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刘婶,啊,对,我回来了,还有个把小时到家。咱晚上吃涮锅子吧,您去孙家借个锅子再弄点作料,羊肉和羊肚我车里带着呢,顺路去烧烤店切了。好咧,到家再说。”
一听刘若霜这个话,得,洪涛也别再问了,假客气又碰上了真实诚,赶紧掏电话布置工作吧,家里又要来客了,还是贵客。
小院还是那么肃静,大门紧闭,门前三包绝对没的说,地面干干净净,还洒了水。小卖部门口摆着扫把和簸箕,刘婶没事儿就出来划拉两下。
至于两边就没人管了,谁爱打扫谁扫。反正洪涛说了,不是自家门口千万别管,否则沾上就跑不掉。一旦哪天不管扫了,立马有人埋怨,到时候解释都没人听,全是错就没好儿。
唯一的变化是街对面多了家小饭馆,用的是原来老周的房子。这事儿洪涛也去打听过,买房这家人是从房屋中介走的手续,和骗老周的公司没关系。
洪涛走的时候饭馆正在装修,半个月不见,人家都开业了,看上去买卖应该不错,门口停着好几辆送外卖的电单车,把便道都堵死了。
“叔,带回好吃的了吗?”车还没停稳呢,院门就开了,一个小肉球从里面滚了出来,一手提着买菜用的布兜子,一手还拿着卷捆扎绳,嘴里向洪涛问候,眼睛却盯着后备箱。
“带回来喽,各种肉干还有杏脯。不过啊,你拿的东西错了,赶紧去把这些天的作业本准备好,整整齐齐码在桌上,等我检查完了再说吃的事儿!”洪涛一把按住要往车里钻的小脑袋,手一拧,向后转,照着屁股上就是一脚。
“咦,你叫什么啊,我上次来怎么没见过?”见到洪涛如此粗暴对待小孩子,刘若霜很不赞同,一把拉住小米粒,蹲下身掐着嗓子尽量装得很和善。
“我也没见过姐姐…”小米粒本来是没事儿,但让刘若霜这么一关怀眼眶里立马就湿润了,嘴也甜了起来。
“姐姐…哈哈哈…没错,咱俩是一辈儿的。等着啊,我这里有好吃的!”然后刘若霜就上当了,喜笑颜开的开打后备箱去翻腾她买回来的土特产。
“她叫你妈大姐,你也叫她姐姐,你们家全是平辈儿!我数三下,要是再不滚蛋,我就把吃的全拿旁边院子里去!”洪涛是教过小米粒怎么讨大人喜欢,以此获得利益,但没让他为了口吃就不择手段,眼一瞪伸出三根手指。
“姐姐…我住里院东屋…”小米粒眼眶里的湿润立马就没了,迈开小短腿一溜烟滚进了大门,还不忘报出名号。这叫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洪涛的真传。
“哎呦,跑什么跑,洪扒皮人呢!…呦,刘姐啊,你们这是去哪儿啦?”就在小米粒钻进院门的同时,里面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尖叫,王雅静迈着大长腿出现了。
看到刘若霜,她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变化,横肉改成了顺纹,笑的那叫一个热情、叫的那叫一个亲切,让路人一看以为亲姐妹呢。实际上就见过一次,顶多在格洛丽亚家里聊过几个小时。
洪涛很想吼一嗓子,把院子里的人都叫出来,让他们从后备箱里把礼物拿走,省得自己再往里搬了。说不累,每天开七八百公里,连续奔波了好几天,还是不以舒适性见长的改装越野车,能不累嘛。
尤其是到了家门口,真想立马冲个热水澡,然后泡杯高碎,往躺椅上一倒,看着院子里的人忙活,说这个一句,再挤兑那个一句,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来来来,先别拍马屁呢,这个拿走。别问多少钱,多少钱我也舍得给你买,大不了少收半年房租呗!”可惜啊,这种生活可遇而不可求,有王雅静在就永远没希望。
