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说谎者天平】
炽死王以杖尖画出一道多重魔法阵。
紧接着,周围洒落的魔法粉尘便渐渐在这片空域里扩散开来。
「『界化妆虚构现实』。」
周围的景象彷佛经过化妆一般,突然变了个模样。这是一个堆满玩具与破烂,显得色彩缤纷的空间。
空间的中央飘浮着一个装饰着骷髅的巨大天平。娜嘉用魔眼(眼睛)瞥了一眼那个天平然后说:
「你做了让人困惑的事呢。」
「你这么想吗?」
「『界化妆虚构现实』一旦露出底细,便无法发挥任何效果。所以方才炽死王先生才会用『变化自在』将它隐藏起来吧?」
「界化妆虚构现实」是根据内部所有人的共识,从而决定这个领域的规则。
比方说,如果炽死王与娜嘉都认为这里不存在火,那么不论施展什么样的魔法,都不可能在这里生火。可是,只要其中一方不这么认为,便无法发挥任何效果。
虽然这招对初次遇见的对手会非常强大,如果不是的话,要如何不让对方察觉自己施展了「界化妆虚构现实」就非常重要了。
一旦知道自己踏入到领域内,那么只要不相信对方的话语便能应对。
「那是说谎者天平。」
耶鲁多梅朵指着巨大的天平说:
「假如我说谎,就会倾向右侧;如果是你说谎,则会倾向左侧。只要指针从中央状态倾向同一个方向三次时,说谎者的一半魔力便会转移到对方身上。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
「这是让赛。如果你不是骗子,这就是很有利的比赛不是吗?」
娜嘉露出一脸友善的笑容。
「说什么让赛,还真是谎话连篇。炽死王先生在怀疑我吧?」
「自称老实人的男人让你作何感想?啊~不不不,你不用回答。我明白,没有比这还要可疑的事了。」
娜嘉甚至没机会回话,耶鲁多梅朵便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同样地,会特意用上『契约』来发誓自己没有说谎的女人,也散发着相同的臭味不是吗?嗯?」
「我明明没有说谎呀?」
「无法信赖呢。那毕竟只是魔法不是吗?」
炽死王露出不屑的表情。
「真遗憾呢。即使你这么说,但我这辈子从未说过谎喔。」
「咯咯咯,还真巧不是吗?我也是呢。」
「咚」──随着一道沉重的声响,天平的指针倾向了右侧。娜嘉同意了炽死王方才提出的规则,因此「界化妆虚构现实」让说谎者天平开始运作。
「看吧,果然没错。炽死王先生是骗子呢。」
娜嘉从椅背的魔法阵中射出「灾炎业火灼热炮」。
「这样你能稍微相信我了吗?」
耶鲁多梅朵让狗车车轮转动,一面在空中奔驰,一面躲开连续射出的墨绿色火球。
「竟然会同意我的提议,真是越来越可疑了不是吗!有自信不会说谎,是只有大骗子才说得出来的话啊!」
炽死王转动起手杖,空中便彷佛变魔术般出现十把神剑罗德尤伊耶。
他一口气冲过爆炸火焰,同时向娜嘉射出那些神剑。
「嘿咻。」
娜嘉让挂在脚上的狗──基里希利斯轻轻飘起,用它来挡下攻击。
「那是头废犬,当不了肉盾喔。」
罗德尤伊耶轻易贯穿基里希利斯,逼近娜嘉的脸。她维持坐姿,将神剑往上踢飞。
「方才明明说是名犬,还真是可怜的小狗。」
娜嘉这么说着,从椅背的魔法阵中取出一条锁炼,投向倒地不起的基里希利斯。
锁炼之刃在贯穿后,陷在它的凝胶状身体里。
「这是从庇护的渴望中诞生的圣锁之盾。它会从他人的根源中榨取魔力来守护主人。」
基里希利斯的凝胶状身体被锁炼吸收进去。随后,刀刃变成了一面盾牌。
「还真是有趣不是吗?」
耶鲁多梅朵将手杖指了过去,被踢飞到空中旋转的罗德尤伊耶便突然停住。当他将手杖往下挥时,剑尖便转了一圈,再度朝娜嘉的方向落下。
「意外地很普通哟。」
