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暑假的约定
我现在人在篮球社的社办。这要从某个理由说起……听起来煞有其事,但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来找学长而已。
并不是悠哉地来这里玩,而是跟音更同学她们打听到的情报……在七海的鞋柜附近看到的人有关。
有人目击到篮球社的球经,出现在七海的鞋柜附近。
我对篮球社的球经没什么印象。毕竟我们几乎没说过话,这也很正常。
不仅没有直接说过话,在我的印象里也只碰过两次面。
对方沉默寡言、身材修长,据学长说个性怕生,担任篮球社的球经……列出来的特征只需单手就能数完。
考虑到我的人际关系,或许这已经算是有不少印象了。不过……无论是学年、姓名还是班级,我都不晓得。七海当然也跟我一样。
联系如此薄弱的人,为何会接近七海的鞋柜呢?我本来以为她的鞋子放在七海的鞋柜附近,结果位置完全不一样。
听说一起去卡拉OK的人之中,有个人看到她当天出现在鞋柜附近。
其他还有几件目击情报,但我和七海认识的人只有那位球经。
我们先将她列为候补,想找认识她的人问问看……于是我来到翔一学长这里,不过打听这种事的难度还满高的。
「欢迎加入篮球社。」
「啊,抱歉,学长……我不是来入社的。」
我走进篮球社的社办,学长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欢迎我。被我否定之后,他表现出非常失望的样子。
失望的学长很快便挺直背脊,端正姿势。
「好吧,这我早就知道了。你要找我商量的……哎?茨户学妹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七海现在去保健室进行个人咨询了,我一个人过来。」
听说保健室的老师会做恋爱咨询,七海就是为此过去。不过她没告诉我具体要商量什么事。
不方便找我商量这点令人有些寂寞,不过偶尔就是会有这种情况。虽然很在意,但我想时机到了七海就会说,我只需等到她愿意说的时候就行了。
「唔……你们没有一起出现,感觉还真奇妙。是因为平常一起行动的印象太深刻了吗?」
我和七海给人的印象就是一直在一起吗……?
不,别说印象,实际上我们好像真的都会一起行动。但我并没有想改变,如果七海不想这样就另当别论了……
「那你想找我商量什么?只要我能帮上忙,任何事都尽管说。」
「呃~这个嘛……」
突然打听球经的事感觉很奇怪,先从一般的闲聊开始好了……闲聊……闲聊……
……闲聊要说什么才好啊?
糟了,我完全没计画好要说什么。至少该事先决定要说什么才对。
我的人际关系经验值太低,根本没想到这点。
面对七海就没有这个问题……真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会这么不擅长普通对话呢?算了,发牢骚也没有意义……总之……
「学长,你有对别人说过惩罚游戏的事吗?」
「什么……!?」
听到我突然抛出的问题,学长惊愕失声。我也被自己说的话吓了一跳。实在太突然了。
虽说这样可能比拐弯抹角好……但我真的太直接了。学长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他端正坐姿露出严肃的表情。
「不,我当然没对任何人说过。怎么了吗……?」
「抱歉突然这么问。事情是这样的……」
我秀出寄给七海那封信的照片给学长看,并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学长愤慨地皱起眉头,双手抱胸低声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茨户学妹收到了这个?」
「对,它被放在七海的鞋柜里。我们正在进行各种调查……我想问学长有没有什么线索。」
虽然很突然,但就干脆老实告诉学长,请他帮忙吧。
「……唔呣,抱歉,我没有线索。当然,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想也是,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
这是当然的。虽然学长……满脑子篮球,但我不认为他口风很松。就算他脑袋装肌肉又时常暴冲,也不会随便说出别人的秘密。
该不该问他球经的事呢……我有点犹豫。
「……你应该有别的事想问我吧?」
「唉……?」
学长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他看出我在犹豫,露出温柔的眼神。
我有这么容易看穿吗?七海也说我很好懂。
事关他们的球经,面对学长很难问出口……可是来都来了,不问也很奇怪……
「别担心,不管有什么问题都交给我。让我来帮助你吧。」
学长拍着胸膛,看起来颇为可靠。嗯,那就……问一下学长好了。
「……你们的球经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球经?这个嘛……她是一名非常温柔又可靠的女性。虽然我常常被她骂就是了。」
原来学长会被骂啊。之前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说那个人对他还满凶的。
「还有,她好像很担心我。最近她问我状况怎么样,有没有陷入消沉之类的。」
「担心……学长,你遇到了什么令人沮丧的事吗?」
「没有啊,最近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有反省之前打扰你们两个的事,但没有遇到令人纠结的状况。」
的确,很难想像学长陷入消沉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个部分令人在意。
我接着打听那位球经的为人,结果并没有获得值得一提的情报,顶多知道学长对球经赞誉有加。
打听到一半,我想到了那个令人在意的部分是什么。
「……对了,球经有男朋友吗?」
「呃,我没问她这种事。以前问过一次,结果被她大骂一顿,后来就没再问了。」
啊……听起来确实不太妙。七海说过……那位球经似乎喜欢翔一学长,所以才会担心他吧。
从我的角度来看,她对学长这么凶,应该不太可能喜欢学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傲娇吗?
我没在现实看过傲娇,有点难以想像。
「你没对球经说惩罚游戏的事吧?」
「那当然,那件事只藏在我心中。」
「我想也是……」
是啊,刚才学长说没告诉任何人,自然也不会对球经说。
我低声沉吟……学长有些担心地开口问道:
「阳信学弟……你好像很在意球经……你和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话让我心头一震。说得也是,这么露骨地打听球经的事,就算是学长也会察觉到什么吧。
我连忙思考该怎么说明,但看到学长认真的眼神,决定老实坦白。
「……其实,听说那天球经出现在七海的鞋柜附近。所以我才想说学长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可以感觉到学长倒抽了一口气。当然,这并不代表球经就是犯人,但光是在嫌疑人名单上就令人震惊了。
一阵沉默流淌在我和学长之间。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想问球经的事……哎,这样我就放心了。」
「什么?」
学长打破沉默的这句话,让我不禁愣了一下。为什么会说自己放心了?
