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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鱼儿们会做淡水的梦

  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说这话的是个带着别扭表情让人印象深刻的女生。麻织流南在中堂会上总是眯着眼睛,目不转睛地追逐着书中的文字。明明装成一副对表兄妹们团聚的圈子不感兴趣的样子,但只要跟她搭话就会很高兴地双眼放光地凑上来,像性格乖僻的猫一样可爱。回想起来,流南那看似冷漠却丰富多彩的表情变化,跟猫娘一模一样。

  不过这些终究是想想而已。流南戴的眼睛度数很深,扎的马尾很简朴,看上去几乎就是小学生向的交通安全录像带里面的模范生一样。自那之后过去四年,升上初三的流南漂了头发,挖了耳洞,戴上了项链……这些事我完全无法想象。

  但她并不是堕落或者变成不良,即使如此我还是觉得如今的流南是在当年流南的延长线上,大概是因为她从那时起爱挖苦人还有一本正经的态度的一面没有改变吧。虽然给我的冲击很强烈,与其说流南会变成这样是一种必然性的变化,不如说我感觉把流南的流南性般的东西表现出来就会变成猫娘。华丽,可爱,时而露出寂寞表情喜欢恶作剧的神秘女生。

  而且,我觉得当时的流南,之所以会是一副不起眼的外表是因为有其他因素。

  *

  流南的父亲麻织圭一是土豪齐聚的中堂会内最贫穷的伯父。虽然中堂会里聚集的都是担任某某地方董事的人,但他即使年过四十五后半,却还是个没有固定工作的自由职业者,在中堂系列的仓库里进行包装工作。尽管立志成为漫画家,但也只是担任助手工作,而且他也没有特别的画工,一周也就去个一两次。他还有赌博的嗜好。

  这些事是我从讨厌亲父的流南那里听来的,所以这些情报说不定会对圭一先生有些不利,但对于流南而言都是事实,而且跟我在中堂会上远远看到的圭一先生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圭一先生的外表也跟其他叔叔不一样。没有留长就不剪掉的头发理成了圆形的蘑菇,但是不是很适合他,也会伤到头发,看上去就像是个不出名的搞笑艺人。平时不怎么穿的西装也褪色了,到处都沾上了白色的污渍。毕竟他向谁弯腰低头到连在远处看着的我都希望他能更抬头挺胸一些。

  流南的父母离婚了。因为继承中堂血脉的是母亲那方,所以中堂会对于圭一先生而言应该是个非常不舒服的地方,之所以从不缺席,可能是妻子给了他一大笔的抚养费吧,亦或是他工作中的仓库属于中堂系列,因为这些跟大人的事情有关,所以我不是很清楚详情。

  总之,圭一先生在中堂会的地位相当低。不,用更确切的说法来讲,他是一个很悲惨很可怜的人。正因为圭一先生的地位低下,所以身为他女儿的流南在中堂会的时候也不得不缩起身子……虽然这种氛围感并没有用实际的语言表达出来,但是小孩子,不,正因为是小孩子,所以才会对这种氛围感感到敏感。虽然当时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但幼年时期的流南或许在中堂会一直感受这种无言的压力。

  流南的母亲从来不跟她说话。她构筑起新的家庭,一直积极地损害前夫的名誉。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贬低圭一先生。如同爱憎这个词说的一样,是因为曾经爱过所以才会更加憎恨吗?不,那种修辞手法太过漂亮了。我认为驱使她的是更加原始,更加邪恶的冲动。

  我见过圭一先生在流南母亲的指示下,被迫一口气喝光倒入皮鞋里的啤酒。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副让人讨厌的光景。大人的欺凌比小孩子的欺凌要更加丑陋。就像动物尸体的眼珠一样黑,喝醉酒摇摇晃晃的圭一先生,就像是在太平洋正中央的石油田里苦苦挣扎的弱小海豹一样可怜。

  在某次中堂会上,流南在厕所里照顾过被灌下好几倍威士忌而呕吐不止的圭一先生。当时的流南应该就只是小学四年级,但只有在面对圭一先生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一副像是父母小孩逆转一样的举止。

  圭一先生似乎蹲在厕所里动弹不得,流南带着暂时停歇的感觉离开了厕所。

  因为我很担心圭一先生的身体状况以及照顾他的流南,所以我不由得待在厕所附近。然后见到我的流南说道。

  「真是个丢人现眼的父亲呢」

  她用的一副自嘲的口气。但是她的脸上完全没有笑容。

  我是怎么回答的呢。虽然忘记了,但是大概没有说什么好话吧。

  「但是我,只剩下爸爸了」

  流南将模糊的视线投向位于迎宾楼窗户对面的煤色夜空。

  *

  真辺家晚上的餐桌越来越接近四年前的中堂会了。如果这里再加上绚姐的话,我感觉不在这里的表姐妹也就几个人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冷静不下来。是因为看到流南的变化吗。日和的成长或许也是动摇的因素之一也不一定,我们跟四年前相同但也不尽相同。首先我们的外表发生了改变,而且伴随着外表的变化,也能让人联想到内在一定也成比例地发生了改变。

  突然,我想起了前几天流南在家庭餐厅说过的话。

  『人还是不要过于了解会比较好』

  互不了解会比较好,是这样吗?

