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本世纪最严重的自寻烦恼
考试期间。对所有的初高中生而言都算得上是苦修的两周过去了,第二学期期中考试结束后的星期六。
政近一行人乘坐谷山家的豪华四驱进口车(配有专属司机),来到了郊外的游乐园。成员有乐队的伙伴六人,以及外加的一个人……
「光瑠同学,尖叫设施之类的没问题吗?」
「恩~,一般的过山车的话没问题吧……只要不是什么被吊在半空中,或者被非常厉害的倒转什么的……」
「原来如此呢~!我是相当害怕的那种人,很憧憬这种冷静的的人呐。」
「是吗、什么嘛。哈哈哈……」
一到达目的地,就立刻黏上光瑠的,是乃乃亚的妹妹,宫前玲亚。
好歹在秋岭祭上被光瑠所救,自那以来,似乎就非常热切的想要接近光瑠……今天,当然就是被乃乃亚带着一同参加的。
当然,这次的名义是考试彻底结束庆功兼乐队庆功(第二弹)。这种情况下,让身为外人的玲亚参加,自然也有我们的打算。对沙也加和玲亚隐瞒的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应援毅的恋爱之路,因此特地让玲亚参加。
因为玲亚对光瑠抱有好感,于是告诉沙也加,希望她暗中协助。然后,乃乃亚也会转头去支持玲亚。这样一来,自然就会变成光瑠、乃乃亚、玲亚三人固定在一起行动,之后政近再和艾莉莎一组行动……自然而然的,毅和沙也加就会同事先安排好的一样组成一组。所有,才有了……这一幕。
一进入园内,政近他们就被远远排除在计划之外。
「艾莉莎同学经常去游乐园吗?」
「不,实际上这是第二次……」
「是这样吗?」
「沙也加同学呢?」
「我比较喜欢这类地方,一年会去四、五次呢。」
「是吗?这让我有些意外呢。」
「经常被这么说。」
看到自然而然的组成一组的沙也加和艾莉莎,政近在心中呐喊。
(不行,沙也加,从艾琳身边离开!!)
很自然的被分成了三人好四人的组合,很好。但是……沙也加会这么积极的去向艾莉莎搭话,完全在意料之外。
结果,在最前面走的是颜值惊人的三人组,跟在后面的是两位时尚的美少女,与有气无力的跟在最后面的路人男两名……这是何等悲哀的阵型。
「(喂毅,再这样下去就会陷入,乘坐游乐设施也会按照这样的组合,这样的困境了啊。)」
斜眼看着旁边的毅,小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于是,毅也面向前方小声回应。
「(不,但是沙也加同学看起来很开心,打扰她也……沙也加同学开心的话,我保持现状就好。)」
「(不要看起来像是已经失恋了一样啊!)」
政近巧妙的小声叫喊,视线指向最前方的光瑠。光瑠、带着微妙抽搐的笑脸与玲亚交谈。
「(你看,光瑠不也是为了你在努力?你打算白费光瑠的献身吗?)」
「(被美少女姐妹夹在中间就是献身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请你咽回去。但是,对光瑠而言,被女生追求是一种苦修。)」
「(……你咋不先去向艾琳同学搭话?)」
「(你……)」
对于这害羞部分完全展现出来的毅,政近发出恼火的声音。
当然,要实现那个目的并非难事。
艾莉莎也跟我们有着相同的目的,加深毅与沙也加的关系。政近开口的话,艾莉莎也会积极的协助吧。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毅能够与沙也加顺利交谈。
(不过,只是最开始还是帮帮忙吧。)
想到这,政近正打算向艾莉莎打招呼、
「啊,各位!可以的话,坐那个吧?」
