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宫廊两边,积雪堆成了一座小山儿,也不知道官家是从那里寻来的能工巧匠,将着雪做成了一座一座的雪雕。
仔细一看,竟是那各路的仙人,手中端着一盘盘的寿桃,活灵活现,好一出百仙贺寿图。
顺着这百仙一直走,就到了花园之中。
那诺大的湖水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这冰晶莹剔透的,低下头去,还能看到一条条的红色锦鲤,在水中欢快的摆着尾。
十八娘站在湖边看了看,忍不住用脚轻轻的点了点冰,那水底的鱼儿像是有所觉察一般,快速的游走了。
她身后的李子期吓了一大跳,“你快些把脚收回来。这冰滑着呢,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
十八娘吐了吐舌头,“走吧,咱们到亭子里去,雪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李子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十八娘,若这不是在宫中,他简直恨不得将她打横抱起了。
这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鬼主意儿,这么冷的日子,在大殿中饮宴不是正好,偏生要到外头吹冷风,早知道就不带十八娘来了。
他正懊恼着,就听到从那廊中传来一阵笑声,“我一看这样子,就知道是子期同十八娘,男俊女美,跟那画上的仙童一般。”
十八娘顺着声音看去,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已经在那长廊里头坐着呢。
在她的身侧,坐着的正是崔皇后,王贵妃,还有卢国公夫人,英国公夫人,郡主等一帮夫人。
她们都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你们莫看子期一脸冷冰冰的,可是一个好郎君呢。小十八推牌九,次次都输,子期就坐在一旁掏珍珠,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从她那儿赢的珍珠,给我重孙女儿做嫁妆都足够了。”
十八娘一听羞红了脸,心中暗道卢国公夫人高杆,不过是在温泉庄子上陪了她们十天半月的,就将这长安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都一网打尽了。
“您尽打趣我。我可是拜郑夫人为师了,日学夜学的,来年一定要赢回来。”
说完向太后行了礼,将准备好的画轴递给了太后身后的麽麽,“祝太后娘娘寿辰喜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太后笑眯眯的拉了十八娘的手,“去岁你还同昭娘在这宫中与我抄佛经呢,现在昭娘该生了吧?你这又有了,你们范阳沈氏真是人丁兴旺啊。可让你母亲给看了,是小郎,还是小娘?”
郡主见她害羞,笑道:“月份尚浅,且得再等等呢。”
说完让身后的麽麽将一个手炉子递给了十八娘,“十八有身子,子期你看顾些,给她再拿个手炉子,千万别着凉了。我家那小娘,现在还蒙在府里头哭呢,她染了风寒,我怕过了病气不让她进宫,她可不闹别扭了。”
太后被她转移了话题,也不再说十八娘,继续与郡主说着她的独女了。
正在这时候,却听得李子君笑道:“祖母,我那嫂嫂最是见多识广,您能不能将她的贺礼,让我们开开眼。”
太后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个闹腾精。人家十八娘有了身孕,子期那是一步不离的护着。四郎呢,又跑哪儿去了。不过啊,今儿你出的这个主意,甚是好。祖母瞧见了,这雪雕冰灯都极妙,该赏。”
说着就让麽麽将十八娘送的寿礼取了上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副字画。
太后一瞧,满意的笑了,“还是十八娘会送礼,送到了心坎上。这福应禅院的主持云游四海,常年不在长安,也亏得你能寻了他写下这么一副字。”
十八娘笑着欠了欠身,“不过是偶遇罢了。都是太后娘娘洪福齐天。”
李子君挑不了什么刺儿,只得嘟着嘴四处张望着,看到一旁有些萎靡不振的沈琴,更是讽刺的撇了撇嘴。
十八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叹了口气。
她刚小月,李子君便查出了有孕,二皇子还不知道气成了什么样子。
看她的脸色蜡黄,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怕是过得极不畅快,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很眼生的女婢,并非是沈家陪嫁过去的人。
沈琴见十八娘看过来,别过脸去,也不看她。
她正看着,就感觉手中一暖,只见李子期拿了一块糖放在她的手心里。
“这些吃食都冰冰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你吃块糖垫垫,吃完我这儿还有不少呢。那手炉子一股药味,也不知道能用不能用。”李子期说着,把手炉子递给了身后的南枝。
南枝接过,不着痕迹的闻了闻,点了点头。
十八娘笑着接了,郡主待她还是不错的,这手炉子里,大约都是一些安胎安神的药,就怕十八娘在宴会上中了招。
十八娘将糖含了,却见李子期像是做贼一样,也悄悄地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糖,只是他的那块太大,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好似一只小松鼠儿。
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在他们不过是侯爵,坐得离主位远着呢。
李子期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喜欢吃糖。
李子期耳根红红,却舍不得将那糖吐掉,正要说话。就看到赵义领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而在他的身侧,大太监邓公公正端一尊白玉观音,数九寒天的,他的额头却在冒着汗儿。
十八娘瞧着,皱了皱眉。
这白玉洁白无瑕,更加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那白玉观音的额心上,有着一颗娇艳欲滴的红点儿,宝相尊严。
太后正是信佛之人,一见这观音,忍不住从座位上起了身,迎了上来。
“我的儿,你有心了!”
赵义笑着向太后行了大礼,随即文武百官都同太后三声道贺。
一时之间,整个园子里,一片歌舞升平,太后瞧着笑得合不拢嘴儿。
她伸出手去,想要摸上一摸,却听那邓公公笑道:“太后娘娘,您看看那冰面之上,四皇子为您准备了一只冰嬉剑舞呢。”
太后将手收了回去,回过头去看了李子君一眼,“又是子君出的主意吧。四小子性子冷,哪里想得到这些。也就是你有这个机灵劲儿。”
她说着,又领着众位夫人回了桌。满朝文武皆落了座,宴会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