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
留赞并未反对,也没激动,对此并不什么希望。
当初他脚伤之后,不能行走,只能在家每日读些兵书与史书打发日子。
可是每当他看见书的各种战例,大将勇猛前攻伐的事迹时,他就喟然长叹:
“今天下扰乱,英豪并起,历观前世,富贵非有常人,而我屈居在闾巷之间,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今欲割引吾足,如果幸运不死我的脚又好了,那我便又可以冲锋陷阵,做一个有用之人了,如果死了,那就一了百了。”
家人皆不同意他这样做,可留赞性格刚烈,不愿就此躺在床榻过一辈子,自己就亲自操刀割了脚跟,血流如注,随即昏迷过去。
期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家人急忙帮他拽拽脚,包裹伤口,等伤养好之后,他终于可以站起来慢慢行走了。
堪称医学奇迹。
现如今,留赞走路只是与常人有些不同。
“嗯,若是能探听到神医华佗在哪里,兴许他就能给你治好了。”
对于这种外科手术,还是华佗他更擅长一些。
只是关平目前一丁点都没有打探到华佗的消息,关平打算,等寻到他们二位,就开始建立一个类似医院的组织。
招收些医学生,跟他们学习之余治病救人,充实军中医者的规模。
华佗?
留赞暗暗记在心中,随即放在一边,就算华佗神医他医术高明,但真可以让他恢复如出吗?
他渴望建功立业,不愿平平常常的死于榻,今日出声引起他的注意就是为了换取前程。
留赞没有猜出来少将军要如何安排他。
宜城之中的蒯家。
老祖母正在院落的花园里修剪花朵,左瞧右瞧,城中城外的喧哗皆与她无关,尽管这一切都是她在推波助澜,帮助关平完成的。
但此时此刻,当粮食如数给关平摆在城外的时候,她就已经抽出身来,蒯家以外发生的事情,皆是与她无瓜。
如今,蒯家老夫人只是个静静的吃瓜观众。
管家急冲冲的跑进来躬身道:“老夫人,城内的消息都传开了。”
这个时候他再不知道,公子他们被人给挟持了,那他这些年的管家可就白干了。
放眼整个宜城。
不,是整个荆州,他家主人可谓是权势最高的人了。
至于荆州牧跟本就是个滥竽充数的人。
自家主人可是朝廷九卿之一,就这,还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绑了公子等人!
偏偏老夫人还在纵容,这可是除了大事。
“慌什么。”
蒯家老祖母拿着青铜大剪子修剪花枝毫不在意。
“老夫人,城外的渡口都传遍了,刘皇叔他在开仓放粮,那可都是咱蒯家的粮食啊!”
他是得到老夫人的吩咐专门做的这件事,只是照做,毕竟老夫人她没说,还以为是得了主人的吩咐资助襄阳城的曹军呢,他焉能主动询问。
可没想到整整九千斛粮食,超过百万斤,就如此被人给散了!
还是被刘备的人给散了。
他心痛啊!
更多的是惶恐,这不是转换东家了,而是蒯家被挟持了?
公子等人的性命攥在他人手中,风险太大了。
听闻城外的关平只有三百人左右,而襄阳到此有多近,尤其是兵力足够碾压关平。
待到大军一来,救出公子等人,他关平划船跑了,可蒯家跑不了啊,若是追责起来?
他这一辈子都在蒯家做事,已经成为了蒯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粮食从运输完之后就不是我蒯家的了,至于刘皇叔他想怎么用,那便怎么用。”
对于管家的忠心,老夫人自是不会怀疑。
“老夫人,可那粮食是从我蒯家出去的,给的是刘备,这要是让主人知道了,会让他难做的,莫不如让我前往襄阳城送信,告知主人一声。”
“你在教我做事?”
老祖母眼睛一眯,吓得管家当即弓着身子不敢抬头,连说不敢!
“行了,海儿兄弟在他们手中,些许粮食给了便给了。”
管家的嘴角有些抽搐,百万斤嘛时候成了些许粮食了!
“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是想去襄阳报信,让我儿携军来救海儿兄弟,是也不是?”
“自然瞒不过老夫人。”
老夫人把剪子交给一旁的侍女,轻轻拍了拍手:“关家小子当真是聪明,可惜我没有孙女唉。”
联姻真的是世家很常见的手段,比如宜城的蒯家与马家。
大家关系盘根错节,难免就有谁家子弟将来就扶摇直九万里了,到那时有层关系在,也会让自家家族受益。
“等此次过后,我定要让他们兄弟二人多生几个孩子,尤其是海儿,成婚一载,竟然没有动静,尽跟外面的女子胡搞乱搞。”
对于老夫人随意说着不挨着的话,他早就习惯了。
“此事昨天就发生了,若是有消息传到襄阳城,今早襄阳乐将军他们就该兵发宜城,这事呀,还没发生,只能说送信的人全都被杀了。呵呵,你还要出城送信?”
管家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若是送死能够成功也就罢了,可若是送死也不成功,那不是白死了吗?
