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好白,不对,是裸背好鲜艳水池里,晓梦光着身子靠在池壁,秀发盘髻拢起,裸露在韩经眼帘的背面尽显娇娆美好。
呃,总之,在天宗弟子的引领下,韩经进来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兰亭轩榭,此处有天然温泉,上面樱树笼罩,樱花纷飞,下面泉眼汩汩,蒸汽荧绕。
再建起围墙穹盖,使得这里雅致非常,置身其间,如入仙境。
韩经在看晓梦裸背,引路女弟子也在观察韩经。
论及辈分,她与韩经乃是平辈,不过自幼她就侍奉在晓梦身边,以弟子身份照顾其日常起居。
“师尊正在沐浴。”
柔声温语也没有打断韩经欣赏美好事物的心神,他的眼神都不带眨的。
真好,平滑细嫩,连一丝一毫的疤痕微痣都没有。
“看够了吗?”
出声的是晓梦,韩经进来后只是伫立不言,于情理不合。
这原本就是晓梦故意为之,当韩经告罪之时,借此引发下文,申明天宗大义微言。
不想他不按常理出牌,说是轻浮子吧,据一旁侍立的弟子观察,他的眼神又清澈明亮,纯净如水。
可要说他是正人君子,偏偏他能对着一位妙龄女子的胴体注视这么久。
而且这位女子还是他的师姑,他的宗门掌门。
“良辰美景,明风清风,金樽佳酿,出浴美人,非是韩经孟浪,实在是情不自禁。”
沙滩比基尼了解一下,岛国人少情节简单的大电影了解一下,韩经表示,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世人皆道,男女有别,这些不过是愚昧庸俗的约束罢了。”
“你的修为在宗门众多弟子之中,当属翘楚,何以执念于一副皮囊?”
晓梦仍将交谈引向正题,话里话外有着点拨韩经的意思。
“师姑功力高深,心境修为自当不同,韩经只是俗人一枚,跳不出世俗的边框也在情理之中。”
“美与丑,善与恶,云泥之别,如果我连师姑是美是丑都分辨不出,岂不是有目无盲!”
一旁侍立的弟子抬眼又看了韩经一眼,没想到这位俊逸的师兄总能变着法夸人。
即使是明目张胆的在吃豆腐,可总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这般说话未免太过于自谦,你的修为我早已印证过,而且你说你有自己的道。”
“而我却还是在沿着前贤的道路上行走,如此说来,岂不是你还走在前头?”
韩经站这半天了,聊天也渐渐入港,可晓梦还不起身,她到底是有多爱泡澡。
“我的路能走多远,尚未可知,也许走到尽头,才发现是条错误的死路。”
“面临选择,谁又能明确得分辨出正确与错误?”
这话还真不是虚言,韩经只知道结束天下分崩黎民动乱,接着该如何往下走,还真的是极为迷茫。
曾几何时,以为醒掌天下权,醉卧病人膝就是毕生的追求。
可随着这一切逐步接近,难免又生成了几分天人宇宙之念。
跟宇宙之无穷比起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渺小,即使是千年万年以后,人类仍然无法窥得宇宙一角。
说他功力通玄不假,修为自认也当属现世第一,但就是修行到了这步田地,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感知。
存在皆合理,总有大道能解释这一切,懵懂只是因为修为体会还不到。
韩经坚信这一点,未知的还是恐惧的,焉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他感叹的是自己的红尘路,晓梦听起来却像是畅论大道。
“选择就是选择,何分对错?”
“既然选定了,就一直朝前走,走到尽头,结果也就有了。”
晓梦心想,又有谁真的能跨过那最后一步呢,最后一步到底有多长,从来无人知晓,也许这最后一跃比毕生走过的所有路程还要长也说不定。
“所以,选择站在秦国的对立面,这也是你的选择?”
晓梦往后舒适得靠了靠,毫不吝啬春光的美好。
“师兄在羽化之前其实跟我有过交待,希望我能在你最危难的时候拉你一把。”
“天宗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帝国的战车滚滚向前,碾碎了六国,平定了百越,开拓了西域,韩经立于对面,是否也是螳臂挡车呢?
而他万一败亡,就是最需要宗门庇护的时候。
赤松子可谓用心良苦,知道劝不了韩经回头,入山清修,临终仍不忘叮嘱师妹加以照应。
“师姑也认为大秦能永远的强大下去?”
论道可能韩经差了晓梦不只一筹,但谈及天下棋局,他自认为洞览古今,还没有如他这般眼明耳聪者。
“我从来没有想过清除所有的不利因素,大秦就能一直稳定下去。”
晓梦自然不是庸夫俗子,这点见识岂会没有,“山中樱树,虽有花开烂漫之时,终有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候。”
“人如是,国如是。”
“有一种菌草,日出而生,日落而死,终其一生,不知黑夜与黎明;”
“寒蝉春天生而夏天死,一生不知还有秋天和冬天,而神木大椿,将八千年当作一个春季,八千年当作一个秋季,殊不知在天地之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王朝不会长盛不败,只是你要以有限的年华投入到没有尽对的对抗杀戳中去,岂不是浪费了上天赋予的资质?”
韩经会意的点点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之大椿,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
庄子遗篇,晓梦自然也是知晓,点点头示意韩经继续。
“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国家存于天地,亦不过是光阴流转昙花一现。”
“不过万事万物,并非一成不变,如果所作所为有意义,那就大有不同。”
“所谓朝闻夕死,韩经但求个问心无愧。”
话锋一转,韩经又往前走了几步,女弟子欲要拦阻,最终还是站定没动。
“而且,掌门你把秦国的实力看的过高了。”
“不提天下汹汹如烈火烹油般的局势,就是大秦的内部也是危机重重,秦国这驾马车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而我所求所做的,不光是成就自己的野心,还要尽可能的减少百姓生离颠沛之苦。”
昂扬而立的韩经声音清越入云,他不否认自己的手已经肮脏不堪,可心中仁念志向从来没有变过。
晓梦竟然扭过头来,脸上似乎有几分欣赏之意。
真大,真白,韩经强忍着咽下口唾沫。
“恕韩经直言,师姑你的忘情大道似乎已经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