最前面的玲亚这样说,错过了时机。然后,看向玲亚手指的方向,那边是伴随着轻快的音乐来回旋转的咖啡杯。
「这个咖啡杯,因旋转的非常快而出名哟!要坐吗?」
「嘿唉~」
「咖啡杯吗……这么说来,只有小时候坐过呢……」
谁也没有异议,既然玲亚都这么说了,所有人也轮流坐上咖啡杯。
因为每个咖啡杯限四人乘坐,自然就分为了宫前姐妹与光瑠一组,剩下四人一组。
艾莉莎与沙也加并排坐着,艾莉莎的旁边是政近,毅坐在政近和沙也加之间。可能是因为人数到达极限,四个人坐脚都要撞到一起了。毅也差点撞到沙也加的脚,猛的把脚缩回去。
(唉哟,好像在坐百分百满员的电车一样)
看到双腿并拢,啪的一下挺直后背坐着的毅,政近微微苦笑。这时,噗噜噜噜噜的声音响起,咖啡杯开始缓慢转动。
「那个,可以转正中间这个摇杆吗?」
试着轻轻转动摇杆,咖啡杯的旋转速度稍微提升了。
「噢,变快了。怎么说?可以再快一些吗?」
「我无所谓。」
「恩。」
「喔。」
「好,那么——」
手握摇杆,猛的用力、
「呀~~!」
立刻传来玲亚的尖叫声,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随后,不寒而栗。
「呀~~!姐姐,好快~!」
高速旋转的咖啡杯。好像是被离心力折腾的……似的,玲亚紧紧的黏着光瑠。
……不,实际上可能就快要达到横G了,但是以其余二人的身体倾斜度来看,玲亚的动作明显夸张过头了。恐怕说出那种拜托乃乃亚加速旋转的话的,就是玲亚自己吧。如此之强的撩汉技巧,政近不寒而栗。
注:横G,即横向G值。表示汽车在以某个车速改变方向时所能承受的离心力的极限。
(如此精确的算计……这才是真正的小恶魔女孩……!)
灵机一动。假如现在尽情转动摇杆的话,这边也会发生同样的事。
(咦?这个真的可以转吗?)
明知会发生一些幸运色狼事件,虽然微不足道,但还是一意孤行,这是绅士的做法吗?但是,之前询问过了可以转吗,不转也会感觉奇怪。而且不能忘记,现在的政近,可是背负着让毅与沙也加亲近的使命的。
(恩,多少会发生一些意外事件吧,毕竟这里可是游乐园。)
大概两秒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政近猛的转动摇杆。接连不断的转动,咖啡杯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和像被按在座位上一样的G一起,折腾人一般的横G也施加在身体上。于是,没有抓住方向盘的人全都被横G所吞噬。
注:本段中与G相关的内容在原文中按顺序,分别为“G”“横G”“横G”。猜测内容为“重力”“横向G值”“横向G值”。注中注:译者并未对物理有过于深入的理解,请有能力的各位自行理解。
「呀。」
随着一声轻微的惨叫,艾莉莎的手摸向政近的大腿,那阵触感让政近大吃一惊。
(喂,怎么回事!?发生——)
被女生摸大腿,这种不太熟悉的感觉,使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政近的背上滑过。
「啊,对不起——!」
虽然在道歉的同时,手被拿了回去,但这次却是身体连同着肩一起靠了上来。
两只肩膀靠在一起,瞬间一股甘甜的清香充斥整个鼻腔,政近猛的抬起头。随后,看见坐在对面的沙也加,也靠在艾莉莎的肩上。
靠在政近肩上的艾莉莎,靠在艾莉莎肩上的沙也加,以及正襟危坐的毅。
(喂!)
对于抓住咖啡杯的边缘,全力忍耐不倒向沙也加的毅,政近在心中默默吐槽。
(非常好,像个绅士一样也不错!与之相反的我,不是会无地自容吗!)