一般来说,被怀疑应该会生气地叫我不要乱说话才对……学长察觉我的疑惑,脸上浮现爽朗的笑容。
「哎呀,我还以为是球经向你告白了呢。那我就会面临要支持还是阻挠她的恋情,像这样的终极选择了。」
我会叫她放弃就是了,学长小声补充道。不不不,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啊……难道这才是正常的思路吗?
以往毫无交集的人,突然向第三者打听对方的事,的确很可疑……以后得注意一点才行。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误会……
「不过阳信学弟,我很难想像球经是犯人。她比谁都为别人着想,不可能做出这种类似威胁的行为。」
「这样啊……」
的确,若非如此,就不会担任球经了吧。看来学长相当信任她……
不过这么一来就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七海的鞋柜附近?呃,说不定只是碰巧在那里,但真的是偶然吗?
还是直接问她比较快,可是……
「比赛……快到了对吧?」
「嗯?你还记得啊。没错,夏季大赛快到了,明天就要开始正式练习。」
之前有听到一点,果然没错。这样的话,在大赛前横生枝节总觉得过意不去。我想尽快解决,但球经又不见得是犯人……
「大赛结束后,能不能让我和球经说几句话?」
嗯,还是等大赛结束再谈比较没有顾忌。学长听到我的话,苦笑着说「让你费心了」。
「不需要我的许可,你直接找球经说话不就好了?你们学年相同,去她的班上应该就能找到了……」
咦?原来球经和我同学年啊。完全看不出来……应该说只是我没在关注吧。她身材修长又引人注目,我只是不认识她罢了。
「我和她不熟,没有学长居中联系的话,我没自信能好好沟通。」
「这样啊,球经也是个怕生的人,这么做的确比较好。」
学长为我的顾虑道谢,但他被卷进我和七海的问题,要道谢的人是我才对。
所以我也向学长道谢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社办的门。学长说了声请进……接着七海一边说打扰了,一边走进来。
「七海,咨询结束了吗?」
「啊……!嗯,咨询、咨询是吧。结束了,没有问题。」
这不是有问题的人才会回的语气吗?我向七海打招呼后,她略显慌张,脸颊泛红还流了冷汗。
发生什么事了?七海瞄了一眼疑惑的我,随即撇开视线。保健室老师对她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那你们谈到哪了?」
「啊、嗯……这个嘛。」
我告诉七海刚才和学长说了什么。七海不时点头,偶尔对学长露出有些生气或傻眼的表情。
虽然她表情多变,但现在没有余裕欣赏。
我很好奇七海在保健室商量的事情是什么,不过这就等到两人独处时再问吧。至于她会不会告诉我,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这样啊……看来犯人不是球经……」
七海的结论跟我一样,感觉在找出寄信者这件事情上又回到了原点。
「是啊,总之等大赛忙完……再听听她的说法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惩罚游戏的事不能说,顶多问她当时是不是在七海的鞋柜附近。篮球的大赛比完,那就是暑假结束之后了。希望在那之前别出事……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七海。今后得更谨慎一点才行。
「对了学长,你暑假要做什么?」
虽然想说要等开学,但大赛结束后不知道能不能在暑假时找球经说话。而且到时校内没有别的学生……
「暑假吗?基本上都泡在社团里吧。毕竟有夏季大赛,结束后还得准备冬季的事情。」
「真忙,大赛加油喔。」
「谢谢!今年一定要洗刷去年的耻辱……!!」
学长激动地握紧拳头。说起来,我们学校的篮球社是不是有打进全国大赛啊……?我对这部分完全不熟。
呃,因为学校曾经动员去加油,我猜成绩应该不错……虽然印象有点薄弱。
等等……明明大赛近在眼前,学长还邀我入社?
「那就没空去玩了呢。」
「不,没这回事。为了避免过劳,我有空出玩耍的时间,也会做短时间的打工。」
学长松开拳头,眼神突然变得闪闪发光,朝我投来期待的视线。呃……这意思是在等我约他去玩吗?
