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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反了他们

  

文原吉火速前往春和宫,不多时,便带来了太子的手令。

  

牛十三亦是已召集了人马。

  

上百个当值的校尉已是杀气腾腾的集结。

  

而此时,宫内…一场朝会已然开始。

  

朱元璋端坐上方,居高临下地扫视过众大臣。

  

昨日,仪鸾司已启奏了一些市井中所发生的事,朱元璋对此,表现出了淡漠的态度。

  

可是…朝会刚刚开始,便有御史上前,禀奏道;“陛下,臣风闻启奏…”

  

朱元璋道:“准。”

  

这御史道:“臣听闻,春和宫千户所邓千秋,收受巨贿,如今弄的满城皆知,其中涉及到的,既有胡姬,又有大量的田产,以及金银。其数目,骇人听闻,本朝治吏,一向极严,为的就是防范未然,免使覆鞑元的前车之鉴。臣以为…此事兹事体大,恳请陛下彻查。”

  

朱元璋面无表情。

  

又有御史道:“臣听说的是,其中牵涉到的胡姬,就有二三十人,而肥沃的水田,有千顷之多,真是触目惊心…且这彼此双方,亦都是武臣,现如今已是满城风雨,天下居民百姓议论纷纷,陛下…”

  

朱元璋听到此,心中愕然。

  

这么多吗?

  

那邓千秋也没说啊。

  

只是他依旧镇定。

  

许多人一看朱元璋的态度,便察觉到了异样。

  

以往老朱的性子,莫说如此巨大的贪墨,就算是一个胡姬,一两银子,一亩地,怕也要勃然大怒。

  

对于陛下而言,你敢这样干,根本不是数目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了。

  

今日你敢拿一两,明日就敢拿一百万两。

  

何况此事确实骇人听闻,这已算是洪武四年来,最大的一场贪赃枉法的巨案了。

  

可陛下的冷静态度,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却见朱元璋不徐不疾,看向胡惟庸道:“胡卿如何看待?”

  

百官一见如此,其实许多人心里头已有了想法。

  

照例,御史弹劾,陛下率先要询问的,应该是掌管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刘基。

  

可陛下突然询问胡惟庸,却让人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要知道,这胡惟庸乃是淮西人,而涉事的,不管是邓千秋,还是陆仲亨、费聚人等,也都是淮西武臣。

  

胡惟庸岂会希望这件事进行严惩?

  

而陛下深不可测,他既然如此询问,那么就必然,有其用意了。

  

只见胡惟庸道:“陛下,此事空穴来风,臣实在不知,为何在此时,突然一夜之间传的满城风雨,臣以为,这必是有人离间君臣的阴谋。所以…臣的建言是,还是不必在意,听之任之为好。”

  

胡惟庸要达到的效果,就是此事既要闹大,又不必彻查到底。

  

涉及到了这么多的功臣,陛下肯定要好好思量一二的,何况一旦闹到功臣们人人自危,对朝廷也不是什么好事。

  

最重要的是,这邓千秋牵涉到了宫中,更牵涉到了太子,此事不用多想都知道,必然是要偃旗息鼓的。

  

而这…其实对胡惟庸就已经足够了,邓千秋几人,不会受到惩罚,可陛下只怕心里也要嘀咕邓千秋、陆仲亨、费聚这些人。

  

一旦信任动摇,这邓千秋…不过区区一个千户,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而已。

  

而陆仲亨和费聚二人,受到如此的敲打,又恐惧有朝一日,陛下对他们秋后算账,为了活命,必然要更加依靠,到时这二人,还不是任他胡惟庸摆布吗?

  

这就是他的初衷!

  

此时,朱元璋面色严厉,对胡惟庸颔首,却又朝左丞相汪广洋道:“汪卿意下如何?”

  

被点名,汪广洋只顿了一下,就站出来道:“胡公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这里人谁不知道,汪广洋素来和胡惟庸关系不好,这胡惟庸早就对这左丞相之位虎视眈眈。正因如此,以汪广洋为首的大臣,和以胡惟庸为首的淮西文武大臣之间龌龊不断。

  

可这一次,汪广洋却不敢轻举妄动,虽然牵涉到的都是淮西勋臣,而一旦恳请陛下彻查,就等于公然撕破了脸皮,更会让人怀疑到,这件事的背后,是否有他的动作。

  

而一旦被整个淮西文武大臣们认为这是汪广洋的背后动作,其目的在于将淮西功臣往死里整,那么…接下来必是整个淮西功臣们巨大的反弹,到时,天知道会引发什么惊涛骇浪。

  