“我听闻曹丞相下令,军中有被挟持者,可与叛乱者一同杀之,真要送信去,那我蒯家岂不是绝后了。”
“这?”
管家一心为主,也就占了个忠字,至于悟性差了些尤其是蒯家老夫人的站的层次高,寻常人在她身侧,很难显示出智商的碾压,大局观都不一样。
蒯家老夫人也不理管家,念在他忠心的份,与他说的够多了。
她坐在凉亭内,亲自倒着茶,她喜欢聪明人,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聪明人,海儿也是,但辰儿迂腐了些,看着伶俐,实则拎不清。
对于关平放粮的法子,她自然是极其欣赏的,有胆色,有谋略,没有被九千斛粮食蒙蔽了双眼。
拎得清楚此事的好处与坏处。
放粮这一手,做出来是相当的漂亮,比她修剪的花草还要让人赏心悦目。
唉,可惜了,如此聪明的人,不是自家人。
蒯氏老夫人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她相信宜城出了如此大的事情,用不着蒯家前去报信,说不准早有人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扳蒯家一次。
不过,蒯氏老夫人微微一笑,恐怕让这些人都失望喽!
宜城县衙内,马贤虽然一丝不苟的端坐着,可心思早就飞走了。
方才又有人回报,说是汉水当中,来了许多战船。
他的派出去的信使一大早就出发了,按照推算,也应该早早就到襄阳,就算慢一些,襄阳的援军也应该到了。
缘何关平的援军都到了,可襄阳的援军都没来。
难不成乐进他不敢出兵?
不可能。
九千斛粮食,超过百万斤,他前些日子还在为粮草发愁,如今这么多的粮草摆在眼前,他能不心动?
除非他的信使没有到达襄阳,被半路被劫杀了,一定是这样!
马贤想起关平那张人畜无害的英俊面孔,就很难相信他是如此一个心思之深的人。
关平从门诓骗他开始,一步一步的,自己就已经踩进了他的陷阱。
一个心思如此之深的人,会给你留下漏洞,让你去通知襄阳守军?
马贤拍了一下矮案,颇有些丧气。
他的治下出现了如此大的事情,若是他不抓紧通知此事,那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左右两个心不在焉的吏士急忙起身告罪。
马贤摇摇头,示意让他们先下去歇息吧,这个消息务必要传到襄阳城去,否则白白浪费了蒯家老祖母拿出如此多的粮食来拖延住关平了。
直到现在,马贤才终于想通透了蒯家老祖母的精明之处,用大批粮食迷惑关平,就算有百姓蜂拥而至,但也腾出足够的时间,来给襄阳城报信。
对,自己绝不能辜负老祖母争取来的时间,马贤相信,蒯家的信使也一定会被关平给截杀了。
马贤站起来在厅中来回走,嘴里止不住的念叨:“水路?”
“对。”马贤以拳击掌道:“许多百姓划船而来,若是我派人装作百姓出城划船前往襄阳城,消息必定能成功传达。”
“来人。”马贤大喊一声。
宜城渡口,好不热闹。
争相而来的百姓,和诸多战船混在一起,关平不得不派船只在水中维持秩序,努力的划出航道,勿要在毫无章法的再次聚集停留。
否则想走的走不了,想来的进不来。
关二爷也是踩在粮垛之,放眼望去,尽管被百姓搬运了许多,但依旧有更多的粮食堆积。
此等场景,饶是他征战几十年,也未曾亲眼见到过。
诸侯都习惯了抢抢抢,谁还会开仓放粮啊!
对于儿子打着大哥的名号放粮这件事,关二爷更是十分满意。
“定国,这阵势不小啊!”
“白给的东西,还是粮食,若是他们在不来,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关平也是笑了笑,实则是自家扛把子在荆州有着极好的名声。
有他背书,这件事定然能够顺利传播开来。
光是一个名声,便能让众人趋之若鹜,十万百姓争相跟随,更不用说刘皇叔他还要在宜城开仓放粮了。
关二爷看着岸边一片忙碌之色,沿途二三里,皆是有小船停靠,相互奔跑至此,扛着粮袋在返回去,怕是有千人。
这还不算在另一头虎视眈眈,早就推着小车,排好队的宜城百姓,以及闻风而动,从陆路赶来的其他百姓,站在标记好的U形队伍当中,确保接到粮食的百姓可以顺利离开。
相信在今明两天之内,会有大批百姓蜂拥而至,眼前的只是一小部分。
“定国,通往襄阳城的道路可曾封锁了?”
“没有,只是差人在林中埋伏,专杀骑马的人。”
“那也就是水路未曾封锁了?”关二爷摸着长髯问道。
“嗯,封锁水路一点都不现实,全都靠着百姓他们乘船而来运走粮食,不过也不用担心襄樊会有水军沿着汉水顺流而下。”
“定国,若是襄阳城乐进率军前来,那这里的粮食可就全都陷入曹军的手里了。”关平则是笑意满满的道:
“父亲,百万斤粮食对我们而言是诱饵,可对于乐进而言,同样也是诱饵,只有出粮的人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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