我的眼前出现了学长背后长出狗尾巴的错觉,他就像一只猛摇尾巴、要我陪他玩的狗。
七海的形象是猫,学长是狗……而且他有一头金发,正好符合形象。
「那……暑假要不要一起去玩?」
「哦哦!!好啊,我们去玩吧!对了,要不要一起参加夏日祭!」
话还没说完,学长就答应了。
感觉他背后的尾巴摇得更猛了……话说,我没去过夏日祭,原来暑假期间还有这种活动啊……
说不定以前有去过,只是我不记得了。至少国中之后没去过。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提议,于是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我和七海、学长和球经四个人一起去逛祭典怎么样?」
我只是想到,要和对方谈话就必须先破冰才行。可是我还不习惯和别人说话,球经的个性也很怕生。
透过某种活动拉近关系,应该会变得更容易开口吧。毕竟要谈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因为学长提到了夏日祭,我才想出这个提议。
我正想说学长多半会答应,没想到另一个人抢先回答……呃,这里也只有七海了。
「好耶!四个人逛夏日祭……!就像双重约会一样,感觉很好玩!我也想和球经多聊聊天。」
七海的眼神闪闪发光,开心地跳来跳去。相较于一下子兴奋起来的她,学长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我以为他不喜欢双重约会这个词,或是觉得我的提案本身不太好……结果两者都不是学长面有难色的原因。
「我突然想到……球经会不会讨厌跟我一起去啊?」
想不到平常对女性自信满满的学长,竟然会说出这么软弱的话,还真是稀奇。七海也讶异地眨了眨眼。
学长露出有点自虐又带着阴影的笑容,继续说下去。他好像真的变软弱了。
「哎,毕竟我平常受她照顾,也给她添了麻烦……偶尔还会被她骂……」
学长说出像是我会说的话,让我错愕不已。感觉好奇怪。
不,这和我不太一样。该怎么说呢……应该是担心自己被讨厌的小孩子吧……
看到这一幕,七海也有些意外。我和七海对视了一眼,用眼神问她有没有看过这样的学长,她缓缓摇头。
七海看得懂我的意思,有点高兴。
「……学长难得这么软弱呢。」
「啊、嗯。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说呢……一想到要一起去玩,就突然担心起来了。这确实不像我。」
学长起身重振精神,挺起胸膛。他的动作彷佛在鼓励自己,有点勉强的感觉。
「球经有没有讨厌你……去约她看看不就知道了?没有人会和讨厌的对象在暑假一起去逛祭典。」
七海微微扬起嘴角,出言鼓励学长。的确,没人想和讨厌的对象一起逛夏日祭。
「我的男性经验很少,只是以自己为例就是了」七海补充道。男性经验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让我有点吓到。
接着七海瞄了我一眼,露出诱人的微笑……总觉得她莫名地性感。
……她在保健室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得也是,唔……那我去约球经好了。」
就在我心生困惑的时候,学长似乎振作起来了。他挺起胸膛,脸上浮现平常那副自信满满的笑容。
「麻烦学长了。」
「嗯,包在我身上。大赛也会努力争取到好结果再跟你们说。」
学长完全恢复状态,放下心来的我和七海向他道谢,离开了篮球社社办。
即将走出社办的时候,我发现七海看起来非常开心的样子。
◇◇◇◇◇◇◇◇◇◇
考试的结果就是一切。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粗暴,但也无法否认它有一定的道理。不管再怎么努力,过程有多精彩,没有拿出成果就是该好好反省。
然而作为当事人,难免希望自己努力的过程也能得到评价,而不只是结果。就算其结果并不亮眼……
这时最不该做的,就是对没拿出成果这件事摆烂。
对于没拿出成果的努力过程,要给出评价的不是当事人,而是周围的人。因此当事人能做的就是真诚地反省。
如此一来,下次想必就能拿出亮眼的结果。
「呜喔……」
若不这么想,我就没办法安慰自己了。
今天在七海的房间,我再次看着发回来的考卷。原本是要开考试的检讨会……结果却意外变成我的安慰大会。
「好乖好乖……你已经很努力了喔……」
七海温柔地抚摸趴在桌上陷入消沉的我。如今这份温柔对我来说有点难受。
「我竟然……犯了这么基本的失误……!!」
我失魂落魄地面对发回来的数学答案卷。
虽然数学是我不拿手的科目,不过和七海一起念书之后,我以为自己能考到平均或稍微低一点的分数……
然而发回来的数学答案卷上,明确写着不及格的分数。
一开始看到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本来想说不可能会不及格……应该吧。虽然没什么自信,但可能性很低。
「没想到……解答栏填错了……」
七海一面轻抚我,一面错愕地低语。没错,我犯下的愚蠢失误非常单纯……就是填错解答栏。受不了,现在还有人会犯这种低级失误。
我基本上是不管题目顺序,从自己会的题目开始解答。但相比于其他科目,数学会的题目比较少。
所以才会填错栏位……因为我做了不习惯的事。
「没、没关系啦……只有一科要重修已经很好了。其他科都有考到平均分数以上,你做得很棒。」
七海微微苦笑着安慰我。她的体贴令人高兴……但我真的太蠢了。
「这次的数学特别难,你要是没有填错栏位就及格了。认真念书的事实会派上用场的。」
「……你说得没错。」
总不能一直消沉下去,我抬起趴在桌上的头。然而悔恨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强烈。
毕竟如果没有填错栏位,就能考到平均分数以上了。
「唉……奖励没了吗……」
我忍不住低语。其实没有奖励也没关系,七海不喜欢也可以取消奖励。我真的只是无意间喃喃自语罢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七海正在摸我的手停了下来。
我心想糟了,但为时已晚。我慢慢转头看向七海……只见她把手放在我头上,就这样僵住了。
或许是我多心,总觉得她的视线有些冰冷。毕竟奖励是跟七海一起洗澡(穿着泳装),表现出可惜的模样被她白眼也没办法。
只能乖乖承受了……想到这里,七海的视线移向房门。
接着她把手从我头上移开,起身走向房门。我僵着不动,担心她会不会气到离开房间。
房门先是响起开门声,接着立刻关上……我心想果然是这样,下一瞬间僵住的身体动了起来。
才刚想说门关上了,又听见喀锵的金属音。
我在七海的房间很少听到这种声音,自己房间倒是常常听到类似的金属音……
我惊讶地转头看向房门……发现七海还在房间里。她没有出去,背对着门,手绕到背后。
她锁上了房门……?
为什么?应该说……是为了做什么?
我缓缓抬起趴着的头,总觉得脑袋莫名沉重。七海也配合我慢慢动了起来。
七海慢条斯理、一步步向我靠近,一言不发地在身旁坐下。
我不禁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七海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无法窥探。
要被骂了吗?
