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思颜从漏窗里看着盛宁芳三姐弟走出燕誉堂的大门,摇摇头,道:“辛苦娘了。若是他们能消停一些,我们也不至于把他们赶出去。”
王氏笑着抚了抚她的面颊,道:“我知道。你如今家里外头一把抓,娘是不会把这两人留在家里给你添乱的。再说,你没看见涂大郎的面相吗?眉尖眼竖,赤目方腮,气横人急,乃是豺獐之相。咱们家现在运势正是低谷,不能容这种人在家里生事。”
盛思颜忙点头,笑道:“想不到娘还会相面。”
王氏避而不谈,指着小枸杞道:“今儿你带小枸杞吧。他有些咳嗽。”
盛思颜应了,拉着小枸杞的手,回自己的卧梅轩,给小枸杞诊脉煎药去了。
小枸杞十分喜爱盛思颜,在她这里很是听话。哪怕喝苦药,他也皱着眉头乖乖喝下。
盛国公府的外院里,盛宁柏给两位兄姐践行,命外院的小厨房准备了酒菜,招待他们一起吃喝。
盛宁松闷头喝酒,不知所措。
这件事实在太过突然。
转眼之间,盛宁松不再是盛国公府的庶长子,就连侯府嫡女这样的婚事都泡汤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盛宁松喝完酒,就回去睡了。
而盛国公府里这件事,因王氏并没有瞒着人,连下人都在旁边听着,因此很快传到了外院,又从外院传到了昌远侯府的守将耳朵里。
盛国公府的下人本是为了恶心恶心昌远侯府的守军,才故意让他们知晓。
跟他们昌远侯府嫡女定亲的,并不是盛国公府的庶长子,而是涂氏这个妾室生的野种!
昌远侯府的守将立刻把这件事报回了昌远侯府。
昌远侯听见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连声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将那回报消息的守将吓了一跳。
一般人听见这种形同“骗婚”的消息,肯定要气得七窍生烟,可是侯爷却哈哈大笑,那高兴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做假。
守将摇了摇头,暗道侯爷的心思他不懂,他这辈子大概都只是做门将的命,他还是乖乖回盛国公府门前守门吧…
结果昌远侯却叫住他,道:“我派人跟你一起去盛国公府。”
守将精神一振,“侯爷是要找他们算账?”
昌远侯笑而不语,派了自己的心腹管事跟他一起来到盛国公府门前。
那管事坐在车里并没有下来,只是道:“劳烦将军进去把盛宁松叫出来。”
那守将便去传话。
盛国公府的门子以为昌远侯府是来兴师问罪的,便赶忙去把在外院盛宁柏那里歇息的盛宁松叫了出来,笑嘻嘻地道:“涂大爷,你的亲家来寻你了。”
听了这话,盛宁松的酒醒了一大半,他惴惴不安地穿好衣裳,从盛国公府的角门出来,看见昌远侯府的马车,还踌躇了一番。
昌远侯的心腹管事见他出来了,忙对他招手,让他过来。
盛宁松一步三挪地走过来,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声,“侯爷呢?”正眼都不敢看那管事一眼。
那管事笑着让他上车,温和地道:“盛大公子,你别多心。我家既然跟你定了亲,就不在乎你的身世。”
盛宁松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管事,连嘴都张成一个圆形,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您…您都知道了?”盛宁松结结巴巴地问道。
“当然知道了。”那管事点点头,“我是奉了侯爷的命来的。你上车,咱们说说话。”
盛宁松咬咬牙,上了昌远侯府的车。
那管事命车夫将车赶出去,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逛了一圈,他在车里跟盛宁松说话。
这一去,就到了天黑宵禁的时候,他们才从外面逛回来。
盛宁松有些恍惚地从昌远侯府的车上下来,耳边满是那管事对他循循善诱的声音。
“…我知道你不是盛七的儿子。你这样的身份,跟我们昌远侯府的嫡孙女成亲,确实配不上她。不过,我们侯爷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你反正不是盛家的种,盛家人对你和你姐姐也没什么好的。你若是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侯爷不但依然把嫡孙女嫁给你,还给你姐姐寻一门好亲事。就连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我们侯府都一并照应,如何?”
“事情很简单,三天之后,你只要悄悄做内应,打开角门,别的事你通不用管…以后这盛国公府,保证是你亲弟弟的,如何?”
