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苏越望着已经收盘的港股和债市、期市交易,轻语道:“空头,基本都被锁在了场内,形势虽然逆转,但困兽之斗,犹为可怖,看来这风暴,没这么容易过去啊!”
“股市、债市、期市他们全部陷入了被动,楼市这个杠杆市场,西泽也基本丢了全部的筹码,他们还能从哪里下手?”顾云汐不太认同苏越的话,说道,“后面我们不是只需借用市场情绪,引导广大散户连续逼空,逼得他们斩仓和爆仓就行了吗?”
“哪那么容易!”
苏越说道:“这可不是一家、两家资本,被锁在场内的空方,数目可是千亿级别的资金,他们不会束手就擒的。”
“不到最后一刻,轻言胜利,都会给对手造成绝地翻盘的机会。”
顾云汐沉思了片刻,说道:“实在想不出他们还能从哪里找到翻盘的契机,做空的根源不在了,压迫的多头会迅速收复失地,港城的金融市场也会自我修复,金融机构的挤兑效应会逐渐消失,短时间内,不会有做空的土壤啊!”
“汇市!”
苏越眼神明亮,沉声说道:“目前华银港城控股流动资金多处铺开,已经显得有些压力了,汇丰因为挤兑效应,自顾不暇,渣打又属于空方阵营,几大银行,全陷在了股市、债市、期市里面,港币汇市只有金管局还能腾出手来应对,其实是相对薄弱的。”
“如果西泽突然袭击这个地方的话,是会收到奇效的。”
顾云汐想了想,说道:“多线铺开,国资借助华银港城控股这个金融机构,应对起来,资金都稍显吃力,如今这些外资机构,在金融市场各线,全部陷入了劣势、危机之中,他们还抽得出资金来攻击港币汇率吗?”
“不知道!”苏越摇了摇头,又轻笑道,“但不得不防。”
银行挤兑危机还没过去,如果港币汇率崩盘的话,危机会加速,刚刚才恢复一点元气的港城金融市场,自然也难逃动荡。
顾云汐笑了笑,说道:“今晚肯定有饭局,你待会提醒一下聂老,或者易主任就可以了。”
苏越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微笑地问道:“今天多头绝地反击,到目前,我们持仓赚了多少?”
“翻倍了!”顾云汐激动地道。
从濒临平仓警戒线,到账户资金翻倍,只相距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想起刚刚过去的这惊魂十分钟,顾云汐现在心里都还不能完全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我们在020303债券期货主力合约上的投入,两个资金账户,合计赚了80亿左右,如果加上早盘平仓时赚的30多亿利润,合计利润已达110亿。”
“小苏,这种大资金杠杆交易,赚钱速度,真是比股市快很多啊!”
苏越呵呵笑了笑,说道:“债券期货主力合约,是零和游戏,平时没有这么大的交易量,也不可能建立这么大的交易单子,这次是撞上西泽做空港城金融市场的风口了,所以才有这种战绩。”
“大资金杠杆交易,赚钱的时候,是很快,但亏钱的时候,也…很快!”
