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十来个孩子，每人做一个，时间就到六点过了，这时候在药厂工作的人已经回来了。

李远山看着回来的人群，喊了一声，很快他们就过来了。

“远山回来了。”

“回来了。”李远山笑道，“这次回来还给大家带了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电视机吗？”杨明义高兴地问道。

“不是。”李远山说道，“电视机有什么用？死贵死贵的！”

“唉！”杨明义几个年轻的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一台电视机可以起一向（栋）瓦房了！”杨光礼笑道。

“好的电视机还不止。”宋世华笑道，“买这么贵的玩意儿干啥！”

“扯远了，我带回来的是鲍鱼和海参，名气大好吃还不贵。”李远山笑道，“惠而不费嘛！”

“好！呵呵！农产价格低也有好处，最起码我们也能吃到山珍海味。”寨方洪笑道。

一边分李远山一边介绍做法，杨光明笑道：“不用说，这东西是干的，放不坏，留着过年的时候吃，那个时候再来问你如何做。”

“不用放到过年。”李远山笑道，“明东他们回来过年的也会带的。”

“那就放到国庆节吃。”杨光明笑道，“正好小阳回来。”杨明学儿子小阳马上上初中，初中在乡上，隔着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得住校，国庆节肯定要放假的。

“他们回来，厂子怎么办，不能没人守着吧？”寨方洪听李远山说杨明东他们放假回来，更关心厂子的安全问题。

“到时候我守厂子，至于店里，他们五个留下两个就行。”李远山说道。

“可以。对了，要是有人不想回来，那就两边着守。”寨方洪说道。不是不想回来，而是舍不得花钱，回来一趟车费可不少。反正换成是他，他肯定不会回来。

接着李远山说了家具厂的情况，寨方洪感叹道：“这一步走得太对了！”一套家具，就差不多赚了耗子药厂一年的利润，之前谁能想到。

“哟！远山你雕的东西这么管钱啊！”杨光志惊讶地说道。与寨方洪不同，杨光志的关注点在李远山做的家具价格上。他们只知道李远山雕刻很厉害，但到底有多厉害，之前并没有个参照。

“嚯！回家就把东西收起来，摔坏了就太可惜了！”杨光礼说道。这些年每家都有一两件李远山雕刻的东西，有些是摆着装饰，有些是孩子的玩具。以前不知道贵重，所以不在意。现在知道了价值，可就舍不得让孩子拿去玩了，万一摔坏了，还不得心疼死。

至于李远山做的家具卖的这笔钱归属厂里，他们并不是心安理得占据本不属于自己的财富，李远山早就跟他们说清楚了，厂子扩大以后，赚的钱更多。

吃过晚饭，大家又聚在一起吹牛，陈飞和王云峰继续问着李远山去深圳的所见所闻。他们不能去，但不妨碍他们了解。

前年的时候，陈飞和王云峰也动摇过，有一段时间辞职闯荡的念头非常强烈，刘专家还特意赶来跟他们沟通。

但是理想和现实冲突的时候，靠思想教育是难以解决的，后面还是杨明义给出的办法，让他们家里人做买卖，他们可以帮忙出主意，这样两边都不耽误。（不得不敬佩洋县朱鹮保护小组，他们忍住了经济大潮的诱惑，朱鹮种群终于从八一年的七只扩大到现在的数千只。）

在李远山的叙述中，他们再一次感受到深圳不只是一片热土。有赚钱的，同样有失败的；有发大财的，也有被骗得身无身文流落街头的；有安心干苦力的，也有偷的抢的。好的坏的，每天都在发生。

未虑胜，先虑败。他们心里感到庆幸，虽然已经工作了好些年，但是他们对做生意并没有经验。比如家里的小生意，他们除了开始出点主意，现在已经完全插不上手了。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们要是就这么跑过去，基本上就是流落街头的命。

“外面太危险了，人与人之间就没有信任可言，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王云峰感叹道。他们两其实有点呆子气，在县林业，局的时候也只会老老实实上班，所以才被派到这里来。连正常往来相处都没学会，更别说外面那些尔虞我诈了。

