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夜会
双胞胎有两种。
「同卵双胞胎」跟「异卵双胞胎」。
给人一种长得一模一样的印象就是「同卵双胞胎」,在遗传基因上也几乎相同。
而另一方,「异卵双胞胎」的怀孕机制本身就已经不一样了,要说的话就只是同时怀上两个人而已。
因此,有可能像普通的姐妹般长得相似,同时也有可能长得不像。
伊绪跟真耶一看就知是异卵双胞胎,而且还是属于后者。
位于班级中心的伊绪跟位于班级角落的真耶。
伊绪会经常会去城市玩耍,为了炫耀自己懂而使用标准语,而真耶则用是使三重县的方言,在她们说话方式上对比也很鲜明。
可能是看到祖父豪爽的样子,小学生的我如此认为。
「啊啊,其实伯母外遇了,真耶是外遇对象的孩子……」
当然,在她们是双胞胎的时候就基本不可能有不同的生父,但她们的性格截然相反到连我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学生都会产生这种误解。
日出后像鸡一样醒来的伊绪。被那个伊绪用电动按摩棒叫醒的我。在我们吃完早餐之后,慢吞吞起来的就是真耶。
在海边说着「来比比谁游得更快吧!」我跟伊绪的身边,她用耙子在沙滩上挖掘,然后逐一报告「小干……我找到一只大大的螃蟹了喔」。
洗澡的时候,她一直双手抱膝坐在浴池的角落。
在打游戏的时候,我跟伊绪有时会互相拖后腿,而她是第一。
吃完晚餐之后,我跟伊绪一边看电视一边吵个不停的时候,她也是专心致志地在房间的角落里看书。
在我们分别的时候,她站在情绪激动的伊绪身后盯着我。
虽然伊绪的哭泣跟笑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真耶的眼神留给我的印象也只是稍逊一点。双眼像是失去目标一样,有点空洞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依依不舍,微妙地难以分辨,有了道别而挥动的手幅度很小,而另一只手几乎要留下接痕般紧紧地握住连衣裙的腰边。
跟这样的真耶再会。我不可能不会高兴。
与比以前更加外向伊绪形成鲜明的对比,真耶在室内的活动似乎更加频繁了。
就算我不是侦探,但看到她的脸跟那双白皙的腿,也能知道她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她的运动衫磨蹭得不知道穿了多久,被印在上面的熊看上去就像在哭泣一般。
明明这么杂乱无章,但是却没有给人「不干净」的感觉,会让人觉得她既萝莉又可爱,大概是因为年轻时相貌好的爷爷的遗传基因的关系吧。
她长得很好看。老实讲。
从她那懒散的外表来看,明明没有护理过肌肤,为什么会这么美白呢。初中时尝试过各种洗面奶,为了根除青春痘所做出的努力的我就像笨蛋一样。
当然,伊绪也继承了爷爷的遗传基因。毕竟伯母长得很漂亮,我觉得真辺家得到太多爷爷遗传基因的恩惠了。
真耶总算是起来让我看到她的全身。虽然她像是想对我说些什么而看着我,但到最后也只是在东张西望或是歪着脑袋,嘴巴也只是闭起来,具体的事情也不说出来。
说着「……哈、哈罗?」的她笨拙地挥着双手。
「哈、哈罗」我跟着回答道。
看着把握不住适当距离的我们,伊绪就像牧羊犬对着羊嚎叫一样直截了当地说道。
「干隆他啊,今天要在我们家过夜」
「过夜!?」
真耶突然大声说道。然后以如同雪貂般敏捷的动作再次躲到沙发那边。
「就、就算你突然说这种事,我也会很头疼的……毕竟我们房间乱的不行……」
「不用收拾也没事的。这种男人,就算让他住在马厩里也能活下去的」
「圣德太子?」反而德高望重起来的。
「可是——」
从沙发对面传来真耶愁闷的声音。
是这样吧。一般来说让人过夜是一件很拘束的事情。会让真耶头疼也是当然的。会发展成这样不是因为我,而是伊绪跟伯母的错……我在心里推卸起责任。
「总之,在吃饭之前,我们必须跟这个男的打发时间才行喔」
伊绪说道。真耶在又让我看到像『鳄鱼恐慌』一样的表情后,「嗯,嗯」地微微点了点头。
「喂真耶,你知道『小人闲居为不善』吗?放着他不管的话,干隆肯定会做坏事的。他会盘算色色的事情的。所以……我想大家久违地玩一下游戏,怎么样?」
不要拐弯抹角了。到头来你只是想说『大家一起来玩游戏吧』。我是知道的。
「……知、知道了。那,我们一起玩吧……」
真耶说完拖着有气无力的双腿走到沙发的最左边后,双腿抱膝把脚放到位置上。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伴随着我的落座,吓一跳的真耶痉挛着朝扶手那边躲开。与此同时,好像撞到肚子的她开始发出「呜~~」的呻吟声。
「真耶,你没事吧?」
「我也习惯撞到肚子了……」
「伤害可能只是累积起来了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稍微进行反省。确实,就久违地见面而言,我可能太过随意地拉进彼此的距离了。像我这样有点粗犷的男人,挤进这么狭窄的沙发旁边坐着……狭窄的沙发,狭窄?