  如果将一切泄露出去的话,我肯定会很不舒服,但是一想到流南以及日和,以及伊绪,真耶还有绚姐发生了改变,一想到她们会在我不知不觉地变成我想像不出的样子,我就有种很寂寞的感觉。让人想象宛如六位一体的探测器在宇宙空间变得四分五裂的,无法违背惯性的法则,化作碎粒消失在遥远宇宙的虚空中。

  就跟只能生存在浊水之中的鱼一样,适当的不透明能让人际关系变得圆滑起来也是事实。即使取掉我对绚姐的恋心,也能为其证明。

  但是,即使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梦见表里如一的人际关系呢。即使知道生存是很艰难的,但鱼儿们还是会做淡水的梦吧。

  在我想着这些事的期间,真辺家的晚餐也在继续。

  在日和只把香肠炒土豆里的香肠放到自己的盘子里时,伊绪抱怨起来了。

  虽然我事先从伯母那里听过香肠是每个人两个,但她看来似乎已经吃了三个了。虽然日和还是老样子,但是会对比自己小四岁的表妹的撒娇提出异议的伊绪也是老样子。毕竟还会去数日和吃掉的个数。

  「果然那家店的香肠很特别呢」真辺的伯母说出了那家店的店名,一副完全不理睬伊绪抱怨的我行我素的样子。

  因为我的年纪是最大的,所以我说道「我才吃掉一个,所以就当作剩下的一个给了日和吧」。

  于是,伊绪并没有特别感谢我,而是说着「我开动了!」然后拿起属于自己的第二个香肠。似乎在说事到如今,更正已经不起作用了。

  ……嘛,确实今天的香肠里面有放西红柿很好吃,也会让人嘴馋。

  日和也是那副老样子,明明只吃掉一个香肠,就说着「我最喜欢干哥了~!」,然后抱住了坐在她隔壁的我。应该说是因为日和是小学生,还是说因为表兄妹大家聚在一起,我感觉大家都变回了小孩子。

  我的内心记住了日和的胸部很大,然后跟那对大大的胸部一样很丰满,让我感受到已经过去很久的时间了。

  正当我不由得感慨时,伊绪像是开玩笑一样说道。

  「干隆,你是不是跟日和粘太紧了?」

  日和朝我露出宛如太阳般的笑容。

  「我们只是关系很要好对吧——」

  「对吧——」我异口同声道。『符合表兄妹的行为举止』即使不去特别意识到,也已经印进这幅身体里了。

  *

  我吃着饭后甜点的布丁。焦糖的苦涩跟粗砂糖的甘甜很好地结合在一起,然后鸡蛋的风味将其全部包裹起来非常好吃。

  流南单手拿着银色汤匙,用略微冷淡的语气说道。

  「我听说要过夜,真的要过夜吗?」

  「嗯」

  虽然伯母这样说了,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尽管是常态了,但每次都没有来确认我的想法。

  「明明住在同一间公寓里,还要特意去过夜不是傻吗?」

  流南说出了正论。于是,伯母回答道。

  「好啦好啦,不用说这种话,你们好好相处吧」

  虽然这种回答完全算不上正论,但也会给人这种气氛。我在以前就有想过,正确与否不是由逻辑决定,而是由气氛决定的。

  流南应该也没有那么强的抵抗情绪吧。她回答道「我知道了」。

  「那吃完晚餐之后,我回房间一趟拿下睡衣跟牙刷那些东西」

  然后她对我说道。

  「搞毒的哥哥也一起去吧」

  「从刚才开始说的毒是什么?」虽然伊绪问出了口,但是流南只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将表情变成微笑的样子。

