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只用了一天的时日,就跟身边这些人都混熟了。
无论是那四个出身不高的阉人,还是由士人所担任的黄门,侍卫。
曹髦有着某种极大的亲和力。
在历史上,在同样受到超强监督的情况下,他甚至策反了司马昭所安排的人手,在皇宫内组织起了三百多人的武装势力。
这些人陪他一同赴死。
曹髦对待他人很和善亲切,与朝中大人物不太一样。
况且在这个年代,皇帝的威望虽然在不断下降,却还没有沦落到“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的地步。
曹髦在中低层人士中的号召力也并不弱。
大概是因为大将军还没有回朝,暂时也没有人来找曹髦去祭拜烈祖,或者颁发什么新的诏令。
在名为皇宫的囚牢里,任由曹髦自生自灭。
曹髦却是一刻都不愿意闲着,趁着这段时日,他领着那些人在皇宫内转悠了起来,无论见到谁,都会拉住交谈几句。
很快,整个皇宫内的人都知道了这位新天子的性格。
他与过去的皇帝不太一样。
是個热情,和善的人。
甚至会主动询问这些人的姓名。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服侍了曹芳近十年,名字都不为皇帝所知。
对这些大人物来说,这些人实在没有任何亲近的必要。
能让他们来服侍自己,都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德。
而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庙堂里,群臣多是不屑。
新天子何以这般自贱?
在元城整日跟一些卑贱的人厮混,到了皇宫更是如此,应当早些给天子寻找一位老师,让他知晓道理,明白是非。
......
一大早,曹髦便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哈欠,就坐了起来。
李生赶忙跪拜在他的面前,要为他穿上鞋履。
“伯寻,穿鞋而已,朕自己来就是了!”
“岂敢。”
李生匍匐着给他穿上了鞋履。
“那就劳烦你了!”
李生浑身一颤,“陛下勿要吓唬奴婢...这本就是奴婢的职责...”
曹髦站起身来,又前往洗漱。
坐在殿内,看着面前的饭菜,曹髦又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伯寻,公与,子顺,言成!都过来,这些饭菜朕一个人也吃不完,一同来吃!”
李生等人腿都软了。
“陛下,奴婢哪里敢与陛下一同吃...”
“这有什么?若实在不敢,那就拿着到一旁去吃吧,看你们这瘦的,都拿着!”
李生赶忙再拜,“陛下,奴婢不敢!这是要被问罪的,请陛下饶了我们吧!”
“言成,去关了门!”
“躲在这里吃,谁还能治你们的罪呢?”
“有朕护着,不必害怕,吃就是了!”
曹髦很是强势,他们又哪里敢拒绝呢,四人跪坐在一旁,满脸的纠结,迟迟不敢去吃。
“此处无人,怕什么,吃就是了,改日啊,咱再去将赵成焦伯他们都拉过来一起吃!”
这四人没有说话,脸色格外复杂。
吃完了饭菜,曹髦就出了门,他每日都要去昭阳殿拜见太后。
太后倒不是每次都见他,大多时候都是在殿外行礼,就算是拜见,可曹髦每日都是如此,从不怠慢。
走在皇宫内,曹髦很是热情,见到远处的内侍,侍卫,甲士,都会叫出对方的名字,攀谈几句。
曹髦只用了短短几天,就记住了相当多人的名字。
再一次拜见了太后,依旧没有相见,拜见之后,曹髦就返回了自己的住所。
“赵成!”
“陛下。”
曹髦面前有两位黄门,赵成是其中之一,负责为曹髦跑腿。
“你今日再去一趟征西将军的府邸,告诉将军,朕非常的想念他,让他尽快来找朕。”
“唯!”
“焦伯,你还是去大将军府,去找贾公,告诉他,朕有要事要与他商谈,请他尽快前来。”
“唯!”