我不记得有这么狭窄。但是另一侧的伊绪太近了。几乎已经是膝盖跟膝盖贴在一起的状态了。
不是沙发狭窄。
而是伊绪离得太近了。
伊绪几乎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为什么要靠得那么近?她的气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闻。你用的是天界的洗发水吗?
「战斗已经开始了喔」没有理会我的动摇,伊绪一脸得意地说道。「从最能看到电视正面的位置进行操作,准确度会提高的吧?」
「不是……」
尽管我觉得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么说来,我想起伊绪是在输掉后会说『控制器不起作用』、『画面的角度』、『角色差距』这种话的类型。现在不承认的话,将来会很麻烦的。
「那我去右边?」
「你看一下沙发跟电视机的位置关系」伊绪指着电视机。「……你看,微妙地没有并行起来了对吧?所以我现在所在的沙发中心稍微往右一点的位置是最好的。要是你去右边的话,这次我的位置就会稍微往左边偏移对吧 ?」
「不是,我们太窄了……」
「你已经开始给失败的时候找借口了吗?」
「哈?」
「……习惯败北的人真可怜呢。你已经准备开始说『坐的地方太窄,所以才输掉的』对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你低头说声请务必更换位置的话,我也是可以考虑一下——」
这已经跟Pavlov的狗一样了吧。
我忘记一切,忍不住大声起来。
「你在说什么?会败北低头的人是你吧?」
不好。我中计了。
伊绪露出「很好,来了」的笑容。
开始了。如果胜利的话就能让对方完全屈服,但如果输掉的话,反过来自尊心就会受到打击,这就是『猫和老鼠』的游戏。
跟小学的时候一样。一旦开始跟她意气相投,包括自己在内,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止了。
「游戏就选我们小学时候玩的赛车游戏可以吧」
「当然」
「一百五十CC,路线随机。输掉就不许有怨言的一局定输赢」
「没问题。要赌上什么吗?」
「彼此的生命」
说着「我收下了」的我,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小学生了。
但是,升到高中一年级的现在,就这样一往无前真的可以吗?
正因为她还是小学生,所以使出金靶,迷眼,咬人也不会发生什么大问题(虽然伯父很慌张),但高中生的伊绪如果倾尽全力使出金靶的话,我的睾丸就会破裂,接着我就会被因为很有趣这个理由而被救护车运走,然后世世代代传颂下去吧……话说,说到底就不会诞生「后世」吧。如果我的睾丸破裂的话。
「呐,还是算了吧」——虽然我想说出口,但伊绪已经完全进入专注模式。
逃不掉了。
现在只有胜利或者屈服了。那就只能赢了。对吧?
选择随机赛道,画面上显示着信号器的信号。
3、2、1、GO!!轻快的SE响起了。
一开始领先的是真耶。
真耶使用的角色是「轻量级」的性能,也就是说有初速快但是会降低最高速度的特征。
我跟伊绪选择的都是「重量级」,所以等到能跑出最快速度的直线,应该就能追上她了。
……明明我是这么想的。
咦?
真耶,你会不会太快了?
要说为什么是轻量级的角色,却还能跑出这么快的速度,那是因为真耶高超的驾驶技术,再加上时不时用出「漂移」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来提高速度。
在我跟伊绪还没有跑完一圈的时候,她已经跑完一圈了。轻快的SE响起,就像在喝咖啡的休息时间时突然嘀咕一样、
「真舒服——」
真耶像是很高兴地说道。听到这句话的我的内心也自然而然地高涨起来。
顺带一提,真耶现在还正常地坐着。虽然她的身体势必会跟我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但她好像不是特别在意。或许终于像以前一样,我们回到了那个暑假那种惬意的距离感也不一定……但她说不定只是在专心玩游戏。
总之,真耶能享受起来真的太好了。因为我不想她勉强自己参与到我跟伊绪的意气之争中。
为什么真耶游戏玩得这么好,我不知道。只是,我隐约注意到真耶的房间里有一台大型游戏机,说不定真耶对游戏很感兴趣,或许根本性上「游戏力」就已经很高了也不一定。
先不管真耶了,伊绪该怎么办。
现在的我的领先她相当多。
不是我玩得很好。而是伊绪玩得太差了。
放着不管她自己就会冲进沙地跑道减速,或者是掉进池塘。虽然我偶尔会这样,但不会像伊绪那样。
能领先我很高兴……没有那回事。
相反。领先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而且是处于采取正攻法的话就没有办法取得胜利的领先状况,也就是说,现在是状况是最糟糕的。
要说为什么,因为她会在这种时候发起场外战。
伊绪不停地咋咂舌,就好像敲击打火石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火。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故意冲进沙地跑道说「啊——搞砸了——」,但她可能觉得我反而是故意在煽动她,咂舌的声音越发地大了起来。
她首先是往我的左肘来了一击。
虽说是女生,但她是高中生。相当重。
顺带一提,左膝盖从一开始就被撞到了。伊绪盘腿坐在沙发上。眼神凶恶,摆出这个姿势的伊绪并不是「班级的偶像」而是「三重县的不良女」,与其说是偶像,不如说正在用喷雾在百叶窗上写下「爱奴零」这三个文字一样。
可能是觉得一击没有效果吧,两拳,三拳连手肘都打了上来。
「好疼好疼……」
我小声地说道。毕竟我觉得如果很疼的话她说不定会住手,实际上也很疼。
但是我的悲鸣并没有制止伊绪,似乎只是点燃起伊绪心中最嗜虐的部分,这次她将整个身体撞了上来,冲击使得手柄浮了起来,我的角色也因此掉到了池塘出界了。
「太好了——!!」
伊绪故意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
虽然还没有被伊绪追上,但看见我的额头冒出血管的伊绪露出一副必须这么做的笑容。
斗争似乎还是不能避免。
看来有必须进行一次反击。
是你先动手的。
话虽如此,但因为想到她是女生,所以反击不能过于激进,而用右肩撞了上去。
在我如此作为之后,就像是床的弹簧弯曲一样,她猛地向后仰去,吓了我一跳。