这样简直……不就像是只有政近希望这种情况出现吗。想到这里,逐渐降低旋转速度,艾莉莎和沙也加也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色鬼】
(才没有嘞……)
于是,离开时艾莉莎留下的一句俄语,让政近不禁叹息。
◇
之后,又转了几个游乐设施,午餐时。
以洗手的名义去厕所的政近和光瑠,把毅堵在墙角。
「呐,你,到底有没有干劲?」
「……有」
「没吃饭吗」
平时的阳光不知道去了哪里,看到一直低着头的毅,政近叹了口气。
说到底,整个上午毅也没能跟沙也加说上话。明明机会有过很多次,事前本来也打算让他和沙也加组成一组。
在鬼屋里比谁都害怕,被沙也加担心他摔倒,云霄飞车上也在大声惨叫,而让沙也加拉着他。基本上,只会让人担心。
「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能不能像玲亚酱一样加把劲啊。」
「不行,男生和女生不一样吧……?」
「唉,说的也是。」
玲亚对光瑠的进攻已经到了光看着就让人佩服的程度。不管是鬼屋还是云霄飞车,眼睛湿润的向上看着说「好恐怖,请牵着我的手……」,充满弱女子魅力再加上若无其事的进行身体接触……但是,这基本上是女生对男生才能成立的做法。当然,这对光瑠是否有效那另当别论。
一般来说,我想男生要么展示出可靠的地方,要么通过一起开心来缩短距离,但是现在,毅哪种都没有。
「话说回来,都到了这种程度。你,不能去游乐园吧?」
「!」
对于不太能享受游乐设施的毅,政近冷静的吐槽。于是,毅的一边视线游离,一边含糊的说话。
「不是,因为……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我只要跟大家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所以说,从一开始的尖叫机器之类的普遍都不擅长呢。」
「我觉得毅这一点就很不错呢……」
对这看似大大咧咧,但却非常重视友情的毅,政近和光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少,再忍耐一下……像这样,巧妙的忍耐再忍耐,在最后的最后放弃,最终就会变成『诶!?真的不擅长尖叫设施!?』这种情况,好感度就会上涨啊……)
完全无法忍受而让人担心的话,不谈好感度,什么也不会有的吧。可是,毅自己也为自己的没用而垂头丧气。这样一来,根本谈不上展示自己的优点了。
「……好吧!在不擅长的方面一决胜负也没用!在拿手的方面一决胜负吧!」
这么一想,政近心生一计。午饭后,走向使用足球作为替代的投球游戏的角落。
注:「ストラックアウト」strack-out,指向一个九宫格靶子投球的游戏。
「饭后去玩尖叫设施,可能会反胃。就在这里一决胜负吧?看哪一组能用最少的球打掉所有靶子。」
对政近的提议,事先打过招呼的人都点头表示同意,沙也加和玲亚也同意。于是这又与计划中一样,毅和沙也加、光瑠和玲亚分别一组。但是……
「啊,机会难得,最差的那一组,就去乘坐那个跳楼机吧?」
在玲亚的提议下,追加了预料之外的惩罚游戏。
(不过,被逼的走投无路的毅多少会努力一些吧。)
政近完全置身事外,丢下最先上场的艾莉莎乃乃亚,走出场地。但是,即将走出栅栏外时,从背后传来艾莉莎诧异的声音。
「咦?政近君?」
「唉?我被球嫌弃了,所以pass掉。」
「什么理由啊这是。」
从一开始就没算上自己的政近理所当然的回答,另一边的玲亚却「诶~」了一声。
「久世前辈,就算有惩罚,也不能自己一个人逃跑哟。」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
「恩,是呐~。那么~久世亲就是我们的队员了。」
「唉~」
乃乃亚一把抓住政近的肩膀,把他拉了回来,政近只能留了下来。于是在不情不愿的监视下,艾莉莎站在被编上1-9编号的靶子前,助跑着把球踢出去。
「哇哦。」
着漂亮的射门,让政近睁大眼睛。气势汹汹的飞向天空的球,描绘出一道弧线,正中五号靶心——完美的被门框反弹到天花板上,再次反弹,直击面部。……政近的。
「咔呃」
从鼻子里爆发出一道闪光,政近忍不住蹲在地上。
「啊」
「啊,对,对不起!政近君没事吧!?」
听到艾莉莎担心的声音,政近忍着痛苦和眼泪站了起来,若无其事的对乃乃亚和艾莉莎说。
「呐?」
鼻血突然从鼻子里流了下来,艾莉莎和乃乃亚同时背过脸去。
◇
「真的,非常对不起……」
「没事,不过,我之前就说过了我被球讨厌了,所以不用道歉……」
第一球就因负伤而早早退场的政近,与艾莉莎一同坐在里场地有些远的长椅上,头朝上捂住鼻子。
「不,虽然是这么个情况……但是,笑话你了……」
「……算了,别放在心上。鼻血同时从两个鼻孔里流下来,换我也会笑。」
倒不如说,没有笑出声,强行止住肩膀颤抖的艾莉莎也已经尽力了。但是,作为加害者的艾莉莎似乎不太安心的样子,一脸沉思的沉默了一会后,戳了戳政近的胳膊。
「嗯?」
政近保持仰头的姿势,视线转向那边,艾莉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
