吧。」
冒险者们半开玩笑地接连主张所有权。乍看之下,那是条平凡无奇的斗篷;但从反应看来,那显然是不得了的东西。
「怎么,那不是普通的斗篷吗?」
冒险者人人皆知,米菈却毫无印象,这么问向所长寻求解答。
「哎呀,你不知道吗?」
所长露出略显惊讶的表情,不久之后说「不对,凭米菈小姐的实力应该不需要吧。」独自一人在内心理解,说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所长说,那条斗篷叫做「对魔兽用潜伏斗篷」。
魔物出现的地点,基于土地的玛那浓度及各种要素,大多会固定出现某种强度及种类。而若是有魔兽出现,也一定会比附近所有魔物还要强大。
不仅如此,由于出现条件至今仍尚未厘清,所以冒险者在狩猎魔物的时候,有可能会突然撞见超出能力所及的魔兽。
魔兽能敏感地捕捉到生物持有的玛那。想要逃跑,不只必须脱离它的视线范围,还得离开玛那感应范围才行。
然而要是突然遇到,魔兽大多都会比该地区的还强,难度非常高。而「对魔兽用潜伏斗篷」就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这条斗篷缝进了两种术式。第一种是纯粹让周围玛那循环的术式。另一种则是将穿著者的玛那保留在内侧的术式。」
换句话说,这条斗篷会跟迷彩装溶入风景之中一样,藉由穿著将周遭的玛那缠绕于身,逃过魔兽的玛那感应,乃是相当便利的术具。
「原来如此吶……原来有这种东西。」
米菈也知道魔兽会对玛那做出反应。游戏时代遭遇没有胜算的魔兽时,应对方法是将手中含有玛那的道具散落一地逃跑。
时代演进,现在已经有这种欺骗感应能力的道具了。米菈看著堪称人类智慧结晶的斗篷佩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