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士介绍
◎释迦唐里奈女王·女
女流名迹、女流玉将、女流帝位、女
女流棋士编号7
出生年月日活过漫长时光岁月的《Eternal Que
已超越年龄概念。
出生地神奈川县镰仓市
师傅(故)足柄贞利九段
头衔纪录
登场次数总计70次
获得次数总计51期
优胜记录
优胜次数总计51期
其他表彰文部大臣表彰
镰仓市市民荣誉
▲八月一日
八月一日————Mynavi集体预赛当天。
初选过后历经两周,这一天我们再次乘上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说到与当时相异之处——
「八一,帮我开。」
「啊,是的。」
坐在身旁的师姊,将装满水的宝特瓶递给我。这个人极端地低血压,早上完全使不上力。原本就很凶狠的眼神,更是比平时凶恶五倍左右……
三人座的指定席。
从窗边依序是桂香姊、师姊与我。
隔着通道的双人座则坐着爱和天衣。
上回成员之一的晶小姐,换成了师姊。我本以为晶小姐会来,她本人也满心期望能跟来。晶小姐却不在现场。
在新大阪会合时,我询问天衣这件事,但她只回了一句:
『我搁下晶来了。』
紧接着,我的手机收到晶小姐写着『东京BANANA』的LINE讯息。看来意思是好歹帮她买个土产,于是我回了一张示意『了解!』的贴图。记得的话就买回去吧。不过八成会忘记。
「给你,师姊。我打开了。」
「嗯……」
我打算将宝特瓶递给她时——
师姊雪白纤细柔嫩的手,和我的手轻轻相触。
「「唔……!!」」
那瞬间,两人同时猛然后仰。
仅是若有似无的相触。
但光是如此……我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电流,自指尖流窜至全身。
「不、不好意思……」
「嗯……嗯……」
新干线……师姊……手……这种种场景令那天的光景……具体而言是『师姊(好可爱)』渐渐浮现脑海,使我的心脏剧烈猛跳。
看到我与师姊这副模样,桂香姊开口:
「……你们两个发生什么事了吗?」
「咦!?什、什么事……你指什么?没发生什么事啊,对吧,师姊?」
「…………」
师姊默不作声,咕噜咕噜地喝着水。宝特瓶内的水愈来愈少,她喉咙很干似地几乎一饮而尽。
「哼~嗯?」
桂香姊流露狐疑神情,没有继续追究,而是将目光落在手中的定迹书。对局当前,她似乎想专注于将棋。
可是不能就此放心。
「………」
我战战兢兢地望向隔着通道的座位。
坐在靠走道位子的天衣正戴着眼罩睡觉。
而坐在窗边的爱……在桌面上摊开几张纸,拿着铅笔及橡皮擦涂涂写写。
她似乎相当专注,没有察觉到这边发生的事。
若是平时,爱肯定会发挥天才般的直觉,探求我与师姊之间发生的『什么事』……
说到底,之前爱根本不会容许我与师姊并肩就坐。她肯定会和我坐双人座,或自己坐在三人座的中间隔离师姊……总之她理应会坐在我隔壁。
今天爱却主动表示:『我可以和小天衣一起坐吗?』大概是想专注在对局上,可是……爱丝毫没有察觉我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坐在身旁的天衣的手臂。
「小天衣,能打扰一下吗?」
「……」
被叫唤的天衣没有特别显露不悦的模样。她拿下眼罩,将视线落在爱写了东西的纸上,说了句:「……嗯,还可以吧?」
是在讨论今天的作战吗?
那样的话,希望她也能说给身为师傅的我听听啊……
不,她们想靠己力战胜的心态,当然相当了不起。我也很快就得专心准备龙王战,没办法像至今那样陪伴她们……弟子能独立自主,我理应乐意之至。
理应乐意之至……但果然还是很寂寞。
一站上东京站的月台,令人目眩的溽暑阳光随之洒落。
「看来会是酷热的一天……远比两周前更热……」
「啊?反正对局场在室内,所以无所谓吧?」
我感慨万千的发言,因为师姊变得毫无意义。
「那个……师姊?解说会上要好好配合我说话喔?」
「知道啦。照刚刚的感觉就行了吧?」
「……」
上次我顺势当场接受解说委托,这回则被正式邀请担任解说员。
与初选不同,集体预赛是会招揽观众的公开对局。
众女流棋士一齐展开对局的模样将被公开,在其他房间的职业棋士·女流棋士解说会也同时举行。
今天的Mynavi集体预赛因为场面盛大豪华,被誉为『女流棋界最盛大的祭典』。
同时,这回亦会尝试在网路上直播对局与解说会的景象。
由于超人气助讲员鹿路庭小姐,这次也会以对局者身分出赛,因此主办方祭出杀手锏,委托女王头衔保持者——师姊出场。
师姊平时绝对不会接受这种工作,不过她大概也感受到了身为头衔保持者的责任感,才会千里迢迢来到东京。
「今天大家绝对要获胜!FIGHT————!!」
率先走下月台的爱,回头对跟在后头的天衣与桂香姊说。一大早便气势十足。
证据就是,爱当下已经系起有着『必胜』刺绣的头带。本人似乎是想振奋精神,从旁看来却像小学运动会一样可爱到不行,令人心情跟着平稳下来。
除此之外,爱还背了一个与上次无法相提并论的大背包。
「你……那里面装了什么?」
天衣指着鼓鼓的背包询问。
「嘿嘿,是秘密武器♪啊!对了对了,也有小天衣和桂香姊的头带,趁现在交给你们吧!上面还有JS研成员一起写的鼓励贺词唷!」
「谢、谢谢你,小爱。那个……我会戴在身上某个地方迎战。」
「…………这种东西要怎么办啊……」
桂香姊绽露尴尬笑容,天衣明显感到困扰,但两人还是都收下了头带。一面抱怨一面收下的天衣大小姐真温柔。
我们如此一来一往,又跟上次一样自东京站搭乘地下铁,进入巴乐斯赛德大厦——
「总……总觉得人比上次多很多耶?」
领头走在前方的爱,以惊惧的口吻说。如她所言,初选时冷冷清清的大楼内部,今天却人山人海。
「由于集体预赛会开放一般将棋粉丝观看,因此每年都会有约两百名观众前来……即便如此,还是很多人啊!?这应该有五百人以上吧!?」
「是、是银子的粉丝吗?」
正如桂香姊所说,师姊效应大概也发挥了影响力。
然而——仍有吸引了与之同等,甚至更多将棋粉丝目光的存在。
「是那些孩子……!」
——簇拥而上!!
