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番话的时候,邵年时整个人都是发亮的。
看着厅内还不曾离开的大管事连连点头,看得那刚升起些许小嫉妒的张管事…嗖的一下就卸了力。
就这份儿努力赚钱的劲头,更证明了,所有的好处都是这个小子应得的。
那自己还嫉妒个什么劲儿呢?
想到这里的张管事,就拍了拍邵年时的肩膀,搂着这个小子往侧门而去:“既然是这样,来来来,让叔我带你去尝尝,初家管事们的饭食!”
话音落下,两个人就从议事厅的正门转向了通往后院的回廊,大概行了三道拱门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如同账房先生们长待着的院子一样格局的所在。
在这里,有前后左右四道小门,通往初家别院的各个方向。
下了值或是要来上值的管事们,都会以这里作为缓冲的地点,为自己来上一碗儿初家内院免费提供的饭食,然后,再以最饱满的状态去各处上职。
这邵年时是第一次来,他还不曾进得门内呢,就已经闻到了肉与蛋的香气。
就着身旁的张管事这么一推,他也就进到小院之内,这时候,他才发觉这个院子的房间竟呈现了一个最典型的方形结构。
院子两侧都是可以入座的敞开式的房间,居中的却是一个半是食盒半是桌椅的大厅。
在这里用餐的初家管事,竟有十几个人之多。
他们从中央大厅内打出饭食,再到两侧的小厅内与相熟的管事们一同用饭。
吃完应得的饭食之后,也不需要他们亲自收拾,只需要放在桌面之上,等到放饭的时间过去了,自有大院之中的仆役们来收拾。
像是这样的福利,在旁的老爷家可是没有的。
都说初家人仁义,这口碑就是在点点滴滴的细微处得以体现的。
既然是来到了一处新地方。
邵年时自然要瞧着老人怎么做。
那张管事的也不提醒,只是将自己的动作放慢了,让身后的小子自己观察。
在现在这个年月,哪里有白来的教诲与帮助。
正所谓师傅带进门,修炼在个人,能体会多少,明白多少,全看一个人自己的本事了。
而那邵年时也真不含糊。
前面的张管事拿托盘,他也去拿托盘,前面的张管事从筷子篓里拿筷子,他也去拿筷子。
邵年时将张管事在前面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完美的复制了下来。
并跟着对方一直到了打饭的大厅,也不曾掉了链子。
然后,邵年时就看到了张管事走到了这几个饭桶的面前,探着脑袋扫了一圈,就朝着当中拎着勺子略有些痴肥的大厨喊到:“一套全来!”
这话音刚落,那中间的人就像是对准了什么信号一般回了一句:“得嘞!”
那手上的勺子就像是花丛之中翻飞的蝴蝶一般,刷刷刷,就在几个桶子当中,挥舞了起来。
等到这张管事的从大厅的这头走到那头之后,他那碗里就多了油条、包子和豆子粥了。
原来,这就是全套啊。
邵年时明白了。
他瞧瞧张管事盘子中的量,从善如流的跟了一句:“全套。”
引得那什么都明白的张管事,噗呲一下笑了,也引得的那打饭的大师傅,觉得这小子真是憨的有趣,不自觉的就让自己的手…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一时间,初家院子之中的食饭厅是其乐融融。
可是这世上,有平凡的甜,自有不平凡的苦。
邵年时为何会得到如此快的提升与赏识,还不是多亏了抱犊崮的土匪们来给他送功劳。
在邵年时大吃大喝的时候,那几个倒霉的土匪,却被押解着送进了济城的督军府。
这督军府,历经三代督军,从不曾改过地方。
一是因为他们距离济城驻军守备团以及二十旅的驻地最为近便,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自打前朝的时候,这就是东山省驻军衙门的所在地。
无论是从硬件设施还是从软件设施上来看,都比再在旁处另建一个,要来的划算。
于是,这次接任的田中玉大帅,如同以往的前两届督军一般,在半个月前,进驻到了这座府邸。
前面二进的前院用来办公,后边三进的院子用来安置家眷,当中隔着一条回廊小园,只要将中间的门一封,就可以家是家,公务是公务了。
对于上边这样安排,田中玉自然是认可的。
只是若是没有前前任上的张督军的亲戚总是来他的督军府闹事,就更完美了。
无他,还是前任另外一个姓张的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张怀芝卸任之后再上来的张树元,只不过在东山督军任上干了十个月不到,就将偌大的东山省,给搅合的是千疮百孔,处处危机。
先不说他将济城高知团体给闹得怨声载道,就说说他当政期间光顾着打压民间爱国团体,镇压自发爱国集会,从而忽略了他一个督军真正应该做的事儿,剿匪…
最终造成了东山境内现如今的烽烟四起,绿林响马四处流窜的局面。
最糟糕的是,因为他张树元的放任,那些响马们竟然劫到了前前任督军张怀芝的头上。
大家都是东山出身的将军,怎么就你这么不顾乡里乡亲的,往死里边折腾呢?
带兵撤出山东的张督军一看局势不妙,那是撒丫子就跑,在撤军的时候,又因为撤的太快,留下了多处逃兵,一转化,又TM的变成土匪了。
让田中玉那叫一个愁啊。
不得不扛起前任的大黑锅,给已经在北洋政府内部担任着要职的张怀芝一个交代了。
这不…
“砰砰砰!”
“砰砰砰!”
这个时间敢来敲他督军府大门的,肯定就是那点与土匪响马有关的破事儿。
田督军很烦,他躺在自己第八房姨太太的肚皮上,并不想起来。
屋内红纱帐带着迎春花的味道,这样的天气和时间,躺在屋子中困觉,不好吗?
可是那敲门的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不但在持续不断的敲着他的房门,当他十分抗拒的打算充耳不闻的时候,竟然还在外边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