这是曹髦的日常,他已经连着去找了司马昭好几次,只是司马昭那边借口有事,还不曾前来,贾充这里也是如此,曹髦每天都派焦伯去找他。
自己无法外出,那就得让他们进来。
随后,曹髦再次开始了在皇宫内的闲逛,他感觉此刻的自己有点像是某只刚受封为齐天大圣的猴子,整日无所事事,就是四处在皇宫里瞎跑,去认识各种不同的人,积极跟他们聊天叙话,这些人对自己是又惊又怕.....
.......
征西将军府内。
司马昭看着面前的贾充,眼里满是惊讶。
“贾公,您这是??”
此刻的贾充,看起来居然有些颓废,脸色苍白,眼神迷离,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
贾充摇着头说道:“臣无碍...只是每日处置皇宫的事情,有些繁琐。”
“啊?繁琐??”
贾充抿了抿嘴,他也不知怎么解释。
天杀的郭氏!
找谁不好,找了个话痨!
每日那内侍将监听的内容堆放到自己案前,贾充就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曹髦这厮,废话极多,四处在皇宫里瞎跑,见到谁都要搭话,这些话都得记下来,免得他通过宫内人与外取得联系。
他时不时还会阐述一下心中的想法,比如什么希望郑冲担任自己老师,什么希望司马孚能进爵之类的,这些人也得记下来。
这些记录的东西会在晚上送到贾充手里,贾充也不敢让别人代替自己去看,免得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就导致贾充如今的工作量有些超标。
他再将其中重要的部分记录下来,送到司马师那边去。
想来,大将军的工作量如今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涨。
这就是曹髦故意给大将军送福报了。
贾充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将军,皇帝这几日无所事事,整日游玩,这样下去,迟早是要出大事的。”
“臣以为,应尽快安排一个合适的老师来教导陛下,让他安心学习,莫要再惹是生非。”
司马昭顿时有些为难。
“这是不是要等兄长回来再议?事关重大...”
“您有所不知,这庙堂里的事才是真的繁琐。”
司马昭无奈的说道:“新君册立,自然要赏赐群臣...这赏赐之事,迟迟不能定下。”
贾充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因为登基之日的事情...”
“不错,现在他们都盯着我呢,那昏君倒是张口就来,什么公爵王爵,要重赏拥立大臣...可哪里能真的如此呢?”
“庙堂的爵位,是不能轻易给出去的,这会拖垮庙堂...这些群臣,根本不在意庙堂!只在意自己的利益得失!”
司马昭咬牙切齿的说着。
司马家早已将魏国当作了自己的东西,因此对这些还是很在意的,他们真的有在解决地方的问题,增加财政收入,削减支出,毕竟,无论是司马师还是司马昭,都不希望弄坏了自家的东西。
可此刻悄然崛起的庞然大物们,他们就完全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竭泽而渔也无所谓。
仿佛庙堂和皇帝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要爵位,要土地,要名声,要官爵,要更多的钱!!
他们不在意爵位太多会不会造成国家财政困难,更不在意这种负担最后是不是会转嫁在百姓的头上,会不会引发民变,他们连皇帝都不在意了,还用得着在意这些?
自从那天曹髦开口封赏之后,就有不少人盯上了这件事。
他们甚至劝说司马孚接受赏赐。
又上书司马昭,希望司马昭能接受赏赐。
他们的目的是让司马家受赏吗??不,他们就是想跟着司马家一起吃肉而已,劝说司马家宰杀牲畜来吃肉,他们就能分肉羹。
可这牲畜现在可是司马家自己的,怎么能宰杀?
这竖子何其狡诈!!!
ps:曹髦这就属于破罐子破摔,典型的崽卖爷田不心疼....而门阀政治也绝对是华夏历史上最恶心的制度和时代,这帮不当人的东西是完全不在乎国家利益,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庙堂的蛀虫,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魏晋荒唐且美好之类的屁话,荒唐是彻底的,“美好”在锅里煮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