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余条船都弄翻了?那得赔多少啊!”
朱琏都急了!
虽然金陵朝廷挺有钱的,但也不能这样败家啊!
朝廷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而且朝廷收钱多,花钱也不少。又要办新军,又要办海军,又要增筑金陵城、江都城,还要和金贼打仗还有一个总是来要钱的洛阳天子兼皇太弟赵楷。
所以这两年金陵朝廷的盈余也不是太多,去年只在封桩库里面存下不到五百万贯现在高丽人那里又不知道要赔多少了?
“赔得也不是很多,只赔了黄金两千两,白银一万两,铜钱五万贯,高丽人参一千斤,各种兽皮五千张”
“等等!”朱琏听着不对劲儿,连忙打断了赵枢,“怎么还有高丽人参一千斤?黄金、白银、铜钱朝廷还拿得出一些,这一千斤高丽人参去哪里寻啊?而且高丽不是盛产高丽参的吗?”
“嫂嫂,您误会了”赵枢脸一下就红了,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话都说不流利了。
他是个老实王爷,打小就不大会说瞎话。可他现在却非得把黑的说成白的不可要不然怎么说?
说自己一大宋亲王,因为被手下灌了几杯黄汤,所以头脑发热,就让人一煽动,在高丽当了回海贼,糊里糊涂的带着十条战船冲进高丽人的海州商港里面杀人放火抢劫临走还勒索了人家一笔!
不可能这么说啊!大宋堂堂礼仪之邦,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情?而且大宋上国到高丽国拿点东西能叫抢吗?
“误会?”朱琏隔着帘子,看见赵枢涨红着脸,低着头,话都说不了了,也觉得有点不对了。这小叔子是怎么了?怎么古里古怪的?
“肃王,你你有话快说吧!”朱琏也稍微有点慌张了,现在虽然不能说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是殿内好像也没什么外臣。除了她这个皇后,就只有几个内侍,几个女官。
“嫂嫂,”赵枢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这些金子、银子、高丽参和兽皮不是咱们赔给高丽的,是高丽赔给咱们的。”
“你说什么?”
赵枢一咬牙,张开喉咙道:“嫂嫂,这些金子、银子、高丽参和兽皮是高丽大王赔给咱大宋的!”
“赔给咱大宋的?”朱琏这下更慌了,“咱们损失了几条船?死了几个人?”
“船都在,”赵枢如实回答,“人死了五个,是攻占高丽海州的时候阵亡的。”
“攻占高丽海州?”朱琏又吃了一惊,“怎么还有攻占高丽海州的事儿?你去干什么了?你不是出使去的吗?怎么还把人家的州城给攻占了?”
赵枢两手一摊,一脸的委屈,“嫂嫂,这事儿真怨不得我们!我们不是在海上炸沉或撞翻了高丽人一百余条战船吗?这些船上可有两三千水兵,死了一些,游回岸上一些,被咱们逮了好几百。这些人得还给高丽吧?人家都是有妻儿父母的,抓他们回来也不合适啊!”
“对啊!”朱琏点点头,“抓回来算什么?”
“所以臣弟就命赵不求押着这些俘虏登岸”赵枢叹了口气,又道,“可是那些高丽人却不领情,还用弓箭射我们,射死了我们好几个水手!”
朱琏轻轻哼了一声,点点头:“这些高丽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对啊!”赵枢赞同地点点头,“我们就只好把梢砲从船上搬下来,架在海州城外往来发射炸壶了”
“然后呢?”朱琏见赵枢又不言语了,就赶紧追问。
赵枢道:“我们扔了两百多个炸壶,海州城的高丽守军就受不了了,只好投降,所以我们就攻占了海州,还抓住了海州的太守。”
“这太守不知好歹,得好好教训!”朱琏也有点生气了。
“教训过了,教训过了以后,臣弟就让他带着国书去开京见高丽国王王楷,让王楷赶紧绝金归宋。”赵枢说,“臣弟还让这个太守去和王楷说了避讳改名的事儿让他避皇太弟的讳。”
“那王楷可答应了?”朱琏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一点没觉着哪儿不对,还顺着赵枢的话往下问。
“没答应,说是要考虑,让咱们明年再去听消息。”赵枢说,“不过却赔了咱们黄金两千两,白银一万两,铜钱五万贯,高丽人参一千斤,各种兽皮五千张嫂嫂,您看这些财货应该怎么处理?”