面对从上空突袭过来的十把罗德尤伊耶,娜嘉让锁炼旋转起来。锁炼前端的盾牌发出闪光,显现出一道漩涡状的魔法屏障。
当罗德尤伊耶冲入其中后,神剑就接连折断,碎片散落一地。
「看吧。」
「不不不,有趣的是老老实实解说盾牌能力的你啊。既然存在说谎者天平,假如不想说谎,保持沉默会比较有利不是吗?」
炽死王拿起大礼帽,将它抛了出去。大礼帽每旋转一圈,数量便随之增加,最后合计变成了十三顶。
「遵循天父神的秩序,炽死王耶鲁多梅朵下令。诞生吧,十个秩序──守护常理的守护神啊。」
大礼帽洒下大量有如碎纸花和缎带的闪亮光芒。
这些光芒在一瞬间形成了神体。
穿戴白手套与纯白色兜帽长袍,没有脸孔的守护神──犹格•拉•拉比阿兹显现。当十名守护神一齐挥下「时神大镰」,正在旋转的锁炼盾牌便乍然而止。
因为时间被停了下来。
「哎呀,这是天父神的秩序?原来你是半神啊?难怪我觉得你有点不太像魔族呢。」
娜嘉从魔法阵里拿出一个怀表。
「定时的渴望。虽然很可笑,这世上确实有许多人被守时的强迫观念所支配。这个定时怀表会让人严守正确的时间。」
娜嘉这么说后,原本应该停住的锁炼盾牌便再度开始转动。
时间停止遭到解除。紧接着,锁炼盾牌猛烈地袭向犹格•拉•拉比阿兹们,将他们接连吞进魔法屏障的漩涡之中消灭掉。
一把「时神大镰」旋转着飞上空中。
这次娜嘉的锁炼盾牌直接飞向炽死王,不过他伸手接住「时神大镰」并往下挥了下去。
尽管处于定时怀表的影响下,锁炼盾牌的时间依旧停止,在空中静止下来。
「『炽死王游戏谎言秩序三方相克(porupurusu erudomedo)』。」
飞在炽死王周围的其余三顶大礼帽洒落光芒,从中出现三只动物。
它们分别是狐狸、猫咪,以及狸猫。
「真实胜过谎言,谎言胜过沉默,沉默胜过真实。高举着爱与温柔之名,炽死王耶鲁多梅朵以天父神的秩序定下规则。」
炽死王以夸张的动作吟咏。
「神的游戏乃是绝对的啊──!」
「沉默胜过真实?也就是说,因为我说出有关定时怀表的实话,保持沉默的你的大镰才会赢吗?」
「咯咯咯咯,你理解得很快不是吗?话虽如此,这个三方相克终究只是让相容性变好而已,无法颠覆压倒性的力量差距。」
就像在佐证耶鲁多梅朵的解说一般,「时神大镰」出现裂痕。在炽死王退开的同时,大镰粉碎,锁炼盾牌的时间再度正常转动。
「看来是这样没错呢。可是,炽死王先生,既然你说不了谎,那么你才应该保持沉默比较好不是吗?」
真实胜过谎言,谎言胜过沉默,沉默胜过真实。
尽管「炽死王游戏谎言秩序三方相克」创造出这三方相克的相容性,由于说谎者天平存在,只要连续说谎三次,魔力就会减半。
炽死王已被判定说了一次谎,因此只能再说两次谎言。
「你这么想吗?」
「要是被拿走一半的魔力,就跟什么相容性毫无关系了吧?」
炽死王咧嘴笑了笑,将手杖指向狐狸、猫和狸猫。三只神被迅速吸入手杖。
「『疑神暗器(papparapa)』。」
就像杖中剑一样,耶鲁多梅朵拔出手杖,便显现出一道金光闪闪的剑身。
「这把杖中剑在施展『炽死王游戏谎言秩序三方相克』时,可以任意设定所具备的特性与风险。背负的风险越大,『疑神暗器』的威力就会越强,并且具备更强的特性。」
耶鲁多梅朵愉快地说,并用那把杖中剑刺穿自己的两颊。
「没有机关也没有秘密。」
他扬起微笑的脸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流下,彷佛在变魔术一样。
「这次的『疑神暗器』只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跟灵神人剑一样,对亚泽农的毁灭狮子具有特效。只不过,一旦剑身被从他人的根源中榨取魔力的锁炼盾牌折断,我就会死。」
娜嘉瞬间朝说谎者天平瞥了一眼。
天平没有倾斜。
「你猜这是狐狸?还是狸猫?」