「喂……能过来一下吗?给你冰敷。」
「诶?」
「刚刚买的饮料还是冰的,用这个给你冰敷一下。」
从包里取出麦茶的塑料瓶,艾莉莎再次拍了拍大腿。理解到艾莉莎的意思,政近僵住了。
「那个,那……就是俗称的膝枕吗?」
「……不要特地说出来啊。」
「不要,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会害羞什么的。」
「这只是医疗行为哟。」
「医疗行为真是方便的理由。」
「够,够了,喂,好啦。」
「喂,喂?」
突然被强行拉过去,突然被袭击的政近就这样倒入艾莉莎的大腿。瞬间,脸部感受到大腿的柔软触感以及温暖,政近停止了思考。然后,鼻血有再度涌出的迹象。
(坏了,在这里流鼻血的话感觉会产生奇怪的误会,而且还会弄脏艾琳的衣服。)
各种意义上的危机感迎面而来,政近突然扭转身体,仰躺在艾莉莎的腿上。
于是,左耳靠在艾莉莎的下腹部,视野的一般被巨大的山脉遮住。
(……哇。)
相当具有冲击力的画面,理性为零的声音在脑中回档,山的另一边传来艾莉莎一般困惑一半羞耻的声音。
「那个,能稍微朝膝盖那边挪一点吗?」
「遵命!」
照着艾莉莎所说的那样慢慢朝着山的阴影处挪动,卷着毛巾的塑料瓶被贴在脸上。
那种冰凉的触感比想象中更加舒适,政近眯起眼睛。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被球撞到的地方能感受到正在发热。
「……怎么样?」
「啊,恩。很舒服。」
无意识的这么回答后,政近突然意识到这种情况下说「很舒服」,是否又会产生某种误解。
(啊,不是的,膝枕确实是很舒服,不过现在并不是这个意思……)
脑海里,像是辩解的话一个接一个的列出。但真要说出口的话却只是自寻烦恼,只好沉默。就这样,尽量忽略从后脑勺传来的大腿的触感,集中注意力咽下流进喉咙里的血,艾莉莎的腿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
「……呐,觉得害羞的话——」
「没,没关系哟……」
暂且不提视线被塑料瓶挡住的政近,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视线的艾莉莎一定很害羞吧。想到这,我也向她搭话,但却立刻回绝了。并且,只要政近想要起身,就会按住肩膀阻止。政近也死心的任由艾莉莎摆布。
「……这么说来,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对于这个问题,政近在内心中疑惑。
「这是指什么?」
「你看……考试前,总感觉你有些不舒服不是吗?」
「啊,恩……」
突然这么回答之后,政近心想糟糕。明明不想暴露,现在的回答不就跟坦白一样了吗。
「果然,身体不舒服呢。」
「啊~……确实,有一点。」
说到这里,政近也知道隐瞒也毫无意义,承认了艾莉莎所说的话。
事实上,政近考试前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
可是,说起原因……光顾着照顾洗澡时头晕的有希,自己却在洗澡后着凉了什么的也没办法说出来。但是,并没有发烧,只是有一些头疼,本来打算到了学校也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只是一点、头疼……你察觉到了呢。」
「察觉到了哟。」
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么回答后,艾莉莎小声补充一句。
【一直,看着你的。】
(噗)
被近距离的丢来相当久违的露骨爱(俄罗斯)语,政近的鼻血差点喷出来。连忙吸了吸鼻血,咽下血块后,才认真的说。
「恩,有点大意了……现在已经完全好了,不用担心。」
「是吗。」
「只是,那个……不好意思,虽然只是借口,但也许这次进入前三十名有些困难……」
「没什么,没关系哟。」
对政近的道歉,艾莉莎毫不客气的拒绝后,轻抚政近的头。
「政近君……一直,作为我的伙伴在努力。考试成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
是因为没有面对面吗。总感觉艾琳的话比平时更加坦率温柔,政近虽然有些困惑,但心情还是平静了许多。
「谢谢你,艾琳。」
「……」
政近也坦率的表示感谢,可换来却是一阵沉默……
「那个、政近——」
艾莉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准备开口的时候,传来乃乃亚的声音。
「诶诶诶、久世亲怎么了。」
「「!」」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人都吓了一跳,政近立刻拿下脸上的塑料瓶,猛的站了起来。随后,看见了半睁眼看着这里的乃乃亚,以及在远处偷看这里的行人,随后大声的解释。
「没什么,只是在冰敷被球击中的部位!对吧?」
转向艾莉莎征求她的同意,艾莉莎也被吓了一跳,语无伦次的点点头。
「是,是的……那个,我去买瓶新的吧?这个已经变温了……」
「诶?啊,不,不用在冰敷了吧~?」