  我跟流南离开203号室,然后走在公寓的走廊上。

  栏杆的对面是夜空,大小不一的星星染上各式各样的颜色,形成彩虹色的幻影。

  对于多雨的六月而言,这是空气清新的一天。等距排列的常明灯将流南的脸照成橙色,每每迈出步伐时就会改变阴影的形状,让她的表情看上去变得不一样。

  「我说,流南」

  但是流南没有回答。她不可能没有听到,所以是无视了吧。

  「我说流南」

  因为常明灯位置的关系,在表情看上去最明亮的时机,流南开口说道。

  「干隆哥,你是不是太溺爱日和了?」

  她干脆利索地说道。我并没有特别去想这件事,只是因为正巧这句话浮现在脑海里,所以我也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没有」

  虽然这句话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真假。

  「哼」流南说道。我不知道她是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相信我的话,亦或是怎样好。「日和还真是让人羡慕呢。父母优秀的话,能建立起自我肯定感。会觉得他人所爱是理所当然的。确信只要给予他人善意,就能得到相对应的回报」

  日和的父亲是某家公司的社长,对她倾注了足够的爱。老实说,小时候的我也很羡慕她。

  她会来这间公寓的契机,似乎也是为了将她父亲收藏的绘画收纳在日和的房间里,也就是说代替仓库用的,并非是让日和住在这间公寓里。他本人现在也住在东京的豪宅里,顺带一提,我也有去过。

  我们等待电梯。

  玻璃门上贴着管理人员制作的A4尺寸的注意事项。那张印刷纸到处都是皱褶,边边折得很小。我在看着那熟悉的文章的同时,因为还是有无论如何想要问出口的事情,所以我问向流南。

  「你知道我是你的表哥吗?」

  「谁知道呢」

  电梯到了二楼。

  「告诉我吧」

  我按了下四楼的按钮,流南按了三楼的按钮。

  「该怎么办呢」

  地板上升着,转眼间就到了三楼。

  流南滑出狭小的空间,然后说道。

  「好的,时间到了」

  我犹豫了一会,追着流南离开了电梯。

  流南在走廊停下脚步,接着回过头对我说道。

  「为什么要追上来。干隆哥的房间不是在更上面一层吗?」

  「对不起,无论如何我都想听听」

  「你就那么在意吗?」

  「反正没什么好急的,稍微说几句就可以了吧」

  「……我不想在爸爸的面前说」

  流南说道。然后她用她那双透明的双眼看向夜空。因为如此,我有种流南的双眼染上跟繁星相同的彩虹色的感觉。

  我一边暗中揣测「应该这么说吧」一边说道。

  「我们一边走夜路一边聊吧」

  「真罗曼蒂克呢」流南欢快地笑了出来。

  我离开公寓,跟流南两个人走在夜路上。

  真是不可思议。像这样沐浴在路灯的灯光之下后,她看上去就像是猫娘而不是我的表妹。看上去就是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住处,不知道身份,只是在家庭餐厅见面的女生。

  实际上到昨天为止还是这样。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她身上也流着与我成分相似的血。血的影子在她身上重叠了麻织流南这个名字的人格,同时我的记忆在流南身上重叠了猫娘这个人格。

  「你隐瞒起来了吗?」我问道。

  流南一边漫不经心望着随风摇摆的电线一边回答道。

  「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会是干隆同学。只是我从平时开始就不怎么跟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这是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我们即将走上大街,所以流南指示我们转换方向。流南好像想走在尽可能不引人注目,说不上地的住宅区旁边。

  「人还是不要过于理解会比较好」流南再度重复了她之前说过的话。「我认为如果理解了谁,就不单单要背负他的喜悦跟快乐,同时也得背负他的愤怒,悲伤还有痛苦。我不觉得自己能够忍受。我是容量小的杯子,各种东西会立刻溢出来的。所以我尽可能不去理解别人,也不让其他人来理解我。虽然有两三个人跟我的关系比干隆同学还要深刻,但是他们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还有名字,被我擅自消除掉了」

  「……」

  关于那件事,我虽然很想提出自己的意见,但因为不是主题所以还是作罢了。

  「不过我觉得你有一点点像干隆哥。但是同时我有觉得你不可能是干隆哥。毕竟我先入为主地认为你住在大宫,不可能那么幸运地遇到你」流南用她那细长的食指挠了挠天空。「但是跟你说话之后这种怀疑更加强烈了。在我回家之后问过爸爸了。『难不成干隆哥现在在东京』爸爸好像知道就回答了『没错』……所以我才确信你就是干隆哥」

  道路分成两边,无论走上哪条道路,都会都在比现在更窄的道路上。就像是老人的动脉一样的道路。

  流南在岔路中央停下脚步,然后像是寻求我的回答般回过头来。

  「但是你没有说出口」我说道。

  「我总感觉,是自己不想说」

  「因为那样流南你会比较轻松吗?」

  「虽然也有这个原因在内,但不光是这样」流南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我觉得,自己继承了中堂会的血脉,还有自己是麻织流南这件事是一种诅咒吧」