「相当的轻呢……」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伊绪就用百倍的力量撞了过来,我完全松开了手柄。
「不好,不能进行操作了」在我这样之际,伊绪也因为冲击弄掉了手柄。
何等无意义的暴力。
虽然带着刚才的反省用微弱的力量去做,但我们还是有体格上的差距,我感觉伊绪被撞到了沙发的右侧。
我的心里完全没有「不好」这种想法。
都是你自作自受。所有的正义皆在我手。
看着悠哉悠哉捡起手柄的我,伊绪做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她用尖锐的右膝对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为了拿手柄而弯下腰的我的胯下狠狠地顶了上来。
我不由得发出像是临终般的声音。
「啊————!!」
对于发出惨叫的我,伊绪没有带着丝毫怜悯之情。
「啊哈哈哈哈,等一下,哈哈……鸟!?鸟的声音!?啊哈哈哈哈哈!!」她只是拍着手大笑着,甚至忘记捡起自己的手柄。
她用衣袖擦着因为笑过头而浮现出来的泪水,用一副忍不住笑出来的样子一边嘲笑我一边慢悠悠地捡起手柄。
换成一般人的话,这一击或许会让他迎来身为男人的终焉。
但我打从心底感谢自己是爷爷的孙子这件事。
我的爷爷中堂源一郎是一位优秀的资产家,在累积了庞大财产的同时还喜欢玩弄女性,在九十九岁去世之前,他跟各式各样的女性发生过关系。
这种事普通人是做不到的。爷爷之所以这么绝伦无比,是因为他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部位,也就是「睾丸」,而身为爷爷孙子的我,恐怕也有着比一般人更加坚韧的睾丸。
因此,我才能撑住伊绪毫不留情的右膝一击,在大约二十秒的延迟后,尽管还是行动不便,但我总算是可以动起身体了。
虽然伊绪已经领先我一圈左右了,但是我已经不在乎比赛的名次了。
「你这个混蛋——!!」
我说着向伊绪袭去。
我把她从沙发上拽了下来,然后把她压在地毯上。我们成了格斗技中的mounted Position的体位。
尽管伊绪笑着说「等、讨厌。太过拼命,脸都红起来了,啊哈哈」,但是我并没有看漏她露出的一丝恐惧。
你也变成男人,然后吃下对胯下的攻击试试看。如此一来,你也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对我这种程度就完事的宽大而颤抖吧。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的必杀技都是固定的。
那就是挠伊绪的身体。
这家伙非常怕痒,有着稍微碰一下就会笑出来的弱点。
我五指成爪,也就是成了猫手的姿势来进行威吓。
在发出挠痒痒预告的同时,我感受到伊绪僵着的身体在振动。
「你要是道歉的话我就放你一马」大发慈悲的我试探地问道。
「我不可能道歉的吧!!」伊绪冷若冰霜地说道。
「那不管被我做什么,都不能有怨言了——!!」
我这么说着,接着气势十足地挠起伊绪的腰部。
就像是通电一样,伊绪发出「呀!!」的声音,然后宛如坏掉的弹簧般抱住正在攻击的我。
她与生俱来怕挠痒痒这点看来还是没有改变。确定这点的我,继续用十指不规则地在伊绪的身体上移动来刺激她。
伊绪发出「住、住手!!」这种不成声的喘息,自己的行为以及对方连续不断的反应这种美好的征服感充满了我的内心。
虽然很想就这样继续蹂躏伊绪……
「那你要怎么做?道歉?」我终究还是个温柔的男生,所以还是会给她准备一次反省的机会。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只是稍微碰一下,她的脸就已经涨得通红,一副忍耐挠痒痒的表情。已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了。
虽然她的身体很诚实,但似乎有必要让她更坦率一些。
因为刚才非常用力地去摸她,所以这次我反过来温柔地来按摩她的侧腹。
「住……住……住手……」
她的身体敏感到连微弱的刺激都能感受得到。
在白色校服的敞领长袖衬衫的对面有着如雪般的柔软身体,仿佛能感觉到位于另一侧纤细肋骨的残像。
「住手……住手住手……」
我接着就如同滑溜溜的蛇在爬行般,轻轻地抚摸着伊绪的身体。
「好……好像……好像有什么爬上来了……哈……噫哈哈……」
我抵达腋下。虽然伊绪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声音而紧紧咬住粉色的嘴唇,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快乐的刺激,发出一声「噗」的叹息。
「噫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发出那天最棒的大笑。成就感穿破我的内心。
但是还没有结束。我睾丸的复仇才刚刚开始。我慢慢地花时间抚摸伊绪的弱点部分。
「嗯、嗯哈」
伊绪发出声音。而看到这幕的真耶也发出狼狈的声音。
说到其他声音,就只有很久以前被取消掉的赛车游戏的BGM,为这美好的仪式增添一丝华丽。宛如给热情的电影背景音乐奏响管乐器的声音一般。
我的指尖上有着伊绪温暖的体温跟柔软湿润的皮肤以及崭新敞领长袖衬衫的触感,再加上伊绪的汗水跟自己的汗水,全部混合在一起的触感伴随着伊绪剧烈颤抖带来的随机变化,给我留下难以形容的感觉。
附近弥漫着伊绪强烈的气味。这些视觉,触觉,听觉,以及嗅觉浑然一体的东西如同过于甜蜜的花蜜一样包围着我们。
伊绪终于叫出来了。
「……对、对不起……!!」
看来她是认输了。
当然,这种时候我会装模作样地无视她一次。
「对不起!!我都说对不起了……!!」伊绪哽咽起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啦!!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噫噫!!对不起啦!!」伊绪更加大声地说道。
「不行!!你不够用心!!」
「对不起~~~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她大笑起来。
「道歉就能被原谅的阶段————!!在十秒前就已经结束了——!!」
伊绪发出「噫噫」这种让人有些意外的声音。
在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之后,再故意放开真的是棒透了!!