认出我们的身影后,将棋粉丝随即齐声嘈杂。
「就是她们……」「好小唷……」「好、好可爱……!!」
观众目光聚集的焦点是——爱与天衣。
以下声音也同时间传入耳际——
「废物龙王……竟然和两个那么可爱的JS……」「其中一名还是内弟子……」「肯定下手了吧……」「还被金发萝莉亲……」「光是白雪姬就已经不可饶恕……」「快点判他死刑吧,那个萝莉控……」
关于弟子人气过高,导致我感受到人身安全不保之事。
「各、各位!快点进去里面吧!好了,快点!!」
两名弟子因过度热烈的目光而心生动摇。我推着她们的背部迈进会场。
在那里,我目睹不得了的东西。
「这、这是……!?」
闯入我眼帘的——是显示『个人赞助者』人数的看板,而这也是Mynavi集体预赛的惯例。一旦付费成为赞助者,便能比一般观众更近距离观赏对局,终局后还能与对局者照相(现场拍照),是Mynavi的独特制度。
『普通赞助者』为一万日圆。
『特别赞助者』为一万五千日圆。
顺带一提,去年人气最旺的是鹿路庭珠代女流二段。她今年的成绩是十九人(特别赞助者十四、普通赞助者五),是相当不错的数字。然而——
我的弟子却更甚于她。
爱……一九九(特别赞助者一一七·普通赞肋者八二)
天衣……二〇一(特别赞肋者一四一·普通赞助者六〇)
「差距悬殊!!」
我不由得放声呐喊。萝莉控未免太多了吧——!!
「……什么?这样算多吗?」
「师傅?爱的名字旁边贴了好多张纸耶,那是什么?」
不明白市值与系统的天衣&爱呆愣原地。一般来说,无论再怎么多,顶多才三十人左右。三位数根本是天文数字,甚至可称为异次元。
「呃……这、这个叫个人赞助者唷。」
我很犹豫该怎么说明才好。
要是知道初次出赛的公式战公开对局中,自己如此备受瞩目,或许会让她们感到压力……况且,有个人赞助者的对局即为『悬赏对局』,将会支付对局者与人数相应的悬赏金,和相扑的悬赏金相同。照这人数,获胜将会有一笔可观的金额。就连职业棋士也很少能拿到这么多……
桂香姊在难掩动摇的我耳际说:
「你想嘛,不只初选的棋谱……她们不是还在NICO实况登场过吗?肯定是那些点燃了粉丝的人气。」
「原、原来如此……」
「师傅?个人赞助者是什么?」
爱揪住我的袖口,拉了几下。好可爱。
「……马上就在那里炫耀。」「认真的。龙王果然是认真的。」「萝莉王……」
好痛……!四周的目光和声音如针刺般疼痛……!!
「所、所谓的个人赞助者就是——」
「那种东西就算数量众多,棋子的枚数也不会增加,与胜负毫无关联。忘了吧。」
师姊代替我回应后继续说:
「对面有对局者专用的休息室,到那里去吧。八一,我们去解说会场。」
「咦!?这么快!?我还没给弟子建议,也没拍纪念照片——」
「快过来。」
师姊一把扯住我的耳朵,朝出赛者休息室的反方向迈出脚步。好痛痛!