不,感觉不像要骂人,但气氛非常沉重。明明没人说话,我的耳朵却隐隐作痛。在一片寂静之中,彷佛响起了尖锐的声音。这是我的错觉。
坐在身旁的七海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一下双腿弯曲伸直,一下手臂动来动去……
「呃……七海?」
忍受不了沉默的我开口问道。七海默默地转过身子,正面凝视着我。
接着……将手臂绕过我的脖子。
「唉……?」
七海没有回答发出呆愣声音的我,用力把我拉过去,然后将我的头按在自己的胸部上。
呃,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来不及反抗,再说我本来就无意反抗……她的力道真的很猛。
七海就这样用力抱住我的头。
「那个……虽然没办法一起洗澡……但还是可以给你努力的奖励……」
她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摸着我的头。不过姿势有点勉强……由于身子向前倾,对脖子和腰造成很大的负担。
身体不知不觉颤抖起来,七海发现之后放开我的头,然后抓着我的手起身。
光是要跟上瞬息万变的状况,我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我被七海拉着手移动,但这里是房间内,移动不了多远。
问题是目的地。
七海要去的地方是……她的床铺。呃,可能有人会说我干嘛大惊小怪,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原本坐的地方距离床铺只有几步之遥。
以时间来说仅仅数秒钟……但这段距离感觉无比遥远。
每前进一步,双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愈来愈重。不过这股重量在七海的拉扯下毫无意义。
不只是重量,当脚离开地面时,脚底像是沾了强力胶一样贴着地面,彷佛还能听见吱吱的声音。
终于抵达床铺旁边后,七海转了一圈,像在跳舞般与我互换位置。我顺从地站在七海的床旁边……
背后被人推了一把。
在漫画里这时会有咚的状声词,不过实际上几乎没有声音。我就这样无声地倒在七海的床上。
走马灯……虽然没这么夸张,但我倒下去的景色流逝极为缓慢。我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心情中倒下,接着听见床铺发出受到挤压的微小声响。
床上铺着棉被,柔软的棉被轻柔地包住我,传来柔和的触感和好闻的香味。
到这里,时间经过了几分钟。
我已经陷入极度混乱了,接下来的事让我更加混乱。
「嘿。」
耳中传来七海轻细的声音。
我随即感觉到身旁有风,七海……就在我身边。
上次一起躺在床上,是旅行的时候吧?不,我记得那时并不是故意睡在一起……是不知不觉间变成那样的,而且七海睡着了。
像这样穿着制服一起躺着……感觉真不可思议。
原本趴在床上的七海翻身变成横躺。夏季制服比较裸露,衬衫微微松开。
「这是后续的奖励。」
七海伸出手,将躺着的我抱在自己胸前。因为我是平躺,不配合七海的话没办法采取这种姿势。
然而我在床上的动作相当流畅。
没错,老实说是我主动配合,毕竟躺着的女性靠自己的力气没办法把我拉过去。
试想,七海为我做出这种行为当作奖励,拒绝她也太失礼了……虽说前提是什么都不做……
「……是说,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做?」
扑通……七海的心跳声传来。大概是因为抱着我的关系……心跳有点快。
「阳信,你也要把手绕过来。」
「绕过去……这、这样吗……?」
七海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身子稍微抬起来。我把手伸进缝隙后,正好可以环抱她的背。
我在床上和七海相互拥抱。
「那个……」
我以为七海会继续沉默,结果她小心翼翼地说起话来。或许是因为我被抱在她胸口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另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抱着人的时候,声音会从身体直接传来。准确来说应该是透过七海的身体,而不是空气传导?
「保健室的老师教了我,那个……即使不上床,也有很多取悦男生的方式。」
那个老师到底在教什么鬼啊!?
我吓了一跳,但因为被抱着而没办法轻易抬头。我怕只要一动……那些触感就会变得更强烈。
「还有,你知道不纯异性交往的定义吗……?」
「呃……不是指色色的事吗?」
「正确来说是『对少年的健全发展造成阻碍』的行为。」
这我倒是不晓得。按照这个定义,现在这样的行为也不行吧?但我不想制止七海,这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七海接下来说的话实在太扯了。
「也就是说!不适用于少女!」
「慢着!话不是这么说的吧!?」
我忍不住在七海怀里大声喊道。这时七海微微发出了娇喘声,场面变得非常糟糕。
等一下,这根本是诡辩吧?这里的少年不是指男女双方的意思吗?虽说的确有少年少女这个说法没错。
「嘿嘿,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七海并没有停止拥抱。不仅如此,她还更用力地抱紧我拉向自己。
「可是学习很重要不是吗?不练习的话,正式上场也会做不好。所以我今后……会在健全的范围内对你做各种事。」
「健全的范围内……?」
「嗯,这也是其中之一。其实应该打开衬衫钮扣露出上半身,直接包夹你的脸……但实在太害羞了。」
呃,现在这样也没差多少吧?虽说隔着一件衬衫,但反过来说这一片布料底下就是肌肤耶。
有种七海学坏了的感觉。
「感觉很不健全唉……」
「不不不,这很健全。老师说,除了会怀上小孩子的行为之外,全部都很健全。会怀上小孩的行为只要避孕就算健全。」
「健全的判断标准太宽松了吧!?」
我再次大喊出声,七海发出娇喘。别这样,声音从头上传来,会直接影响到身体,变得不健全啊。
身为教育者,那个老师真的没问题吗?不对,这是正确的保健体育……?会不会太重视学生的自主性了?
「我学到了很多知识,你好好期待吧。」
「感觉有点可怕……但又令人期待。」
我有些傻眼地低声说道。不过……被七海抱住,温暖的体温令人安心……先前因为考试不及格而消沉的心情彻底消解。
「阳信的体温……真令人安心。最近因为信和考试的事而神经紧绷……现在放松下来了。」
「躺在你的床上,我有点心神不宁……有种全身被你包裹的感觉……」
「在家也能卿卿我我系列,初级床铺篇大成功呢。」
「这是系列作喔!?」
做到这种地步,反而让我想向保健室老师学习了,真神奇。不对,老师是女性,要教男生好像有困难?
是说这样才初级……到了中级、高级会发生什么事呢?我很好奇,但又有点害怕实际体验。
因为,这代表我受到折磨的程度会提升对吧。
以往的七海有些怕羞,这是她可爱的地方……只要不失控就能维持一定的底线。
然而保健室老师用诡辩为健全这点挂保证,排除了七海犹豫的其中一个理由。
七海大概也知道这样并不健全吧……从她锁门这点可以看出来。
我能在不违背七海的前提下守护她的心意吗?该说是责任重大,还是责任肿大呢……
……话说回来,她要抱到什么时候啊?
