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事,站在对方有利的角度上,会容易达成自己的目的,哪怕结果其实截然相反。
——方年。
告别沈尼尔,方年驱车回往君庭。
路上,方年细细思量过去一个多小时里两人交流的细节。
好片刻后,方年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还好大方向观点基本一致,基本达成初步目的。”
“还行…”
随着身家的丰厚,方年已经完全可以避免在饭局、茶局等场合以外的地方与人详谈。
如非必要,方年基本不大会在电话里又或者随便一个场合跟人交流详细事务的意见。
虽说酒桌文化带有某种国内特色,但‘局’这个商业交流形式,在全人类范围内都是通用的。
要不然为什么西方会有一整套的西餐礼仪,还被某些国人奉为神圣不可侵犯的铁则?
甚至即便方年讨厌高尔夫局,表面上也不会排斥,还可能主动发出邀请。
至于为什么…
这里的道理很简单:话说出去收不回来的。
很多涉及到利益交换等等的事务,谁也没办法跟日常交流甚或抬杠那样,嘴皮子恨不得飞起。
就好比今天一开始沈尼尔稍显急迫,方年能从容不迫的点一句让沈尼尔喝茶,在电话里肯定不行。
再好比后来方年一副学习沈总泡茶之道的样子,也是为了更加自然的给自己留足思考时间。
这些,在很多‘局’里能很轻易实现。
甚至包括更方便放彩虹屁。
当然…
沈尼尔的彩虹屁方年左耳进右耳出,尽管连愉悦的神情都看起来那么情真意切。
互相恭维、商业互捧,是商业行为上常见的场景。
实际上方年是从不放在心上的,偶尔会特地点出某些吹捧,是因为有需要。
跟对方过度彩虹屁也是有所‘图谋’是一个道理。
作为一个在学业以外任何场合都过分年轻的人,在商业交际中,方年更注重表达战略目光,而不是城府、心机。
所以偶尔会表现出自己不经夸的样子。
甚至会不那么经意的表现出自己的理想主义。
以及还特地花了一年多时间来立起的‘不争利益,交个朋友’的人设。
人呐,终归是社会生物,哪能完全曲高和寡。
这也是方年会在努力实现自己的商业理想中,始终不忘寻找好好生活的原因…
夕阳一路相随,奥迪很快停在了别墅的屋檐下。
渣男奔今天都没挪窝。
因为陆学姐就在奥迪副驾驶上。
倒是旁边多停了一辆骚蓝色宾利。
方年跟陆薇语换了鞋走进客厅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走两步朝餐厅一探头,果然看到了关秋荷。
方年乐了:“嘿,刚好。”
“干活不积极,吃饭你第一名。”关秋荷乜了眼方年,撇嘴道。
方年并不搭茬,乐呵呵的洗手上桌吃饭。
陆薇语也跟着上了桌。
饭要吃,但方年也没忘关心两句:“装修进度还行吗?”
“还好。”关秋荷回答道,“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弄好,反正只是把房间的功能用途稍微改一下,多开一道门。”
方年扒拉口饭:“也对。”
早在去无锡之前,方年就跟关秋荷商量了工人房的事情。
两套别墅内部本身都有工人房。
之前是一直空闲的,因为阿姨们都不在这住,包括管家阿姨覃雅美。
但现在考虑到司机就近的便利性方年跟关秋荷一商量,请了设计师进行简单设计。
本来入住之前就把两个院子打通了,现在是在两套房之间各开一道门。
各边搭棚中间规划个避雨廊道。
算下来是方年沾光因为关秋荷那套房子的面积是接近两千平他这边只有一千多平。
会对关秋荷那套房子进行更多的改动和空间占用。
不过方年负责了所有司机、工人的费用支出。
总共会有五个阿姨,四个司机,一个司机队长再加上覃雅美共11个人。
等张名那边安排好后,方年同学基本就不用自己开车了。
不仅是方年,关秋荷、陆薇语也一样毕竟其中会有两个女司机。
饭后方年才跟陆薇语、关秋荷唠起今天的事情。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还好在大方向上跟沈尼尔没有观点冲突所以达到了基本目的算是相互利用吧。”
听方年说完,陆薇语狐疑道:“听起来你好像对这件事很上心,主要是出于资本利益吗?”