「要、要加油喔——————…………!」
我向逐渐远去的弟子,投以夹带哀嚎的加油声。
解说会场没有椅子。
「毕竟是龙王与女王的解说会,我们预计客人相较往年会大幅增加,便决定请他们站着观看。」
主办方兴奋地述说:
「话说回来,万分感谢九头龙老师!真的很感谢您培育了那么惹人怜爱的两名弟子!那些孩子是女流棋界的救世主!!」
「没、没有啦……哈哈哈……」
多亏如此,我被将棋粉丝集体讨厌。
「而且,也多亏您接受解说工作,我们才得以邀请到空女王——」
「啊?……这是什么意思?」
「咦?因为空女王说『如果八一也一起,我就愿意登台』。」
「我才没说。」
师姊带着杀气重重的目光,用杀气重重的嗓音说。
「我没说过那种话……对吧?」
「啊!是、是的!万分失敬,是我搞错了————!!」
主办人员向师姊低了好几次头后说:「那、那么在开始之前,请在这边的休息室等候!!」逃也似地飞奔而去。
「那个……师姊?刚刚那是——」
「我只有说『反正八一会陪同弟子,让那家伙担任解说就行了』。之所以接受助讲员的工作,是身为头衔保持者的义务。还能有其他理由吗?」
「没有。」
「…………不过,我的确想把这份工作当成礼物送给师弟……」
「礼物?」
「因为八一,今天……」
「啊啊……嗯,的确如此。」
今天对我而言,确实是个特别的日子。
这是一年一度——能拿到礼物的日子。
「不过,反正你肯定已经从可爱的弟子那里,收到了更好的礼物吧?」
「才没收到呢……因为我什么都没说。」
「那她们不晓得啰?」
「我希望她们专注在对局上。我什么也没能为她们做,所以最起码……」
「……弟子就那么重要吗?」
「与其说是重要……不如说是责任感?弟子对我而言当然很重要——」
我像是要理清自己的思绪,阐述此刻的心境。
「两周后,龙王战的挑战者决定战就会展开,我也必须鼓起干劲为头衔战做准备。龙王战一旦开始,今年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得专注其上,没有余裕关照弟子。所以,我希望至少趁现在为她们做些什么……也希望她们能够成长。成长到足以能独立变强的程度。」
我希望她们能尽早拥有释迦堂小姐所说的『强大』。
也希望她们去感受……透过这场集体预赛,感受女流棋士是什么样的存在。
「抱歉,事情就是这样。可以请你对她们保密吗?也希望解说会上,尽量别提及此事。」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
「这、这样啊……」
「不过,你真是个寂寞的男人。这种日子还要工作,也没人替你庆祝。」
「唔……!」
「也罢,要是没工作只会更落寞吧?反正你也没其他计划吧?」
「呜呃……!!」
「尽管感谢我吧。在寂寞男人的寂寞纪念日,就让我来陪陪你吧。」
师姊用这番话戏谵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似地绽露灿烂的笑容。
△休息室
当八一与银子在解说者休息室嬉闹时……出赛者休息室弥漫一股不可思议的氛围。
表面上气氛和睦平稳。熟识的女流棋士悠然谈天说地,气氛平和到难以想像这是对局当前的光景。
……然而,细心一看,便能发现她们不会与自己的对局对手,或可能成为对手的人四目相交。看似毫不介意接下来的战斗,其实每个人都极尽在意。这个空间,就像尚未点燃火苗的火药库。
如此紧绷的房间中,初次出赛又是业余棋士的爱与天衣,显然相当醒目。时而有人对她们投以好奇的目光。不过——
「好久不见,你们好吗?」
突然间,某位女流棋士向她们出声。
是鹿路庭珠代女流二段。
「你们两人的人气好像都很旺盛呢!不晓得会不会因为备受瞩目而紧张?可是用不着担心唷?」
鹿路庭漾起一抹类似清纯派偶像的爽朗笑容,用温柔的语气说:
「毕竟关注你们的客人,对将棋内容根本不感兴趣嘛。」
鹿路庭仍旧面带笑容地继续说:
「不是这样吗?若真心想看一场好棋,只要看女流棋士间的对局就行了嘛。所以,为了近距离观赏你们下棋而付钱的客人,其实完全不关心将棋内容。他们来这里,只是想看可爱小学生努力下将棋的模样罢了。就算输棋也无所谓,无论下得多烂都没问题。知道吗?」
「「…………」」
爱与天衣默不作声地聆听身分阶级与她们截然不同的女流二段的话语。
两人那副模样令鹿路庭心满意足。
(吓到了吧,果然还是小鬼……)
鹿路庭之所以做出这般举动,并非轻蔑她们,反而是认为两人是不容小觑的威胁。
(我和一身黑的小鬼同分区,或许会在决战碰上……要事先打出能用的牌。)
要是让仍是未知数的业余棋士得意忘形,将会变成麻烦的存在。
那就施加一点言语攻击当盘外战术,在对局前让对手深感棘手就行了。
当然,对于前阵子在NICO实况被天衣愚弄,她也想扳回一城。然而——
天衣放声说出的下一句话,让鹿路庭领悟到自己的作战只是白费工夫。
「你谁啊?」
「唔……!!」
这并非针对盘外战术的回击。天衣是真的忘记了鹿路庭。
「小、小天衣……是那个人啦!师傅在NICO实况解说时的……」
「啊啊,那时候的女流啊?毫无终盘力的那个。」
「不、不行啦,小天衣……怎么能对女流棋士老师说那么失礼的话……」
爱有所顾虑地拉拉天衣的衣服,抬头望向鹿路庭的眼眸说:
「那种事,就在棋盘上好好教教她就行了。对吧?」
「唔……!?」
——嗖!
一股寒意自鹿路庭背脊流窜而上。
然后她察觉到了。另一名凝视自己的小学生……从方才开始,就一次也没眨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
不仅如此,从她踏进这房间的瞬间,那双寄宿异样光芒的硕大眼眸,就一直盯着自己……仅盯着自己。
每个棋士心中都存在『绝对不可饶恕名单』。
让自己饱尝屈辱败北的对手。
性格与棋风截然相反的对手。
总而言之就看不顺眼的对手。
每个认真下将棋的人胸中都有一份名单,他们会以血之文字,将对方的名字烙印于心。持续战斗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会形成。
而与名单上的对手战斗时,绝对无法仅满足于获胜。即使彻底蹂躏对方的心灵与尊严……其名也绝不会自名单上消失,唯有其中一方死亡之时才会消去。
鹿路庭正确地领悟。
自己的名字烙印于爱心中。
(比、比起一身黑的——绝对是这家伙更不妙……!!)
