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逐,你可真是个无赖。”
有点醉酒的沈卿宁坐在车内盯着他,很罕见的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严谨一点的来说,二人的赌约内容是:如果她输了,要喊程逐一声哥。
可他刚刚说的是什么?
他说愿赌服输,你该喊我一声哥哥。
一字之差,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哥哥这两个字,可不好叫。
女生叫男生哥哥,就更是如此了。
毕竟也没多少女生能喊这两个字时,喊出《水浒传》和《三国演义》里的糙汉们喊哥哥时的感觉。
此刻,狗男人听着宁宁骂他,他非但不觉得生气,反倒越发觉得喝多了酒的宁宁,真他妈好玩。
看着她脸上那带着一抹愠怒的表情,但眼神又在闪躲不敢与自己对视,他直接把手臂撑在座椅的扶手上,然后身子微微向前一探,凑近了一些。
“怎么还骂人呢?”他笑着道:“而且我怎么就无赖了?”
主打一個明知故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沈卿宁声音冰冷,脸上愠怒更盛。
只是,搭配上那酒后的红晕,丝毫不显得吓人。
平日里的宁宁,气质清冷,气场强大。
现在这二者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如果大家和这类女人喝过酒,应该会清楚,她们这种类型的人,酒后会平添一抹惊心动魄的美。
包括一些御姐型的女人也是如何,酒后的美感会上升一个台阶。
“我清楚什么了?”程逐语调都抬高了一些,继续明知故问,就是要气死她。
他盯着她这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精致脸庞,持续输出:“我是凭本事赢的,你怎么能说我是无赖,我耍什么赖了?”
狗男人还牛逼哄哄地道:“虽然我和张韬还有张绪豪说我是瞎猜的,但我能是瞎猜的吗?开玩笑!那不过是在外人面前低调一下罢了。”
你反正又不是外人,老子可劲儿装!
沈卿宁被他都给整无语了。
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和他打赌,赌注还这般幼稚。
是因为他说如果自己输了,她想怎么样都行吗?
这场赌局,她原先觉得自己稳赢的。
但她也还真没想过要拿程逐怎么样。
估计到时候也只是和他说:先欠着。
可是,这个天杀的王新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企鹅那边也太没有“原则”了!
二者真的达成了合作,是无数人始料未及的。
这不,张韬和张绪豪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都屁颠屁颠的飞来杭城请教了。
只可惜,程逐在饭桌上也只是又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没把话说得太详细。
程逐见沈卿宁抿着双唇不搭理自己,也不觉得是在自讨没趣。
看她这一副羞愤的小表情,他还觉得挺爽的。
于他而言,林鹿和沈卿宁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
小鹿活泼可爱,热情炙热,程逐每次一看到她心情就会变好,相处起来也无比轻松,但又时不时会莫名其妙被她给克制。
宁宁就是另一个极端,她冷冷冰冰,还天性傲娇,但他可以自己在她身上找乐子,而且屡试不爽,总能轻易的就欺负到她。
由于她刚刚一直侧头躺着,脑袋都快倚靠到车窗上了,使得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上,让羞愤的她忍不住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
“你怎么不说话?”程逐居然还来了这么一句。
“我懒得理伱。”沈卿宁扭头看向他。
“不是!愿赌服输,天经地义!”程逐语气也开始不爽。
“你在篡改赌约。”沈卿宁不满,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我篡改什么了?”程逐还是那副死德行。
然后,狗男人才装作一副反应过来的模样,道:“你不会是觉得让你喊哥,和喊哥哥,这里头有差别吧?”
沈卿宁蹙眉,但最终没有说话,以沉默回应,表示默认。
“笑死,怪不得骂人,说我无赖,感情你还挺咬文嚼字的,觉得我得寸进尺了是吧?”程逐确实是这么操作的,但脸上却是一副我对你很无语的表情。
“这是事实。”她回复。
平日里的沈卿宁,其实是那种敢作敢当的人。
很多女人好像天生就很会耍赖,就很会抓住一个由头,就把先前的约定给更改了。
这仿佛是很多女人的天性,仿佛也被很多女人视为特权。
她不是这样子的人,但她真的喊不出口。
其难度可能胜过她现在当场跳车。
死傲娇是真觉得会羞耻到当场死亡的。
其实,如果不是她和程逐在过去有着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再加上她喝多了酒脑子不大清醒,只需一句“行啊,但我会告诉鹿鹿”,即可产生绝杀效果。
我告诉鹿鹿,你要我叫你哥哥!
