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准备行动之前,许悠然召来禅音,低声吩咐了几句。
禅音自去准备相应事宜,许悠然三人飘然进入了镇江城。
庆丰商会,总部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分号却遍布天下。
镇江城人口数十万,乃是江南鱼米之乡,繁华富庶之地。
庆丰商会镇江分号,坐落在城北,距离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口并不远。
南来北往的旅人、客商,为了避免车马劳顿,通常都会选择京杭大运河出行。
镇江分号设立在此处,也是为了航运、货运方便。
三层临街的巨大商铺,货架上摆满了来自北方的特色货物。
几十个伙计正在上上下下的奔波忙碌,客人进进出出,以外地客商居多。
金山寺飘洒的雪花,在城里却变成了细雨。
隆冬时节,纵然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袄、皮袄,却无法挡住刺骨的寒冷。
可是年关将近,各地客商都在忙着采办货物过年。
所以哪怕天气再差,依然无法挡住客商们的脚步。
前面的铺面忙的热火朝天,后面的庭院也是迎来送往,不断有客商前来洽谈。
伙计们做不得主的大生意,自然需要掌柜的亲自接待。
镇江分号的掌柜安庆,刚刚送走几位来自北方的客人。
回转正堂,只见兄长安龙正探着双手,在堂中的炭火炉上取暖。
一身华丽皮袍的安龙,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白白胖胖、肥头大耳,非常典型的富家翁形象。
安庆负责的是镇江分号,兄长安龙负责杭州分号,兄弟俩感情很好,多有走动。
这次安龙到了镇江也有几天时间,却并没有什么生意在谈,每天只是神不守舍的跟着安庆接待客商。
安庆自然知道原因,却也不好多讲,只能每天拉着兄长喝酒聊天,宽慰一下自家兄长。
同样白白胖胖的安庆,跟安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他笑呵呵的坐在安龙对面的太师椅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兄长,不要太过在意,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次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怔怔出神的安龙被安庆的话惊醒,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走过来了,越是关键时刻,反而越发沉不住气了,唉…”
“可是…兄长,你这也太沉不住气了…”安庆轻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安龙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双手哪里是在炭火炉上取暖,简直就是在炭火炉里取暖。
“噼噼啪啪…”炭火炉中燃烧着旺盛的火焰,蓝色小火苗已经将他的双手灼烧的通红。
可也仅仅是通红,一双稚嫩如女子的胖手,毫发无伤。
自己想事情想的出神,却没注意已经将双手伸进了炭火炉里。
安龙赶紧抽回双手,浑不在意的拿起茶杯。
冰凉的茶杯,接触到他炙热的手掌,发出“刺啦”一声。
“兄长,幸好没有外人看到,否则定要吓个半死,哈哈哈…”安庆轻笑几声,“吉人自有天相,种子已经种下,静待收获就是。”
“这次情况格外危险,门中全由你我二人支撑,若是再次失败,我都想彻底归隐,真真正正做一个富家翁了…”安龙白胖的脸上露出苦涩之意。
安庆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庭院小路上跑过来一个伙计,离得老远就一脸喜色的喊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有何喜事?”安庆看向一路小跑来的伙计,“我兄长在此,不要慌慌张张的。”
“老爷,咱们分号之前一直想揽下金山寺的吃穿用度,这回算是有着落了。”伙计气喘吁吁的施礼说道,“二位老爷,金山寺住持法海大师,亲自来了。”
“哦?”安龙、安庆两兄弟都是一愣,法海什么来历,二人自然十分清楚。
这个时候法海驾临,所为何来?
“快请…不!我亲自去迎接…”安庆回头看了一眼安龙,挥了挥手,“前面带路。”
看着安庆跟伙计离开,安龙起身来到堂前,看向前院的方向。
脸上早已没了刚刚的愁眉不展,换上了职业性的微笑,眼神中凌厉的杀机一闪而逝。
片刻工夫,安庆一路陪着笑,伴随着三人来到后院。
两位大红袈裟的年轻英俊僧人,手上挂着佛珠,慈眉善目,宝相庄严。
一个貌美如花的绝色少女,看上去二十刚刚出头,翠绿长裙,穿戴着锦帽貂裘,撑着一柄油纸伞。
“兄长,这位就是德高望重的金山寺住持,法海大师。”安庆笑呵呵的介绍道,“另外这位高僧是华藏大师,青黛姑娘咱们也见过几次。”
安龙满面笑容,双手抱拳施礼,“久闻法海大师慈悲,我们这些俗人不敢上山打扰,有劳大师亲临。里面请、里面请…”
“善哉、善哉…”许悠然、库克洛洛双双合十还礼。
小青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令人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
安龙、安庆两兄弟引着三人进了正堂,分宾主落座。
有伙计从后堂出来,想要给大家上茶,却被青黛推了回去。
“今日小女子上山进香,两位大师难得要下山走走,就带到二位掌柜这里了。”青黛起身开始泡茶,笑语嫣然的说道。
小青一路撑伞过来,许悠然二人却未撑伞,身上、袈裟上都有水迹,好像只是普通被淋湿的僧人一般。
“法海大师,我们庆丰商会跟寺里的大师多有交流,一直希望能够承办金山寺的吃穿用度供奉。”安庆笑呵呵的说道,“就当做是香油钱,您意下如何?”