几乎可说是初次见面的小学生,竟对自己抱有如此纯粹无瑕的敌意,使鹿路庭深陷混乱。
(她……她为什么这么恨我……!?)
她完全没想到,在NICO实况上稍微调戏一下八一,对爱而言竟是绝不可饶恕的行为,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也对。顺利的话,我似乎会在决战和这个人碰上。到时再好好教她,自己的才能有多贫瘠吧。」
天衣没有察觉到鹿路庭深受动摇,同意了爱的话,却又接着说:
「不过……既然你特地给我们建议,我也为女流棋士老师提供一个建议吧。」
天衣满面灿笑,撩拨如乌黑羽翼般的秀发。
「我们是Mynavi史上最年轻晋级集体预赛的人。换言之,我们的才能远在你之上。所以,就算输给小学生也无妨喔?可别气馁唷?」
「……臭小鬼……」
这瞬间,鹿路庭珠代的『绝对不可饶恕名单』上烙印新的名字。
即为————夜叉神天衣。
两名小学生与女流棋士在休息室中央展开前哨战时——
「…………」
桂香在房间一隅紧握手巾,浑身颤抖地垂着头。无论擦拭几遍,都擦不干手汗。
这时,一名女流棋士叫住桂香。
「小桂。」
「……小千。」
她是桂香两周前,在东京将棋会馆再次重逢的战友——香醉千女流三级。因紧张而僵硬的桂香,表情稍显和缓。
千望着稍远处的JS说:
「我看过初选的棋谱了喔。现在的关西,有相当厉害的孩子呢……」
「只有那两人特别出类拔萃……多亏如此,我吃尽了苦头呢。」
「啊哈哈,实力坚强的孩子不断出现很辛苦吧。」
「……是啊。」
「……」
「……」
想说的话数不胜数。两人明明都满心期待在这个场合见到彼此,却挤不出话语。
千知道桂香在研修会得到『B』。
桂香知道千在女流棋战中连战连败。
她们还知晓另一件事。
今天的集体预赛,桂香与千被排进同一个分区。假使她们顺利在一回战脱颖而出,便会在预选决战相遇。
经历难以言喻的沉默后,开口的人是千。
「……在我成为女流三级,决定移籍关东时……研修会的大家为我唱了首歌对吧?你还记得吗?」
「当然。」
「来到东京以后……我每天都在听那首歌。因为大家将它赠予我,这两年来……我才能不屈不挠地努力……」
语毕,千细语似地奏起那首歌的一段乐句,桂香也立刻一并哼起歌。紧绷僵硬的神情,稍稍找回了笑容。
『光荣之桥』。
是千与桂香国中时代的歌曲。
虽然当时的年轻研修生毫不留情地表示『没听过那么老的歌』,但在桂香的强烈要求下,众人练习了这首曲子,在替千饯别时齐声合唱。
将这首歌与花束一同赠予千时,千声泪俱下。看着她那副模样,桂香也泪流满面。一同唱歌的年幼研修生,也连带嚎啕大哭,场面完全失控。
那首歌,是替努力追梦之人打气的歌曲。
泪水潸然流下……度过辗转难眠的夜晚……
「我仍在梦想的途中。」
歌曲结束时,千如此说道。
「我知道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这两年来,我已痛切体会到……每当败北,我好几次心生放弃将棋的念头。不过我依旧没能放弃,如今站在这里。」
「……我也是。」
桂香缓缓松开紧握手巾的手说。
原本狂流不止的汗水,不知不觉干透。
「当能做梦的时间接近尾声,我才首次看到梦想的入口……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错过。」
「小桂……」
桂香毫无迷惘的口吻,令千略显讶异。
「那么……决赛再见。」
「嗯,决赛见。」
香醉千与清泷桂香,立誓在棋盘前再会。
两人心知肚明。
那个誓言实现之际——其中一人的梦想将就此破碎。
▲集体预赛
『莅临现场的各位久等了。』
司仪的声音响彻对局场。
『现在起,第十一期Mynavi女子将棋公开赛,集体预赛一回战即将举行。对局者准备入场,请各位掌声欢迎!』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如雷贯耳的掌声响起之际,对局场的门扉敞开。排成两列的对局者,面色紧绷地在棋迷面前现身。
——我与师姊则在解说会场的讲台上,看着投影在荧幕上的景象。
「对局者终于开始入场了呢!」
「是的。」
「哎呀~来到这个解说会场的人数相当可观,但对局场的人潮似乎更为惊人呢!」
「是的。」
「……那个,师姊?可以请你再稍微认真一点吗?」
「我很认真啊,怎么了吗?」
观众席传来一阵笑声与掌声。
真是的……一般人摆出这种态度根本不能原谅……都是客人把她宠成这样……
在我垂头丧气时,头号弟子娇小的身影赫然闯入眼帘。那瞬间,我的视线被泪水模糊。
「爱、爱……!你、你长大了呢……!!」
「……九头龙老师?您竟然在解说中哭泣?可以请您认真一点吗?」
「因、因为爱她……!从前对将棋界和女流棋士一无所知的爱……竟然参加了Mynavi的集体预赛……!」
我会哭也理所当然吧!