这些声音,如同魔鬼的诱惑一般,在盛宁松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他记得他对那管事说:“…这盛国公府是我的,不是我弟弟的。——这样我就帮你。”
王氏那样对他和他姐姐,他早就对她恨之入骨。
再说这件事虽然凶险,但是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铤而走险一番,说不定还能绝处逢生。
富贵险中求。不冒险,怎能得到大富贵?!
两人达成交易之后,那管事马上就将盛国公府门前看守的昌远侯府的军士都撤走了。
盛宁柏见自己的大哥跟昌远侯府的人出去一趟,昌远侯府就撤走了守军,很是惊讶,悄悄问他大哥,“怎么啦?”
盛宁松看着盛宁柏,将他拉到内室,轻声道:“二弟,我们一母同胞,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兄姐被赶回乡下吧?你难道就能一个人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看着我们在乡间受苦?”
盛宁柏忙道:“哥,我一定跟你们多寄银子。我这里攒了二十多两银子,你都拿回去吧。”
“谁要你的银子!”盛宁松勃然变色,脸上的神情很是难看。
盛宁柏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哥…”
盛宁松自知失态,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我是吓住了。刚才昌远侯府的人倒是没有怪我,可是…他们如果知道我要回乡下,就不肯把孙女嫁给我了。”顿了顿,又百般哀求,“二弟,好二弟,我不会拖累你的。那人说了,只要我帮他做件事,就会依然把侯府的嫡孙女嫁给我。——那是昌远侯府的嫡女!太后的娘家姑娘啊!”声音里有几分狂热。
盛宁柏死活不肯,就是不松口。
盛宁松没辙了,最后折衷道:“那这样,我多留一天,只一天,怎样?”
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三天后的深夜。
盛宁松只要待到第四天早上,就万事大吉了…
盛宁柏很是心软,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再去求求母亲和大姊。”
“不要!”盛宁松立时反对,“这事不能跟她们说。母亲的手段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让母亲知道了,我们就没有活路了!刚才我还被打了五板子,到现在屁股都火辣辣地疼呢!”
盛宁柏见大哥可怜,低下头,背着手用脚在地上蹭了蹭,低声道:“那你不能再惹事了,也不要跟母亲和大姊做对。——只多留一天。我只能帮你留一天。”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盛宁松眉开眼笑,将盛宁柏安置住了。
盛宁松的年纪不大,才十二岁,昌远侯当然不会将这件事完全托付给他。
为了达成目的,昌远侯又派了几个心腹手下,装成货郎,偷偷跟盛宁松联络,为了三天后的事情做准备。
盛宁柏虽然仁善,但是并不蠢。
盛宁松这两天鬼鬼祟祟跟外面的人接触,终于让他发现不妥。
他多了个心眼,悄悄跟着盛宁松,不小心听见了他们的说话,顿时吓了一跳。
等那些人走了,盛宁松回到房里,看见盛宁柏脸色铁青地坐在他房里,一见他进来,就扑上来揍了他一拳,恼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样,她们还活不活了?!”
盛宁松见盛宁柏知道了,也不再瞒他了,大摇大摆地道:“是啊,我就是算计她们,怎样?哼,王氏那个贱人害了我们的娘亲,又生了个小兔崽子要抢我的位置,我岂能容她?!”
“大哥,你不能这么做!”盛宁柏对盛宁松深深地失望,他将盛宁松一推,气冲冲往外跑,“我不管了,我要去告诉娘亲…”
咣当!
一声巨响传来。
盛宁松手持沉重的砚台,往盛宁柏后脑勺砸去。
盛宁松砸得那样狠,盛宁柏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盛宁松扔了砚台,往地上啐了一口,还是将盛宁柏抱到床上,冷冷地道:“你给我好生待着,别坏我大事!”说着,便走出去到外间喝酒,只等明天晚上放那些人进来…
从主子到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盛宁松喝着酒,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主意大逆不道。
盛思颜这两天都没有看见盛宁柏,又想起来明日盛宁芳和盛宁松姐弟就要离开京城了,便将早早打点好的两百两银子,两个包袱都拿了出来,命人去外院吩咐外院管事,帮这两人准备一辆骡车。
盛国公府门口昌远侯府的军士两天前撤走了,盛思颜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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