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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完璧归赵

  

八三看书,我的父亲太努力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刘吉比任何人都清楚,官印根本就不在邓健的手里,那官印…

  

而现在,官印被他抱着,就意味着…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这官印的监护人,已经从邓健,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刘吉可不笨,一下子就明白了,一旦这官印…丢失…当然不会有人责怪邓健,人家为了救火,奋不顾身,且人尽皆知,官印由他刘吉保存,从现在起,官印丢失,杀的就不是邓健的头,而是他这个县丞的脑袋了。

  

退一万步,即便邓健的举止失当,他依旧难辞其咎,那么至多,也就邓健和丢失了官印的刘吉一起砍头罢了。

  

丢失官印的责任…转移了。

  

刘吉嘴张的极大,脑子里嗡嗡的响。

  

而此时,大火引起的浓烟已是扑面而来,带来刺鼻的咳嗽。

  

他下意识的,想要立即揭开盒,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这盒中并无官印。

  

可眼下,情势紧急,又是浓烟,又是黑灯瞎火,这里混乱不堪,就当他准备打开盒子时。

  

他的脸色一下子的黑了,心里开始咒骂:“狗东西,这盒上了暗锁。”

  

一时半会根本打不开。

  

而这时候,邓健也绝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而是大呼一声:“刘县丞,保护官印,丢失了官印,朝廷灭你我二人满门。儿子,还有其他快吏,都随我来,救火。”

  

他们拿湿巾,用巾帕捂住了嘴,开始朝水井方向去。

  

周遭人受了邓健的鼓舞,也纷纷行动。

  

骤然之间,人便散去了个干净。

  

只有刘吉,抱着盒子,脑子依旧有点发懵。

  

火光之下,他脸色惨然,显得十分瘆人。

  

于是,他努力地揭开盒子,好不容易,这盒子才打开,只可惜…这盒子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空空如也。

  

“狗一样的东西。”刘吉低声咒骂。

  

可很快,他打了个寒颤。

  

丢失官印,是要杀头的。

  

而主官救火,让佐贰官保存官印,作为佐贰官的刘吉却将这官印丢失了,又当何罪?

  

问题就在于,这种事他没处说理去,若是跑去跟朝廷说,其实救火的邓健,给他的是个空盒子,根本就没有印。

  

你猜,有人会相信吗?

  

难道人家性命都不顾,还亲自救火的人,会有什么坏心眼?

  

退一万步,邓健乃是新官,而刘吉宦海浮沉,前者是个书生气未脱的县令,后者是个老官油子。

  

大家会信谁?

  

刘吉倒吸一口凉气,他心里诅咒着,却左右张望,而后抱着盒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朱元璋在远处,隐隐已看到了这儿的动静,他也忍不住吸了口气,大抵,他心里算是明白了什么。

  

邓千秋这操作,他也算是服了。

  

“暗中盯梢那刘吉。”朱元璋渐渐放下了心。

  

而后,他无事人一般道:“再抽调几人,假扮周遭的百姓去帮忙救火。”

  

“喏。”

  

一场火,来的快,去的也快。

  

终于…邓健和邓千秋气喘吁吁地回到了衙堂。

  

已有人给邓健端来了茶水,他呷了一口,才顺了气,当着其他的官吏,邓健眉飞色舞地道:“幸好这火势还未蔓延,只烧了一个柴草房,不过夜里走水,这是本官的过失,我定要启禀应天府,请应天府论责。”

  

这衙堂外头,当夜值守的更夫以及几个差役本是惴惴不安,夜里他们当值,现在起了火,他们难辞其咎。

  

可听到邓健的话,让他们稍稍安心,县尊这是不打算追究他们,有干系,县尊也打算自个儿担起来。

  

他们心里,给邓健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同时对这位新上任的县令,心里隐隐多了份感激。

  

其他的官吏,惊魂不定。

  

可邓健又呷了口茶,左右张望:“刘县丞,刘县丞在何处?”

  

众人纷纷张望,有人道:“方才还见他。”

  

又有人道:“救火时,我见刘县丞跑出了衙门。”

  

于是,大家心里便又都不禁暗暗摇头。

  

衙里起了火,堂堂县令以身作则,身先士卒。作为县里佐贰官的县丞,却逃之夭夭。

  

哎…担当不足啊。

  

邓健微笑:“无碍,莫不是他在火场里出了什么事吧,来人,找一找,可不要让刘县丞磕着碰着。噢,本官的官印,还在他的手上,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这江宁县乃是京县,配属的佐官和其他县不同,除了常配的县丞、典吏、主簿、县尉、教谕之外,还有巡检、库大使、仓大使、税课大使、驿丞、河泊等等。

  

现在大家齐聚一堂,那些对此不知情的人,当然面上无动于衷,可这衙里,当然也有那刘县丞的心腹亦或者亲近之人,似乎知道一点儿内情,此时却都故意低下头,掩盖自己异常的脸色。

  

终于,在曙光初露的时候,那县丞刘吉气喘吁吁地来,邓健见了他,当即笑着道:“刘县丞…去了哪里,教人好找。”

  

刘吉面上尴尬,依旧似宝贝似的揣着盒子,道:“下…下官…”

  

不等他解释,邓健便道:“本官的印在何处?”