“如果20分钟以前,多头没有撑住的话,我们投入到020303债券主力期货上的近100亿资金,也就彻底归零了。”
苏越感慨道:“这就是对冲交易,风险要比股票高出好几个层级,随时都走在深渊边缘,所以才需要风险承受能力极高,心性非常稳定的人,才能参与。”
顾云汐微微颔首,对苏越,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在欧洲市场没有消息传来,多头面临全线崩盘的那一刻,整个交易室,所有人看着账户上巨额的亏损数字,心都是提到嗓子眼,汗水直往外冒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唯有苏越静静地站在交易室中央的几部电话前,沉默不语,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几十亿、上百亿的财富来去,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淡定的。
顾云汐不知道苏越这种超越常人的定力和冷静,到底是如何炼成的,心惊不已。
“明天…”
苏越看了眼已然定格的交易屏幕,沉声说道:“撑过了明天,才知道谁胜谁负,真正的交锋,也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顾云汐和罗云峰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这种大资金较量,需要宏观整个港城金融市场变化,再及时做出精准投资判断的水平,他们还无法达到。
于是,就只有听命执行指令的份了。
下午5点,苏越果然接到了聂老的电话,说金管局的几位领导做东,邀请他们这些奋战在金融一线的人一同吃饭,着意点了‘苏越’的名字。
苏越想着对方困兽之斗下,多半会拿港币汇率开刀。
自己不管是为了自我利益,还是想借国资的手,击溃外资利益集团,都必须得提醒到位,让金管局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被人打得一头蒙,坏了好不容易扭转过来的局面。
下午5点半左右,苏越交代完了公司的事情之后,和顾云汐一块赴宴。
依然还是半岛酒店,但此次来和上一次来,情形却完全不同。
走进精心布置的包房,港城金融系统的主管部门重要人物,基本都在,其中代表着内地央行和金管局的易钢,自然也在其中。
苏越和顾云汐落座,然后在这么多大人物和前辈面前,做了简单地自我介绍。
‘添越资本’拿下远东银行后,以后想要在港城发展,并把港城作为进击全球金融市场的重要基地,那么此次饭局,在座的这些重要人物,就必须要结交和应付了。
今日多头全面反攻,获利极大。
整个国资,投入数百、上千亿的资金,今日差不多盈利了投入资金的一半之数。
虽然国资收割的这些利润,只有少数是来自于外资体系的亏损,绝大部分是前面做多被外资收割的大量港城散户投资者的,但这不妨碍领导们心里的激动和高兴劲头,不妨碍国资在此次金融狙击战役中的成绩。
“小苏,你这利用北岩银行,稳住欧洲市场,引来英国央行降息,从而解救港城金融局面的手法,真是神来之笔。”华信证券投资策略部的黎洪刚手机接到英国央行正式降息25个基点的资讯,轻轻拍了拍身旁坐着的苏越肩头,“你这诱空之局,引发了港城上万亿资金的流转和整个金融市场的动荡,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如今西泽所率领的外资一系,差不多千亿资金,被锁在债市和股市上,走投无路,濒临爆仓的局面,可以说,也是拜你所赐。”
“此次港城金融狙击战,你真可谓是首功!”
苏越见黎洪刚给自己揽的这功劳,实在有些太过了,急忙端起酒杯,与黎洪刚碰了一杯,微笑地道:“黎老过奖了,若无易主任和众位领导的鼎力支持和坐镇指挥,我这些想法也不可能实现。”
众人大笑,心里对于苏越这个小辈,都很是赞赏。
“小苏,听闻你拿下了远东银行的控制权。”华银港城控股的张行长说道,“远东银行能撑过今天的挤兑危机,可全靠你在关键时刻转入的那40亿资金啊。”
张行长这一出声,众人尽皆震惊地望着苏越。
他们原本以为眼前的这个青年,只是从剧烈震荡的金融市场上,赚了巨额的财富、利润,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在危机中,不声不响地收购了远东银行。
苏越‘嗯’了一声,这是张行长就算不挑明,他也想说的。
毕竟‘添越资本’从汇丰银行手里接手远东银行的股份,是需要金管局审批、同意的,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这么说来,我们港城银行危机在今天没有彻底地爆发开,小苏也是居功至伟的?”金管局一位姓耿的领导哈哈笑道,“果真是年少英雄啊,易主任看中的人,真是非同凡响,小苏啊…你放心,你们收购远东银行,只要是合乎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我们金管局会按照程序审批,不会为难。”
“那就多谢耿老了!”苏越站起来举杯敬酒。
有了远东银行作为根基,‘添越资本’在港城的发展道路,就好走很多了。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之后,苏越见大家都放松了不少,才开口说道:“如今多空两方,虽然局面转换了一下,但还没有到生死关头,西泽带领的外资一系,亏损幅度并不太大,还有转圜、反击的余地。”
“我们想逼迫他们爆仓出局,恐怕不易。”
“我担心他们会做困兽之斗,聚集资金,在港币汇率上,打开缺口,重新扳回在金融市场上的劣势。”
“目前,华银、汇丰都算是深陷困境,元气未复,恐怕没有那么多资金,用于支援汇市,更遑论抛售美元,以稳定港币汇率了。”
苏越说到这里的时候,望了易钢一眼,继续道:“华币有中央金管局2万多亿外汇储备作为后盾,我相信西泽他们不敢,也不会去自讨苦吃,但港城金管局,则没有这样的外汇储备以作应对。”
“如果华银和汇丰使不上力的话,恐怕对方骤然袭击,应对起来,会有困难。”
“汇率一旦陷入巨震,会对港城刚刚好转的金融市场造成严重打击,那样的话,我们刚刚扭转过来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目前的股市、楼市,估值、价格,都处在高位,风险是切实存在的。”
“一个不慎,还有重现危机的可能。”
易钢听着苏越的见解,微微颔首,然后环顾了一遍金管局的几位领导,说道:“几位以为呢?”
