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侍奉死者之人】
诺罗斯家的宅邸──
米夏与莎夏在多拉姆的带领下,走在华丽的地毯上。不愧是与涅库罗家有所交流的家族,诺罗斯家也是名家望族的样子,宅邸建造得十分奢华,走廊上陈列着各种美丽的家具与艺术品。
「就在这里。」
多拉姆停下脚步,指向一道巨大且显得坚固无比的门。虽然造型在迪鲁海德十分常见,门上画有魔法阵,形成一道强力的结界。
「……还真是森严呢。」
即使莎夏用魔眼窥视,也无法感受室内的魔力。这是因为用来维持门上结界的魔力太过庞大了。
「因为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哦~」
米夏与莎夏轻轻使了个眼色。大概是对于他们为了保护一样礼物,居然准备如此强大的结界感到疑问。而诺罗斯家有能构筑这种结界的术者,更让她们感到有问题。这是即使与两千年前相比,也显得毫不逊色的魔法结界。
「所以呢?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还要找我们商量什么?」
「想请两位帮忙挑一件令堂会喜欢的礼物。」
多拉姆边说边把手伸向门。在他送出魔力后,门就无声无息地打了开来。
「请进。」
两人跟随着多拉姆进入房内。
宽敞的室内摆满各式各样的东西。从宝石、装饰品、衣服、小饰品,到绘画和古董等,搜集到的礼物种类多到让人叹为观止,而且每一样都是一眼便知的顶级品。米夏就像在俯瞰室内一样,心不在焉地用神眼(眼睛)看着。
「要我们选是可以,但在那之前能先和我们说一下理由吗?」
莎夏一脸严肃地说:
「准备好这么多礼物,还说这攸关诺罗斯家的存亡,感觉非同小可。」
「我明白了。其实──」
话说到一半,多拉姆就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就像陷入沉思一般,久久没有开口。
「怎么了吗?」
「……不,那个……」
多拉姆欲言又止。
「……我不清楚……」
「嗄?」
「……我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记得直到方才……」
米夏与莎夏面面相觑。随后,室内响起一道耿直的声音说:
「抱歉,我对他植入了虚假的记忆,而且对他没有害处。」
房间深处浮现一道人影。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戴着军帽的男人。
男人身穿孔雀绿色的制服,肩膀和军帽上带有火焰纹章,胸前则有一个泡沫与波浪的纹章。他板着一副俨然是军人的表情,笔直走到米夏与莎夏的面前。
「你……你是谁!」
多拉姆大声疾呼的瞬间,军帽男子将指尖伸向了他。
「莎夏。」
「我知道!」
在他向多拉姆画出魔法阵的瞬间,莎夏的「破灭魔眼」便在魔法发动前将其破坏。
「退开。」
米夏与莎夏就像要保护他一般挺身站在多拉姆前方。
「我无意伤害他。事情已经完成,因此我打算恢复他的记忆。」
「谁会相信你的话啊。」
莎夏厉声大喊完,军帽男子便将手放下。
「是我失礼了。等过几天,他的记忆就会自然恢复。」
「找我们有事?」
米夏平静地问。
「肯定的。我名为吉恩•安巴列德。所属不能说,此外我也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米夏•涅库罗、莎夏•涅库罗,我来到此处,是有事想要拜托两位。」
「有事想拜托我们,却不想回答问题?还真是自我中心的主张呢。」
莎夏显现出「破灭魔眼」瞪视着吉恩。虽说她无意攻击,一般人光是与她对上视线,恐怕就会当场晕倒。然而,那名男人直视着她的破坏视线。
「我知道这样不合礼数。」
米夏直直注视着他然后问:
「所托为何?」
「跟那个男人说的一样,想请你们从这些物品中选出一件要赠与令堂的礼物。」
吉恩以耿直的语调说,莎夏感到疑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做出这种与涅库罗家为敌的行为,却又想请我们为母亲挑选礼物。你要不是别有用心,就是脑袋有问题吧?」
「两者都是否定的。我想请你们挑选的,是要赠送给你们过去母亲的礼物。」
米夏微微瞪圆神眼(眼睛)。
「……你是指创造神艾莲妮西亚?」
「肯定的。只要你们选好了,我就会立刻离开,保证不会伤害你们。」
米夏思索片刻之后说:
「母亲已经毁灭了。」
「肯定的。」
「为何还要为他挑选礼物?」
「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米夏与莎夏相互交换眼神。她们完全不了解吉恩的意图。
「说出理由,我们就帮你选。」
「如果不能说,不好意思,那我们只好请你离开了。」
吉恩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面无表情地一直保持沉默。最后,他开口说:
「我是艾莲妮西亚的随从,需要带伴手礼回到主人身边。」
「……你是说你要死吗?」
「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吉恩毫不理会莎夏询问地如此回答。假如他真的是前任创造神艾莲妮西亚的随从,那就意味着他来自米里狄亚诞生之前的世界。
的确,他的魔力波长非常异质,与人类、魔族和龙人都不同。他既非精灵,也非神族。然而,只要窥看深渊,能感觉到所有种族的特征似乎都混合在他身上。
「我明白了。」
米夏这么说,同时开始物色附近的物品。莎夏则一面警戒吉恩,一面跟着妹妹走去。
「……这样好吗?我们并不清楚他的来历喔?」
「礼物的事情,我想他并未说谎。」
「那其他呢?」
「不清楚。」
米夏看向始终立正不动,无意理会两人的吉恩。
「他以强烈的意志,隐藏着自己的内心。只有提及礼物的时候,才能稍微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所以他说自己是艾莲妮西亚的随从,可能是真的?嗯……既然世界在生命完全毁灭之前就被重新创造,也许真的有人能保留上一个世界的记忆……」
莎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既然从创世之初就一直看着这个世界的她这么说,那么这就是相当罕见的事情吧。
「……他所说的礼物,总之就像要献给死者的供品吧……?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兜圈子的事情……?」
米夏微歪着头。
「是上一个世界的规则?」
「……无从确认呢。算了,只是要选礼物的话,我是无所谓啦。而这样应该也能确认那家伙的目的。」
「选这个。」
米夏拿起一张羊皮纸信笺。
「……要写些什么吗?」
她点了点头。
「写感谢的话。」
莎夏微微瞪圆眼睛后微笑起来。大概是因为即使是这种时候,米夏也还是认真挑选了艾莲妮西亚会感到高兴的礼物。
「很有米夏的风格呢。」
「莎夏也一起写?」
「虽然觉得要交给那个可疑的家伙有点奇怪……」
「不行?」
「算了,好吧。看来要给母亲礼物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莎夏拿起一旁的鹅毛笔魔法具。
「我们就一起写吧。」
「嗯。」
两人用那支鹅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文字,在放入信封后又施展了「封蜡(seemu)」。这是一种只有收信人能看到信件内容的封印魔法。迪鲁海德自古以来就有写信给故人时,会在信件上施展「封蜡」的习俗。据说只要这么做,就能让信送到那名故人的手上。
「写好了。」
米夏将信件递给吉恩,莎夏则将方才使用的鹅毛笔也一并交出。她没有放松警戒,紧盯着军帽男子。
「感谢配合。」
吉恩收下信件与鹅毛笔后,随即施展了「转移」的魔法。他的脚边出现魔法阵,然后消失无踪了。
莎夏一脸错愕,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他真的只是请我们来选礼物的吗?」
「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