紧握头带、背着大背包的爱,面色紧张地朝将棋盘走去。数量惊人的粉丝对她倾注热烈的掌声。
而比爱更受瞩目的天衣两袖清风,步伐亦很轻盈。然而,她似乎已专注在对局,如刀刃般锐利的气势透过影像传递而来。
桂香姊、鹿路庭小姐,加上过去待在关西的香醉小姐,我认识的人几乎都聚集在一回战了。
爱的对手是旗立朝日女流一级,现役东大生。高中才开始下棋,虽是晚学派却相当优秀,实力也按部就班地向上提升,是很受关注的女流棋士。
爱向先一步就坐的旗立小姐说:
『那、那个!我可以在椅子上正坐吗!?』
『咦?啊、嗯。请便。』
『失礼了。』
爱低头致意,从背包中拿出猫脸形状的大坐垫。
师姊以寒冰刺骨的口吻说:
「……九头龙老师?您弟子拿出来的是?」
「是、是我们家在用的小猫坐垫……她很喜欢那个……」
聚集于解说会场的客人哄堂大笑。
爱将小猫坐垫摆在椅子上,拍了拍并调整位置。
接着她脱下小巧的鞋子,流露可爱的『嘿咻』声,轻巧地在椅子上正坐。
「好、好可爱……!」「根本是犯规……」「太可爱了……」
刚才大笑的客人,都为我弟子的可爱模样如痴如醉。太赞啦。
然而,与他们成反比例,师姊的心情则愈来愈恶劣。不妙啦。
「……九头龙老师?您弟子是在搞笑吗?您是怎么教育她的?」
「不!那、那是……对了!是秘密武器!」
「啊?」
「初选体验过坐椅子对局后,爱认为那样很难战斗。比如手难以构到棋盘角落,用不习惯的姿势难以集中精神等等……」
她才会想干脆在椅子上正坐。
「而且!使用爱用坐垫不仅能增加高度,也能像在家里一样放松……、心思多么缜密啊!根本是天才!」
「………」
在我说明的期间,爱又从背包拿出装满水的宝特瓶及心爱的马克杯,一一摆于桌上。简直就像在玩扮家家酒。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把扇子置于棋盘前。
那把写着『勇气』的扇子——是我赠送给爱的。
「唔……!」
一股强烈的爱意一涌而上,胸口仿佛被紧紧揪住。
只要能帮上这孩子,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我强烈地、强烈地这么想。
然而——一旦坐在棋盘前,棋士便是孤身一人。
没有人能伸出援手,只能孤军奋战。从今以后都是,直到永远。
『请掷棋。』
记录员在盘侧铺上白布,拿起上位者的五枚步进行掷棋。
结果是『成金』三枚,爱持先手。
对局开始时间将近,每面棋盘前的紧张感都逐渐飙升。
天衣一度潇洒地撩起黑发,宛如乌黑羽翼展翅。
桂香姊垂下眼帘,面向天花板聚精会神,唇瓣微微颤动,或许是在确认事先准备的手顺。
『时间到,请开始对局。』
听见那道声音后——
『『请多多指教!』』
预选一回战的十六名参赛者齐声喊道。
……正当我如此作想时——
「哎呀,不过像这样看着会场的影像实在……该说是人气高低显而易见吗?有的对局聚集了数量可观的悬赏金及观战者,相反地,有些对局则乏人问津。」
「简直就像偶像的握手会呢。」
「例如鹿路庭小姐,完全像是真正的偶像。甚至拍到有人事先绕去等她……不过顺带一提,今年人气最旺的似乎是我家弟子!」
「只要年轻未婚长相不差,人群自然会聚集。与将棋本质毫无关联。」
「不不,稍后也请观赏对局,我家两名弟子将棋实力都很坚强——」
「等等。」
看着会场影像的师姊,语带讶异地打断我。
「我说八一,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有一场对局尚未开始。咦?是迟到了吗?」
观众喧哗四起。
「呃,如果迟到,将从持棋时间中扣除延迟时间的三倍。由于这场对局的持棋时间为三十分钟,因此迟到十分钟以上就出局。不战而败。」
我一面向客人说明规则,一面确认赛程表。
迟到的人——是祭神雷。
「……女流帝位迟到了。」「不战而败太像小雷的作风了。」「纯粹是睡过头了吧?」
客人之间弥漫着『若是那家伙……』的氛围。
主办单位惊慌失措,我却稍稍松了口气。
我本来就不想见她。而且,假使雷胜过一回战,决战和她碰上的人就是——
「咦?我在这唷~」
我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望向声音来源————————她在。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竟然在观众席。
「雷……雷!?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八一要来解说会,我才想来见你啊。」
「你可是对局者,快去对局!!」
迟到的女流帝位登场冲击性过大,令观众张口结舌。
照理应该会立即察觉,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因为大家完全没想到,对局者竟然会站在解说会场当听众。
「去对局的话,不就见不到八一了吗?所以去对局前,我想先听听你的回覆。」
「回覆?……什么意思?」
师姊代替我出声询问,雷立刻唾骂似地回应:
「我没在问你,白发丑女,没才能的小角色闭嘴!」
「…………」
「啊哈~银子,你生气啦?开玩笑的啦~」
雷扬起一抹黏腻的笑容……
「哎呀~好啦好啦~我先去解决对局再来,你可要先想好回覆唷❤」
「开始对局已经过五分钟以上。你一进入对局,持棋时间就所剩无几啰?」
「放水放水啦♪……啊,对了对了。」
「嗯?」
「帮我转告你弟子……我超期待在决战和她对决唷。」
雷说完转过身,喊着「好了,抱歉~让我过一下~」拨开客人,前往对局场,消失踪影。
「「…………」」
每个人都仿佛被雷击中,只得茫然地目送祭神雷的背影。
当中仅有一人,师姊……对我投以犹如冰柱的视线说:
————待会儿我会仔细问你。给我全部招来。
噫——————————!
