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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九十八章·“祖母悖论,克莱因瓶,宇宙程序说(上)”

第一玩家 流泪猫安头 6649 2024-07-16 15:30

  

日光之下,轮椅在一处高塔落地。

  

苏明安认识这座高塔,它位于末日城中央区,是一个景观类建筑,平日里没有什么人。

  

但当阿克托念了一段密码后,高塔的景象大变。

  

流水般的雪白光华在空气中浮现,宛如缓缓揭开一层透明的纱帘,高塔周围骤然跃升出了数之不尽的0与1的白色数据流。阿克托走入高塔,苏明安紧跟其后,犹如走入了一片纯白色的宇宙空间,就连脚下的每一步都有纯白的涟漪。

  

这种感觉和回归主神世界很像,都是被无尽的白光包裹。

  

“这里是…?”苏明安说。

  

“黎明系统的入口,你可理解为二维世界的中控台。”阿克托说。

  

一张白色的桌子与两张椅子从地面升起。

  

“请坐。”阿克托彬彬有礼,他的身周簇拥着雪白的数据流,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即使只是,苏明安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阿克托的气质,那是一种对世间万物都抱有温柔,又极为稳重的气质。感性与理性适配得恰到好处,同等具有魅力。

  

苏明安在椅子落座,面前的白色圆桌自动浮现出了一盏茶。

  

“你喜欢喝什么茶?”阿克托的手指搭在茶壶边。

  

“什么都能变出来?”苏明安说。

  

“当然,仅限于这里。”阿克托说。

  

“咖啡。”苏明安说。

  

他已经再也不想喝茶了。

  

阿克托笑了下,手指微微一动,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现在了苏明安面前。

  

“苏明安,如今你与神明签订了文明赌约,如果你在二十天内不能重启黎明系统,他就会获得你的文明之源。”阿克托说。

  

“是的。当时他以指导我战争胜利为筹码,我不得不答应他。”苏明安喝了口咖啡。

  

他与阿克托在这处纯白空间面对面而坐,周围是流淌的数据流,一时之间,竟有种两个文明代表人会谈的架势。

  

他漆黑的眼童中倒映着雪白的光华,而阿克托深灰色的眼眸中也倒映着他。

  

“但这个筹码本就是神明的目的之一,这个赌约,神明根本稳赚不赔。”阿克托说:“如今说这个也没有用了,这个赌约对你有害无利,我来帮你解除。”

  

“文明赌约…应该不能解除吧。”苏明安说。

  

苏明安早就发现,这个世界,包括整个宇宙都很像一种不能违背规则的游戏。只要签订了赌约就要按照赌约行事。否则,就会像那个透露了全部完美通关的人能许下愿望的玩家布来尔一样,被主办方直接用白光抹杀。

  

阿克托喝了口碧螺春,笑道:“赌约不能反悔,但我们可以在规则之内钻空子。”

  

“比如?”苏明安说。

  

“你的赌约条件是必须在二十天内重启黎明系统。”阿克托的手指在空气中划着,犹如一支粉笔在空中勾勒,写出了三个字样:

  

二十天。

  

履约人:苏明安。

  

重启黎明系统。

  

苏明安盯着这三个字样,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觉得这三个条件中,我们可以从哪一个钻空子?”阿克托语气颇有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苏明安的视线定格在这三个条件上。

  

“二十天。”苏明安回答。

  

“为什么?”阿克托问。

  

“从当前的线索来看,时间就是废墟世界中与现实定义差别最大的内容,如果要破局,只能从这个层面下手。”苏明安说。

  

阿克托笑道:“看来你的思维方式已经成熟了。我相信就算在以后的世界副本,你也能一直走下去。”

  

阿克托站起身,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个大圈,以二十天为起始,以重启黎明系统为终点,画了一个圆。

  

“那么,既然选定了突破口苏明安,你认为我们该如何突破二十天的桎梏?”阿克托的语声严肃起来。

  

苏明安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他意识到,阿克托正在教他如何玩转世界游戏。

  

将问题一点一点地拆分,掰碎,引导,一点点链接线索,梳理自己的思维模式,以至于决定自己下一步怎么做阿克托正在教导他这种完美通关的万用思维模板。这是在世界论坛绝对找不到的技巧,比紫级装备都要珍贵无数倍。

  

苏明安想了想:“明日便是第二十天,我如果要救废墟世界,我就一定会抵达第二十天,时间是无法回退的。我唯一能想到的破局点,只有我至今没有解出谜团的中央城实验室。”

  

那座时间停留在灾变72年的中央城实验室,是他开局待了三天的地方。在那里,有和蔼可亲的梅拉太太,有生活助手特蕾亚,有双胞胎活宝冬旭和旭冬,所有的人都爱戴他。

  

那里或许是破局点。但线索过少,他想不明白。

  

见苏明安无法推出下一步,阿克托敲了敲茶壶,说出了答桉:

  

“苏明安。”

  

“如果我们能把履约人引为一个永远无法抵达第二十天的人,这场赌约将没有终点,也永远无法输掉。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苏明安微微一怔。

  

“但是,我怎么会永远无法抵达第二十天?除非我在第十九天就死了。”苏明安说。

  

阿克托说:“履约人是你,这确实无法更改。但谁说废墟世界只有一个你?”