“哇,这是真的羊头骨!”刚刚和刘若霜抱在一起,看到洪涛从后备箱里抱出来的东西之后,王雅静立马就松开了,眼睛瞪的老大,嘴也张的老大,两只胳膊不停伸出去又放下。
“啥意思?你是想抱它还是抱我!”洪涛把纸箱子放在地上,也伸出了胳膊。
“是一整副羊骨头!”王雅静立马上前两步,蹲在地上抱住了纸箱子,再向后备箱里看看,嘴张的更大了。她的审美有些特别,喜欢收集各种动物标本,尤其是骨头架子,摆在屋里或者挂在墙上冒充老猎人。
几个箱子里装满了骨头,有整个的头骨和全幅脊椎骨,看样子还应该有四肢骨头,个头还不小,要是能恢复成完整模样,摆在屋里必须很给力。
眼看太阳已经下山,差不多傍晚六点,正是下班高峰,马路牙子上停着两辆拉风的大越野车就很引人注目,再站着三个姿色各异、打扮不同的年轻女人,连路过带等车的人一律侧目。
可真敢走过来的还得说是街坊们,他们一边小声议论着车和女人,一边盯着一箱箱卸下来的惨白骨头,什么表情都有。
“什么马骨头,你也就这点出息,再大胆点!”要是没人围观洪涛还真没兴趣装,现在好了,车也不卸了,掏出烟来发一圈,先聊五块钱的吧。
“牛骨头?”王雅静发挥了一下想象力,大着胆子又猜了一次。
“我看不像,没有长角的地方…应该是骡马的吧?”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摇着头,嘴里还叼着洪涛的烟。
“就是嘛,牛是长角滴…四叔,现在的年轻人啊,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完喽…不过您说的也不对,不是骡马也不是驴,嘿嘿嘿…”洪涛也叼着烟靠在机器盖子上,一边和街坊们闲聊一边还不忘挤兑王雅静。
“大二爷,今儿没喝口啊?您来的正好儿,快给掌掌眼,看看这是啥动物!”街坊四叔一听自己猜错了,有点不甘心,正好从胡同口里走出来个老头,看样子得有七八十岁了,颤颤巍巍的。
“嗨,血压不成喽,儿媳妇总盯贼一样盯着不让喝…小涛,这是从口外弄来的吧?多少年没见喽,早年间啊,咱们这边总有一队一队的从德胜门出来进去的,煤啊炭的,都是它们背着。”
老头拄着拐棍凑了过来,先接过洪涛递过来的烟点上,再用拐棍轻轻点了点纸箱子里的动物头骨,张嘴就是一个小故事,配上苍老的声线,很有年代感。
“对喽,还是您老见识多。不过我这个可比进城拉货的骆驼牛逼多了,它叫野骆驼,国家保护动物,据说比大熊猫还珍贵呢!”
洪涛还真没想到有人能认出这副骨架,瞎蒙的不算。但二大爷说的还不够全面,不足矣支撑自己要吹的牛,必须再补充上两句。
“啊,你把它杀了…”人群中顿时发出一片唏嘘声,有点头伸大拇指夸胆大牛逼的,有摇头撇嘴心里暗骂这位是傻逼的,还有瞪着包子眼不太相信的。至于说有没有偷偷拨打110报警的,还真保不齐。
“切,杀不杀的不就是只畜生嘛,人我都敢…揍,畜生没了也就没了呗,多大点事儿啊…”此时的洪涛呦,要是后背上能长两片塑料口袋,真能飞起来,嘚瑟的摇头晃脑,胸脯捶的邦邦响,就好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他想去宰了,明天也必须在锅里咕嘟着。
“那可不一定,事可能很大…”保不齐还真有人打110了,要不怎么会有警察这个点儿还在街上溜达呢,且正好溜达到这里。
洪涛还没吹完呢,正打算讲一讲当年彭加木怎么死的,而自己又是怎么没死的事迹,一个穿着制服的身影推开人群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