「看、看样子女流帝位也赶上了!让我们重振精神,看看对局的情形吧!哎、哎呀?有些对局似乎很快就白热化了呢~」
「……顾左右而言他。」
「(无视)雏鹤业余棋士与旗立女流棋士的对局,双方正激烈对抗!」
如我所说,两人都没有多花一秒,如火如荼地互角。彼此都不肯认输。
特别是爱,全然集中于对局,此时达到盘上无我的境界。
证据便是——
『————这样!!』
啪锵!!
把棋子打在棋盘上后,爱将手伸向盘侧,敲击空无一物的半空中。
「……那孩子从刚才起就在做什么……?」
「不知道……?」
观众各个歪着头,但我立刻看懂爱的动作。
是棋钟。
明明有记录员帮忙记录时间,爱却好几次好几次敲击盘侧,打算按下不存在的棋钟。
研修会中,必须用对局时钟自行测量时间。要是忘记按下棋钟,时间便会耗尽,因此身体已彻底记住下子后按下棋钟的习惯。
之所以出现这种举动——正是她专注力达到最大极限的证据。
「这场对局的进展似乎很快,让我们用大盘解说一下吧。」
我语落之际,荧幕的影像随即切换成大盘。
从初手开始附注解说,局面亦随之进行——
看了进展到现在的局面,师姊与我思考了几秒后,得出结论。
「将死了吧?」
「……将死了呢。」
紧接着——
「师傅——!!我赢了——!!」
随着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抱着小猫坐垫的头号弟子,飞奔进解说会场。哇哦。
「咦!?已……已经结束了吗!?」「还过不到三十分钟吧?」「这表示在读秒前就结束了……?」「竟然有能秒杀女流棋士的JS……」
会场一阵哗然。
然而,尽管略感讶异,我与师姊依然冷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普通的女流棋士奈何不了爱的终盘力。不晓得这点的旗立小姐,恐怕打算一口气结束而踏入终盘——结果反被扳回一城。
「……最快确定进入预赛决战的雏鹤业余棋士来到现场,让我们立刻邀请她上台。」
师姊如此催促,爱便战战兢兢地走上讲台。
观众连鼓掌都遗忘,茫然地注视她。爱对那些视线感到胆怯,站到我身旁。
「这盘棋局,是由雏鹤小姐的先手中飞车,对上旗立女流一级的后速△7三银……雏鹤小姐也会下振飞车呢?」
「是、是的。呃、那个……是生石老师在『愉悦温泉』教我的……」
爱以紧张兮兮的语调,回应师姊的问题。
会场又传出一阵讶异的声音。
「她说生石……是《运子的巨匠》吗!?」「玉将教导龙王的内弟子?」「根本是关西的超菁英教育。」「会这么强理所当然啊……」
观众看待爱的眼光逐渐改变。
他们本来以为,爱就像是靠气势节节攀升的偶像候补,而现在开始认同她的才能与实力。
心里暗自得意的师傅(我),弯腰将麦克风递向弟子。
「这位强敌展现了相当强劲的将棋呢。你是怀着什么心情战斗的?」
「是的!那个,我心想今天绝对要获得胜利——」
「哦哦?为什么呢?」
「那个……这、这个……这个嘛…………」
爱紧紧抱住小猫坐垫,含糊不清地碎念。
「秘……秘密!!」
接着面红耳赤地呐喊。观众席随即传出掌声与哄堂大笑。
「秘密?对我也不能说吗?」
「唔咿!?那、那个……对不起!还不能说……尤其是对师傅……」
「这样啊……真寂寞呢~(笑)」
会场再度一阵爆笑。
顺带一提,这段期间师姊——
「……呿!……呿!」
边咂舌边从客人看不见的角度,不断准确地痛殴我的肾脏附近。别这样,过几天我会流出血尿而死。
「雏、雏鹤小姐之后要在其他房间,与诸位个人赞助者拍摄相片,我们就到此为止!非常感谢!下一场预赛决战也能受理报名个人赞助者!还请趁现在申请!!」
我将爱交给主办单位后,慌慌张张地说。数量可观的客人随即蜂拥杀进赞助者受理处。今天一天,小爱要变成小富翁了……
「呃,接下来……看来这场也接近终局。让我们看看夜叉神天衣业余棋士,与鞨鼓林铃女流五段的对局。」
荧幕映出另一场棋局。
「这场对局是由参赛者中最年少的九岁,与最年长六十七岁的对局。进展挺有意思的。师姊,你对这局棋有什么看法?」
「相挂?还是从相腰挂银转为角交换,什么时代的将棋?」
「说得也是,确实是相当古老的将棋……但同时也很新颖。」
「啊?」
「这个形势最终可能会因为角交换,形成双方飞车前方都持有步的局势。由于天衣擅长角交换系将棋,所以能将局势从相挂引导至自己的得意阵型。真是狡猾。」
「……到底是像谁啊?」
师姊喃喃低语。好可怕。
「角……角交换本来就不允许失误,加上双方都持有步,破坏力亦会随之增强。一瞬间的大意都会丧命……啊,鞨鼓林老师这手不行。是致命的错误。」
在我解说的期间,胜负底定。
深具资深棋士风范的鞨鼓林铃女流五段,干脆地投降。不久,天衣在解说会场现身。
师姊重回助讲员礼貌口吻,将麦克风递给天衣。
「获得胜利的是夜叉神业余棋士。您在这次对局者当中最年少,亦是Mynavi史上进入预赛决战最年轻的参赛者。现在的心情如何?」
「这个嘛,令人难以置信。」
与感慨的话语相反,天衣的表情写着『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假设此刻询问天衣『什么事难以置信呢?』她毫无疑问会回答『那么弱的人竟然是现役女流棋士,真教人难以置信』。