“不会那么简单。”关秋荷却道,“你想想以方年目前的人脉资源网,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劳心劳力的去攫取资本利益。”
“而且…”
说到这里关秋荷望向方年:“我记得你还特地说服雷軍让当康游戏成为轻聊的战略股东。”
方年也没瞒着两人的意思:“确实基本目的当然不是资本利益应该说是截然相反的。”
“先说当康游戏跟轻聊的合作我这边基本上确定了下来;
前期在手游市场资源互通,推动手游平台更好更快的覆盖,再依托游戏业通过轻聊建立第三方移动支付体系。”
听方年说完,关秋荷目光轻动,面露恍然:“原来是这样,这样能提高利润率,我们在结算业务上支出也不算少。”
“不过有支付宝和财付通等第三方支付机构在,并不那么容易。”
闻言,方年轻轻一笑:“所以我才对俱乐部的事情比较上心,没有大量资金流入,当然会不容易。”
听到这里,陆薇语隐约明白了方年的一些想法,但还隔着最后一层纱。
包括关秋荷也是这样。
方年当然不至于吊着胃口,开诚布公道:“实际上,我只是用预期利益说服沈尼尔。”
“我需要资本这把双刃剑来完成一些目的;
比如引导部分资本按照我划定的一个大方向上进入互联网应用科技市场;
顺应更广泛的大众利益,在上层许可的范围内,在民营领域里复兴基础科技。”
“前沿本身不介入任何应用科技市场,但没有应用科技生态,就很难让基础科技进行更替与推广,也很难获利,更没办法达成既定商业目的;就这么简单。”
陆薇语跟关秋荷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明白了。”
末了陆薇语进行了总结:“说到底,其实你不会太关心资本在这个时代风口上是否真的获益,是否实现了增殖;
你想的是,既然资本绝对不会错过时代风口这样的盛宴,那就把它们利用起来,去推动一部分领域的的发展,比如反哺基础科技领域。”
方年随意道:“估计结果还是会共赢的。”
“毕竟中国有巨大的人口红利。”
关秋荷喝了口茶,感叹道:“很多时候像我这样的凡人根本跟不上你的思路。”
然后低声喃喃:“也不知道方总到底有多高。”
陆薇语没听清,追问:“什么?”
方年更没听清。
关秋荷却摇摇头笑而不语。
硬要说的话,方年之所以对资本俱乐部上心,起因还是视察。
当初平校来视察,在苗为忽然带有质疑的问话...
的问话后,方年忽然百般推诿起来。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方年是一定要固执以至于执拗的推开一些‘高帽子’。
这与方年想要实现国产基础科技崛起的商业理想并不矛盾。
尽管从大方向上看,方年的商业理想完全是依托于国家长远规划的政策导向来进行的。
甚至方年不仅比许多标榜慈善、公益的人做了更多更有效的公益事务,更比所有人更注重高校基础科研投入,可以说是不计代价的。
但有些‘高帽子’一旦戴上,那就脱不下来了。
民营企业家的根本心愿不是商业利益,难道是做好事不留名,捡到东西上交吗?
这不现实。
当然,方年百般推诿归推诿,实际是愿意配合上面的一些意图的。
毕竟前沿深入干涉了基础科技,想要完全遗世独立也不现实。
如果实现了移动互联网乃至互联网行业的‘人为风口’,有些事情就会变得水到渠成。
比如…
基于女娲桌面系统的新应用生态。
比如…
基于当康游戏的新第三方支付体系。
当然,这些是最简单的。
夜深。
方年揽着陆薇语躺在床上。
又一次故意揉乱陆薇语的长发。
像个小孩子一样,双手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总喜欢这里碰一下,那里动一下。
“先生”
陆薇语咬着嘴唇,低呼了一声。
方年咬着陆薇语的耳朵道:“学姐明天又要出差了的。”
陆薇语最终还是选择用牙齿来抗争。
一口就咬在了方年肩膀上。
凌晨的夜里,方年环上陆薇语的纤细腰肢。
忽然问道:“对羊城你有没有其它想法?”