说的话越是不讲理,对不得不服从的伊绪的虐待心也会增加。
「你是想被反击,所以才会每次都做出这种事吧!!」
我向伊绪提出一直以来的疑问。
「啊哈哈,没有那种事,哈哈哈哈哈!!快住手,哈哈哈哈!!」伊绪扭动起身体。
「要是你说『我是想被反击才做的』的话,我就停手!!呐——!!」
如果没有从爷爷那里继承下来的结实睾丸,这家伙给我的一击足以终结我身为男人的一生。
不让她说出这些话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取得平衡了。
「哈哈,反……反……」
伊绪比我想象得还要老实地顺从了。看来是相当难受吧。
「我是想被反击……所以才这么做的……」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双眼含泪,用像是央求般的声音说道。
「还不够!!要用敬语!!」
听到我说要重来一次的伊结在啜泣着,比刚才更加情绪低落,她抑压着身体深处涌起来的感觉,闭上眼睛,用大声叫喊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是想被您反击……所以才会这么做的!!拜托你了!!」
赢了!!
我战胜伊绪了————!
「OK————!!」
我在像情绪异常高涨的电影监督对演员告知他的演技百分百「OK」时大喊之后,站起身高举拳头盯着房间的天花板。
然后、
我注意到天花板的灯光不是正常的灯光,而是十几岁女生喜欢的那种镶嵌着粉红星形的冕形灯。
嗯?
我再次环视四周。
窗帘是水珠图案的。刚才将伊绪推倒的绒毯是毛茸茸的,房间的一角散落着两个像是花瓣的星形坐垫。床给人中世纪的感觉,三丽鸥的角色布偶正看着我露出笑容。贴在墙壁上的贴纸明明是百元店卖的,但是很时髦还在SNS上成为话题的那个。书架上放着流行的漫画跟初中的毕业相册。
咦,这里。
不是十五岁女生的房间嘛。
这样啊。
我们已经不是小学生,而是到不能轻易挠异性身体的年纪了,但我还是将伊绪挠倒在地了。
……不好。
暂且深呼吸一下。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双脚呈X字形倒在地板上的伊绪。
首先,我看到她的皮肤泛起红潮。连脖子都红透了。明明现在还是有点凉意的时候,但是她却满身是汗,散乱的刘海贴在额头上。视线呆滞地停滞在空中,但很明显什么都没有在看。她的嘴角垂落着一滴唾液,宛如恍惚不清的地平线一样垂落着,衣服也很凌乱,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已经解开,红白交加的右脚从裙子皱褶的缝隙之间伸出,看上去就像是用白色的折纸衣服重叠到深红的丝绸人偶身上。
真耶双腿抱膝坐在沙发的角落,仿佛抱着透明的布偶玩具一样一边变小一边用双手遮住眼睛,然后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般用中指跟无名指的缝隙间来回打量着我跟伊绪,最后再稍为注视了我一下,然后彷佛表示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看般叫了一声低下了头。
真耶的反应正好表示了我们刚才所作所为的严重性……
一言概括,这种情况、
是「事后」。
已经变成事后了。
……噔噔蹬噔噔蹬蹬……噔噔蹬,噔噔蹬蹬噔噔蹬蹬。
因为太过混乱,我想着「这是在我的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吗?」,但幸运的是这是在现实中响起的声音。
是iphone的来电铃声。
不是我的手机。看这个状况,似乎也不是真耶的。那就是伊绪的吧。
另一个来电铃声响起了。这次是真耶的手机。
真耶不知为何像是请求许可一样抬头看着我。在我们互相交换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无声信息之后,真耶按下了「通话」的按键。
「……妈妈?」
她的通话对象似乎是真辺的伯母。
「嗯……我买太多了?搬运太麻烦了,所以我想你来一趟停车场?让小干跟你姐姐也来一趟?」
真耶的双眼转来转去,不知为何每说一句话都要偷看一下我的表情。
住手。不要看我。每被真耶看到一次我的罪恶感都会增强。她的纯粹突出了我的不纯。「干脆将真耶弄得跟我一样污……」我在想什么啊。
看来是伯母似乎是因为对做料理太过上心,在超市买了很多食品,自己一个人搬不动,所以才会希望我们到停车场一趟。
「姐姐她……」
她说着瞥了一眼伊绪。
是「事后」。
真耶瞥了我一眼后说道。
「……我、我自己去!」