也不听政近说话,艾莉莎匆匆忙忙的站起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以无法言说的表情目送那个背影,乃乃亚歪头「嗯~」了一声,向政近搭话。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并没有那种事……比赛结束了?」
直接改变话题,乃乃亚懒洋洋的摆动着剪刀手。
「一个人,连同艾莉莎的份一起中了十四球,成功通关。」
「唉,约七成命中率?真厉害啊。」
「嘛~呐~,球技还算不错。」
平静的发言后,乃乃亚坐在艾莉莎坐过的地方。
「?不看看那边的情况吗?」
「啊~现在轮到光瑠和玲亚那一组了,我在的话,沙也亲就会和我说话吧?那样的话,不就会打扰毅了吗?」
对于如此爽快的说出这番话的乃乃亚,政近倍感意外,眉头紧缩。然后,确认了周围的情况,说出了一直想找个时机询问的问题。
「你啊,这样可以吗?」
「什么~?」
「如果,毅和沙也加进展顺利……两人成为恋人也没关系吗?」
政近的话,并没有让乃乃亚表情有什么变化。尽管如此,政近依然注视着乃乃亚的脸,慎重的组织语言。
「说实话……我一直认为,对沙也加有了恋人这件事,你不会感到开心。」
「再说清楚点的话~?以为我是不是会去干扰。」
「……是的。」
政近没有刻意去否定,而且注视着乃乃亚。乃乃亚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轻轻耸了耸肩。
「并不会,没准备去打扰哟。这不是挺好的吗?这样就能让沙也亲幸福的话。」
「是这样吗?」
「恩,沙也亲幸福的话,我大概也会幸福吧。」
那,如同献身一般的话,令政近无话可说。侧目看到惊讶的政近,乃乃亚微微一笑。
「做出那~么露骨的反应是~?」
「……不是,对不起。没想到你会说出如此奋不顾身的台词。」
「啊哈,久世亲也很老实呢~」
「让你不开心的话,我向你道歉?」
「知道不会让我不开心还说那种话,那个~」
只有句末带着故意装出来的不满和感情上的细微差异,视线转向空中。然后,看着天空,突然说出一句毫无头绪的话。
「是玻璃竖琴?吗?往玻璃杯里注水,它就会发出声音的东西?」
「?啊」
「就是那个,往同样形状的玻璃杯里,加入等量的水,就会产生共鸣呢~」
「……你在说什么?」
果然还是话题跑太远,无法理解其中的意图,政近歪着头。并没有看政近,乃乃亚还是平静的继续说着。
「大概我的玻璃杯,就是厚的难以想象,形状也非常奇怪。」
「!」
终于明白了乃乃亚想说的是什么,政近睁大了眼睛。
「无论周围的玻璃杯如何震动,我的玻璃杯一动不动。即便如此,还是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呢,但是完全不行……无论怎样冲击玻璃杯……即便眼前其他玻璃杯破碎四散,我的水面不会掀起丝毫波浪。直到被沙也亲打了一拳为止。」
或许是在回忆当初的事情,乃乃亚隐约笑了一下。随后,用温柔到令人惊讶的语气说。
「沙也亲,就是能让我的水面泛起波澜的人。我那奇怪的玻璃杯,只有与沙也亲能产生些许共鸣。所以……沙也亲能幸福的话,我也会幸福的。一定。」
那是,一种类似告白的话。乃乃亚那令人感到冒犯般神圣的话语,让政近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在此基础上,政近作为好友恋爱之路的应援者,还能更进一步。
「为此,沙也加……会有比你更加重要的人,与你一同度过的时间减少,也没有关系吗?」
「嗯~?是啊……」
政近冒昧的询问,令乃乃亚迅速转移视线,看样子应该是在思考。片刻沉默之后,乃乃亚小声的笑了。
「那时……或许连我,也能够理解那些寂寞的家伙吧。」
甚至连那种看起来很开心的那个样子。那个、侧脸……政近,都能看出乃乃亚无法与人同喜、同悲的苦恼。
又或许那只是错觉。也许只是政近希望连这个少女也至少能够拥有一些人性,才能看出这一点。但是……
「……」
看向脚下的地板,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也没有直接看向乃乃亚。
「……不过,至少听听我说话吧?」
语气生硬的说完,等待了好几秒都没有回应。视线转向一边,没想到与睁大眼睛的乃乃亚四目相对,政近立刻转向一旁的空地。
「你的事先放在一边……要是给毅留下心理阴影就麻烦了。」
连自己都认为这掩饰害羞的方法过于拙劣,但还是看着相反的方向……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些动静。随后,右臂被紧紧缠住,政近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满脸愉快的乃乃亚贴近到近乎喘不过气的距离,政近再度被吓一跳。即便条件反射的向后仰,但因手腕被紧紧抱着,行动毫无意义。
眼前的美少女,即使在演艺界也非常少见。右手紧紧的被美少女锁住,上臂附近传来胸部的触感。可是……使政近心跳加速并非青少年正常的冲动,而且作为生物的纯粹的危机感。
(什、什么?不好,要被吃掉了!?)