“怎么这么问?”陆薇语半趴在方年身上,抬头望向方年,有些不解。
方年手指尖一圈一圈的滑动:“算是随便问问,再过个两三年,学也上完了,该选个城市常驻。”
“茅坝毕竟算是非常闭塞的乡下山村,待个三五月半来年还行,时间久了还是会觉得各方面不太方便,这不是有钱能改变的,我们毕竟是年轻人。”
陆薇语眼珠子一转:“你想去羊城?”
“看你。”方年微笑道。
陆薇语眨巴眼睛:“那等我想想。”
“没问题。”
“我是说等我再想想。”
“不必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方年开车送陆薇语去了机场。
比花还娇的陆薇语一路上丢了三个白眼…
一连三天,方年都在跟沈尼尔喝茶、吃饭、甚至去打了高尔夫。
就影响力俱乐部的发展规划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讨。
尤其就‘人为风口论’进行了多次沟通。
较为系统的就移动互联网时代形成的风口进行了细致探讨。
最终甚至选定了下一个风口。
并在大方向上想好了该如何制造推动下一个风口。
同时,在这三天时间里,各地有头有脸的投资机构的合伙创始人、合伙管理人等等从四面八方赶赴申城。
如同沈尼尔意味深长所说的那句话一样。
或许不必那么麻烦。
无须方年跟沈尼尔登高一呼,应者自然而然已经聚集到了申城。
甚至沈尼尔跟方年都没有特地散步消息。
像是刘芹他们只是知道方年正在跟沈尼尔磋商,便主动联系了过来。
周五下午三点。
基于某种默契,刘芹、邝平、李玮等人联袂组织了一场局。
方年跟沈尼尔应邀前去。
地点还是在静安的一个小楼里。
同样是酒会的形式。
高端奢华又夹点私密属性。
这次…
有不少人是方年不认识的。
刘芹负责居中介绍。
“方总,这位是我的合伙人…”
“这位是深创投的靳海滔靳董。”
闻言,方年连忙笑着打了个招呼:“靳董你好,久仰久仰,方年。”
“方总好,百闻不如一见,靳海滔。”靳海滔主动伸出了手。
两人握了握手。
在场众人里,靳海滔稍微特别一点,因为深创投带有一定国企色彩。
接下来方年也见到了鹅厂投资去年底新上任的管理合伙人李朝辉。
李朝辉很客气:“方总好,很高兴见到你。”
“来之前马总特地嘱咐我代他向你问好。”
方年笑了起来:“马总实在太客气了。”
此外还依次认识了IDG的周全。
今日资本的徐新。
等等等等。
当然也见到了许多熟人,其中包括刚刚离开申城又复返申城的雷軍。
他是代表顺为资本来得。
同时,方年也见到了许达莱。
虽然方年也是顺为资本的大股东、合伙人,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许达莱。
总之,在场没一个是简单身份。
每家资本机构都来了两人以上的代表,基本上都是直接可以做主的话事人,包括红杉都不止沈尼尔一个人。
就算是前沿天使,方年也特地让温叶跑了过来凑数。
但是…
在场没有任何一家是PE机构的。
比如高盛、高瓴、鼎晖这一类专注于投资处于成长期公司的机构,一个代表都没来。
虽然大家都是风险投资,但专注阶段不同。
能来到现场的,都是专注于创业初期的投资公司。
这也是默契。
就好像虽然高盛的黄翊现在还在申城,却没来参加这个酒会。
这些事情基本上都不归方年管,但结果方年心里是有数的。
刘芹身为酒会发起人,在人到齐后,说了几句场面话。
“仅略备薄酒,招待不周,还请各位海涵。”
“刘总客气。”
刘芹微笑着举起酒杯:“我敬各位一杯。”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约莫半个小时后,沈尼尔走到了中间位置,温文尔雅道:“首先我谨代表我个人以及方年方总,向各位道歉,颇费周折,原谅则个;
我与方总一起在隔壁略备薄茶,想请各位赏脸一叙。”
能来到这里的没一个傻子,纷纷表示沈总、方总客气。
并欣然愿往。
“哈哈,沈总客气。”
“方总客气。”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