我打从心底感谢真耶。
「……诶?那小干跟你姐姐在做什么……?」
真耶一边卷着头发一边像是卷个不停般地说道。
「就、就只是很要好地在玩耍而已!!不——真的很要好,太过要好……很亲密……没有做任何需要特别描述的事情!!就这样!」
她顺势挂掉电话,然后势如脱兔般地跑出房间。
……
伊绪总算是起身了。
她挠着头,扣上了敞领长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她一脸不快地看着我。她似乎想说什么来着。我在她开口前说道。
我想过了。对双方而已什么是最好的——开场白、
「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忘掉吧」
就在我提出完美而且和平的提案时,那天最尖锐的踢击朝我下体的睾丸冲来,我摔了一跤,然后「Winner!」伊绪报上了胜者的名字。
*
「所以就说不想玩游戏……」
伯母准备的晚餐虽然非常丰盛,但我不知道现在吃进嘴里的是炸虾还是炸鸡块,甚至连没有误食观叶植物都不知道。我的下半身就是疼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叫救护车会比较好。
「要怪就怪你是变态」
伊绪一边往嘴里送着红红的好像很好吃的食物一边说道。
或许如此。把过程省略掉的话,就是我把伊绪变成了「事后」……不对,过程不要省略。审判不也是很重视过程的嘛。喂!
「变……?是什么」伯母竖起耳朵听着。「啊啊,这个男的」旁边的伊绪正要开口,我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算我拜托你了,不要跟父母说!!」我拼命恳求道。
「我要用这个梗来勒索你一辈子」
「不会很奇怪吗?我身上还留着伤害。现在还很疼。今天晚上附近不会出血吧」
「即使受到同样的伤害,但人的价值是不同的,损失的大小也会根据价值比例增加,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是在说自己的价值要更高吗?」
「那是当然的吧」
虽然说得很理所当然,但是你的发言已经违反了日本国宪法中所说的『法律前面,人人平等』。
「说到底,你的命已经是我的了,假设你被我杀了,也不会产生法律责任吧」
「会有法律责任的吧」凭口头约定就能将杀人无罪化吗。「话说那个,是你赢了吗?」
尽管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但赛车游戏在我跟伊绪还没有抵达终点的时候就已经关掉了。
「赢的人不是你吧?」
「也不是你赢吧——」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吃的是炸鳄梨了。这是道比我想的还要讲究的料理。而且很好吃。好吃到都要反省自己在吃的时候心不在焉了。
「……我再也不跟你玩游戏了」
我这么说着,明明我还以为她会同意这个的。
「哈?你还会玩的吧??」
她强势地说道。
是哪边?
如果伊绪单纯是极度扭曲的受虐者该怎么办……
不,我到底是在担心什么。不好不好。
似乎从我们的举止里注意到什么的伯母说道。
「既然你们吵架了,那就和好吧」
我想起小学时发生的事情。这么说来,我跟伊绪吵架吵得过度激烈的时候,伯母一直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那瞬间,就像吹来一股清爽的风一般,我对伊绪的愤怒消失了。
即使到十五岁还是被说跟小学时一样的话,真是即可悲又怀念……不过,在伯母看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们都一样还是小孩子吧。
「嗯」
我说着伸出了手。
伊绪也伸出了手,然后我们互相握住。
在握住的时候顺便挠一下这种情况,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发生。就算世界毁灭也不会发生。我们有着这种不可思议的信任。即使知道这点,这种温柔而且温暖的握手还是让我给吓了一跳。
伊绪像是无事发生一样把筷子伸向沙拉。在将切成薄片的煮鸡蛋放进嘴里之后,突然抬头看着我。
「……什么?」
她说着,我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在看着伊绪。
「我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耿耿于怀的」
咦?明明是无心之言,为什么我会这么放心呢。
「我也是」
我逞强地说道。