明明是被出色的美少女抱住,心情却犹如被猛兽缠住的小市民。根本不是身体发热,而是连衣服都冷了下去。可是却汗流浃背。
「好……恩,好的。」
浑身颤抖的政近面前,乃乃亚两眼放光,用舌头描绘着双唇。就像是肉食动物在舔舌头一般,政近的危机感被煽动的越发强烈。但乃乃亚却把脸凑的更近了,用热情的声音向政近低语。
「呐,久世亲,能试着打我一拳吗?或许,我的内心会有一丝波澜。」
「为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变态要求,政近发出近乎悲鸣的声音。不一会儿,理解其中的意图,让政近浑身发抖。
「喂,等等。饶了我吧。我可没信心能承受住你的的执着。」
「是吗?不打我的话,我就要亲你了。」
「等,你,说真的给我住手!」
立刻用左手捂住嘴,但还是无法阻止乃乃亚妖媚的笑容,政近的心脏被强烈的危机感贯穿——
「你们在做什么呢?」
耳边传来艾莉莎的声音,紧绷的心一下子跳了起来。回头一看,是手拿瓶装果汁,一脸茫然的看着这边的艾莉莎。在这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借口的情况下,就连政近也无言以对。但是,乃乃亚却毫不在意的回答。
「嗯?我正在追求久世亲呢。」
「没完没了……!?」
「有什么问题吗?久世亲是自由的哦。」
「……っ、……」
艾莉莎好像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看到喉咙中堵着什么话,表情严肃的艾莉莎,政近稍微冷静了下来。
(不……虽然不由自主的愣住了,但我严肃拒绝就没事了吧?)
脑海中,至今读过的爱情喜剧作品中的修罗场场景复苏了。这种场景中,主人公大多只是敷衍了事,让女孩子们不高兴。
(对……这种时候之所以会演变成修罗场,都是因为男方采取了暧昧不清的态度。只要男方强硬的说NO,事情就结束了。)
想到这,政近轻吐口气,转向乃乃亚。
「乃乃亚」
「嗯?」
「不好意思,总之我没办法把你当做恋爱对象看待,恕我直言,我在你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作为异性的魅力。」
「是吗,但是这样也不能成为我不追求久世亲的理由吧。」
「是吗,这不能成为理由吗?」
并没有结束。修罗场还在继续。
(这家伙真强啊……这家伙怎么回事,无敌了吗。)
政近认真的思考该如何是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乃乃亚,暂时冷静一下,这次的目的不是让毅和沙也加、还有光瑠和玲亚的关系变好吗?我们要是有奇怪的变化,那目的就无法达成了吧。特别是沙也加和玲亚。」
只有搬出沙也加的名字不就好了吗,虽然仅仅只是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说,但乃乃亚却意外的停止了行动。于是,她缓缓眨了眨眼,目光转向天空。
「是啊……约好了的。」
然后不知是对谁嘀咕了一句,放开了政近的胳膊。政近立刻站起身,走向艾莉莎。
「谢谢,特地帮我买来。但是,鼻血已经止住了……」
「啊,恩……」
「不,我很开心的。花了多少钱?」
「不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这个很重要。」
「本来就是我用球打到你的……」
「因为刚刚的膝枕对你太冒犯了。」
突然这么说,艾莉莎皱起眉头,一脸不开心。看到那副表情,政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语塞。
「真是的,八嘎。」
艾莉莎哼了一声,把塑料瓶塞给政近然后转身背对着他。
「……好了,与大家汇合吧。」
「啊,啊啊,对哦。」
「了解~」
被艾莉莎催促着,政近他们保持着微妙的尴尬气氛,走向与其他四人汇合的场地。于是、
「光瑠真厉害~。足球也很擅长呢~?」
「啊哈哈,谢谢……」
「对不起沙也加同学,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我也完全没有感到厌烦哦,没必要道歉。」
那边是贴着光瑠胳膊的玲亚,和没精打采的向沙也加道歉的毅。看见这幅景象,政近在心中大声呐喊。
(这不是失败了吗!!)