只可惜,因为这两个原因,这种方式注定不会出现在她的选项里。
此刻,商务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沈卿宁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到她家小区了。
先前二人在车上几乎都没说话,程逐一直故意营造沉默的气氛,花费了不少时间。
但司机小王并没有送沈卿宁回家过,程逐刚刚也只是告知了他小区名字。
小区有两个口,他不知道从哪个口进。
他更不知道沈家的别墅是几栋。
因此,车子暂时停靠在路边。
“我到家了。”沈卿宁松了一口气,准备开溜。
她起身按了一下车子前后座隔断的开关,使得隔断的中间处缓缓降下,坐在驾驶座的小王扭过头来,看向程逐。
他以为老板是要告诉他几栋。
结果,小王正欲开口询问,程逐就直接道:“小王,帮我去买条香烟,黑利。”
“呃。”小王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然后立刻道:“好。”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附近哪有便利店或者超市,看着附近不像有的样子但司机这个职位一向特殊,小王是程逐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懂事,有眼力见,嘴巴严他第一时间就下车,然后迷茫地看了一下四周,知道自己不用急着回来,老板估计还有事要聊。
小王其实也在网上看到过他俩的绯闻,也知道公司里大家都很八卦二人的关系。
可他知道什么该好奇,什么不该好奇。
小王自己也很清楚,司机这个职位的特殊性,而如果自己在这方面做得好,就有机会成为老板的亲信。
这他妈可是读大一就自己创业身价破亿的人啊!
刚刚和老板吃饭的可是点评与饿了吗的创始人,一个个公司估值都几百亿了!
程总这种金大腿,可要抱牢。
鬼知道他未来的极限是在哪里呢?
“对于打工人来说,人生可能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转折点,也就只能遇到那么几个贵人。”
“错过了就没有了!”
小王站在一片夜色中,根本不知道去哪买烟,但很识趣的先走远点再说。
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他妈的该用跑。
“虽然我觉得老板八成就是找个借口让我走远点,但我最好还是真把烟给买回来!”
就这样,他开始在夜色中的高端住宅区的围墙旁,撒开脚丫子狂奔起来商务车内,沈卿宁是真的在瞪程逐。
“我到家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别停这里啊,我要溜了呀!让我溜呀!
沈卿宁透过程逐那边的车窗,看了一眼窗外的夜景。
于她而言,虽然酒喝多了脑子现在有点晕乎,但也不至于到那种烂醉断片的状态,自己走进去也不是不行。
“我当然知道你到家了,你家在哪我又不是不清楚。”程逐回复。
她初吻被夺的那个夜晚,也是程逐送她回的家。
“我走了。”沈卿宁开始去拿自己的包包。
结果,她听到了一阵锁车声,程逐按了锁车键。
这其实无济于事,因为她那边同样可以解锁,车门又关不住她。
这,不过是在传达一种态度。
划重点,气氛微妙的时候,行动远比语音更有力,更触动人心。
这种时候喊一声别走或者不准走,就有几分没意思了。
已经拿上包包的沈卿宁又蹙起了眉头,抬眸看了程逐一眼。
今夜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蹙眉了。
“啧,有人想耍赖啊,你怎么有脸骂我是无赖的?”程逐说完,嘴里又开始:“啧啧啧。”
“是不是王新来我们公司的时候,他跟你暗示了什么,所以你才猜到了他会去找企鹅?”沈卿宁没有接话,采用了曲线救国路线。
“那倒真没有,可惜我办公室里也没监控,不然就给你去调监控了。”程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这个重生者恬不知耻地道:“我呢,靠的都是脑子。”
但实际上,也因为他和王新在事业方面某些性格有点类似。
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选择这样做。
阿里如果想要献祭他,他也会直接在心里来一句:“那就反了!”
造反!造反!
他有着自己的野心,也不希望被支配,更不想被献祭。
在这种大决赛的关键时期,他宁愿放手一搏,大不了就歇逼呗!
求得就是一个以后回忆起来不后悔!
一念至此,他还看着沈卿宁,来了一句:“反正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我不会在关键时刻退步,一步都不会退。”
说完,他还盯着她的眼睛看,仿佛是趁着酒劲,在一语双关,意有所指。
聪明如她,自然能感觉到点什么。
这使得这位傲娇少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关键时刻退一步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退了多少步了。
车内的气氛,在此刻再度变得有些微妙。
如果说,先前一路上的沉默,让她心中有一丝丝的烦躁,那么,现在的相顾无言,让她心中有着些许刺痛。
沈卿宁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隐隐感觉到程逐在说出刚才那句话后,他的目光都变了。
不再像先前那样嬉皮笑脸,眼里带着笑意。
他的眼神里好像带着不满。
有那么一点点要翻一翻过去的情感旧账的意思。
她错开了和程逐对视的目光,突然觉得酒劲更上头了,人更晕了。
商务车里的氛围和对方的眼神让她很难受,她甚至觉得开着空调的车内有几分压抑,呼吸都不顺畅。
“我我要走了,我有点喝多了。”她把车门解锁。
程逐看着她,说出了一句很关键,很牛的话语,成了一切的转折点。
“又要这样是吧?”他的语气里的不满和不爽,开始变得无比直接,藏都不藏。
此刻的他,仿佛也是酒劲上头了一般,说话的语调都有点像是喝多了的人。
“我”沈卿宁张了张嘴,话却堵在了嗓子眼里。
程逐这一声让她脑子更晕乎了。
过往的种种,在刹那间涌入脑海。
一时之间,她的情绪也变得复杂起来。
“行,你要走就走吧。”程逐盯着她,说道。
车门明明已经解锁了,但程逐又按了一下解锁键。
但沈卿宁这下子反倒没有动作。
此刻的她,心里太乱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难受之余,也开始觉得有几分委屈。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已经都已经是鹿鹿的男朋友了啊。
程逐见她不走,还嘲讽了一句:“刚刚是谁在车上反复强调自己没喝多的?现在又说喝多了要走了?”