  「诅咒?」

  流南略微自嘲地笑了笑之后说道。

  「附以在金钱与女人身上,无限繁殖的中堂一族。我跟爸爸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这令人厌恶一族里的落伍之人……常有的自卑感……我不希望干隆哥……不希望眼前的男生认为我是那个中堂会角落里的可怜流南。我只希望你认为我就只是一个路过的,不知何时会消失的猫娘」

  路灯的灯光将她的身影照射得炫目得仿佛在说谎一般。

  「我……」突然,我的脑海内闪过圭一先生被伯母纠缠不休地欺凌的样子。不过那跟流南没有关系。所以没有记住的价值。再者这肯定也是圭一先生想要忘记的光景。忘掉它吧。「如果你肯说出你就是流南的话,我想自己会很高兴」

  「干隆哥你的心情未必跟我一样」

  「我发誓,我一次都没有觉得流南你很可怜」

  「干隆哥,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可怜』来表达那时的自己会比较好」流南一边笔直地看着我一边说道。「总之,不管是我自己的感觉,还是其他人的想象,我都不想回到那个时候快要被压垮的自己了。这个不是诡辩喔」

  我们来到路灯的间隙,正好有一道黑暗照向流南的脸。话语仿佛被那道黑暗吸入,我一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感觉气氛有点孤单。就像是单独漂浮在空无一物的宇宙之中。伴随着我看不到的笑容,流南说道。

  「我发誓,我很高兴」

  「…………」

  明明快要笑出来了了,但是却说不出下一句话。她隐约流露出来的真心,像是遮盖了她大大的真心,让人很难看清她的主张。

  所以,我到最后光是问出一个孱弱的问题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莫非,对流南你来讲,我不是干隆会比较好吗」

  路灯的光线正好照了过来,我再次看到流南的脸。

  「不,也不是这样」流南的声音开朗到让人像是觉得是刻意为之。「毕竟一想到对方是干隆哥,就能知道他不是坏人,所以可以放心吧。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既有我知道你是干隆哥的优点,你也取得了不知道我是流南的优点。你看,现在知道不互相告诉对方名字的好处了对吧」

  道路越来越狭窄了。我有种我们仿佛在不经意间误闯私人领地的感觉。所以她想差不多该回去了吧。流南踏出了小小的一步。

  我们开始往回走。流南对着沉默不语的我说道。

  「嘛……你不用想得那么深入。毕竟中堂会已经不会再举办了,谁也回不到那个时候,我的外表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流南用她那酒红色的指甲搭上路灯,然后像是拍selfie一样的滑稽地笑了出来。

  我没有回答那句话,而是问道。

  「流南你没有坦白自己的名字的理由,真的就只有这些吗」

  流南没有附和我,而是歪起头来。

  「不想变回身处中堂会的麻织流南,理由真的只有这些吗?」

  「……」流南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了。

  然后又浮现出那喜欢恶作剧的笑容,接着像是老练魔术师揭开戏法底细那样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光是这样吧」

  「那是出于何种状况?」

  「肯定是我觉得干隆哥有点不错吧」

  「可以吧?」

  「嗯。忘记我们是表兄妹这件事的话,我认为你的个子很高,我们还聊得来,还是挺不错」

  流南将头发拢到耳旁,用甜美的声音囔囔道。

  咦,这莫非是————

  「啊啊……这不是告白喔。毕竟干隆哥你不光是个处男,还会很容易误会,所以我会跟你划清界限的」

  「话太多了」确实,我在一瞬间差点误会了。

  「再者,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如果不让我看到相对应魅力的话,我是不会换人的喔」

  「那倒也是」

  她说过的话我都给忘记了。不要脚踏两条船。

  流南一边盯着反复无常的方向一边说道。

  「不过……我觉得用『表兄妹』来固定我跟干隆哥之间的关系还是有点可惜。那是肯定的。如果我们不是表兄妹的话,不就会有朋友,恋人,坏朋友,舍弟等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吗。毕竟一旦成为表兄妹,我们就不会存在其他的关系了」

  「我可不记得自己变成舍弟」我忍不住插嘴道。

  「你就不要吹毛求疵了」流南窃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多少能看到流南的想法了。就像长时间笼罩月亮上的厚重云层,暂时放晴了一样。

  说起来,我或许也是一样。我很享受跟猫娘那种既说不上是朋友,也算不上后辈,也没有到恋人的那种暧昧关系。

  所以真耶跟流南见面的时候,我没能立刻说出她是我的朋友,流南也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就从我们彼此共通的熟人真耶那里逃走了。