“好事…好事…”许悠然笑着点点头,又看向堂中来回走动泡茶的青黛,“青黛女施主说起过,庆丰商会一向豪阔,收罗了不少珍藏,小僧今日特来见识、见识…”
“是啊,早就听说庆丰商会收藏颇丰。”青黛刚刚给几人上了茶,不经意间在堂中来回走动,到处东摸西摸,看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
庆丰商会分号遍布天下,镇江城这种重要分号,布置的自然无比奢华。
堂中陈列着古董、瓷器,墙上挂着尽是名人字画。
安龙、安庆两兄弟暗中对视一眼,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却也并不如何惧怕。
早就听说法海、华藏实力强横,可自己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这么多年,无论是杭州地界,还是镇江地界,庆丰商会都很收敛,只是安心做生意。
两兄弟更是一次也未曾和法海见面,隐藏这么好,想必应该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只是青黛不但走来走去的,非常失礼,而且好像还在胡乱摆弄着什么。
“青黛姑娘,不如坐下喝杯热茶,走的小老儿有些头晕。”安龙打了个哈哈,歪头看了看青黛。
“你们慢慢喝茶,我很快就好了。”青黛袖中滑落一枚小小的阵盘,放在一个花瓶后面。
法海、华藏就坐在对面,安龙两兄弟也不好发作,却也搞不懂青黛这是在做什么。
白素贞帮着许仙忙活‘保和堂’医馆,很多外面事物的采办都是青黛负责,她跟安庆见过几次,勉强算是熟人。
可是绝没熟悉到可以在人家家里布阵的程度。
她欺负安龙两兄弟不敢探出神识查探,几乎就在两兄弟眼皮子底下布阵。
想要布置封禁类阵法,需要很多条件和布阵材料。
困住合体期修士的封禁阵法,恐怕没有几天时间都布置不出来。
可如果只是想短时间内封锁一定区域,用事先刻画好的阵盘也不难办到。
只是这种临时阵法,往往效果极差,封禁的时间也非常短,而且成本极高。
值此危机时刻,青黛自然再也顾不上成本的问题。
何况许悠然大把灵石砸出来,青黛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富婆。
她主动要求上茶,到处假装参观,就是在暗中布下阵盘。
对付安龙、安庆两兄弟,他们三人应该可以拿下,就是怕动静太大,惊到了其他人。
随着最后一块阵盘落下,青黛向许悠然暗中递了个眼色,回到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封禁阵法已经布下,许悠然也不再兜圈子,微笑着说道:“二位掌柜,天莲道,莫非还看不清形势?一定要与我等为敌?”
“嘶…”安龙、安庆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自认为隐藏的很好,惧怕法海的威名,都不敢与其碰面,却不曾想,人家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底细,还亲自登门。
“呃…法海大师,还请名言。”安龙诚惶诚恐的抱拳施礼,“我兄弟二人也是受雇于东家的掌柜而已,普通商贾,不太明白大师的意思。”
“玉面魔掌、笑面鬼手…”许悠然面色逐渐转冷,“魔门两派、六道,当我净念禅宗是傻子不成?”
安龙的绰号就是玉面魔掌,安庆的绰号是笑面鬼手,兄弟二人都是魔门天莲道的合体期高手,乃是这一代的扛鼎人物。
听到法海连兄弟二人的名号都报了出来,他们知道恐怕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对方有三人,己方只有两人,真的打起来,十有八九不是对手。
何况法海威名赫赫,绝非善与之辈。
只是此刻镇江城中,魔门两派、六道高手齐聚。
法海三人离开金山寺,相当于落了单,敢于找上门来,难道就不怕遭遇魔门围杀?
“法海大师慧眼如炬,小老儿就不废话了。”安龙脸色一正,“如果大师是来度化我们兄弟的,我劝大师还是打消念头。正魔两道,乃是道争,无所谓正邪、对错。”
安庆脸上笑容不变,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杀机,“不如两位大师,还有青黛姑娘,都留下来别走了。我们天莲道一向十分好客,也许还有其他道友想要见见三位…”
“呦呵…有点意思…”许悠然笑着看了看库克洛洛,“我们好心好意劝人向善,竟然连和尚都不放过…”
说着话,他又看向安龙、安庆两兄弟,“是我拿不到动刀了,还是你们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