“小苏说得有一定道理,咱们虽然占据了优势,但还不能松懈。”
耿老代替几位同事说道:“维持港币汇率稳定,本来就是我们金管局的责任,西泽若是把主意打到这上面,那就是打错算盘了,我们金管局虽然没有国家金管局那么雄厚的外汇储备,但应付这等危机,还是足够的。”
苏越见金管局的领导已然发了话,自己提醒也到位了,也就不再说话。
接下来,众人继续喝了一些酒,闲聊了一会就散了。
苏越和顾云汐返回丽思卡尔顿酒店,却在环球贸易广场,撞见了正从TOSCA意大利餐厅走出来的米澜多亚洲运营负责人鲍里斯。
想起冯丽丽还在对方手上,目前不知生死。
苏越直接迎了上去,眼神锐利地看着对方,冷冷地道:“鲍里斯先生,好久不见。”
鲍里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苏越,眯眼看了看他,呵呵笑道:“苏先生,真是没想到,我们会在港城以这种形式见面。”
“我的那位朋友呢,现在还好吗?”苏越语气严厉地问。
鲍里斯摊了摊手,装作糊涂道:“苏先生,我不明白你说什么,你的朋友…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鲍里斯先生,明人不说暗话,冯丽丽小姐,我希望她能平安归来。”苏越说道,“不然的话,你们离港,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还有,西泽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可惜他低估了他的对手,不会成功的。”
“你们米澜多应该在这次投入了不少吧,如果你们在港的投资,全部打了水漂,亏得一分不剩,鲍里斯先生还能保住目前的地位吗?恐怕到时候,你在米澜多,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吧!”
“放了冯丽丽小姐,我给你们留一个撤出的机会。”
“抱歉,苏先生,冯丽丽小姐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她的自由,除了她自己,我们谁也做不了主。”鲍里斯看着苏越,“至于你说的给我们一个撤出的机会,我觉得苏先生恐怕高估自己了,也低估了我们。”
苏越见对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此刻是谈不拢了。
不由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就明天,大家金融交易市场上见吧,但愿你们米澜多能撑住,别提前出局了,还有…冯丽丽小姐,你们最好保证她的安全,这是你们之后可以用来和我谈判的唯一筹码。”
说完,苏越扭头离去。
鲍里斯沉默地看着苏越的背影,对于西泽所说的话和苏越所说的话,心里有了许多犹豫,想着是不是应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回到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房间,苏越洗漱了一番。
然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港城璀璨闪烁的灯光,心里不断琢磨了西泽到底会选择怎样的手法,来做最后的挣扎。
晚上九点半,汇市进入美洲交易时间。
只是不知道这些资金,到底是来自美洲,还是港城。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港城、内陆,绝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证券公司、做市交易商、投资银行等全球汇市交易结算中心,关于港币的多头头寸,正在迅猛的增加,几十、上百亿美元级别的资金涌入。
港城金管局,只监控了空头头寸,对于多头,并没有严加防范。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作为大空头的外资体系,会突然间,做多港币,这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目前空头受困的形势。
除了保证金合约上的多头头寸异动。
在线下,各处离岸银行汇兑中心,有一股资金,也在大手笔地购进港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