沈卿宁见状,已经感觉到事态的发展好像走向了另一条路。
现在的问题好像已经不是简单的赌约了。
而是二人一直没有相互说清楚,一直没有聊开,一直没有去谈及的情感旧账!
这是一直埋在沈卿宁心中的一根刺。
她其实也数次产生过冲动,想着去找他把事情给聊开。
特别是前段时间周杰伦世界巡演时,程逐一直在给他寄演唱会门票。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巡演的站点在国外,还是因为自己每次都没去,他一个人去看了好几次,他没有继续寄票了。
每次收到这种到付的快递,她都想去问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人和人情感的问题,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有些情况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有些情况是在一些特殊节点时,又会瞬间被激发出来。
但沈卿宁不想现在聊,不想两个人现在好像都喝多了,然后醉醺醺地聊。
男人在意结果,女人讲究过程。
甚至于这一刻的她,因为这一路上的一番折腾,再加上情绪突然上涌,真的有点天旋地转的酒醉感,酒劲上头的更快了。
她的思路都开始变得不清晰,感觉自己的脑袋特别沉,身体也特别沉。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大家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很容易聊这么敏感的话题,聊出一个很糟糕的结果。
她思路都有点迟钝了,想出的办法也只是先转移话题。
还不如把话题扯回刚才的赌约呢。
“我真的头很晕。”她说。
“而且我们打赌的时候,没有说过期限,我们只说好了赌注,但没有说好要哪一天履行,不是吗?”她补充了一嘴,带着几分耍赖,还有一丝质问。
还别说,沈卿宁这几天不是都在细细留意程逐的聊天技巧与聊天节奏吗?
她还真的学到了很多。
正常情况下,如果面对普通人,话题肯定一下子就被拉回来了。
这就像是你和人吵架的时候,一旦觉得一件事情你吵不过,或者不想吵了,你就可以故意说出另一个点,然后在这方面激怒他,吵得内容自然一下子就变了。
这在商业方面,其实也是能用到的,也是一种技巧。
把一个聪明的女人带在身边,就是在这方面有点不好,她进步的太快了!
程逐愣了一下,故意上钩,然后他开始被气笑了。
他气极反笑:“这样子搞是吧?沈卿宁。”
“本来就是。”清冷少女的声音越发显得冷冰冰了,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她真是纳闷了,这个司机小王怎么还不回来,这附近根本就没地方买烟好吧!
殊不知太想要进步的小王,已经从小跑着来到另一条街了,他用手机导航还真的找到了一家能买烟的地方,现在正在帮老板垫烟钱呢。
小王气喘吁吁,觉得自己等会倒是可以慢悠悠的走回去。
此刻,沈卿宁看着好像也已经喝多了且很是生气的程逐,听着他又重复了一声:“这样子搞!”
“我走了,我自己走进去。”她感觉身体有点沉,但还是强撑着起来,并把车门打开。
怎料,程逐的大手却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按在她的座椅扶手上。
然后,明明有电动的开门关门键,他却一只手撑在座椅扶手上,然后直接整个人探过身子,另一只手拉住沈卿宁那边的车门,猛地一关。
“别想耍赖!”
“你喝太多了,让小王把车开到地下室。”他低头看着沈卿宁,又补充了一嘴。
但是,现在他一手撑在沈卿宁座椅的扶手上,另一手撑在车门上,等于整个人架在她身前,把她围堵在椅子上。
偏偏她刚才还有点受惊了,以至于手还抓住了他的衣服。
二人四目相对,距离很近,仿佛都能感觉到彼此酒后的吐息。
过往他们在车内发生过的一切,在此刻都在两个人的脑子内炸开!
气氛好像突然就被拉到了从前。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觉得车里有点热。
明明没有熄火,明明空调一直在吹,但就是热!
越来越旖旎的氛围,让宁宁觉得自己更没力气了。
但她抓着程逐衣服的双手,却是猛地用力了一下,然后又缓缓松开。
狗男人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喉结微动。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陷入了一种很矛盾的状态,身体感觉又泛软,又紧张地紧绷。
某个渣男开始缓缓俯身,但幅度很轻微,只是向前凑了一点点。
但这就像是在彼此传递一个信号。
狭窄的空间里,男女亲吻也就是这样开始的。
这让沈卿宁一下子就慌了。
她松开的手掌突然又抓上了程逐的衣服,然后轻轻支撑着他的身体。
那双与程逐四目相对的美眸在此刻微微错开,不再与他对视。
然后,宛若求饶,也宛若把今天的一切都画上句号,她说出了一声带着很轻微的发颤的: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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