在她做出危险发言之前,快将话题带向将棋吧。
「虽然你主动将局势诱导到古老将棋,但以资深棋士为对手,你不害怕这种手顺吗?若对方活用经验——」
「相反。」
「相反?」
「我在道场与老年人对局时,只要一祭出古老将棋,他们就会试图探寻记忆而停手。」
「……哦?」
「如此一来,对手便会探寻着朦胧记忆下棋,无法专注于当前局面,导致判读精准度下降。我想这对老……资深棋士应该管用,才做此尝试。」
这家伙刚刚是想说『老人』吧……
「话虽如此……看来对下一个对手可不管用。」
说完,天衣将视线投向远方。
在会场入口绽露偶像笑容,按顺序等待站上讲台的鹿路庭珠代女流二段,就伫立在那里。
△敌人
「快招!」
解说会一进入休息时间,师姊立即把我拖进休息室,直接将我压上墙壁,用『壁咚』姿势审问。
不过抵在墙上的不是手,而是脚……
「祭神雷说的『那件事』是指什么?那家伙在等待什么『回覆』?说到底,八一竟然和那家伙有交集,实在教人吃惊。你们说话的口吻感觉相当亲昵呢?」
「………………我和那家伙,国中时期在网路将棋相遇……」
我本来不打算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但事已至此,没办法继续蒙骗师姊。
「当时我觉得『这个人下的将棋真有意思』,所以经常和她下……后来在对局结束时,我开始会在聊天室和她说话……」
「啊?你在聊天室搭讪她?」
「不是啦!……我一开始根本没想过对方是同龄的女孩子。虽说是快棋,但她毕竟能和我这个奖励会有段者不相上下……」
「所以呢?你实际和她见面是何时?」
「……升上四段之后。」
我追溯着不太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
「那时雷已经成为女流棋士,离开乡下就读东京的高中。我那时处于三段循环赛期间,为了避免染上奇怪的习惯,封印了网路将棋——」
网路将棋与实际对局的感觉大相迳庭。
怎么说呢……换言之,感觉就像在玩游戏。
『就算死了也能重来』,所以会轻率下子;由于『看不见对手的脸』,所以能若无其事下出失礼的棋步。
因此,晋升奖励会有段者或职业棋士后,考量到对公式战的不良影响,很多人会放弃网路将棋。况且升到这般地位,也不缺强大的练习对手。
……只不过,有些人非得仰赖网路将棋——
「雷在国中前都住在东北的乡下,周遭没有半个强劲的对手,所以很渴望与我之间的对局。」
国三秋天成为职业棋士的我,国中毕业的同时,开始了独居生活。
然后,我在自家接通网路,睽违已久地登入网路将棋……并与雷重逢。
『我想见你。』
就在那时,我收到这个讯息。
「为了对局前往东京时,我和她约在将棋会馆见面……彼此都吃了一惊。我们没想到双方竟然互为职业与女流棋士,还是那位祭神雷……」
「……然后呢?」
师姊答腔的声音极度冰寒刺骨。
「雷兴高采烈地高喊『这是命运』。然后……当我前往东京时,要是时间能配合,我们就会一起下将棋——」
「出差时偷偷摸摸和女人约会嘛?」
「就说不是!是VS啦!」
「那么,那什么VS在哪里进行?」
「这个…………在有个人房的咖啡厅,或卡拉OK包厢……」
「那就叫做约会!我宰了你喔!?」
「这、这也没办法吧!?举行个人研究会或VS时,不能使用东京将棋会馆的房间啊!!和关西不同嘛!!而且我们也只见过几次面!!」
「……所以呢?反正你肯定还隐瞒了什么事吧?」
「嗯,接下来才是重点。」
我绷紧神情,切入核心。
「在我获得龙王头衔后,雷立刻对我说『和我交往』——」
砰咚!!
师姊的低段踢击正中膝盖,我就像被割下的杂草,随即瘫倒在地。
「等等!?干、干嘛踢我!?」
「啊?我没踢你啊?」
「不,你踢了!!话说你现在也还在踢啊!?」
踏踏!!踏!!师姊毫不留情,对蹲卧在地的我狂踢猛踩。
「被告白之后怎么样了?兴高采烈地对她出手了吗?」
「我、我拒绝了!我和那家伙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但从她的意思听来,像是还在等你回覆不是吗?反正八一肯定是说了让人家心存希望的话,和她藕断丝连对吧?就像持棋那样。」
「我好好拒绝了啦!也没有再和她下将棋!!我和那家伙已经结束了!!」
「换言之,就是前女友对吧?」
「才不是!!」
就在这时——
「师傅?您在这里吗?」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爱的声音同时传入耳际。
「小天衣的照片摄影会迟迟没有结束,所以她拜托我帮忙买些午餐给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目睹房内的光景——我被师姊逼到墙边、疯狂猛踩——之后,爱急忙出手阻止那般蛮横暴行。
「等、等等——!你对师傅做什么——!?」
「别妨碍我。我正在从这家伙口中逼供前女友的事。」
「详细地问吧。」
爱将抱在怀里的小猫坐垫铺在原地,端正坐姿,做好盘问的万全准备!
