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话 大叔与少女,去探病
我替亚伦解除诅咒,将他带离便宜旅馆之后,直接送进巴尔札克的医院。
从那之后过了三天。
亚伦还不曾清醒过,但气色逐渐好转。
根据医生所言,衰弱程度似乎也比第一天减轻许多。
总之,只能保持现状继续观察吧。
另一方面,由于艾德蒙的魔法而负伤的亚哈布也住进同一家医院。
我和拉比每天都去两人病房露脸。
今天也在探望过亚伦之后,带拉比去亚哈布的病房──
「请问,您该不会是达克拉斯先生……?」
我在衔接走廊被医生叫住。
「嗯?对,我就是……?」
医生慌忙牵起我的手。
「幸会!我是负责治疗亚哈布先生的医生。」
「原来是医生吗?我的朋友受医生照顾了。」
「哎呀,我很惊讶喔!亚哈布先生明明受了重伤,但在送来的时候就已经由技能完全治好了。根据我听到的说法,是您回复的。」
「是、是啊……」
医生用尊敬的眼光凝视我。
「我们是医生,也会回复技能。尽管如此,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完全复原这招喔!简直是神乎其技啊!」
「哈哈……医生言过其实了。我能治的只有伤,面对疾病完全无能为力。治疗亚伦时也有极限。」
「那位也是您治吗……!?」
「嘻嘿嘿,我的爸爸很厉害喔──!」
医生惊讶得探身追问,拉比则对医生投以自豪的笑容。
真可爱。
我家孩子是天使。
「达克拉斯先生?」
……喔,糟糕。
我败给拉比的可爱,不小心就心不在焉了。
我对表情不知所措的医生回以苦笑。
回归正题。
「亚哈布也是,虽然伤愈合了,但还不能动吧?」
「……很遗憾,确实如此。」
就算用回复魔法立刻愈合,也不代表没事了。
亚哈布的伤势太过严重。
右手与左手复杂性骨折,似乎需要一个月左右的复健才能复原。
「请问,达克拉斯先生!改天务必想请您示范回复技能!!」
「哈哈,改、改天吧……走吧,拉比。」
「嗯。」
「啊啊啊,离去的背影也好帅气……!」
抛下自言自语的医生,我和拉比两个人逃也似地匆匆前往病房。
亚哈布与他的妻子似乎起了口角。
我开门探头看向里面。
「住院太小题大作了。如你所见,我明明就活蹦乱跳……咦,呜哇!」
「你看,真是的!你还无法活动自如,就不要勉强了。」
亚哈布勉强硬要爬起来,他的妻子慌忙拉他躺回床上。
两人似乎还没发觉我们。
「爸爸,昨天我们来的时候,亚哈布叔叔也做过同样的事对吧……明明不静养会挨医生骂……」
拉比将手附在嘴边,悄声说道。
我也在拉比旁边弯下身,悄声回应:
「果然让他住院是正确决定。如果他试图那样到处走动,难保不会跌倒受伤。」
拉比连连点头同意我的话,我牵着她的手进入病房。
「喔!达克拉斯、拉比!今天也来探望我吗?」
「看你很有精神就放心了。但是,要下床走动还早喔。」
「拉比,午安!」
「戴安娜,午安……!」
「奇怪?你们带了什么?」
「听我说,就是……」
拉比看向我征询同意。
我点头回应,拉比于是有点害羞地忸忸怩怩之后,朝亚哈布递出手上的白色盒子。
「亚哈布叔叔,呃,这个,请收下……!」
来医院的途中,我们两人绕去了蛋糕店一趟。
我们在那里买了探病用的糕点,就装在盒子里。
「喔喔!拉比,谢谢。里面是什么呢。可以打开吗?」
「嗯……和爸爸一起挑的……」
「哇啊!是那家蛋糕店!」
戴安娜看了内容物发出欢呼。
「因为戴安娜告诉我那家很好吃。」
戴安娜很喜欢,让拉比很高兴吧。
只见拉比脸颊泛起红晕,表情笑咪咪。
「不好意思,达克拉斯先生。每天劳你费心……」
亚哈布的妻子充满歉意地道谢,我笑着摇头。
「不会,别放在心上。」
「妈妈、妈妈,可以吃吗──?」
「好呀,那就大家一起享用吧。」
「好耶……!」
「也泡个茶吧。请等一下。」
「啊,不好意思。请别麻烦……」
亚哈布的妻子离开之后,我重新面向亚哈布。
「──亚哈布,关于我昨天说的事,你考虑过了吗?」