「好想快点解决那封信的事……」
「是啊……希望球经知道些什么。」
「嗯……你在那个位置说话,感觉有点痒耶。」
「……那就别抱了?」
「不行。」
七海再次加强抱着我的力道。我的嘴巴被堵住,有点难以呼吸,不过很快就没事了。
由于比赛前忙碌的时候不适合问话,我请学长先专心备赛……希望能在暑假时解决这件事。
如果球经有看到什么线索……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他还有几个嫌疑人,说不定球经有看见放入那封信的人。
话说回来……寄信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做这种事?令人百思不解。又不是要威胁,只是寄信而已。
……只是寄信而已?真的是这样吗?那封信上写着是否还在持续的疑问,换句话说……对方是不是在寻求答案?
那我希望回答之后结束这件事。
向对方说,惩罚游戏已经结束了。
我思考着那封信的事,沉默的时光再度流淌于两人之间。不过这股沉默令人感到舒畅,大概是因为知道彼此在做什么吧。
但总觉得……七海的体温渐渐提高了……?是因为身体紧贴所以变暖了吗?
我凝神倾听……七海的心跳声与呼吸声一同传来。听着那道沉静舒缓的呼吸声,我的眼皮不禁变得沉重起来。
如果就这样睡着,感觉应该很舒服吧──这个想法就像插了旗一样,呼吸声变得略显悠长。
没过多久,呼吸声便转为鼾息。
头上传来呼呼的声音,加上固定频率的心跳声,两者让我也涌起了睡意。
我将七海的胸部当作枕头,感觉眼皮变得沉重。
不好意思叫醒她……我也稍微睡一下好了。
只要睡着就不会胡思乱想,这样比较好。我如此心想……决定任由睡意笼罩自己。
虽然没盖棉被,但我们身体紧贴,相当温暖……应该不用担心着凉吧。
就这样,我们第一次有意识地在床上相拥而眠。
我感受着她的体温,在幸福中坠入梦乡。
……顺带一提,关于一起睡觉的事,有两件后日谈。
一件是睡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臂麻到完全没有感觉,吓了我一跳。我有脚麻的经验,没想到手臂也会发麻。
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我的手臂绕到七海底下,就算有柔软的棉被垫着还是受到压迫……这就当作幸福的麻痹……我忍了。
我原本担心七海也跟我一样手麻,还好她只是抱着我的头,似乎没事的样子。
……醒来后七海说『那以后把手臂当枕头时要小心喔』,真是败给她了。说完之后,我们两个都面红耳赤。
为了做好准备,还是查查看用手臂当枕头的适当做法好了。不过留在搜寻纪录上感觉有点羞耻。
另一件是……睦子伯母来到了毫无动静的七海房间。当然,房间上锁了。而在没有动静的房间里……
伯母的反应自不用说,应该说连她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是要告诫,还是什么都不说呢?
我第一次看到睦子伯母露出那种反应……
看到她难为情的模样,我不禁感叹她果然是七海的妈妈。
对于伯母的反应,七海慌张地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这也无可奈何。
搞不好她们是第一次互相觉得尴尬。
要是换成我在房间被妈妈撞见,大概也会变成这样吧。我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小心。
顺带一提……放下心来的睦子伯母针对这件事,取笑了我们好一阵子。
◇◇◇◇◇◇◇◇◇◇
「啊……感觉好悠哉喔……」
「对啊,好久没这么悠哉了。」
「嘿嘿,毕竟最近都在家里约会嘛。」
「不过这样好吗?久违的约会来这种地方……」
七海对我露齿而笑,彷佛在说这里才好。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
我和七海现在来到某个地方约会。正如我对七海说的,感觉很久没约会了。不,实际上是很久没错。
最近由于信的骚动与准备考试,忙到没有像样的约会。虽说我们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
信的事情没有任何进展,对方也没有再寄信过来。我们对诡异的事态心怀戒备,但并没有过度警戒……情况就是这样。
生活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我们在公园散步,晒着暖和的阳光。天气不算太热,但穿长袖会有点热……现在正处于这样的季节。夏天即将到来……
交往后迎来的第一个夏天,令人既期待又有点不安,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不过两者都不是负面的感觉。
今天是久违的约会,或许该决定行程大玩特玩……但我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悠哉地度过两人时光。
活动太多也是会累,偶尔散步聊天就很开心了。虽说这种事平常就会做,不过在外面聊天别有一番风情。
在公园里随意走走,累了就坐在长椅上。有时去咖啡厅喝个茶,或是逛逛商店。
漫无目的的约会也很开心,或许是两人在一起的缘故。
最近还多了餐车,可以在公园内买可丽饼或冰淇淋之类的食物,这也是一种乐趣。
我朝那边看了一眼,有些人在可丽饼的餐车前排队。我看过排拉面店的队伍,原来可丽饼店也会有人排队啊。
「这么说来……我没吃过可丽饼呢。」