「我说干隆,我昨天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视频,一会要一起看吗?」
「我要看」
和以前一样。在吵过一次架之后,总觉得我们就会变得坦率起来。
这种舒适的关系。
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在晚餐过后,我在203号的电视机前一边看视频一边聊天时,「洗澡水烧开了,你们按照自己喜欢的顺序去洗吧」伯母对我们说道。
在这种气氛下,回答「洗澡我还是回自己房间洗吧」还是不太合适。
伊绪从后面紧紧抱住真耶后、
「真—耶,我们一起进去吧!」
她说着。「可以喔」真耶点了点头。
伊绪在瞥了我一眼后,坏心眼地笑了起来。
「你也想一起进去对吧?」
「那怎么可能」虽然我这样说道,但我的演技很明显让人知道是在逞强,所以伊绪不住地窃笑起来。
男生想跟女生一起泡澡。这种对女生有利的常识,偏偏被伊绪拿去使用,总感觉让我有些火大。
*
「粉红色的浴巾跟姆明的浴巾是我们女孩子用的,所以你不要拿去用喔」
洗完澡的伊绪说道。
虽然已经用吹风机吹过了,但还是留有水汽,皮肤是淡淡的粉红色。她戴着头巾,可以看到白皙的脖子。尽管用词依然强硬,但整体的气氛比平时要柔和不少。
「女孩子用的是怎么回事?」
「总之你不可以拿去用。我们也不让爸爸用的」
伯父有个处于叛逆期的女儿也真是辛苦。虽然我有听过叛逆期的到来是孩子有好好成长的证明。
在我进浴室后,有两瓶洗发水。
使用伊绪她们用过的有机肥料总感觉有点变态,虽然意识到这点也很恶心,最后我还是伸手去拿伯父用过的黑色包装的洗发水。
是生发用的滋补洗发水。虽然我没有脱发的困扰,但用起来有种爽快感,感觉也不错。
*
当我洗完澡来到客厅后,已经见不到伊绪跟真耶。看来似乎是移动到204号室去了。
我在跟伯母闲聊了一会后就回到204号室,见到伊绪跟真耶都穿着睡衣。
伊绪在刚才看到的打扮的基础上又穿上了一件对襟毛衣。而真耶则是把大袖口的厚棉睡衣塞到七分裤里。她们整体上都给人一种有机可乘的感觉,这个房间依旧有着「女生的味道」,「我待在这里真的可以吗」我稍微想了一下。不过,大概意识不到这种事,才是允许存在的许可证吧。
「难道说你发情了?」伊绪问道。
「笨蛋」我回答道。
房间被分割成LDK跟西式房间两个区域。伊绪的房间是LDK,而真耶的房间则是里面的西式房间。
然后我的被褥就放在两个房间中间,在可收纳趟门的分界线上面。
仰卧的话,左半身就会进入真耶的房间,右手边则是进入伊绪的房间。
总感觉是个意义深长的位置。是因为她们姐妹两把我的被窝硬塞给对方的吗。
「你、你会介意我的房间很乱吗……?」
把与生俱来的驼背缩得更圆的真耶说道。
看来是觉得我在四处打量。说起来真耶的房间在之前还是关着的,但由于收纳门打开了变到可以看到房间入面。
虽然房间里有稍微收拾过,但还是很杂乱。房间的角落里堆满了一堆不整齐的纸类。大部分是学校的复印件跟教科书,但也有文库本跟漫画还有游戏包装的硬壳夹在其中。
这种散乱的摆放方式产生了共鸣。学校的分发物放着不管就会变成这样。就像是在荒野中翻滚的风滚草,不知不觉就会把房间里的东西收集起来变成白色的聚合体。
「……」
真耶像是在寻求我对房间的感想般看着我。因为不能把真的很乱说出口,所以我说道。
「有好多书啊」
真耶双眼发光地抬头看着我。她说不定是想聊书的话题。
她的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我总感觉科幻小说比较多。虽然我对书不是很了解,但还是有听过艾萨克·阿西莫夫跟『The Only Neat Thing to Do』之类的专有名词。
「小干你有在看书吗?」
「也就是会为了读后感才去读吧。我想想……」标题是什么来着。村上 龙的……「对了,我读了那个。『69sixty nine』!」
「s、sixty nice……??」脸颊红扑扑的真耶长大了嘴。
「对,sixty nice!是sixty nice~~!!」读书时的感情再次复发,我不由得大声喊起来。「咦,与其说是情绪高涨,该怎么说呢,就是兴奋,非常舒服!!」
「嘿……嘿……」真耶满脸通红地看着左上方的虚空。
「真耶你也去看看sixty nice吧!我会把自己的借给——」
说到这里,刚才还在沙发上玩社交游戏的伊绪说完「不要再继续性骚扰了,你这个变态!!」之后,用力将布丁狗的布偶向我挥来。
为何,性骚扰……??
在这个疑问之后,我想起了sixty nice这个词的另一层意思。
因为标题的关系,所以有些作品的名字很难推荐给别人。
小灯泡留下一个然后熄灯了。
我今天真的要睡在这里吗?