“呆在这里也很好。”李远山笑道，“你看我们村里，他们读的那些还不是就拿点死工资。人活一世，不只是追求钱财，还可以有更高的理想。很多人解决了基本的生活需求之后，并没有一味钻进钱眼里，而是为了更高的理想奋斗。”

“我们现在或许算不上为理想而奋斗，但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不错了。”陈飞笑道。

“你们两别听他忽悠，谁不想有钱啊！”杨明义说道，“有钱才能买录音机自行车，钱更多，可以买电视机小汽车，钱再多，可以买飞机买游艇！谁会嫌钱多？”

“只想着买好的东西。”李远山笑道，“钱越多，越容易出问题，而且更多问题是来自自身。古代有个词叫德不配位，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头脑被欲，望淹没，感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任意胡为，这就是作死。”这样作死的人李远山见过很多，其中出名的也不少，比如朱祁镇手下的大太监王振，嘉靖时候的严振藩，太平天国的洪秀全等等，都是远超“同侪”的作死小能手。以前多，以后一样源源不绝。至于什么“前车之覆”，“前车之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说谁都会说，真到了那一步，还有这脑子吗？

“那我们还这么辛苦赚钱干什么？现在我们的钱也不少了。”杨明义说道。

“我们追求的不是钱，而是更好的生活。”李远山笑道，“下午我回来，发现小学很破了。可以出点钱，翻修一下小学，孩子们上课也安全不是？还有路，我们到城里这一段还是石子路，坑坑洼洼的。有钱了是不是可以修成沥青路？这些需要多少钱？我们这点可不够。就算以后解决了这些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帮助其他困难的人？”

“这才是高尚情操！佩服佩服！”陈飞和王云峰听了李远山的话伸出大拇指赞道。

高尚这个词对于常人来说有点过时了，但毕竟受过多年的宣传教育，还记得。“行啊，那就高尚一把。”杨明义笑道，“就当为后代积福了。”

“呵呵呵！”大家都笑起来。他今年二十二，达到法定婚龄了，马上要结婚了。

“这就是积福。”李远山笑道，“我们帮别人，别人也会帮我们，形成一种互帮互助的友好关系，对我们好处非常多，这就是福报。”

如果只有他们自己一个寨子富裕，而不管别人日子过得艰难，对寨子非常不利。“穷计”这个话题他们早就讨论过了，真这样，那三天两头不是鸡和羊丢失，就是药厂药材被偷，也许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有了。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谁愿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第二天上工的路上，大家边走边商量，很快就决定了翻修小学的事，毕竟自家孩子还得在这里上学呢。

李远山去找老支，老支一听李远山说他们出钱修小学，高兴得很。本来村里也打算翻修了，只是因为没钱才推迟。“我去喊村长，你去找校长过来，好好商量这事。”一人为私二人为公，这事当然要叫村长过来商量。

虽然隔得近，但是李远山并不知道校长家，只知道大概位置。找到了人不在家，又跟着邻居找到地里去。

“李老板回来了？来找我有啷子事？”校长笑道。小学从校长到老师，都是同一个行政村的人，自然都认识。两个月前李远山带木匠去深圳，这事他也听说了。

“我们组打算出钱修小学，你是校长，当然得去一起商量。”李远山说道。

“这是好事啊！走，现在就去。”校长高兴道。活不干了，装了猪草的背篼也不管了。

回到老支家不久，就听见屋外一个急急忙忙的声音说道：“支，怎么这么急着修学校啊？不是说好冬天再修吗？难道学校的房子倒了？咦！远山兄弟也在啊？”

“这事就是他提起来的。”老支说的。

“是远山你提出来的啊。”村长松了口气，又问道，“你们打算出多少钱？”休学校的钱有着落了！春天坪组有钱，这个大家都知道。

“四万左右吧。”李远山说道。

“四万？这…这太多了！”三人都非常吃惊，“翻修学校用不着这么多钱。”

“我们是这样想的。”李远山说道，“你们先看看能不能搞到水泥钢筋，如果能搞到，那就修成平房。如果搞不到水泥钢筋，那就只能还是瓦房了。”

“可以，赶场天我去乡里问问。”村长说道，“不过乡里的小学初中都还是瓦房，基本上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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