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苡在自己之前住的禅院醒来。
她只记得自己跪在蒲团上,之后便被佛经引着,陷入难以言说的玄妙之境,仪式何时结束的,她根本不知道。
这会儿睁眼,心底还是以一片的迷茫,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呢,哥哥怎么样了。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听到动静,鲁嬷嬷回头,看到沈采苡已经睁开眼,鲁嬷嬷欢喜开口。
“鲁嬷嬷,我哥哥呢?哥哥他醒了没?”沈采苡急忙询问,她嗓音有些哑,鲁嬷嬷一边倒水,要伺候沈采苡喝,一边笑着说道:“醒了,三少爷已经醒了,除了因为躺时间长了,身体有点虚之外,并无大碍。”
“真的?”沈采苡惊喜不已,拉着鲁嬷嬷的袖子求确认,鲁嬷嬷呵呵一笑:“真的,当然是真的,老奴还能拿这种大事骗姑娘不曾。”
沈采苡欢喜极了:“为我更衣,我去看哥哥啊,好痛。”
沈采苡急忙起身要下床,膝盖上却是刺痛,让沈采苡杏眼中泛起泪光。
“姑娘且好好躺着,冬柏去拿粥了,您一会儿先用些粥,再起来。”鲁嬷嬷急忙按着沈采苡不让起来,她膝盖上一片青黑,这两天又只被喂一些白粥,这会儿怕是虚弱的很。
“我没事!”沈采苡如何能躺得住,只有亲眼看到哥哥好好的,她才能安心。
鲁嬷嬷也理解沈采苡这份心,见沈采苡坚持,鲁嬷嬷也就不再劝说了,反而帮着沈采苡更衣,扶她下床。
刚好冬柏拿了白粥和热水回来,沈采苡洗漱完毕,用了一碗粥,便急急出门。
沈文和本是在隔壁禅院修养,沈琰上山后,看过沈文和,见他精神尚可,便在与同侪说话时候,带上了沈文和。
也是想让沈文和能与其他朝臣多多打交道、留个好印象,将来升迁方便的意思。
沈采苡问到的消息,便是此事沈文和正跟在沈琰身边。
沈采苡急忙去找,路过放生池时候,沈采苡看到四皇子,她想,四皇子虽然不太喜欢她,不过听鲁嬷嬷说,这次四皇子也是花了大力气的,而且还像是自己一样,昏迷了两天。
虽然不是很清楚四皇子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但是四皇子出力甚多,却是毫无疑问的,无论如何,她都要道谢才对。
沈采苡上前行礼:“臣女见过四殿下,给四殿下请安。”
她福身行礼时候,看到四皇子的手握成了拳头,上面有青筋贲起,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一样,被叫免礼后,沈采苡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四皇子。
四皇子正撇开头不看她,故而沈采苡没看到对方表情,却听对方说道:“和甫正在和各位大人说话,估计要一会儿,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走路行礼,都瞧着十分不利索的模样,四皇子瞧着,有些心疼,却也不好关心太过。
沈采苡有些失望,杏眼里微微失了光彩,等他离开,四皇子吩咐松墨,去通知沈文和沈采苡醒了。
兄妹俩感情这般好,沈文和听着沈采苡醒了,定然会先去看沈采苡,这样,沈采苡也不用太着急了。
果然如四皇子所料,沈文和听说沈采苡醒了,立即告罪一声,去看沈采苡。
兄妹俩见面,沈采苡惊喜呼唤:“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以为你要一会儿呢。”
沈文和伸手,轻轻抚摸沈采苡头顶:“是四殿下遣人通知我,说你醒了,我便急忙过来了。”
沈文和解释了一句。
沈采苡听着,小声与沈文和说道:“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四皇子有些奇怪呀?”
“奇怪?怎么奇怪?”沈文和只觉四皇子比往日亲切一些,倒不知道,怎么奇怪了。
“就是”沈采苡歪着头,“嗯感觉他比往日里好说话多了,而且好像完全不鄙夷我了。”
沈文和失笑:“真的?”
