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沾着鲜血的器物都已经被擦洗干净,被褥也是新换的,沈文和如今不好移动,被磨烂的外袍已经被剪开,只着里衣盖被昏睡在床上。
他头上裹着白布,已经没有鲜血浸出,但屋中便是点上了熏香,依然掩盖不住浓浓血腥味。
大约是因为疼痛,沈文和便是昏迷时候,也时不时会皱眉。
王氏一见到沈文和这般模样,呜咽一声便昏迷过去。
沈采苡无奈,让人扶着王氏去女眷休息的地方,顺便让丁香跟了过去,丁香稍微懂一些医理,也能多照看几分。
至于鲁嬷嬷,她医术精湛,沈采苡需要她留下来照顾沈文和,毕竟姚家请的大夫,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这儿。
再说,还是自己人用着安心。
事情已经安顿下来,李氏便撵沈采苡:“你一个女儿家,虽说事急从权,可总也不好在男客客院多呆,再说这儿血腥味中,又有药味,还吵吵嚷嚷的,对孩子也不好,你且去陪着你嫂嫂吧,这儿有大伯母,还有鲁嬷嬷。你且放宽心。”
刚刚王氏那个样子,沈采苡也不放心她带着侄儿走,刚好这胖小子虽然调皮,胆子倒是大,见到沈文和只嘴巴里含着“父亲,困困”,却也不哭,沈采苡便留下他自己看着了。
沈采苡沉默,李氏推了推她,“去吧,你又不是大夫,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
沈采苡默默屈身,对李氏行礼,“那哥哥便劳烦大伯母看顾了。”
往外走时候,沈采苡觉得自己浑身绵软无力,被外面冷风一吹,忍不住颤.抖起来,还打了一个喷嚏。
却是冷汗打湿了衣物,刚刚着急时候没感觉,如今被风一吹,冷的瑟瑟发抖。
白菊低呼一声,“姑娘。”
“无妨。”沈采苡吩咐冬柏:“你来扶我,我们到嫂嫂休息地方去换衣物。”
她走路时候,都觉得浑身无力,脚下软绵绵的。
还未到王氏处,就见王氏的大丫鬟灵秀正急匆匆朝着这边跑来,见到她眼睛就是一亮,“六姑娘,姐儿不见了…”
沈采苡神色微变,“怎么回事?在哪儿不见的?”
灵秀深吸一口气,“本来三少爷受伤的事情,是瞒着老夫人的,大夫人让大奶奶看着姐儿,刚刚老夫人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了三少爷昏迷不醒的消息,晕厥过去了,大奶奶分身乏术,一时不察姐儿就不见了。”
沈采苡指甲抠进了掌心。
“回禀过姚家夫人没有?可派了人去找?当时有什么人在附近?”沈采苡一连串的问下去,除了当时有什么人,因为太过于忙乱灵秀答不上来之外,其他都答了上来。
沈采苡颔首,急速到了刘氏所在的客院,把白菊娇杏冬青派了出去寻找侄女,自己则一边侍奉刘氏,一边和冬柏紧紧看着侄儿。
何氏很是愧疚,但沈文和的昏迷已经让刘氏大受刺激,何氏根本不敢告诉刘氏沈嘉怡也不见了的消息。
“姑娘,少奶奶醒了。”灵秀过来找沈采苡,低声回禀,“少奶奶让奴婢把姐儿和小少爷带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刘氏在正房休息,王氏则被安置在了厢房,见刘氏已经情绪安稳下来,沈采苡与何氏说了一声,便出了正房进了厢房。
王氏刚刚坐起身来,看到沈采苡,就急忙询问:“妹妹,你哥哥呢?他醒了没有?嘉怡和昱煊呢?”
沈采苡握住她的手,微微摇头,“哥哥暂且还没醒,嘉怡和昱煊在陪着祖母呢,嫂嫂不用担心。”
在王氏再开口之前,沈采苡问她:“嫂嫂可镇定一些了?若是镇定一些了,要不要去照顾哥哥,换大伯母过来安排事情。”
先把王氏支开,免得她受不住闹出动静,让祖母刘氏再受一次惊。
知道儿女都好,王氏的心神就都放在了丈夫的身上,“好,我这就过去。”
沈采苡让丁香扶着王氏先往出走,自己拉住了灵秀吩咐了几句,让她莫要说漏嘴,灵秀答应,急忙跟上了王氏。
沈采苡和灵秀一起出了厢房门,灵秀跟上王氏往外走,沈采苡打算转回正房。
一个丫鬟急匆匆而过,撞在了沈采苡的身上,沈采苡本就有些头晕,身上也是虚软,这一撞,她便一个趔趄,若不是扶住了墙,便要摔倒地上。
“沈六姑娘,您没事吧?”那丫鬟急忙扶住沈采苡,手中帕子借着身体的遮掩,避开别人的眼目,准确捂住了沈采苡口鼻。
浓烈的香味冲入鼻息,沈采苡一阵眩晕,身上更显无力。
这些当值的丫鬟,怎可能用如此浓烈的香,冲撞了主子,不死也得褪层皮。
“放开我。”危险的讯号传入沈采苡脑中,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厉声呵斥。
然而她今日受了惊吓,身上汗湿的衣物又被风冷吹过,再加上刚刚那明显是迷香的干扰,她自己以为的厉声呵斥,声音其实极小,根本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院中其他忙碌的丫鬟看来,便是一个丫鬟在扶着沈采苡谦卑认错,而沈采苡似乎是不太舒服,一直靠在丫鬟身上。
她们手中事情还多,便不再注意。
而那丫鬟没想到沈采苡竟然没有昏迷,神情微有慌乱,根本不听沈采苡的话,反而手上用力,惶恐的面容下带着些让人不易察觉的阴冷与急切,“姑娘你身上不舒服么?奴婢扶您进屋歇会儿吧。”
说着,那帕子又捂在了沈采苡口鼻上。
沈采苡心神一沉,脑中虽然混沌,但大概因为她之前在家时候,常常嗅闻这类迷香的缘故,她意识还保留一份清明。
沈采苡立即判断出了现在的情形。
她已经无力呼救,身体虚软难以自己动弹,为今之计,不若装作昏迷,等待机会。
沈采苡干脆的昏迷了过去,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搭在了丫鬟身上。
丫鬟扶着沈采苡进屋,把她放在床上,而后狠狠掐住沈采苡的腿,见沈采苡只是闷哼一声,但是腿上的肉并未因为持续的掐痛而紧绷,这丫鬟才满意了。
她悄然推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