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是发的什么疯?”
“这帮野人、蛮子!”
张耳、除馀是旧时魏人,昔日拜在信陵君门下为食客,算得上一方名士。看1毛2线3
不过,此时他们的狼狈模样可与名士风范大不相符。
自陈郡潜至魏地,刚刚有了起色,声势大燥,眼看武臣就要席卷魏赵两地了,却生生在发迹前被韩信以疾风骤雨的态势扑灭。
武臣还阵亡了,只有张、陈二人如同被韩信撵着的丧家犬,一路逃亡,终于在代郡落下了脚步,可以喘上一口气了。
本想占据广阳郡,以此为基业,向西发展继续攻城掠地,正好阻断汉军的西进之路,抢占郡县土地。
这事是暗室之谋,做的极不地道,可韩信的处置果断得令人吃惊,攻势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义军当初是与汉军有盟约的,相约反秦,没想到身为义军一部,竟然遭到汉军的雷霆打击。
“不过,眼下汉军那个叫韩信的好像是不会追过来了,下一步,我等该何去何从?”
陈馀侍奉张耳极其恭谨,如同侍奉父亲一般,如今武臣死了,余众理所当然由张耳做主。
“代郡就是人口少点,优势是远离中原,秦军一时顾及不上我们,我意取此郡立足。”
“只要攻下了代县,代郡其他各县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占领。”
身为名士,游历天下是必经的一课,张耳、除馀也不例外,对三晋的山川地理尤其谙熟。
“我们再以代郡为基,朝四周各郡发兵,只要在秦军与汉军重新将视线投向我们之前足够强大,今日之事就不会重演。”
张耳认为,想要成为举足轻重的一股势力,强大到能与秦、汉相抗,原赵国的代郡、雁门、太原、邯郸诸郡必须握在手中,如果有可能,魏地巨鹿郡这样的咽喉之地也要尽早插足。
“攻取代郡并非难事,可其他各郡除雁门外皆是大郡,即使是偏远的雁门,守兵也不少,何谈轻易攻取。”
除馀感叹一声,如果事事尽如人意,现在就不是自己一行流亡在代郡郊野了,整个三晋早都布满了己方旗帜。
“人心,所以我们要争取赵地百姓之心。”
张耳显然是早有打算,“赵地与秦国的仇恨还未了结,只要投入一把火,整个赵地都能燃烧起来,我们缺乏的是能将这些力量聚集起来的旗帜。”
“因此,我有意立一位赵王。”
武臣当初的心思张耳、陈馀是知道的,他之所离开陈郡远赴赵地,为的不就是谋取自立为赵王么。
田仲稍一挑拨,正中武臣下怀,拉起张、陈二人就奔着王图大业去了,这一去,谁想就走上了一条死路。
虽然武臣的结局有些悲催,但他的方略没有问题,一位赵国的王确实能聚集起赵地人心。
“将军有合适的人选?”
除馀听出他要立一位赵王,并非如武臣一般自立,故有此问。
“我的名声主要流传于魏地,如果我贸然自立,势必不能吸聚赵人,因此赵王还需赵国王室宗亲来担任。”
“你有所不知,如今的嬴姓赵氏族长就在代郡广汉县,其人赵歇,为赵国宗室遗脉,立他为王,赵地可不战而取。”
这就是张耳竖起的一面旗帜,除了收拢人心外,主要军政大权他可没打算放出。
天下之乱非仅一城半地,而是处处动荡不稳,六国亡余奔走相告,张耳陈馀、彭越、田儋兄弟等人各自打着算盘,一时间,天下汹汹,强横如煌煌大日的秦帝国一夕间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李斯是帝国丞相,一应政务是要报到他这里来的,而且在三川郡,其子李由为郡守,更是快马加急,将帝国东、南方向的动乱报入咸阳。
“李斯请见皇帝陛下,内侍速去通传!”
得到消息的李斯经过核实比对后,第一时间就急趋章台宫。
二世皇帝自从初登大位时发布了几条政令诏书外,渐渐得大朝会都上得少了。
群臣称之为怠政,如果李斯生在后世,就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宅。
胡亥少年天性,受不得拘束,在初始的新鲜劲过去后,发现把一应烦心政务抛给丞相府以及中车府,世界又变得多彩起来。
后园扑蝶,前殿观戏,尤其是少年胡亥即位后立了后宫,这也为他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鼻腻鹅脂,软玉温香,其中销魂滋味,勾得胡亥哪肯将心思放在政务上。
胡亥落得个清闲,赵高、李斯也乐得如此。
哪个丞相不想皇帝垂拱而治,赵高借此安插亲信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权力这碗毒药,只要沾染了就鲜有人不中招。
赵高的中车府将权力的触手伸向各个部门,势必招来李斯的反制。
丞相为一国佐贰,又自命为始皇帝遗志的继承者,要的是大秦万年,岂能容忍赵高的大规模蠹国行为。
而今时不同往日,赵高不再是始皇帝跟前摇尾的小犬,现在的中车府令是皇帝之师,权责虽不及丞相,但论及亲疏远近,李斯是拍马也赶不上。
小黄门口中应下了,在李斯眼界里是小跑着行进,可拐角之后,却是重新寻地落座,不着急不着慌起来。
甚至拾起袋鱼食,惬意得朝池中喂起鱼儿来。
李斯在宫墙之外急得跳脚,不停踱步,军情紧急,可自己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直到夕阳西垂,余晖将李斯瘦削的身形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宫中才传出话来,皇帝身体抱恙,凡事可与赵府令商议定夺。
李斯脚步未动,满身疲惫,不仅有大半日的等待,身子困乏,更多的是从心底传出来的心伤。
望着日头西沉,李斯的眼里噙有泪水,大秦会像这轮圆日一样落下山去么?
赶往中车府的路上,李斯没有乘车舆,只是踩着细长的影子慢慢踱步此时他的脑海里全是与始皇帝通宵筹划并吞六国之策的情景,多少个日日夜夜,宵衣旰食,又有多少次因为前线捷报兴奋得彻夜不眠。
无论世道如何艰难,老臣定当一力当之!
踽踽独行的身影何止李斯一人,人生如逆旅,谁不是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