我努力从师姊的攻击中守住头部,并询问弟子:
「爱、爱……天衣和桂香姊怎么样了?」
「小天衣的照片摄影会还没结束,桂香姊的对局形成※持将棋所以重下,现在还在继续。比起这个,师傅,前女友是谁?是爱认识的人吗?现在还有联络吗?瞒着爱和阿姨,表示你对她还有留恋吗?」(编注:双方王将均攻入敌阵,难以将死的局面。)
「冷、冷静点!话说她不是前女友啦!!」
咄咄逼人啊,这孩子!?
「祭神雷。」
师姊用乐福鞋踩住我向爱说。
「这家伙前女友的名字。你应该听过吧?」
「那个人……是我下一场对战对手是吗……!?」
「前女友和弟子在决战碰上,真是不可思议的因缘呢。八一支持哪边?」
「不,就说她不是前女友!……但是,嗯,她是爱的下一个对手。」
因为迟到,持棋时间减到仅剩三分钟,雷却游刃有余地通过了一回战。
对手是焙烙和美女流三段,初选时压倒性胜过桂香姊的强者。
而焙烙和美女流三段——完全被雷当成小孩子耍。
「……说真的,我觉得不应该在对局前和你说这种话。可是既然听到这种地步,不听到最后你也无法专注于胜负,所以我就说吧——」
于是,我也对爱说出方才告诉师姊的话。
爱听完后说:
「换言之……就是前女友对吧?」
「所以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啦!?」
平时总合不来的爱与师姊,这部分却微妙地相似。
「雷会这样说……并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想独占与强者下将棋的机会,好让自己变强罢了。」
究极的利己主义——释迦堂小姐如此称呼雷。
「我问了她想和我交往的原因后,你们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因为你将棋很强』、『交往后就可以尽情下将棋了』,听对方说出这种话,谁会高兴?」
「「…………」」
「她还要求我『别和其他人下棋』。似乎是觉得有那种闲情逸致,不如多和她下一局。当雷一脸正经地说比起公式战,应该优先和她下练习将棋时,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接受雷告白的地点,是寒冬中的新宿御苑。
『只要有八一在,其他我什么都不要。』
语毕,雷竟然将眼镜、手表和钱包扔进御苑的池子里,最后甚至连鞋子都脱了……起初目睹雷那副模样时,我还以为她是想利用浮夸的举动引起关注。
然而,她再认真不过。
「她的行为举止原本就很诡异,我才想以拒绝交往为契机疏远。由于当时我不断连败,所以拿『想专注于将棋』当理由。」
可是,无论我拒绝多少次,雷都不肯放弃。
然后,某个事件发生。
『我现在要闯入啰~』
收到这封像是玩笑话的讯息后不久,我回到公寓……想不到满脸灿笑的雷,竟然坐在排列完毕的棋盘前方对我说:
『八一,来下将棋吧❤』
仿佛要证明自己的话语,雷只带着一抹疯狂的笑容坐在棋盘前。
换言之,就是全裸。
『我喜欢你❤其他我什么都不要❤❤❤』
我尖叫着逃进师傅家寻求协助。
听闻来龙去脉的师傅,与雷的师傅及理事会进行讨论……自那之后,雷就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
直到两周前——初选那天。
「那人是怎么搞的呀!?竟突然全、全裸闯入师傅家……根本是变态嘛——!!」
听完这段话的爱高声呐喊,师姊则装模作样地歪了下头。
「好奇怪呀?我最近好像还在哪里听过类似的事……?」
「爱有好好写信给师傅,也有穿衣服!!」
「是是是。」
师姊随便敷衍炸毛的小学生后,对我投以冰一般的寒冷视线。
「所以呢?有谁知道这件事?」
「清泷师傅和雷的师傅……还有理事会,释迦堂小姐好像也晓得。雷似乎听不进自己师傅的话,所以可能是由女流棋士会来牵制她。」
不过最终还是撑不到一年。
「我是无所谓。会被雷纠缠不清,也有一部分是我撒下的种造成……」
而且我还推卸给他人,自己逃跑。
如果现在我仍是独居,可能只要再找师傅商量,故技重施就能解决。
「但是,现在还有爱在。」
「「唔……!」」
师姊与爱同时倒抽了一口气。
「我有非得守护不可的内弟子。所以,为了不再让雷闯进家中,这次我会亲自好好地处理。」
这既是我们的私人问题,也是同为头衔保持者之间的问题。虽然上次私下处理掉了。
「现在已无暇担心会毁损将棋界评价及头衔之名。既然我有了远比那更重要的事物,照理说应该更早这么做……抱歉,爱。重要的对局当前,还向你说这种事——」
「…………」
爱维持正坐,低头沉默不语。
我让她幻灭了吗?至少肯定是心生动摇了吧。
真没用……我没资格当师傅。
正当我陷入自我厌恶时————爱以微弱的声音说:
「……祭神老师对师傅说、那个……喜、喜欢……您觉得很困扰对吧?」
「嗯?啊、嗯……是这样没错。因为她根本不是真心的。」
「我明白了。」
爱端正坐姿,紧紧握起放在膝盖上的娇小拳头。
「为了不再让她为师傅带来困扰……就由爱在棋盘上拒绝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