把失败者毅和沙也加送去自由落体——于是,毅死了。
◇
「真是的……知道会变成这样,拒绝不就好了吗。就算是惩罚游戏」
沙也加吃惊的对低着头瘫软在长椅上的毅说。
在等待因自由落体而灵魂出窍的毅复活的时候,其他人正在乘坐附近的摩天轮。于是,留在这里陪着毅的沙也加,趁机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说起来……不擅长尖叫机器的话,直说不就好了吗。毕竟,游乐园以外的游玩场所也有很多。」
「……不行,大家看起来都很开心,我也已经是高中生了,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沙也加迟钝的抬起头,看着无力苦笑的毅,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的,总是以身边的人为先……这是容易吃亏的性格呢。」
「……这,沙也加同学不也一样吗?」
「?」
对于意料之外的回答,沙也加皱起眉头。随后,毅慢慢坐直,直视着沙也加说。
「沙也加,总是优先考虑集中周围的人……完全不展现出自己」
意想不到的话,让沙也加瞪大眼睛。
于是,避开毅的视线,推了推眼镜,目视前方。
「……这样做,在团结他人方面非常方便。因为人们不会相信用私人情感来操控周围的人。」
对沙也加来说,能打动人的事物就是理和利。合理和利益。在这两点上深究,沙也加发挥出了在集团中的领导能力。
不需要感情、和不合理的事物。考虑,但不重视。无论被谁说冷漠,沙也加都不打算改变这个行事态度。
(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就是理所当然的输给用心打动人的艾莉莎……没想到我是弄虚作假的反派。)
在内心暗暗自嘲,沙也加讽刺的笑了笑。耳边,传来出乎意料的话。
「真厉害啊……」
听到这发自内心的感叹,沙也加皱着眉回头,毅连忙解释。
「不是,那个……!像这样彻底压抑自己,重视周围的和谐……我认为很难做到。所以我认为很厉害。此外还有沙也加同学真是温柔……」
「……」
像是害羞似的一边挠脸一边说出的这番话,让沙也加瞪大眼睛。于是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毅,毅似乎难以忍受羞耻而转向前方。沙也加也似乎被此所吸引,转向前方,反复回味毅的话,小说嘀咕。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回想一下,身边的人对我性格方面的评价,尽是「冷漠」「无情」之类的。虽然被夸奖过能力,但夸奖性格的经验几乎没有。
正因如此,对沙也加来说,毅的话非常新奇,受到了觉醒一般的冲击。这时,毅客气的继续。
「学园祭也是,女仆咖啡厅什么的在沙也加同学看来很不满意的企划,都没有表现出厌恶的表情,而且很努力的去做……很厉害。」
「……」
听了毅的话,沙也加默默的推了推眼镜。因为内心很兴奋,所以相对来说做女仆长还是很开心的。厌恶的表情?才没有,因为我是阿宅啊。
毅并没有注意到沙也加的心思,吞了一口唾沫后说。
「但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作为队友的时候也多少会展现出自己,或者说自我?所以我想,展现自我也未尝不可……」
「自我,吗……」
「对,对了,沙也加有什么想做的吗?这么说来你也可以更积极的展现自我,你看,就像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不是吗?沙也加同学想做什么,我就陪着你?」
看着有些搞笑并且滔滔不绝的毅,沙也加微微一笑。随后,保持着难得的笑容,从长椅上站起来对毅说。
「那么,就陪陪我吧?机会难得。」
「喔、噢、好!交给我~吧。」
看到沙也加的微笑,毅愣住了几秒,随后站起来。于是,二人以比平时更为融洽的气氛,开始并肩走了起来。
