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杀鸡)
从同善堂赶回家中,一路无话。
进了屋里,嬴渊忽然开口:“替我杀了他。”
姜慕白双手一颤,关拢房门,问:“谁?孙长文?”
“区区秘藏境修士,还没有炼化神识碎片的本事,杀了他,我的神识碎片自会从他识海中脱离。”嬴渊语气平淡,神色冷漠,大概在他眼中,秘藏境修士也不过是凡尘蝼蚁,杀便杀了,根本不必在意。
“秘藏境?”姜慕白微微蹙眉。
他记得刘家姑娘说过,孙长文苦修多年仍在聚炁期踏步不前,基本没有突破瓶颈的可能。
可嬴渊的判断必定不会有错…
难不成,孙长文真炼出了洗髓丹?
姜慕白想起那枚沾满口水的丹丸,立即排除这个不靠谱的猜想。
倘若孙长文有这等造诣,想必早就成了丹道大家,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想来,他能晋升秘藏境,多半与嬴渊的神识碎片有关。
“他已开启精神秘藏,以我目前的状态,对付不了。”
嬴渊深沉叹息,颇有些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不过感伤只有一瞬,下一刹那他就恢复了冰冷淡漠的神色,以下达命令的姿态说道:“所以,你要替我杀了他。”
对付不了?
姜慕白心里犯起嘀咕。
先前那番交锋,应该是嬴渊大获全胜才对,否则孙长文怎么会缩到青铜鼎里瑟瑟发抖?难道,他只是用某种技俩唬住了孙长文?
这倒也合乎情理,以嬴老爷子的性情,如果他能杀得了孙长文,想必当场就摘了他的脑袋,取回神识碎片。
想到这儿,姜慕白叹道:“嬴先生,我一介凡人,哪能对付得了秘藏境修士?”
套用流行于仙侠小说的设定,聚炁期是炼气,秘藏境则是筑基,前者尚未脱离凡俗范畴,而后者奠定了修行之路的根基,有了质的飞跃。
嬴渊思忖片刻,沉声道:“取纸笔来。”
“嗯?噢!”
姜慕白依言取来笔墨纸砚。
嬴渊接过文房四宝,运笔于纸上,如龙行虎走。
横竖勾折撇捺,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刺人眼球的杀意,仿佛刀光剑影。
“天渊剑典。”姜慕白念出纵横纸上的文字,心脏咚咚猛跳。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要传他神功了!
嬴渊洋洋洒洒写下上千字,又画了几幅简图,接着对姜慕白说道:“这是聚炁期的入门功法与剑招。”
轻飘飘的纸页落在手里,似有千钧之重,姜慕白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接下来该怎样?
是不是应该跪下拜师?
“我给你功法,你替我杀人,一场交易而已。记住,天渊剑典是我毕生心血,未经我允许,你不可外传。”
大概是看出了姜慕白的想法,嬴渊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姜慕白自嘲一笑,随即收起表情,郑重点头:“我保证,绝不会将这篇功法传给别人,否则天打五雷轰,神魂俱灭。”
嬴渊点了点头,说:“孙长文仅仅开启了精神秘藏,尚未开启形体秘藏,你只需聚炁期修为便足以将他击杀。”
“非得杀他不可吗?”姜慕白稍稍有些迟疑。
嬴渊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懒得回答。
即便有其他方法取出神识碎片,也必须杀人灭口,否则后患无穷。
想通这一点,姜慕白便不再多言。
孙长文本就是应死之人,他身上背着十几条无辜性命,死不足惜。
只是,对于生在21世纪文明社会的姜慕白来说,要克服杀人的心理障碍,总归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怎么,不敢?还是不忍心?”嬴渊少见地说起了多余的话,“我以为既然你写得出青莲剑仙,必然是杀伐决断的性子。”
姜慕白无奈苦笑,写YY小说肯定是怎么爽怎么来,而现在是要他真刀真枪地干,那能一样么?
这道理没法跟嬴渊说,他考虑了一会儿,咬牙说道:“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替您杀了孙长文,取回神识碎片。”
换作从前,姜慕白不会这样果断,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身处于法制崩坏、危机四伏的世界,杀人已不再是无可饶恕的恶行——不论法制层面还是道德层面,都是如此。
再者,做好人与杀坏人,并不冲突。
所以,迫切渴望力量的姜慕白没有纠结太久,很快做出了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很好。”嬴渊满意点头,双眼闭拢。
眨眼间,轮椅上的躯体换了主人。
“你…”魏莱轻咬下唇,面色复杂地问,“你当真要杀人么?”
姜慕白吐出一口浊气,轻声回道:“孙长文死有余辜,杀了他,也算为那些无辜冤死的人们报仇。”
“可…”魏莱一时语塞,她拧起眉头,小手绞着衣摆,像是遇到了极大的难处。
姜慕白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接着提起桌边的菜篮,转身走向屋外。
“姜大哥。”魏莱有些着急地问,“你去哪儿?”
“我去菜市场买菜,晚上请刘姨和她女儿来家里吃饭。”姜慕白带上房门,想了想,又冲着门后喊了一声,“马上回来。”
一刻钟后,姜慕白提着一篮子菜和一只鸡回到屋里。
没了小米,屋里显得十分冷清,没人在客厅来回跑,也没人在门后咯咯笑,只能隐约听见魏莱在卧室里低声啜泣。
姜慕白犹豫再三,没去问她为何哭泣。
他提着菜进了厨房,拎起菜刀。
当真要杀人么?
盯着被绑住双脚仍在奋力挣扎的老母鸡,他垂下持刀的手。
言必行,行必果,这是他自幼恪守的人生信条。
既然做了承诺,并且拿了好处,那就没有反悔的说法。
他烧起半锅热水,接着干脆利落地提起鸡头,一刀剐开鸡脖子。
………
魏莱听见姜慕白杀鸡的动静,慢慢推动轮椅来到厨房门口。
看到姜慕白揪着母鸡放血拔毛,她隐约察觉到他暗藏心中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