汪广洋认为眼下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时机不对,而且此案突如其来,令他举棋不定于…他还拿不准这到底是谁的手笔,所以显得更为谨慎。

  

因而他的表态,与其说认同胡惟庸,倒不如说,这是在撇清自己的关系。

  

可显然,他是十分不情愿的,因而…他的回答不是没有道理,这意思不言自明,他保留了没有道理的权利。

  

朱元璋对汪广洋的回答,不置可否,却看向了刘基。

  

刘基已觉得如鲠在喉了,这百官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直令他如芒在背。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本不欲与人争,可是…这庙堂上下,朝野内外,处处都在争。

  

身处如此要害的位置,他既承载了万千人的期望,却又成了万千人非要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时候,汪广洋和胡惟庸也都看向他。

  

汪广洋的眼里似乎在说,有些话,我这左丞相不便说,你这御史中丞,应该具实禀奏,将此事闹的越大越好,如此,左丞相撇清了关系,而这案子…又可彻查到底。

  

胡惟庸的目中,却是似笑非笑,仿佛将刘基,视为了玩物一般,似在调侃:伱刘基可敢造次?

  

刘基只能按耐住复杂的心情,拜倒在地,对朱元璋叩首道:“陛下…事出非常,臣以为,此事…传出去,必然使吉安侯、平远侯、邓千户蒙受不白之冤,他们都是有功于国家,忠心耿耿之人,如此功臣,却受坊间如此非议,朝廷如何能坐视不理?臣以为…理应派出澄清事态的御史,为洗清三位勋臣的冤屈进行一些调查,如此…既堵住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也可恢复三位勋臣的名誉,免使无耻小人,借此滋事…”

  

此言一出,百官们心里已炸开了锅。

  

刘基这番话,既恪守了他这御史中丞的职责,言辞上,也没有将人得罪太过,而且还坚守住了自己的立场。

  

只是胡惟庸不禁为之有些失望,不过他是素知朱元璋的心思的,这个案子,应该不会继续深查了,于是他笑吟吟地悄悄看了朱元璋一眼。

  

朱元璋果然是如坐针毡,牵涉到如此弊案,作为一个皇帝,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此前为了治吏,诛杀了这样多的大臣,总不可能碰到了陆仲亨人等,就偃旗息鼓。

  

可另一方面,这邓千秋…本就是奉旨行事,虽然这狗东西…收的东西好像多了一些…

  

朱元璋想了想道:“既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那么还查什么?若是只因这捕风捉影,坊间流言,便教御史们彻查,这天下哪有宁日…此事…朕会命仪鸾司查问…”

  

显然,这话就很有深意了。不经御史,而直接动用仪鸾司,仪鸾司是可控的,不受朝中任何人节制,直属朱元璋!

  

如此,既算是查了,可查了之后怎么决断,却是朱元璋掌握。

  

说白了,还是不查。

  

百官们有人失望,也有人心中暗喜。

  

就在此时,却有宦官匆匆而来。

  

“陛下…”

  

朱元璋冷目一瞪,勃然大怒,他所怒者,乃是这宦官敢如此没有规矩,居然在君臣议论军国大事时闯入。

  

可很快,他平复了心情,知道此时来此禀报,必有什么重要事发生了。

  

于是朱元璋淡淡道:“说。”

  

宦官的神色显得有些急,拜下就道:“春和宫千户所…突然调动,百来人马…竟围了吉安侯府,还有一队人马,查抄了城郊的一处田庄…吉安侯大怒,已率家将与之对峙…又有五城兵马司、应天府的人马见情势不对,已纷纷去了…”

  

“什么?”朱元璋听罢,顿时皱起眉头,露出了诧异之色。

  

而这…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调拨兵马,本来就是极敏感的事,不得圣命,谁敢轻易调拨人马?

  

虽然不过区区百人,可这事,也足以说明严重了。

  

何况,居然还围了侯府,肆意查抄田产,这若都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之下,如此放肆胡为,可以说和谋反没有任何的分别了。

  

一下子的,群臣不禁开始骚动起来。

  

朱元璋手扶着御案,绷着脸,露出了怒容。

  

气腾腾地道:“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当这京城是菜市口吗?天子脚下的地方,莫非是要火并?”

  

“真是岂有此理,反了他们,来人,召徐达来见,速速召徐达!”

  

“遵旨。”

  

胡惟庸亦是脸色大变,他所想的是…敲打邓千秋三人…可没想到…邓千秋这狗东西,拿了人的好处,还这样嚣张跋扈,居然胆大包天到,要跟人火并啊。

  

收了钱还敢如此?

  

很想恢复更新,可身体有点…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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