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启
有个女高中生在某个地方露出严肃的表情。
「伤脑筋……」
奈奈当场露出苦闷的表情。
她正在烦恼──感觉像是置身于没有答案的问题前。无论是迈出一步,或是回头都很犹豫。
虽说如此,也不能长时间站立不动。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
「怎么办……头脑完全不能运转……」
谁来救我──
只有时间无情地过去,这时她在祈祷。
她为了求救而祈祷。
就在这时──
──你似乎在烦恼呢。
突然,有个声音在奈奈脑中低语。
(!?谁、是谁……!?)
奈奈惊讶地环顾四周。可是周遭没有任何人。
──我是为你消除迷惘的人……
(不会吧……!果然,听得到声音……可是到底是从哪里……?)
来历不明的声音突然对着自己说话。是幻听吗?还是听太多ASMR,脑子坏掉了吗?
一滴汗从脸颊上滑落。
感觉不到自己以外的气息。然而确实有个声音,在脑中直接对着自己说话。
──我的名字是,引导之神。
(引、引导之神……?到底是从哪里看着我呢!?)
──我是神。没有明确的身影。无论从何处都能看着你喔……
(无、无论从何处……!?)
奈奈瞬间按住裙子。
被看见了……!!
──不,我没有看那里。
(偷窥裙子的人都这么说喔。)
──你觉得我对你的内裤颜色有兴趣吗?
(偷窥裙子的人都这么说喔。)
──不,就说了……嗯,算了。
因为感觉变得很麻烦,所以他停止吐槽。一直争论下去,无论经过多久都无法进入正题。
引导之神假咳之后回到话题。
──比起那个,你,刚才在求助吧?
(不……嗯,是。确实如此。)
──那么我来帮助你吧。
(咦~?为什么?)
──我是引导之神。引导迷失的人就是我的职责。
那可以说是天启。
自古以来,日本的众神都陪伴在迷失的人身边。
例如很久以前,人们在海边发现海参时。神在这个人的耳边低语『那个用柚子醋腌渍会很好吃喔……』这就是醋腌海参诞生的瞬间。
此外,众神在制作味噌的过程中,对于产生的奇怪液体也传授天启『那是酱油!!不要丢掉啊!!』随意塞进稻草中的豆子腐烂时,也插嘴说『不,那个没有腐烂啊!!』历史经常伴随着天启。
──然后,这次天之引导将传授给你……
(喔唉~)
虽然有点不太懂,可是很厉害呢,奈奈点头。在旁观者眼中,看起来也像IQ大约只有3的愚蠢表情。
──来吧,说出你的烦恼。我来引导你解决吧。
(咦~?可以吗?老实说真的太感激了。)
──没关系啦。
(可是为什么要帮助我?)
──最近业绩目标很难达到。
(业绩目标。)
突然出现的生动单词令她闭口无言。
──神的世界也必须定期传授天启,有个像是业绩目标的东西。
(为了业绩目标才向我搭话呀……)
并不是关心我呢……奈奈像是麻烦的女友般脸色不悦。
──所以,刚才你在烦恼什么呢?
(啊,是!那个──)
接着奈奈大大地点头之后,对着不知在何处看着的引导之神说:
(今天晚餐的菜色!)
之类的。
──原来如此,晚餐的菜色……
(是!)
──晚餐的菜色?
(是!)
──这样,啊。
(祢觉得要做什么料理才好?)
──那种的有点……
(有点什么?)
引导之神显然面有难色。
──感觉这种烦恼,希望你自己解决。
(咦~!?不,可是祢不是说要引导我解决吗?)
──不,我没想到是这种烦恼。
(那种的我不管啦~!我从一开始就在烦恼晚餐的菜色耶?)
──可是,感觉一开始是有点严肃的气氛吧?
(喔唉~?)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
感觉很火大。
(话说,一般站在购物中心食品卖场的人,祢不觉得大概是在烦恼晚餐的菜色吗?)
奈奈环顾四周,询问在某处听着的神。
假日。时间是中午过后。
一家人和感觉是主妇或主夫的人们,一手拿着提篮走在食品卖场。
──我是引导之神。不要把人类的常识强加于我。
引导之神因为自己的误解被冷静地指摘,所以闹别扭了。神明心胸狭窄。
(嗯,不过机会难得,若是给我建议也好,祢觉得晚餐吃什么比较好?)