“真的!”沈采苡小脑袋点了一下,然后又点了一下,以示确认。
“或许吧,哥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是好事,不是么?”沈文和这么说,沈采苡又点点头:“是呢。”
给一个有些鄙薄你的人出谋划策,其实她心底也会不高兴呀。
只不过,有时候不得不为罢了。
两人聊了几句四皇子,沈采苡握着沈文和的手,与他说道:“哥哥,你吓坏我了。”
沈文和心底满是愧疚和心疼:“是哥哥不好,这次辛苦采苡了。”
“不辛苦,只要哥哥好,我就很高兴。”沈采苡说的是再真心不过的话,沈文和便觉得鼻头酸涩。
他有儿有女,还有一个妹妹,也需要他的护持,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更小心。
妹妹已经为他折去半身福祉,他不能再让妹妹受伤害。
兄妹俩人说话时候,隆安帝也在和圆空大师说话。
没人知道圆空大师和隆安帝说了些什么,却只见隆安帝从圆空大师处出来之后,神色略有迷惘,又有些凝重,干脆把自己关在禅房里两个多时辰都没出来。
伺候的人不敢打扰,潘公公虽然平日里得隆安帝重新,却也同样不敢在这时候打扰隆安帝。
四皇子心里却有些底,知道圆空大师说的,定然有关于自己和沈采苡的事情,四皇子心底是愉悦的。
丑时正,隆安帝从禅房出来。
潘公公悄悄看了一眼隆安帝面容,见他不喜不怒,平静威严,是惯常的模样,让人瞧不出他心情如何,潘公公不敢再多想,急忙伺候着隆安帝梳洗更衣,敢在子时之前,到了钟楼边。
隆安帝看了一眼站在人群最边缘处的沈文和,笑着与站得比较近的沈琰说道:“沈家儿孙满堂,有奉行孝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连姑娘家都深明大义,又纯善聪敏,好。”
沈琰受宠若惊:“谢陛下夸赞。”
待得子时正,隆安帝敲了第一钟,其后众人按着官位大小敲响大钟,隆安帝特特让沈文和也跟着敲了钟,众臣吃惊又羡慕,四皇子却想着,这件事情,和之前发生的一模一样。
其后隆安帝连夜赶回京城,四皇子知道圆空大师要留下自己,便没有动身。
他站在山上,目送沈采苡的车架跟在隆安帝的车队后面,直至不见。
等什么都看不见了,四皇子才转身回去,他坐在自己的小院屋中,想着最近要做的事情。
算算时间,这时候姚湘君已经把他和沈采苡在姚老夫人宴席上,因为被陷害而睡在一起的事情,含含糊糊传了出去,并想着能把事情宣扬出去,从而让自己没法再去纠缠她。
此事虽然促成了郑氏最后逼方承嘉退婚的事情,但是四皇子并不打算让此事再次发生。
他是极想现在就把沈采苡娶为王妃的,可却更想要护持好她。
让方承嘉和沈采苡退婚的事情,他暂且还没想好该如何才能达到目的,但绝对不是用这种伤害她的办法。
敲了敲桌子,四皇子把此事吩咐了下去。
林一急忙记下。
四皇子沉吟片刻,又问林一:“十二和十六呢?”
十二和十六,都是林一手下的女暗卫。
在梦里,十六出任务时候牺牲,故而后来只剩下十二可以送给沈采苡,保护她。
但此时,十六还活着。
“十六刚从外面回来正在修养,十二前几日已经出发去南永查金奎的事情。”安州铁矿之事事关重大,人手不够,燕王拔人手时候,林一便把十二派出去跟着高伟彪。
“换个人去替换她,十二十六我另有它用。”
燕王这么说,林一没有意见,却又听燕王吩咐:“暗卫中女人太少,以后多添一些。”
林一恭敬应下,心底却觉得很稀奇,他们可是正经的暗卫,多添女人是为什么?
不过林一没敢问。
燕王沉吟片刻,又想起一件事情。
安州铁矿,私挖滥采乃是暴利,杨德妃和老六都是贪婪之人,如是他们知道此事,定然不会想着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为民做主,反而可能会同流合污,以求谋取暴利,如此说来,他倒是不妨等些时日,把此事瞧瞧透露给老六知道。
说不得,老六会上钩。
虽然时间很短,老六参与肯定不深,但他只要敢参与,就可暴露他本性,隆安帝便是饶过他,或者被老六巧言骗过,心底却肯定会留下芥蒂。
不过这事情要押后,要等到高伟彪查出来之后,他才能透露给老六。
现在高伟彪还未曾查出来,他自然也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四皇子想着,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这算不算是未卜先知?
他忍不住摇摇头。
其实,圆空大师已经说的清楚,有些事情确实是真的,但是事情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他做的时候,选择了不同的手段,那么可能就会影响到这件事情,朝着其他方向发展,变得与梦中不一样。
何况在梦中,圆空大师有意放大、诱导他看到了有些人“纯恶”的一面,其实现实里,人性复杂,一念佛陀、一念魔鬼,很多时候,并不会如同在梦中那样,全是表现出自私自利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