◇
「咦?那边一起走的……不是毅和沙也加吗?」
政近从摩天轮的窗户向下看,说出这句话。听到这句话,政近对面坐着的艾莉莎也看向那边,确实看见像是毅和沙也加的人影一起走向某处。
「唉,本来还挺担心的……总感觉还挺顺利的。」
「……」
政近有些意外和安心的这么说,艾莉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向光瑠发起进攻的玲亚,和刚刚抱着政近胳膊的乃乃亚。
(恋爱真的是这么美好的事物吗。)
不是瞧不起,也不是惊讶,单纯的这么想。
直到现在,周围也不是没有恋爱的人。统也和茅咲不用说。秋岭祭前后,连艾莉莎也清楚学园中弥漫着恋爱的气氛,身边还有一个一直想着多年前就分别的对象的姐姐。
即便如此,艾莉莎还是对恋爱没有兴趣。但是,一看到朋友们爱或被爱的这幅光景……就有种只有自己一个人被丢下的感觉。
(想什么呢……自己是自己,别人是别人吧?恋爱什么的,是不能着急的。)
说起来,艾莉莎至今,都没有想过恋爱这回事。
因为她不认为自己会被谁迷住,也不认为自己需要恋人。
(但是……)
一直觉得一个人就好的自己,现在却这么和朋友们一起玩。并坦率的感觉到快乐。那么……恋爱,或许比艾莉莎想象的还要美好。
(就连我……也能知道吗?所谓的恋爱。)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如果它那么美好的话。
会这么想一定是……看见了被乃乃亚表白的政近的样子吧。
毅和沙也加、光瑠和玲亚、政近和乃乃亚。所有人都顺利的情况下,艾莉莎就是孤身一人了。正是因为这么想,才会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焦躁感。
(可是政近君,干脆的拒绝了乃乃亚……)
但那……也是因为连政近也有着,强烈的、爱恋着的对象。
这一点,艾莉莎在秋岭祭上,听过政近弹的钢琴后深有体会。
(啊——)
不经意间,向下看着朋友们的政近的侧脸,与那时的政近的表情重合了。
温柔、悲伤……看到那揪心的表情,艾莉莎不由得探出身子——
「喂!?」
「!」
吊篮摇晃了一下,艾莉莎回过神来。探出去的身体又回到椅子上。
「喂喂,不要突然动啊……吓我一跳。」
看到面带为难,似笑非笑这么说着的政近,艾莉莎隔了几秒,随后,露出跟往常一样的恶作剧般的笑容。
「……哎呀,这点程度就吓到了?嘿」
「哇」
突然身体向后倾摇晃着吊篮,政近立马伸出双手双脚保持平衡。那个样子很滑稽,艾莉莎又摇了一下吊篮。
「等等,停下,很危险!」
「哼哼,啊哈哈。」
就这样,直到吊篮回到地面。像孩子一般的……又总感觉像是在虚张声势一般,艾莉莎的恶作剧还在继续。
◇
「那么,那两个人去哪了呢……」
「并没有跟我联系呢。」
「这里也没有~」
「也就是说,应该没有去很远的地方……」
从摩天轮上下来的五个人,在游乐园里寻找不知去向的毅和沙也加。考虑到万一当时气氛很好,不敢打电话,而且步行寻找二人。然后,政近向着从摩天轮上看到的方向走了几分钟。
「啊,找到了。」
找到二人是在……美食广场的边缘排成长队的扭蛋区域。
「下一个是粉色……不对,这个是绿色……嗯~,还有两次,不对,三次……」
沙也加贴着扭蛋机侧面,一边窥视着里面一边嘟囔着什么。脚边是装着大量胶囊的篮子。不知为何而使阿宅模式全开的沙也加,令艾莉莎和光瑠一脸不安。政近也失去了意识。
(……唉!)
但他立刻恢复神志,连忙跑到毅身边。
「喂,喂,毅,这是……」
对于看见了爱慕的人被隐藏起来的另一面的朋友,政近一边困惑着询问,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啊,看这里政近……沙也加同学,好像非常开心呢。」
「……你真了不起啊。说真的。」
对面带清澈的微笑看着沙也加的毅,政近发自内心的感到尊敬,把手放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