「咦?是喔?小时候没有央求爸妈买给你吗?」
「唔……没有这种经验……」
嗯,我试着回想,完全没有吃过可丽饼的记忆。
如今没吃过的人很少见吗?记得有一阵子在网路上常常看到,但我没有想去吃的欲望。
「七海你有央求过?」
「嗯!小时候和沙八一起撒娇说想吃。你想想,可丽饼看起来很好吃不是吗?形状也很可爱。」
小时候的七海啊。之前看过照片,长得好可爱。
「虽然耍任性会害爸妈为难,可是他们偶尔买给我的时候真的好高兴喔。」
偶尔……意思是有时候会被拒绝吧。
换成是我处在相同的状况,大概每次都会买给七海。就算知道这样不太好,还是会忍不住想买给她。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我想无限制地宠她。先不论七海希不希望这样,我想肯定她的一切。
……不能太过头就是了。
「你今天不撒娇说想吃可丽饼吗?」
「唉?要我撒娇也行,但想吃的人不是你吗?本小姐人很好,可以陪没吃过可丽饼的男友一起吃喔。」
七海装模作样地回答我的问题,同时身子靠了过来。的确,我一个人的时候不会买可丽饼来吃……
那今天就来个可丽饼初体验吧。
「机会难得,要不要边走边吃?」
「好久没吃了,真期待。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咦……?可丽饼有咸的喔?我以为饼皮跟松饼一样是甜的耶……」
「饼皮的确是微甜,但和起司或火腿之类的料还满搭的。我基本上都吃甜的就是了。」
好难想像,咸的可丽饼……是什么味道呢?我有点好奇……
「七海喜欢甜的对吧?」
「嗯,我喜欢甜的,像是草莓、巧克力、鲜奶油等等。」
「那我也点甜的好了,要不要买不一样的口味交换吃?」
「……嗯。」
呃,没什么好娇羞的吧,七海。我们都接吻过了,为什么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展现出青涩的一面……我如此心想。七海为了掩饰害羞,拉起我的手。
我被七海拉着手来到餐车前排队。除了我们之外,排队的人都是一群女性,没有半个男性。
总觉得……在全是女性的地方排队好难为情啊。要是没有七海,我应该会想逃走吧。嗯,我在这里格格不入。
我们牵着手排队,很快便轮到我们选口味。
我点的是巧克力香蕉,七海则是草莓鲜奶油。原来如此,这就是可丽饼啊。饼皮还满薄的,我以为会更厚一点。
牵着手不方便吃,于是我和七海暂时分开。
可丽饼略带温度,一口咬下之后,微苦的巧克力和香蕉的甜味在口中扩散。
七海也开心地吃着可丽饼。白色的鲜奶油稍微溢了出来,沾到她的嘴角。
「七海,你的嘴巴沾到奶油了。」
「咦,真的吗?在哪里……那个……阳信,可以帮我弄掉吗?」
「啊、嗯。好喔。」
我们暂时离开公园内的道路,站在树荫底下。我把自己的可丽饼交给七海,翻找带在身上的面纸。
呃……记得我有带吧?就在这时,七海踏出一步,闭上眼睛。她两只手都拿着可丽饼,摆出了等待接吻般的姿势。
在户外看到这副模样令人心跳加速,我拿着面纸打算擦拭七海的嘴角,这时……
「啊,你可以用舔的喔。」
七海这句话让我僵住不动。我忍不住看着她的嘴唇,在她看不到的情况下轻轻摇头。
「……这里是户外,不能这么做。」
「喔……在室内就可以?」
……糟糕,我失言了。不,就算在室内,用舔的难度还是有点高。再说如果是脸颊就算了,那是嘴角耶。
说不定难度比普通的接吻还要高。
我没有用舔的,擦拭七海的嘴巴后接过自己的可丽饼。就在我收下可丽饼的瞬间──
「我不客气了♪」
「啊!」
七海咬了一口我手上的可丽饼。明明不用这么做,我也会给她吃啊……吓了一跳的我看向七海咬过的部分。
我发现可丽饼上的齿痕……只有一道。我咬过的部分和七海咬过的部分,加起来应该要有两道才对……
被咬掉的圆形缺口只有一处……也就是说……七海吃的是我咬过的部分?这是故意还是碰巧……没办法从七海的表情得知。
不过看她一脸开心的样子,这是她想做的事吧。有点恶作剧的感觉。
「嘿嘿,我吃了。我的也很好吃喔,给你。」
接着七海向我递出她的可丽饼。这是……在测试我吗?我要从七海咬过的地方开始吃吗?还是说……
我们接吻过,也一起在床上睡过觉。七海还积极地对我做过各种事。
然而,为什么我会因为要吃可丽饼的哪个部分而紧张呢?明明做过更亲密的行为。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
「……你不吃吗?」
七海歪着头,疑惑地问道。嗯,我应该……
我吃了一口七海的可丽饼,鲜奶油的甜味与草莓的酸甜滋味在口中扩散。本来以为我会紧张到食不知味,结果并没有发生这种事。
「嗯,你的也很好吃。」
「对吧?第一次吃可丽饼留下了很棒的回忆呢。」
我勉强佯装平静地回答,七海开心地再次吃起自己的可丽饼……却在前一秒停了下来。
她张开樱桃小嘴,停在正要咬下可丽饼的前一刻。我有点想把手指伸进她嘴里,只能忍耐了。
七海看了我一眼,然后交互看着可丽饼和我的脸……不,是嘴巴。她这动作……摆明是发现了吧。
我从七海身上微微移开目光。七海把脸凑到我面前,紧紧盯着我不放。
我满身大汗……是因为天气变热了吗?不对,不是这样。
「啊……」
脸庞凑过来的七海轻声低语。我看了她一眼想说怎么了……发现她正看着我手上的可丽饼。
我还没咬刚才她还给我的可丽饼,上面留着她的齿痕。看来七海也注意到这件事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七海把手放在我的胸口小声说道。啊,原来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她是有意咬那个部分……