朱琏想了想,说:“该分一些给将士们吧?将士们去一趟高丽也不容易,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吧?”
这个朱皇后也真是有点无脑,这个时候想到的居然是怎么分赃?
“将士们另有一份,不必再给了。”赵枢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实际上,这事儿的确有点说不得——赵枢带去高丽的那些水军的中下级军官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年头能带着船队跑远海的,大多是招安来的海贼,而不少在水军中当差的武进士又来自东南沿海的海商世家。这帮人可比土头土脑的陆军军官们坏得多高丽国的海州商埠都让他们洗劫一空了,不仅抢了货物和钱财,甚至还抢了不少商船和高丽国的官船。
这些船只和货物现在都被赵不求带去明州卖钱了,卖完之后再根据官职大小和功劳多少来瓜分,其中当然也有赵枢的一份。
不过高丽王国赔给大宋的这些财货是不能拿出来私分的。
一方面是因为事情涉及两国外交,以后只要大宋和高丽还要往来,这事儿就包不住。
另一方面,也得让朝廷和皇家也分润一点,这样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的“船舰筒利”的外交啊!
另外,赵枢、赵不求也知道他们的行为不是很“正确”,需要找人来背书。而坐镇扬州的官家赵桓和左右两枢密赵明诚、李纲没那么好糊弄,所以就来金陵骗朱皇后了。
“铜钱就都交给户部吧,”朱琏开开心心的开始“分赃”了,“黄金、白银入封桩库。人参回头让御药院挑些好的,其他都交给太府寺去发卖了。兽皮则让少府监的人来挑一些,其余也让太府寺去发卖了。
对了,这些财物若是由皇家和朝廷收了,需要给高丽人回赠吗?”
大宋对于向自己朝贡的外邦一向是比较优待的,讲究薄来厚往。这一次“来”的可不薄,若是要厚往,那就要亏了。
“当然不需要了,”赵枢笑道,“这是高丽人赔给咱们的这可不是礼尚往来!自古就没听说有回赔的。”
“说的也是啊!”朱琏笑了起来,“那倒是赚了不少!对了,明年还去吗?”
“必须得去啊!”赵枢道,“得去听高丽人的答复而且还得多去一些战船!”
“多去一些战船?”朱琏一愣,“为什么呀?”
赵枢道:“这些高丽人不大讲理,咱们多去些战船,讲起道理来腰板也硬!而且万一讲不通道理,还可以马上开战!”
听听,这是要好好讲理吗?
“马上开战?”朱琏听着又觉得不对,“不合适吧?”
“合适啊!”赵枢说,“高丽是不可能在大宋和金贼之间中立的高丽国要么附金,要么臣服我大宋!若其不愿意假道,必是要当金贼的走狗,就是附贼啊,当然应该马上讨伐!”
“原来如此”朱琏点点头,“那是得多去一些战船。”
赵枢补充道:“最好可以再弄点洛阳火药发火锅炮最好还是用洛阳火药。嫂嫂,您的面子大,您给三哥写信讨要一些如何?”
朱琏点点头,“好吧,那就试试看吧。”
“大王,咱们,咱们真的要去高丽?”
“当然得去!皇帝让去,谁敢不去?”
“还要办水军?”
“当热得办不办水军怎么去高丽?走陆路可轮不到咱们!”
“可是弟兄们这次损失惨重,什么都没捞到”
“那就更得去高丽了!去高丽捞啊!你们打不过北宋、南宋,还打不过高丽吗?”
“打高丽?”
“大王,咱们不是去援高丽的吗?”
“哼,都是一回事!”
在大金南京路境内,一只垂头丧气,一看就知道吃了败仗,而且损失惨重的军队,正行进在官道之上。
而在这支队伍的中间,几个将领正簇拥这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还七嘴八舌的和马车里面坐着的完颜宗构商量出兵高丽和办水军的事儿。
两个都是苦差事,但是一心想去高丽国打老虎的完颜宗构却看着心情不错,很有一点要鱼入大海,鸟飞九天的意思。
当然了,他现在的好心情也不完全因为“虎鞭”,还因为他在路过燕京府的时候,顺路拜访了病入膏肓的完颜斜也斜也真的快要不行了,大金很快就要开始一轮权力斗争了。还有比在这个时候离开权力中枢,躲去高丽发财打老虎,更让人愉快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