难得的假日,想要亲自为父母做一顿美味料理。奈奈期待能有与女高中生令人欣慰的家族爱相符合的料理提案。
──呃……
引导之神烦恼了。
──我平常都是在外面吃饭,所以这种的有点……
引导之神小声地念念有词,并且思考。
并非擅长的领域。然而面对像笨蛋的女高中生,自尊心也不允许回答「我不知道」。神明不仅心胸狭窄,而且只有自尊心超越常人。无可奈何。
最终在犹豫不决后,引导之神准备了安全的回答。
──咖喱……之类的?
(咦?)
──啊,不是呢,是吧?嗯。
(哇~吓我一跳。明明是引导之神,却说出像小学生会说的话。)
──我是引导之神耶?怎么可能说出那种不经思考的话?你是笨蛋吗?宰了你喔。
(感觉说话变难听了。)
──是你的错觉。
付出全部心思的提案被拒绝后,引导之神的心情变差了。
(所以今天的晚餐……)
──是。
(结果煮什么比较好?)
──呃……
(只要告诉我用什么食材就好!告诉我吧~)
──食、食材吗?
引导之神在思考。话说平常来到食品专区也只会在配菜专区徘徊,因此不可能知道做料理所需要的食材等。引导之神只知道刚炸好的可乐饼上架的时间。
(快点、快点。)
奈奈非常兴奋。
一筹莫展的引导之神决定使出最后手段。
那是自古以来,在众神之间经常使用的手法。
──前往北方。
(咦,北方……?)
──前往北方,在那边见一个人。那个人会给你决定晚餐菜色的线索……
(咦,线索?咦?不,只要告诉我菜色就好。)
──别想要轻松。
(不,可是──)
──不行。
(感觉突然变得不通融呢?)
──并没有。
(可是……)
──前往北方!快点!
引导之神强行推动。
只要说模棱两可的话,大致上接收者在之后就会自行解释、自己处理。自古以来,烦恼时都是利用这个手法克服。引导之神真是糟糕。
(不过北方是店外耶?)
──也或许是南方。
(哪一边啊?)
──往你相信的道路前进。前方必定会有答案……
(感觉突然变得随便……)
──来,好了,快点去!
引导之神决定顺着当下的气氛撑过去。
奈奈嘀咕「不明白啦~」但仍勉为其难地走在店里。和被引导的方向完全相反。
──喔,你选了不相信神明引导的道路啊。那也是好的。
(要选哪个呢~)
然后奈奈走到了鲜鱼专区。
今天鱼好像很便宜。「很便宜喔很便宜喔!」缠头巾的店员在架子前面大喊。
──迷失的人啊,请看。
(什么?)
──正如我所说的呢。
(……是吗?)
──我刚才说了什么?
(呃,前往北方,去见一个人。)
──没错。我有说那个人会给你决定晚餐菜色的线索吧?
(祢有说。)
──那个。
(只是普通的店员嘛!!)
在奈奈的视线前方,店员依然向顾客们宣传「很便宜喔!」今天竹策鱼好像特别便宜。
(可是我今天不想吃鱼耶……)
──果然刚才的或许不对。
(哪一边啦!?)
──往你相信的道路前进。前方必定会有答案……
(这个人,绝对是随便说说……!)
──哎呀,什么?你想侮辱神吗?可以吗?你想招惹神的怒火吗?
引导之神在奈奈周围使出影子拳击。奈奈看不见透明身影的神的攻击,不久产生轻柔的风。
(感受到风……)
──跟着风吧。前方会有答案──
(无视他吧。)
──逆风前行。那也是好的选择吧。
神很随便。
不久奈奈走到肉品专区。
散发着香喷喷的气味。
定睛一看,店员在试吃专区煎排骨。
「小姐,你真可爱。要不要来一块啊?」店员和奈奈目光相对后,把牙签刺上肉递给她。
她吃了。
「哇,好好吃!」
──没错。买下那个就是神的引导──
「可是我不会买!对不起!」
奈奈没有买。顺从引导之神总觉得不爽。
然后她逃走似地走到蔬菜专区。
「这里的话应该没问题──」
「咦?这不是学姊吗~☆」
正想要喘口气的瞬间。
学妹爱衣挥动双手出现了。她碰巧也来买东西吗?