毕竟右边伊绪的房间里有女孩子的气味,从左边真耶的房间里也能闻到太阳晒过的被褥味道。
十五岁的男女是可以像这样接触的嘛。即使是可以,但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在我这样想着时,头部受到了冲击。
伊绪从床上把布偶丢了过来。我反射性地想要丢回去,于是抓住了布偶的侧腹。
但是,我突然开始觉得每次都这样亲切地反击也太没意思了。
我把布偶扔到地板上。而且,我也不是廉价的男人。「呵呵」我笑着无视她。
「你在装什么从容?明明还是个处男」
「啊??」
话说……这样下去就跟玩游戏的时候一样了。不行不行。
再说她穿得比那个时候还要少,如果再做相同的事情,事态会比刚才还要糟糕的。
跟伊绪在一起的话就没有办法停下暴力。所以我决定对着伊绪的另一侧睡觉。然后真耶正好对着我这边睡觉,我们互相看着彼此感觉很尴尬,于是真耶转到另一边去。这是睡姿的连动。
「所以,你真的是个处男吗?」
伊绪开始了半夜的推心置腹闲谈。
这种事我可以老实回答吗。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初中是在男校。所以还是处男」
「哼——」
「……所以说怎样?」
「「伊绪你呢?」你不问我吗?」
「要是问出来的话,不就像性骚扰了吗?」
「你不会在意吗?我的男性关系之类的」
「完全不在意」
「撇开感情论之后?」
我稍微想了一下说道。
「非常在意」
「果然」
「不是因为是伊绪才会怎样,我只是在意同年龄女孩的交际情况,作为参考样本……啊啊不对,我是在说谎。因为是伊绪,所以我才会在意」
「对吧?」略微得意的伊绪说道。
「怎样」
「我还没有跟任何人交往过喔」
一阵沉默后,我回答的。
「……真的?」
我发出比自己想的还要大的声音。所以伊绪有些吃惊地说道。
「你的吃惊方式会不会太扯了?没有那么稀奇吧。毕竟我还是高中一年级」
「嘛……或许是这样」
不顾我的狼狈,伊绪的反应很普通。不过——因为很讨厌回头,所以我想起记忆中的伊绪,就是那个伊绪。你看看,睫毛长长的,眼睛大大的,鼻梁挺挺的,嘴唇的气色很好,还是睾丸狙击手——啊,读取错记忆了。
总之,我还以为她跟男性有交往过一两次。
「你有被告白过对吧」
「嗯。但是我没有答应过」
「有没有帅哥?」
「有喔。不过啊,被不是很了解的人告白的话,就会觉得这人根本就不了解我。然后明明就完全不了解我,却自作主张地展开到像个故事一样,把喜欢我这件事搞得非常盛大,如此想着之后不管对象是谁,不都会觉得很恶心吗?」
「嗯——?」我并没有怎么想过这种事。「不过,高中生的恋爱反正都会变得不自然,所以大家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允许的吧?」
「为什么会允许?」
「因为会想接吻或者是涩涩」
「会不会太不浪漫了?」
「我没有说自己是这样喔。但是说到底,实际上不试着交往一下的话,不是就没有办法了解对方是怎样的人了嘛」
「明明就只是个处男,不要说到像是自己悟出来的。」即使是这种时候,伊绪也没有忘记来煽动我,但这也让我觉得有点舒服(我不是受虐狂)。「不过,即使是尝试,在交往之后,不是会传出绯闻嘛」
伊绪这种级别的名人是这样吗。那么作为交往的条件要保密这样呢?」
「…我想是不可能的」她回答得莫名肯定。
「为什么?」
「我觉得来跟我的告白的人都是在追求『我在跟真辺伊绪交往』的奖杯。我是不是在疑神疑鬼?」
「我不知道,但在伊绪你这么想的一刻告白就失败了吧」
「也是——」
答案是得出来了还是没有得出来呢。说到底伊绪有没有「跟谁交往」这种想法呢。如果没有,不管是谁想做什么不都是徒劳吗。尽管我是这么想的,但因为伊绪想要说的话很明显,所以我说道。
「也就是说,就只有可恶的男人吧。把他们全拒绝掉肯定没错」
「是吗?」
「嗯,真辺伊绪做的事情百分之百都是正确的」
不用特意回答也可以。我也没有兴趣。然后我的台词多半跟真实擦不到边。
只是伊绪的声音听上去很兴奋,就像是被买下喜欢的东西当作生日礼物赠送的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一样。
「当然的吧!不用你说我也能肯定!」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的嘴角大概是上扬了。我想起了没有丝毫邪恶,真的是偶尔会露出清澈般纯真笑容的伊绪出现了。像是仅凭这点就能让东京的阴云全部散去一样。
伊绪只是想让我肯定她把向她告白的男性全部拒绝掉这个行为的正确性,并不是对我提出具体的商谈。
跟伊绪在一起的时光非常开心。虽然她偶尔会有暴力的时候。因为我有觉察到她想说的话,然后将其说出来的这种服务精神。
然后只是我没有注意到,伊绪偶尔也会对我发挥那种服务精神吧。
所以这样就公平了。如果一直维持两不相欠的关系下去的话,我们就能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我们在做这种梦。
「小干……不是」伊绪只叫了一次我以前的名字,「干隆」
「什么」
「『恋爱』是什么呢?」
冷不防迫近核心的伊绪说道。
真耶的后颈引起我的注意。她还醒着吗?如果还醒着,对于我们说的话,真耶会怎么想呢?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心里在想什么,她都不会说出口。她一直都是这样。在我跟伊绪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真耶都不怎么插嘴。
伊绪继续说道。
「我们说的『恋爱』,归根结底不过是电视、漫画还有动画塑造出来的形象嘛。恋爱,相见,悲伤……像是这样的,到底是真的吗?不是创作者为了图方便擅自继承谁创造出来的形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真正的『恋爱』造访的时候,我们能明白吗?」
我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觉得伊绪说得没有错,但是无法判断她说的是否正确,到最后想不到要说什么。
但是我有一件事很在意,所以忍不住问出口。
「也就是说,伊绪你可能恋爱了?」
沉默。
还是别问会比较好吧。
这个问题,可能会给我们安稳的关系带来裂痕。
为什么会有裂痕?
