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也不好逼迫一个老媪拖着病体去提亲不是,显得沈家不通人情不说,还显得沈家女儿不值钱,上杆子要嫁。
“她怕是急得很,否则怎会出此昏招。”李氏冷嗤一声,“想退婚,呵,我沈家女儿的名声,岂能容你随意玷污。”
退婚,无论是用了什么方式,对女方来说,总是吃亏的,名声要受些损害。
沈家当年帮扶方家,只是因为两个长辈的情谊,并不需要方家报偿。
可方家以怨报德,踩着沈家上位,沈家却绝不允许。
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随意践踏沈家么?且等到翰林院散馆授官时候,才叫你这妇人,知晓沈家厉害。
李氏目光凌厉,何氏未敢再多出言。
另一边马车上,王氏虽然没说什么,甚至还与沈采苡说笑,但眼底深处,却有担忧。
她不似何氏精明,并未察觉郑氏是装病,只记住了郑氏后来呕出腹中药汁粥米时候的样子,觉得郑氏这病,似乎不轻。
这人啊,要吃五谷杂粮,才能养元气,一旦吃不下,或者吃下的都吐了,就要伤了元气。
年轻人尚且有养回来的可能,可郑氏年纪不小,这元气怕是难以补回。
越是元气缺失,越容易生病,而生病又会再伤了元气,循环往复,郑氏若要有了不好…
她不由得开始忧心,若是郑氏病快点痊愈还好,若郑氏久病,最吃亏的却是自己这个妹妹。
两家之间婚约,总不好女方上杆子去追问男方,可妹妹已经及笄,便是现在说好婚事,开始准备,等到成婚,怎么也要一年半载的。
若郑氏病个一两年病愈了,之后他们再准备个一两年,妹妹都要十八.九了。
郑氏病上许久,却去了,那就更麻烦了。
女儿家的青春年华,这耽误下去,如何使得。
夫君最是疼爱这个嫡亲的妹妹,这次出门办差,不过是要离开十多天,便多次叮嘱自己,要好好照看于她。
且这个妹妹和善,对自己亲厚,又极为疼爱自己的一双儿女,王氏心里觉得她十分亲近,便也要多为她思量几分。
她握住了沈采苡的手,安慰沈采苡:“妹妹放心,方老夫人是有福气等人,自有贵人庇佑,定然很快能好的,你莫要担心。”
沈采苡已经发现了,自己这个嫂嫂,不精明,也不强干,温和可亲的性子下,还略藏一分天真。
显然,她在家中是很得.宠.的。
嫁到沈家又是不久就有孕,之后一直随着沈文和在京城,生活顺遂,衣食无忧,因此便是嫁人生子后稳重了一些,却还剩了一分天真未褪。
并未发现郑氏是装病。
沈采苡极是羡慕,她希望她也能有这般日子,安稳闲适,不须为外物琐事忧心。
她也不戳破此事,微笑着应声,“嫂嫂说得是,我也是这般想的,老夫人吉人天相,很快便会好的。”
几人回了沈家,李氏带着自己大儿媳何氏去见刘氏回话,其他人则被她遣去先更衣。
沈采芃转回兰雪堂,自去更衣。
今日过去,承嘉哥哥已经出门,她失望极了,只好在老夫人面前好好表现,希望给老夫人留下个好印象。
然而却被大伯母身边丫鬟夹在中间,不让她多动,好不容易才挤上前要接过方家丫鬟手中汤药,那丫鬟却也看不起她,直接把汤药递给沈采苡。
她讨好没讨到,却因为凑在前面,郑氏呕吐的时候,也吐了点在她身上。
快要恶心死她了。
沈采芃忍不住心中愤愤,这趟,没落了好,反而弄了一身晦气,反而是沈采苡,惯会讨巧卖乖,着实讨厌。
沈采苡也回了自己院中。
冬柏冬青自去休息,沈采苡被红樱文竹迎进屋里,轻声回禀:“姑娘,上午时候,老夫人遣了石嬷嬷去伺候太太,说石嬷嬷最是擅长照顾妇人身体,让她专心去为太太调养身体呢。”
沈采苡微微扬眉。
调养身体?看着吴氏,让她莫要乱说话才是真吧。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更衣后,自去涵虚园。
涵虚园。
李氏见了刘氏,悄然回话:“方老夫人气色不差,很是蹊跷,以媳妇看来,方老夫人的病…怕是都在那碗药上。”
不知道那药里放了什么,才让她做呕吐状。
郑氏也真是狠心,为了不来提亲,来自己的身体都舍得伤害。
“欺人太甚。”刘氏面上怒容闪现,郑氏这是把他们沈家当傻子愚弄呢。
“看来,这郑氏,是铁了心想攀高枝了…”刘氏冷笑,“你公爹早逝,如今闹得人人都把我沈家当作软柿子,着实可恨。”
李氏没吭声,静静等着刘氏吩咐。
“你且去忙,此事,让我好好想想。”
明日中秋,李氏十分忙碌,这是沈家到京城的第一个大节日,节礼上可以不出彩,但绝不能出错。
李氏作为主母,压力很大,也忙得很。
沈采苡等人到的时候,李氏何氏已经回去,四人给刘氏见过礼,陪着刘氏说了会话,刘氏便让她们散了。
沈采芃冷看了沈采苡一眼,转头走了,沈采荷这是与沈采苡王氏行礼道别,路上只剩下了沈采苡和王氏两人。
王氏同样不知道沈采苡是装病,还以为她真的被惊吓后身体不适,因此便撵着沈采苡赶紧回去休息。
等沈采苡要走,王氏又拉住了沈采苡。
“你哥哥临出门前,嘱托我给你找个医术好靠得住的医婆,今日上午我们出门时候,我母亲递了消息过来,说是已经寻到了人,等过了中秋,那医婆便来。”
王氏父亲有个妾室,乃是他在蕲州为官时候所纳。
蕲州名医辈出,乡人亦懂药理,小儿都能识得百十种草药名称。
王氏母亲段氏得了王氏请求,不知道沈采苡是为了防备别人暗害,只以为沈采苡到了出嫁年龄,而方家又子嗣单薄,想要早早调理好身体,为方家开枝散叶。
事关子嗣大事,马虎不得,段氏一是想要在女婿面前为女儿争些脸面,好叫女婿更疼爱自己女儿,又知道沈采苡与王氏为善,爱屋及乌,便心怜沈采苡小小年纪失了亲娘护持,把这件事当了大事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