「你想问这是谎话还是真话吧?所以说,哪个是哪个啊?」
耶鲁多梅朵弹了一个响指,刺穿脸颊的「疑神暗器」便消失,出现在他的手上。
「你猜猜看啊。」
耶鲁多梅朵用魔法将杖中剑射出。
它散发出神圣的魔力,笔直地飞向娜嘉。
「你知道这面锁炼盾牌是圣属性的魔法具吗?我的弱点对这面盾牌无效,而这片盾牌的弱点也对我无效。」
也就是为了补强自身弱点的防护措施。
娜嘉让锁炼盾牌旋转,用魔法屏障的漩涡吞噬了「疑神暗器」。然而,那把杖中剑轻易地贯穿了盾牌与魔法屏障,刺进娜嘉的胸口。
「……呃……!」
她的根源被挖了开来。
从义足涌出的漆黑粒子就像哀号一般形成漩涡,喷出大量的鲜血。
虽然不可能比得上灵神人剑,「疑神暗器」确实对亚泽农的毁灭狮子具有特效。
炽死王也肯定背负了相应的风险。
尽管如此,还是无法以锁炼盾牌弹回。
「……真是……奇怪呢……」
她握住刺进根源的杖中剑,让全身缠绕上漆黑粒子,同时使劲地要将它拔出。
「锁炼盾牌是圣属性。如果这把剑跟灵神人剑一样,就应该不是锁炼盾牌的弱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贯穿。」
「咯咯咯。」
炽死王一抬起手,刺在娜嘉身上的杖中剑便突然消失,再度出现在他的手中。
「因为我的力量强到足以无视相容性──你觉得这个解释如何啊?嗯?」
「爱说谎的炽死王先生?你会用疑问句,是因为如果再次说谎,就会是第三次了吧?」
娜嘉这么说完,便从椅背的魔法阵中射出魔枪。
魔枪猛然刺在说谎者天平上。
「呣……!」
炽死王惊讶地转向天平。
「因为天平没有倾斜,让我认为你没有说谎。然而,炽死王先生其实瞒着我的魔眼(眼睛),对天平施展了『变化自在』,将它伪装成即使说谎也不会倾斜的样子呢。」
「…………呣……呣唔唔…………」
「『这次的「疑神暗器」只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跟灵神人剑一样,对亚泽农的毁灭狮子具有特效。只不过,一旦剑身被从他人的根源中榨取魔力的锁炼盾牌折断,我就会
死。』──这句话只有一个特性是谎言。其实它对锁炼盾牌也具有特效。」
如今在这里的所有一切,都会随着发言具备真实、谎言与沉默的任一属性。经由娜嘉的发言,锁炼盾牌具备了真实的属性。如果她的推理正确,那么「疑神暗器」便是经由炽死王的发言具备了谎言的属性。
根据「炽死王游戏谎言秩序三方相克」的规则,真实会胜过谎言。然而,假如「疑神暗器」对锁炼盾牌具有特效,便能借由背负风险凌驾在这个规则之上。
娜嘉如此判断。
「……什、什、什么?本炽死王的谎言──……竟然这么轻易……怎么会──……!」
「没有比被揭穿的魔术还要无聊的表演呢。看吧,真实长枪揭露了隐蔽魔法,现在天平显示了正确的倾斜──」
娜嘉停下话语,再度转向说谎者天平。真实长枪刺在上头,确实发挥出它的力量。
如果炽死王在「疑神暗器」的说明上说了谎,那么天平应该会向右倾斜两次。
可是天平依旧只向右倾斜了一次。
他没有施展「变化自在」。
也就是说,炽死王并没有说谎。
娜嘉不发一语地看向炽死王。
他就像在唱戏似的双手抱头蹲下。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让我骗了啊──……!」
耶鲁多梅朵感慨一般地说完便抬起头,咧嘴露出瞧不起人的笑容。
「咯咯咯咯,狮子的双脚,你的推理错了呢。怎么样啊?本炽死王狼狈的演技如何?像极了一条败家犬吧?我扮演三流角色的演技可是有口皆碑喔!」
「咚」的一声,天平向右倾斜了。
「唉呀,原来不是有口皆碑啊。」
炽死王被判定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