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米粒,和你这位准刘姨夫说说,啥叫不要脸?”一说这个洪涛可就来精神了,想互相骂街玩是吧?咱亲自上场哪算欺负人,有个徒弟就足够了。
“在道理面前,脸不重要!”小米粒对这种场面也不是怵头,脆生生的把洪氏格言搬了出来,且很以为然。这些道理真不是大人强行灌输的,全是经过不止一次验证的,不管是在幼儿园还是学校里,确实管用,那就必须信奉啊。
“洪哥,还是教孩子点正经的吧…”餐桌旁再次响起哄笑声,大家全被童言无忌弄无语了。可是纠妈妈的笑容里多一半都是苦涩,自己儿子被教成这样,她着当妈妈的真不知道该高兴啊还是该懊悔。
“有用的…也有,来,米粒,佳慧,好好听着啊,我给你们讲个典故。话说在孔子活着的时候,有一天看到弟子在和个蚂蚱争论得面红耳赤,过去一听,他们争论什么呢?原来是在争论季节。弟子说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嘛。可蚂蚱说一年只有三季,春夏秋而已。弟子请孔子来当裁判,告诉蚂蚱一年到底有几季,孔子说一年确实有只三季,然后蚂蚱赢了,欢天喜地的走了。弟子很纳闷,就问孔子,一年明明有四季,您为什么说只有三季呢?来,你们俩告诉我,一年到底有几季?”
对于这位母亲的担忧,洪涛还是愿意安抚的,人家是真不容易啊,拼死拼活就指望将来儿子有出息呢。先不说这种想法对不对,总得体谅人家的难处。
“…四…三…”这么简单的问题,如果换成两年前的小米粒,必须马上回答,干脆利落。可是现在的小米粒知识储备是多了,阅历也丰富,反倒犹犹豫豫左顾右盼,总想等着别人先回答,避免说错。
“你看佳慧姐姐有什么用,自己回答自己的!”当着纠妈妈洪涛也没手软,上去就是一巴掌,把小米粒的脑袋给扇了回来。
“三季!”挨揍了,小米粒也老实了,但脑子里还是想的太多,总觉得房东叔叔出这个题太简单,必须有其它企图,回答四季就太普通了,不如来个三季。
“…四季!”孙佳慧也和小米粒一样,犹豫了半天才说出答案,一点把握都没有。
“本来就是四季嘛…哎,不对,非洲就不是四季啊,我是不是说对了?”不光两个孩子再思考答案,在座众人也都在想,只是大部分比较矜持,没王雅静这么奔放,这么不顾身份。
“你们家孔子去过非洲啊?你带着去的?跟团啊还是自由行?”其实洪涛最喜欢这样的,无知不怕,说错了也不怕,都不说错,自己教育谁、讽刺谁啊。
“…滚!你说,到底是几季!”挨了顿怼,王雅静也舒服了,不再和洪涛呲牙,但把目标转向了刘若愚,她这个急脾气真忍不了。
“说几季都错,他不是出题,是又要借机骂人。雅静,我看你还是搬家吧,整天和他生气不嫌烦啊!”刘若愚根本就没回答,这个典故他听过,也知道答案是啥,没劲透了。可是看到女朋友吃顿午饭就挨了好几顿数落,真不甘心啊。
“切,我怕他?!他巴不得我赶紧走呢,那样就能在院子里称王称霸了,我就不能如了他的愿!”什么叫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王雅静就是,倔驴一头,还齁笨!
“嘿嘿嘿,确实是四季,可孔子为啥要说三季呢?因为孔子知道蚂蚱是春季出生,深秋死去,永远也见不到四季,所以不管怎么讲,你们说蚂蚱会承认一年有四季吗?这就叫认知差距,无法说服的,为此还有个名称,叫做三季人。”
挖坑埋人玩的时候,必须得有王雅静这样的糊涂人,否则挖了半天坑没人可埋。但也得有刘若愚这样的明白人,光埋傻子没观众看破也不成。
“夏虫不可以语冰…”这时孙佳慧突然恍然大悟,一句成语脱口而出!然后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的扫视了一圈,赶紧把头低下。
“拍拍拍…哈哈哈,佳慧都会抢答啦!别怕,他们就是夏虫,连香港都没去过,就好意思指责其它国家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这不就是三季人嘛,根本就没见过冬季,怎么说也不会信的。你们运气好,有戴叔叔和谢叔叔仗义直言,否则我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是白搭。然后你们就得按照他们的臆想做,只要敢反抗,那就是异类,就得被镇压,从精神上镇压,哪怕你心里明白也没用。当年鲁迅说要想民族崛起,必须先开化民智。可惜啊,上百年过去了,依旧没开化,和当时比,我们现在还是愚昧的一群人。所以你们不管想不想去国外生活,最好还是去外面看看,住几年,好好了解一下人家的文化,再做评价不迟。到底谁好谁坏,不是我和戴叔叔谢叔叔说了算,也不是吴叔叔大丫姨说了算,应该你们自己说了算。可是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们先要让自己不做三季人,好歹见识过冬天,明白了吗?”
确实是大孩子了,都知道言语伤人了。对于孙佳慧的表现洪涛很欣慰,没错,做人就该这样,哪怕是讲道理,能不伤害别人就别伤害,千万不要像自己似的,光是这张嘴就把大部分街坊邻居都得罪光了。
假如再来一次大革命,根本不用猜,这片社区里最先被揪出来的反革命份子肯定是自己。到时候保证没人肯出面说情,更不会有人为自己喊冤,全是落井下石的。
比如在座这几位,就恨不得马上撕了自己,谁他妈是蚂蚱啊,你才是三季人,你全家都是三季人!
好好一顿午餐聚会,最终吃成了黯然落幕,这个典故啥意思并不深奥,不就是挤兑人见识少,绕着圈子骂人呗。除了刘婶两口子和孩子之外,谁也不乐意听别人说自己是没见过冬季的蚂蚱。
“你可真能忽悠,连大人带孩子都不放过,这要是早出生十多年,当个造反派头头一点不费劲!”这时就能看出谁是真的没皮没脸了,刘若愚没有跟着气呼呼的王雅静回房间,而是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出现在客厅里。
“你经历过?”洪涛刚想趁着两个孩子回家睡午觉,再和刘若霜温存温存,看到这个人,尤其是这种笑容,立马就知道来事儿了,回答的不冷不淡,幻想着能用很明显不欢迎的态度把这位赶走。
“没有,听大伯说的,在这个问题上你和他的态度完全一致。可惜啊,你和他同样是做的无用功,丝毫也改变不了,还容易惹祸上身,何必呢。”
幻想之所以冠以幻字,就说明它是不真实的,刘若愚非但没有眼力见,屁股还特别沉,在沙发上来了个葛优躺,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完全没有了成熟稳重上位者的做派。
“你要是有事儿就直接说,要不我先回避下?”刘若霜看到堂弟这副模样,皱了皱眉,作势要起身离开。
“姐,你不能和外人一起欺负我啊,我可是你弟弟,咱们是一家的!”面对洪涛这样的外人,刘若愚不管多被动,依旧能守住战线,顶多是占不到便宜,可是刘若霜一掺和,他就是真被动了。
“哦,我算听出来了,合算该回避的是我啊!得,两位刘总慢慢聊,我懂事儿!”越是擅长玩假客气的人就越容易分辨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原本还想仗着刘若霜在场,可以肆无忌惮挤兑刘若愚的洪涛,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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