我一提起那个话题,亚哈布顿时浮现看不过去的表情。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昨天就正式拒绝了吧。你居然要出旅馆修缮费,这绝对不行。」
「但是爸爸,今后要怎么办?」
「戴安娜,你去那边跟拉比玩。」
「可是……」
艾德蒙的魔法导致『猪夜鸣亭』严重损毁。
我提议要出修缮费,亚哈布却像这样完全听不进去。
但是我也不能因为这样就退让。
「是我波及你的。让我负起责任。」
「你在说什么,达克拉斯?有错的人是那个臭贤者。你完全不需要感到自责──等出院以后,我会去银行一趟。只要抵押旅馆,就不至于借不到钱吧。」
「喂,与其跟银行贷款,至少跟我借。」
「达克拉斯,我不想跟朋友借钱。你要谅解。好了,这件事到此结束!」
「亚哈布……」
他态度顽固,视线转向窗外不理我了。
昨天听他的妻子所言,亚哈布出得起的修缮费用是五枚金币。
盖一间屋子的费用,行情是十枚金币。
凭亚哈布目前手头的钱根本不够。
旅馆并不是很赚钱的生意,若是贷款,生活会变得相当吃紧。
当然我也能理解亚哈布的主张。
假如我跟他立场对调……
我也会同样拒绝提议吧。
话虽然这么说,亚哈布有家人在。
明知道他的年幼女儿与妻子将必须过苦日子,我不能让步。
「拉比,能不能跟戴安娜去会客室玩一下?那里有书本吧?」
「嗯……走吧,戴安娜。」
不能继续在亚哈布的女儿面前讨论钱的问题。
我这么心想支开两人,只见亚哈布面有难色。
他察觉我也无意退让吧。
拉比她们才刚出去,就换亚哈布的妻子备了茶回来。
「哎呀?怎么了吗?」
「夫人,有件事希望你听一下。」
「明明就叫你别再提了……」
亚哈布生起闷气,但我刻意当作没听到。
亚哈布的妻子纳闷地歪头,于是我向她说明原委──
「真不知道该说是很像你的作风,还是怎样。」
亚哈布的妻子愁眉看着亚哈布。
亚哈布依然不正眼看人,快嘴反驳: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们吃苦。我会从早到晚工作,养活你们。」
「与其在意那种事,先疗伤更要紧吧。」
她托着脸颊,浮现苦笑。
亚哈布的妻子远比我更理解丈夫的个性吧。
「达克拉斯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个人绝对不会妥协喔。」
「我想也是……」
「我也会扶持丈夫。请不要担心。」
「就是说喔,达克拉斯。我也多少有些积蓄。」
听到那句话,我忽然想到个主意。
「既然你不肯收钱,不然我就寻找方法,用亚哈布出得起的金额重建『猪夜鸣亭』,这样如何?」
「不是吧,我出得起的金额微乎其微……那点钱不可能盖得了一间旅馆。」
「如果用普通方法委托建造,确实是没办法。」
「达克拉斯先生,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不晓得是否一定行得通。尽管如此我想试试看。」
假如顺利,就能解决亚哈布的问题。
「达克拉斯……我出得起的钱是行情的半价喔。」
「我知道。抱歉无法百分之百承诺。不过如何?亚哈布,能不能让我试试,究竟能否用那个金额重建呢?」
「……但是……」
亚哈布低下头,我则对他说:
「亚哈布,你主张不是我的错,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心意。有你这个良朋益友很幸福,可是啊──」
我看向亚哈布的妻子。
「果然还是最应该珍惜家人。让我帮忙保护你的家人吧。」
「达克拉斯……」
亚哈布一度哽咽之后,清了清喉咙忍住泪意。
「我知道了。达克拉斯,拜托了。」
亚哈布在床上深深低头致意。
我看到他那副模样,在内心坚定发誓,无论如何都要用五枚金币成功重建『猪夜鸣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