「抱歉,我以为你是故意的……」
道歉的同时,我老实地招了。七海双眼圆睁,然后微笑着抓起我的手……再吃了一口可丽饼。
「我也是故意的,这样就扯平了。」
接着她咬了一大口自己的可丽饼,把我的手引导到嘴边。我在她的引导下吃了一口自己的可丽饼。
「第一次尝到的可丽饼,好吃吗?」
「……嗯,很好吃。」
七海红着脸,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听到我的回答,她满意地扬起嘴角笑了。她的反应让我也不禁微笑。
虽然这里有树荫,不会被周围的人看到,但一想到我们在户外进行这种互动,还是有点难为情……唉,这种时候就是不能恢复理智。
我们就这样边走边吃,悠闲地在公园散步。这座平常不会来的公园里,有各式各样的人。
坐在长椅上歇息的人们、在公园草皮上铺垫子躺着的人、陪小孩玩玩具的父亲,还有过了中午打开便当的家庭。
「在公园吃便当也不错,要是今天有做就好了。下次带便当来野餐怎么样?感觉会很开心。」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帮对方做配菜带过来……」
「好耶,感觉很有趣。你已经完全变成会下厨的男生了呢。」
「跟你比还差得远就是了。」
我们散步了一阵子,发现一间连锁咖啡厅。一直走也是会累的,于是我们进去里面休息一下。
今天约会的目的除了散步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制定暑假计画,主要是约会之类的。
在约会中制定下次约会的计画,有种奇怪的感觉。
去年的我一到暑假就懒散地玩电玩游戏,暑假快结束时再匆忙赶作业,过着毫无计画性的日子。
然而今年有七海在,想做的事一大堆。暑假不到一个月,不先讨论好想做什么的话,搞不好会无所事事地结束……
「首先,要参加夏日祭对吧。机会难得,要不要穿浴衣?记得我应该有。」
「浴衣吗?我没有浴衣耶,男生不穿也没差吧。」
「唉?我想看你穿浴衣的样子……」
「不不不……我穿浴衣的样子,跟旅行那时差不多吧。」
就这点来说,女生的浴衣比较华丽……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七海摇头表示我穿浴衣会不一样。唔,可是……
「印象中浴衣很贵耶……」
「原来是这样……唔……可是我好想看……」
七海看似接受但又不死心,我微微苦笑。
不只浴衣,接下来夏天会有很多开销。我缺少像样的夏季服装,还得考虑约会的花费……
「其实我有在想暑假要不要去打工。」
「咦?你也是?」
我对七海说了之前就在思考的事,七海则回以令人在意的答覆。我也是……?
看来七海想的跟我一样,她看起来有点难为情的样子。七海操作了一下手机,秀出一张照片。
画面上的是穿着清凉服装的音更同学和神惠内同学。她们穿着黑与白的贴身短上衣,搭配同色的短裤。
两人开心地比YA,中间有个壮硕的男性摆出有点搞笑的姿势。看起来……好像不是总一郎大哥。
「这是?」
「去年她们两个打工时的照片,是一起在音哥的活动打工。当时我拒绝了,但我有去那里玩。」
我看了好几张照片,两人兴冲冲地配合拍照。这样仔细一看……她们的身材还真不像是高中生。
等等,七海现在给我看这些照片的意思……难道是……!?
「今年我想做这份打工……只有两天而已。」
「真的假的!?」
这样……没问题吗?穿这种露出肚脐和大腿、简直和泳装没两样的服装,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对七海来说,这是充满危险的打工吧?
「这是去年的服装,很可爱对吧。今年的好像会不一样,真令人期待,应该也很可爱吧。」
「呃,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到时候……应该会暴露在许多人的视线下,你没关系吗?主要是男性的视线……」
「唉?」
「咦?」
可爱能压过裸露的影响吗?听到我的担心,七海愣了一下,意料之外的反应也让我心生疑惑。
呃,可是……她说期待……
「咦!?啊,不是啦!我不会打扮成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我要做的是后台!因为听说后台人手不足!!」
慌乱的七海用力挥舞双手向我解释。看她这么慌张的样子,大概真的不会穿成这样打工。
这样啊……太好了……!!哎呀,真的太好了。真是幸好。这大概是最让我慌张的一件事了。七海穿这种清凉的服装……
「你的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耶……」
「抱歉!我要做的是准备女性的服装、帮忙简单的换装,还有整理门票之类的后台工作。他们好像很缺工作人员。」
嗯,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这该不会是七海也会穿的伏笔吧?不是常有原本要穿的人突然不见,只好由打工的人顶替的剧情吗……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吧……?
「还有……这是私底下的报酬……跟打工的薪水无关……」
就在我对七海的打工涌起一股不安的时候,听见了七海支支吾吾的声音。她双手指尖相抵,彷佛别的动物般扭动着。
她在担心打工的事吗……?那还是别做比较好吧……
「那个……听说可以拿到今年的服装……」
我的思考瞬间停止。可以拿到那样的服装……咦?还有这种事?我记得之前聊过衣服的话题……咦?可以获得衣服?
……是为了什么?