  

刘吉就算心头气狠了,也只能老实地将盒子奉上。

  

邓健接过了盒子,却将盒子当着大家的面揭开,此时,一方官印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帘。

  

邓健面带微笑,道:“我还以为…刘县丞将这印丢了呢。”

  

刘吉忙道:“不不不,下官便是丢了自己的脑袋,也绝不敢…拿这印开玩笑。”

  

大家便都笑起来。

  

邓健笑了笑道:“刘县丞此言有理,这官印,是朝廷颁发给官员的凭信,乃最紧要之物,你我宁可丢了性命,也断不能遗失官印,如若不然,便是万死之罪,好啦,诸公一夜辛苦,大家都先去歇一歇吧,天要亮了,白日还有公务。”

  

那刘吉…知道责任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不得已之下,只好想办法,将这本是偷去的官印,又重新找回来装回盒里,做出自己完璧归赵的假象。

  

可他很清楚,自己先盗了官印,而后却被邓健耍弄,找回了官印,教自己吃了一个闷亏,偏偏他吃了这哑巴亏,却是有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因而,他面上虽还带着微笑,看向邓健的眼里,却闪烁着怨毒之色。

  

邓健却不理他,与邓千秋回到自己的廨舍。

  

等房里只有父子二人的时候,邓千秋才忍不住道:“爹,咱们只找回了官印,岂不是便宜了他?”

  

邓健则是淡定地道:“来日方长,为父自有计较。千秋,这一次伱也辛苦了。”

  

邓健看着邓千秋,目光中很是柔和。

  

邓千秋便笑着道:“说起来,这一次多亏了我那位老兄,若是没有这帮手,这事儿还不一定能成呢。你等等,我去寻我那老兄来…给爹见一见。爹,我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义薄云天,很是仗义,哈哈,爹要是见了我这兄弟,也一定很喜欢。”

  

找回了官印,邓千秋的心情很好,说罢,他便一溜烟地出去寻朱元璋了。

  

可寻遍了后院,也不见人影。

  

邓千秋有些失望,不由得暗暗挠挠头,叹息一声。

  

武英殿中。

  

朱元璋一宿未睡,他已沐浴,换了一身新衣。

  

此时,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面上阴晴不定,这是他思考的习惯,他一双虎目,此刻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陛下。”有禁卫匆匆入殿,拜下行礼道:“已经查到了,那官印就藏匿在刘吉府中的水井之中,卑下亲眼见他从水井之中取出了官印…”

  

“嗯。”

  

片刻之后,也该先匆匆而来,他手里捧着一沓文牍,道:“陛下,刘吉的履历,奴婢已调取了,此人乃和县人,伪帝至正二十一年投军,本是左丞相李善长下头的一个文吏,此后调度军粮,颇有功劳,于是一路升任至江宁县县丞。”

  

朱元璋面上似笑非笑,慢悠悠地道:“他还任过什么官职?”

  

也该先道:“在宁国县担任过司吏,而后又担任吉安的仓大使…”

  

朱元璋听罢,突然冷笑起来:“有趣的很,又是淮西人,又曾在宁国县和吉安…”

  

也该先小心翼翼地看着朱元璋,随即道:“陛下,是否知会仪鸾司下驾贴拿人?”

  

“拿人?”朱元璋淡淡道:“用什么罪名?”

  

也该先语塞。

  

朱元璋道:“说他盗取官印吗?若是盗取官印,那么必然会有人遗失官印,盗取官印的人死罪,遗失官印的人又当如何处置呢?”

  

也该先忙道:“奴婢…多嘴了。”

  

朱元璋踱了几步,却是冷冷地道:“构陷上官,甚至敢欺到朕的头上,真是胆大的很哪。”

  

朱元璋面上黑沉沉的,透着死气,他一对虎目,宛如勾魂索一般。

  

闭上眼,朱元璋似乎渐渐地冷静下来:“再等一等,看看邓健会如何举动,朕要看看,他是忍气吞声,还是有所作为。”

  

也该先显得诧异。

  

倘若是在平日,陛下早将这刘吉砍了。

  

可哪里晓得,陛下居然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就为了磨砺邓健?

  

邓健这个人…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朱元璋随即端坐,又开始骂骂咧咧:“邓千秋这个混账,今日敢烧县衙,明日还不知敢做出什么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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