  知道我们是表兄妹之后,就会失去暧昧关系的乐趣。我能理解她那想要逃避的想法。

  但是————

  「我不觉得因为说是表兄妹就结束了。毕竟表兄妹的形式也有各式各样的,关系有好有坏的,彼此不和的,友爱的,互相帮助的,互相残杀的……所以,流南你隐瞒自己名字的理由我认为自己已经充分理解了,但是我觉得我们以后的关系可以不用改变。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就像在那家家庭餐厅的延长线一样就可以了」

  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起的不是流南而是其他女性。

  是绚姐。

  如果说因为是表兄妹就固定了那种关系的话,我对绚姐的恋心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了。即使是口头上的,我也不想否定表兄妹之间谈恋爱的可能性。

  不过我现在说的是流南。

  她可能听到了非必要的具体内容。

  所以,我追加了一句「嘛,作为一般论而言吧」,但我不知道流南是怎么听的。

  虽然听到我说的话的流南愣了一会,但最后还是恢复平时的表情说道。

  「猫娘太浪费了?」

  她用略微挖苦的声音说道。

  尽管我不知道她的说法严格来讲是否对得上,但因为大致上是正确的,所以我回答道。

  「我想是吧」

  「我也觉得毒枭太浪费了。」不知为何有些落寞的流南说道。「我跟干隆哥都是无可救药的中堂家的人」她继续说道。

  我看到了公寓。路灯差不多还剩下三盏。这期间,在既说不上黑暗也说不上是光明的地方,流南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恋爱感情是一种追求正常的冲动吧」

  「又是那件事?」

  「没错。无论怎么被追求爱都不够,永远无法证明自己是正常的,我肯定是出生在那种星球里的」

  我跟流南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或许是我们下意识地都想要多聊几句。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像波浪上的小艇一样不知不觉间抵达了公寓。

  在即将踩上公寓的瓷砖前,流南说道。

  「那我就让猫娘继续活下去了。毒枭也是。就像在不可思议之国的爱丽丝里出现,然后不断消失出现的柴郡猫一样」

  我说道「我知道了」。

  「你以后也要跟猫娘好好相处喔」

  流南开玩笑似地说道,所以我也随口回了一句。

  「尽管是自报猫娘,但是猫的要素是不是有点不够?」

  流南吐了吐舌头,然后改口道「要好好相处喵」

  *

  我带上睡衣跟牙刷,再次造访真辺家。流南将卸妆液跟隐形眼镜放在皱巴巴的家用环保袋里面带了过来。

  虽然从她的时尚兴趣看来,我预测她会带一个更奇形怪状的包过来,但她似乎更重视在生活空间的实用性。这么说来,从以前开始流南就有帮圭一先生分担部分家务。

  在我们进去后,真辺的伯母跟伯父都不在。

  穿着家居服单手拿着电视的频道切换器,似乎正在对日和介绍自己中意的视频的伊绪对我们说道。

  「好像,妈妈工作的超市发生大事了。收银台的金额对不上,所以每个人都要问一遍。然后今天值班的妈妈也被叫过去了」

  「伯母有喝酒吗?」

  「嗯。所以爸爸的任务是开车送妈妈去超市。因为爸爸没有喝酒」

  「明明流南跟日和难得来一趟」

  「他们大概是觉得就算只有我们也没有关系吧」

  「就这样啊」我想着。

  虽然流南说「他们就不会想只留下小孩子,万一出什么差错该怎么办啊」但因为声音太小,所以伊绪好像没有听到。

  「话说,你们是不是来太晚了?你们去做什么了?」

  「稍微去散了会步」我回答道。

  「是的,我们去散步了喵」流南说道。

  「喵?」伊绪皱起眉头。

  「是,这是干隆哥对我定下的规则。我跟干隆哥在一起的时候,尾句要加上「喵」,脖子要挂上会叮当作响的带铃铛的项圈,然后还要用舌头舔装了牛奶的盘子。不然他会敲我的」

  伊绪一脸铁青地看着我。流南你突然间说什么啊。我希望你能别一脸严肃地开玩笑。

  「啊哈哈,好像很有意思!!我也要加上喵——」日和说道,然后流南的爆炸性发言就当作不存在了。

  我想赶紧转移话题,于是说道。

  「我们做什么?要来玩吗?」

  「没有什么是能五个人一起玩的吧。要不要久违地玩玩扑克牌?」

  伊绪说道。这么说来,在中堂会吃过晚餐之后,大家经常玩排七。

  「日和你想玩什么?」

  我将话题引向最有游戏欲望的女生。于是,日和说出了我们想不到的话。

  「捉迷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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