──没错,这也如同我的引导。
顺便也感觉到神一脸得意。
「抱歉,爱衣!下次再聊!」
她逃走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奈奈当场置之不理,爱衣感觉被躲着而受到打击。看到神一脸得意总觉得很不爽。
结果奈奈之后手里拿着空提篮在店里到处徘徊。蔬菜专区、点心专区。每次走到任何地方,感觉神都会在耳边说『喏,正如我所说的吧。』一副这种表情。
大约这样在店里逛了一圈时。
(哎呀,纠缠不休耶!!)
奈奈发火了。无论走到哪里、不管做什么,引导之神都会露出得意的表情,就像在目的地周遭找停车场时,不断重新搜寻路线的老旧汽车导航一样令人恼火。闭嘴啦。奈奈在心里念着。
──你要拒绝神吗?这个无礼之人!!
呼啊啊,奈奈耳边有风吹拂而过。虽然看不见身影,不过也许正在出拳。
(够了!我要回家了!)
奈奈气呼呼地鼓起脸颊。她在生气。
──这样,啊。你终究不打算借助神之手。是这样吧?
(因为不管想要买什么,祢都会啰哩叭唆。我已经不想买了~!)
──你打算与神争斗到底吗?
(哼~!)
──好吧。你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做好觉悟要面对道路尽头的苦难了吧?
(我听不见神说的话~!)
奈奈扭头看向别处。提篮已经放回台子上。
表示没有购物的意愿。
──这样啊……很遗憾。迷失的人啊,那么我向其他人伸出援助之手吧……
引导之神不再说什么。没有起风,也没有气息。如同他所说的,一定是前往其他迷失的人身边了吧?
(……我,又没有说错。)
奈奈鼓着脸颊,走出店外。
前往北方──结果她巧合地走上最初引导之神指示的道路。
最后,她没买到东西。
奈奈两手空空,踏上回家的路。战利品为零。
该怎么向父母说明呢?奈奈一边思考,一边打开家里的大门。
「我回来了。」因为四处走动,徒劳无功白费力气,从门口喊出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疲倦。
「哎呀,奈奈。你回来啦。」
屋内响起啪哒啪哒拖鞋的声音,母亲走到门口迎接她。
得说明原因。
奈奈开口:
「那个,妈妈,抱歉──」
「啊,奈奈,你什么也没买吧?太好了。」
奈奈正想要编造借口时,母亲打断她的话。
出乎意料的反应。
太好了?
「那个啊,爸爸说『今天要不要去外头吃饭?』可是你不是去买东西了吗?所以我们正在讨论该怎么办呢~」
「喔唉。」
「什么也没买的话那正好。现在我们三个一起去吃饭吧?」
呜呵呵呵,母亲开心地笑了。
好久没有三个人一起去吃饭了~她加上这句话,开始想像要吃什么。
「…………」
奈奈看着母亲的样子,心头一阵刺痛。
该不会……
引导之神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果吗?
阻止我在店里买东西,让我回家,目的是让我和家人去外面吃饭吗──已经拒绝了他,现在无从确认。
但是,如果,现在的情况是引导之神想要的结果……
(刚才……做了坏事呢……)
奈奈否定了引导自己得到幸福的神。
(……对不起。)
奈奈对着已经不在身边的神谢罪。
──不,没关系啦。
才刚这么想,很快就收到了回应。
(咦?)
──真的如同我所说的吧?
咻~引导之神吹着口哨非常欢喜。因为这是当事人也有点出乎意料的发展。
(祢是何时回来的?)
──不,我只是默默地一直在你身边。
(这样啊……)
根本是跟踪狂嘛……
──姑且说一句,我不是跟踪狂啦。
(跟踪狂都这么说呢……)
──我真的不是跟踪狂啦。
(跟踪狂都这么说呢……)
──不过这下子你明白了吧?只要听我的话,大致上感觉都会顺利。因为我是引导之神……
神夸大其辞。
(是是。是啊。)
尽管奈奈觉得傻眼,但仍笑着回答。
──所以,之后你打算怎么做?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再服务一次,给你引导之言。
(咦?可以吗?)
──最近业绩目标很难达到。
(业绩目标……)
──还有作为友好的表示。
(喔喔。)
也就是说,想要作为亲密的证明,为你提供引导。
没有不好的感觉。
(那就拜托祢了。)
奈奈在心里微笑点头。
──喔。这次很老实呢。实际感受到我的厉害了吗?
(不不。)
该说实际感受到他的厉害吗?
话说……
「感觉祢对外食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