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樟涛说:“好是好,就怕老父亲着急,一个电话打过去给我的哥哥告状,我就惨了。”
全达明无法,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活该是个穷苦命。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回到病房,刘樟涛在心里盘算,这事还是靠谱。做好了,兴许能赚一笔,不能什么钱都向两个哥哥伸手,自己也要做点事,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废物。他跟老父亲商量,老父亲不同意,理由是天上不会掉馅饼,地上才会踩陷阱。
刘樟涛无法,只得告诉全达明,这个事他干不了。全达明叹息:“你真的不是发财的料!这就是白送钱给你,你都不要。活该你就是一个寄生虫!”
被全达明这一声骂,刘樟涛男子气概被激起来了,说:“去就去,谁怕谁啊!”
当夜,他就背着老父亲,悄悄启程,去做全达明的铝合金生意了。
这事,其实是全达明有意帮助他,让他走出困境,可谁知道,刘樟涛这一去,就是有去无回,把命都搭进去了。
刘樟涛到达供货单位,马上组织货车,装车,启程回来。本来一路上都很顺利,可是在快到达市里的时候,车辆突然爆胎,司机经验不足,猛打方向盘,车辆驶出了道路,掉进一个十多米高的山沟沟。连人带车,还有几十吨的铝材,灰飞烟灭。
事情一到全达明这里,他被瞎蒙了。说好的不作,怎么会又生出事端?
他颤抖着双手挂断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打电话向杜江云求助。
杜江云也不敢隐瞒,赶紧告诉上官雪莹,让她一起想办法救人。上官雪莹思来想去,跟杜江云商量:“告诉刘樟涛的哥哥。”
事已至此,杜江云也只能这么办了。刘樟涛的哥哥,此时正在儿童质子治疗中心看望何香,接到弟弟的噩耗,五内俱焚。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他也只能通知大哥,两人急匆匆赶回国内。
刘樟涛一走,刘建民就急切地找儿子。他这个儿子,从来不离开自己,怎么会突然不见人了?刘建民问蒋湘峰,问苏夏荷,问上官雪莹,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最后,他想到了全达明。刘樟涛跟他商量过,要去运什么铝合金,对,全达明一定知道刘樟涛的下落。可是,全达明也矢口否认。坚称自己不知道刘樟涛的下落。这让刘建民六神无主。儿子,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
不行!刘建民一定要找全达明问个清楚!他拖着虚弱的病体,举着造口袋,来到全达明的病房,用尽力气,质问全达明:“你肯定知道刘樟涛的下落,你今天不说出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刘建民以死相拼,全达明无可奈何,他只有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听说儿子没了,刘建民顿时晕倒过去,吓得全达明赶紧叫医生。
蒋湘峰和上官雪莹都听到了全达明的呼叫,迅速赶到病房,将刘建民抬到抢救室,开始抢救。
然而,历经无数次抢救,成功躲过死神追击的刘建民,这一次没有以前的幸运了。他太累了,太痛苦了,他的心脏终究停止了跳动,无论蒋湘峰和苏夏荷怎么挤压、怎么电击,都无法再次起搏。他直挺挺躺在床上,显得那么安详。
抢救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蒋湘峰宣布刘建民抢救无效,脑死亡。
这个有点头脑的农民,这个培养了两个留洋博士的农民,在临走的时候,不但没能上儿子一面,还得知自己最小儿子的噩耗。
这是残忍的一幕,让人不堪重负。蒋湘峰觉得心力憔悴。每一次抢救他都竭尽全力,可是,并非每个病人都会那么幸运,对那些救不回来的病人,他的内心充满了歉疚感。
蒋湘峰现在能做的,就是从专业上进行分析。他让苏夏荷准备好,周五对刘建民进行死亡病例讨论。所谓死亡病例讨论,就是从专业上分析病人的死亡原因、治疗和抢救过程,总结经验,提高医疗技术水平。蒋湘峰特意提出,邀请心内科和神经内科的主任参会,借此机会,提高科室医务人员的急救意识和急救能力。
这一次刘建民的死亡,就是一起晚期癌症患者受到精神打击之后,引起心脏骤停的典型病案。蒋湘峰希望,每一个医务人员都要记住,晚期癌症患者的心脏非常脆弱,脑血管系统也非常脆弱,遇到较大的精神刺激和生活打击,人体的心脏和大脑都有发生意外的可能。而这些患者由于身体素质很差,一旦发生心脏和大脑的意外,很可能是不可逆的。
所谓不可逆,就是人体有些器官和组织,比如说神经细胞、心肌、肾脏等部位,一旦出现坏死和损伤,就不能像皮肤组织一样长出新的,这些东西是不能再生的,这就是不可逆,这种情况,非常凶险,凶多吉少。
全达明目睹了刘建民的抢救过程,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刘建民,整天躲在自己病房里,不愿意出来见人,更不愿意练习太极拳。他自责,如果不叫刘樟涛去押运什么铝合金,他就不会发生意外车祸,刘建民就不可能受这么大的刺激,也就不会死。自己才是杀人凶手!这次,是两条人命!
杜江云来病房,瞪着全达明,厉声质问:“你说过不再作的,为什么要去作?两条人命,你说,该怎么办?”
全达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是想赚点钱,补贴补贴医疗费,可是,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全达明躺在病床上,木然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杜江云说:“我听上官护士长说,刘建民两个儿子已经从国外赶回来了,你赶快想办法,能用经济补偿的,不要犹豫。”
全达明说:“人家有的是钱,怎么会看得上我这点小钱?等他们回来,我就老老实实在他们面前认个错,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也是癌症病人,要死的人了,总不至于让我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