  

苏明安童孔微缩。

  

阿克托的话语,突然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但玩家的时间没有被切片,我作为玩家,应该只有一个我。”苏明安说。

  

阿克托笑道:

  

“不对。”

  

“苏明安,你不能将你的时间定义,与废墟世界的时间定义混为一谈。”

  

“通常而言,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对你而言都是单一化的。作为人类,你觉得时间就是时间,空间就是空间。但黎明系统的维度理论,却突破了这个单一化的界限,令时间与空间混为一谈。”

  

“时间在我们这些管理员账号面前是可量化的,它不再是一条线性,而是一个大型的网格。在这个理论基础上,我们可以捕捉到处于不同时间网格中的你当然,这些不同时间的你其实不算作你这个人本身,因为只有现在的你才是你。其他不同时间的你只是留存于网格时间的幻影,但他们本质上属于你这个定义。”

  

“就如同程洛河一样。他在测量之城作为一个古董商老人,才是他自己。至于二维世界的他作为中年狙击手,更像一个时间线上的幻影。”

  

“只要算是你,就不算突破文明赌约的规则。”

  

“我们只要把履约人引到过去的你身上,就能让履约人永远无法抵达第二十天。”

  

阿克托的这一席话,听得苏明安眼前一亮。

  

苏明安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过,一天前的他,甚至几个小时前的他究竟算不算是他。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生命从当前的这一秒才开始,至于之前的所有记忆,都是在当前的这一秒中被灌输进来的。

  

这个问题他至今没能想明白。但阿克托的话给了他一个新的思考空间。

  

他垂眸,陷入了思索。

  

阿克托看见苏明安这模样,说道:“苏明安,尽力理解吧,否则以后更复杂的副本怎么办?这才第九个世界。”

  

“…好。”苏明安说。

  

他想如果是诺尔在这里的话,一定就能秒懂了吧。

  

“给。”

  

一板巧克力递到了他面前。

  

“吃块巧克力思考一下。”阿克托举着一板巧克力。

  

苏明安接过,“卡察”一口咬下,满嘴甜丝丝的,这是块白巧克力。

  

“思考完了吗?”阿克托说。

  

“你继续说。”

  

阿克托起身,以手代笔,在空气中画出了一条雪白的大蛇。大蛇的头衔着蛇尾,模样如同一个没有缝隙的圆环。

  

这是一条衔尾蛇,它没有头与尾巴,如同一个莫比乌斯环。

  

“苏明安,你有听说过衔尾蛇吗?”阿克托问。

  

“是一条没有首尾的蛇。”苏明安说。

  

“正确。”阿克托点头:

  

“那么,你是否想过废墟世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相当于一条衔尾蛇?”

  

“嗯?”苏明安疑惑地应了一声。

  

数据流在他们身周簇拥,雪白的衔尾蛇之下,阿克托说:

  

“我现在说的衔尾蛇,并非一种蛇的种类,而是一种因果定义即,有因必有果,有果必然能倒推因。”

  

“苏明安,你是否想过一种可能如果二维世界是一个盒子,那么测量之城作为一维世界,是否也能作为一个盒子?或者说,我们的上方,还有一个更大的盒子?盒子套盒子,盒子无穷尽?”

  

“你是否想过被套在盒子里的我们,都算是一种程序?人类本身的宇宙,是否算是一种自主运行的程序,当它满足某种特定要求时,就会回到最开始?宇宙的公转自转时间,是否是被提前设定好的数据?宇宙中的黑洞,是否能算作一种瞬间移动坐标的命令程序?小行星撞击星球,是否能算作为了测量而引入的一种变量,相当于玫血?而宇宙大爆炸,是否相当于一种程序重启,或者说世界的一次新模拟?宇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观测盒子,而宇宙之外是否存在着一个操控着宇宙这个黎明系统的亚撒阿克托?”

  

白色的光华在空气中凝聚,成了一个个字样,每一个字样都代表着庞大无比的定义。

  

时间。

  

空间。

  

宇宙。

  

重启。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苏明安的心脏,他面对着这些理论,有些喘不过气,眼中只剩下这些白晃晃的字体。

  

他的视野凝固,后背浮现了一层绵密的冷汗。

  

“苏明安。”

  

阿克托走至他面前。

  

那对深灰色的眼眸中,似乎锁着无数缥缈而过的时间。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但是…很符合废墟世界的情况。”苏明安按压了一下胸口,在极度震撼中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该怎么做?”

  

“我需要你做的是链接一条衔尾蛇。”阿克托说。

  

“我该如何链接?”苏明安说。

  

阿克托停在他面前。

  

“你要让你的这二十天变成一条没有首尾的衔尾蛇,以此让过去的你永远抵达不了第二十天。”阿克托说:“用更通俗的话语而言”

  

苏明安眨了眨眼,心中升起了一些难以言喻的预感。冬,冬,冬,心脏如同擂鼓,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他有一种微妙的预感,仿佛一个深埋已久的疑惑即将得到解答阿克托凝视着他,低声道:

  

“你需要”

  

“去自己诱导自己。”

  

假如时间是一条20的线,每1都算作一天。

  

当有人在19的时候将线切断,将它拉回第1,打个结。那么1与19就成了一个没有首尾的环。

  

无论是谁,行走于1至19的这一条线,都永远无法到达第20,他只会在到达19后,又回到了1。

  

将1和19打结,就是苏明安将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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