「……如果你要打听的话,就会演变成我会问你『干隆你恋爱了吗?』」
那样的话,我就会谈起凪夏。
对凪夏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恋爱,老实讲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不公开其名,也算是合理的……但这样就有点不公平了。然后不知为何,我不想对伊绪提起凪夏的事。
「那我就不问了」
「这样啊」伊绪直截了当地进行回复。然后我的问题就当作不存在了。
我还以为她会就这样去睡觉。在过了一会之后,伊绪说道。
「如果我交到了男朋友,你会想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还是这样回答道。
「我希望你别说出来」
「哼」伊绪回答道。
我想去问自己。「为什么啊?」
*
到了第二天等待着我的就是非常平凡的日常。
我跟伊绪在学校没有交流。
虽然没有定下这种约定,但我们还是会互相回避。但要说的话跟「学校的伊绪」说话大概也不会有趣。
她有时候也会跟班级阶级高的男生说话。明显是对她有好感的人,其中也有连我看了都会觉得是「好男人」的人……我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呢。后方男友吗?我是不是傻?总之就是有。
那家伙说不定会跟伊绪交往。那个时候,伊绪会用上那天晚上的温柔,不将这件事告诉我吧。
所以,即使真的发生,我们的世界应该也不会发生肉眼可见的巨大变化。
但是,我觉得会出现为了使变化加剧而存在的事物。
实际上,我的手心还残留着挠伊绪痒痒时的温暖……虽然这么说会很恶心,但真的有。
倒不如说,那天的舒适感我全都记得。我和伊绪以及真耶「理所当然般」地在那里,理所当然般地要好。
那些总有一天也会消失吗?
说到会否消失,世间万物到最后全部都会消失吧。但是这种措词没有任何意义。如果用这种说法,我们就只有等死和死了的分别。因此我想说的是未消失的状态能持续多久。
我们大概正一点点地朝不同的方向前进。在漆黑一片的宇宙里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却又相互默认……我有这种感觉。
真耶是例外。
即使跟真耶在学校见面也会很正常地说话。虽然那天晚上有点不自然,但现在已经不会那样了。她一见到我就会双眼放光。就像是得到桂鱼块的野猫一样。
我们无所不谈。但是,唯独凪夏的事情我没有说。
那是因为我心怀愧疚吗?
不知道。说不定只是没有说出来的时机。
然后我在某个晚上,再次与位于人生双六起点的她相遇。
*
那天我相当晚归。
因为水越被隔壁班的女生给甩了,因为太惨,我们举办了面向智能手机游戏的「氪金爆发祭」。
所以在千叶跟岸本回去之后,我跟水越也依旧在家庭餐厅里。
水越似乎有跟父母报告过会玩到很晚,而我就跟大家知道的一样是独自生活的,到最后我们玩了六个小时的游戏。
我知道这可能是在浪费青春时代。但是我不知道有效的使用方法。不过,只要现在开心就将错就错下去吧。毕竟水越的伤口似乎也愈合了一些。
已经到十点多了。我几乎没有在这么晚的时间出个门。我姑且还是有在遵守母亲嘱咐过的尽量不要在晚上出门。
十点的街道有些昏暗,理应跟平时相同的街道看上去有些不同,明明走在平时一样的道路上,却有种迷路的感觉,我一边追逐着浑浊的淡黄色白炽电灯发出的长长影子一边回家。
当我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后,看到有一个黑影蹲在门口。
是女性。
年龄大概是大学生吧?
我对这道身影没有印象。
需要并不是一下子就看出,但我总觉得我是认识那个女性。
她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一样无依无靠。可能是可喝过酒吧,一股高中生不熟悉的酒精味扑鼻而来。或许是喝太多了,她已经失去了意识,紧闭着眼皮,唯独睫毛在春夜的寒冷下挺立着。脸颊红红的,只是用了红色的腮红就能让人看到自然的变化。一头长长的黑发沐浴在天花板的光亮之下,呈现出柔和的光环。虽然外套看上去很贵,但是却被尘土弄得黯淡无光。像是拒绝露出肌肤般,她身上穿着漆黑的紧身衣裤。
在察觉到她的真实身份后,我就僵着在走廊上。
因为她就在我的房间前面,虽然就物理上而言我无法前进,但就算撇开这些琐碎的理由,我也无法再发出一步脚步声。
似乎被人的气息给吵醒了,女性没有看向我就说出口。
「……对不起。我睡着了,我马上就让开」
但是,她的状态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容易行动起来。
即使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体似乎无法控制,她差点朝前面摔倒。
我急忙支撑住她的身体。「对不起」她再次开口说道。
她抬起了头。
就宛如太平洋中央那无人知晓的深夜大海一般,她那黑色的瞳孔捕捉住了我。
她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呵呵」她就像无所不知的神明一样笑起来。
她再次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然后把脸转向自己的脚边。
然后,她就像是为了不弄丢,小心翼翼地藏到房间深处般对着宝物自言自语地囔囔道。
「……小干」
第一次吻了小学六年级的我的。
那个中堂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