「我想说两人独处的时候穿……你应该会开心……」
七海双手合十,脸上浮现诱惑的笑容。明明在店里却散发出暧昧的氛围,我不禁心跳加连。
不过这股氛围很快便收了起来,七海恢复平常的模样。有人说女人拥有许多面貌,总觉得七海就是变成这样。
看到这副表情,我有点不安。今后她会持续成长,变得更有魅力。现在七海就已经充满魅力,也拥有许多朋友了。
这次的打工……想必她会展现出我不知道的模样,也会认识我不认识的人吧。
要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然而,我不能连这种工作场合都和她一起去。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不然就变成过度束缚了。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相信七海……自己也要成长到不输给她的程度。
「那阳信你要做什么打工?」
「啊……我?」
糟糕,陷入思考的我没有回答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不是不开心,但要说出来才行。
比起担心未来的事,更要好好看着现在的七海。
「这个嘛,打工的地方是翔一学长介绍的。当学长要练习,没办法出勤的时候,我会去帮忙。据他说是一间家族经营的洋食店。」
「原来学长在洋食店打工啊。好棒喔,我喜欢这种店。」
「嗯,基本上只会在暑假期间打工。要做的事情应该是洗盘子、当服务生之类的吧。」
「……阳信当服务生的模样……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衣服……对喔,我本来以为是在一般的衣服外面套一件围裙,但也有可能是制服。
这部分我没问过学长,下次问问看好了。
「那你开始打工之后,我会去吃喔。有制服的话希望可以让我看看,一定会很帅。」
「这就难说了……」
我平常都穿学校制服,换成洋食店的制服也没什么差别吧……不对,动画里的服务生装扮好像和制服满不一样的。
我用手机随便搜寻服务生制服给七海看,然后……
「阳信,衣服如果能借的话,希望你在家里穿给我看……」
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七海的眼神是认真的。
明明说词很普通,但我却无法违抗她。有种不由分说的氛围……我光是回答「要是能借的话……」就已经尽力了。
「我在房间穿这件衣服,你穿服务生制服,不知道好不好玩……」
那是什么混沌的状况?我想像之后脸颊抽动,七海大概也想像了一样的画面,脸颊微微抽动。
在那之后,我们继续聊着还没开始的打工。时而开开玩笑,时而分享自己的担忧。
「好担心你打工的地方有可爱的女生……」
「我也会担心你那边有帅哥啊。」
「唔……应该没有吧……毕竟最帅的人就在我眼前……」
「是喔……我眼前也有最可爱的人,那就不用担心了。」
这句话让七海笑了出来,不过我心中的担忧依然没有消失。我知道这是杞人忧天,音更同学她们和总一郎大哥都在,要是有人想对七海出手,总一郎大哥不会默不作声。
可是像这样交给别人来保护她,让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啊,还有……我也想接家教的打工。对未来会有帮助。」
没想到有第二个打工。家教……应该很适合七海吧。七海平常就会担任我的家教,成绩也拜此所赐大幅提高。
这次的考试,如果我没犯下莫名的失误,就能全科目都在平均分数以上了。
不过七海若是当家教,感觉会引发别的问题……
我看着七海的身影思考。嗯……对健全的男生来说,要是七海当家教……性癖很可能会被破坏吧……?
「顺便问一下……你要教的人只有女生吗?」
听到我担心地这么说,七海眨了眨眼,接着闭上眼睛咀嚼这句话的意思……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
笑容略显邪恶,随着时间经过逐渐加深。最后她像是理解了什么,一个人嗯嗯点头。
「这样啊……阳信担心我会当男生的家教……」
「这个嘛,担心的原因有很多……嗯,我会担心。」
「呵呵呵……这样的话不用担心,我只会教女生,打算教国小或国中生。」
那就可以放心了,我摸着胸口松了口气,七海一脸愉悦地轻笑。我反省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太明显了……算了,七海开心就好。
「不过你是不是担心过头了?小学男生应该没关系吧……」
「不,我担心的是对方……」
「是吗?」
嗯,我担心七海,但也会担心被教的男生。搞不好对方会变得无心念书?国中男生就更危险了。
……国中生年纪的男生还会有非分之想……不,会请家教的话,个性应该满认真的吧……?
……这样也算是担心过头吗?暑假期间干脆来进行让心胸变得宽大的训练,以免自己胡乱担忧……
还有,暑假结束后我也要努力找打工。存了钱之后,我想向平常当家教的七海道谢。
我还想用存下来的钱来一趟稍微豪华的旅行。查过之后发现,高中生只要获得监护人的许可,就能够一起旅行。我想为七海做各种事情,当作平日的谢礼。
嗯,梦想不断拓展……我也涌起了工作的动力。
「彼此都是第一次打工,加油喔。」
「是啊,加油吧。」
七海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光是这样,我就觉得自己能工作好几小时。第一次打工的不安确实消解了不少。
打工的动力是提升了……但接下来我便痛切体会到自己的认知有多么天真,充满漏洞。
应该说,为什么我至今都没注意到这件事呢?我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惭愧。明明只要有心,随时都能注意到。
七海平凡无奇的一句话,揭露了这件事。
「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突然被问到这种事,我马上说自己是十二月……冬天出生的。正想说为什么她要问生日,下一句话就让我僵住了。
「这样啊,我是八月七日……」
什么……?七海是八月出生的?
七海说自己是八月出生之后,接着又说了些什么……但我完全没有听进去。
「咦……!?你的生日是八月!?」
「哇,吓我一跳。」
因为我突然大喊,吓得七海身子抖了一下。不,我也吓了一跳啊,简直是晴天霹雳。
「对喔,我好像没说过?嗯,我的生日……是八月七日。暑假时就十七岁了。」
七海比出YA,一脸得意的样子,然而我无暇欣赏。七海的生日就在暑假,我不可能不慌张。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生日,可是我自己的生日只有父母会庆祝,所以完全没放在心上……
在手游里设定生日之后,当天会有角色祝贺或是获得道具,这就是我对生日的认知,并不是非常重要的活动。
听起来像是借口,不过这就是我至今不知道女友生日的原因。世上的情侣都是如何得知另一半的生日啊?
应该不会在相遇的自我介绍或交换联络方式时问对方「生日是几月?」吧。嗯,正常来说不会。
「呃……生日快乐。」
「不不不,还早啦。不过谢谢你。」
我混乱到在这种诡异的时机祝贺,但七海开心地笑了。这样啊……生日……暑假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件。
从正面的角度思考,这样总比七海的生日过了,或是因为不知道而错过祝贺时机来得好。
「话说回来,阳信是十二月出生的,那我就是比你年长一点的姊姊了。哦,这样啊……」
七海小声说道,思考了一会儿。接着……她的脸上莫名浮现温柔的笑容。明明很温柔,却散发出邪恶的气场。
「唉,阳信,你可以叫我姊姊看看吗?」
「为什么!?」
「有什么不好的?我想体验有弟弟的感觉嘛。」
「我们同学年,而且才差几个月而已……再说你不是有妹妹吗?」
七海说妹妹和弟弟不一样,继续撒娇要求我叫她姊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买可丽饼时听到的撒娇攻势……
结果我被迫答应七海『生日时要叫她姊姊』。竟然要叫女友为姊姊……
除了这个之外……得好好想想生日礼物要送什么才行。
令人期待不已又心怀些许不安,第一次和七海一起过的暑假已经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