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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六朝何事,只为门户私计。

长生从锦衣卫开始 半章水墨 3927 2024-07-16 16:07

  

当天子高居帝宫,俯瞰天下之时,很多事情,要瞒过天子,绝对算不上什么难事。

  

天子每一个获取信息的渠道,要做手脚,都不要太容易。

  

更何况,很多事情,都用不着去做手脚,去篡改。

  

几笔春秋笔法,事情所代表的意义,便已完全不同。

  

而且没有触及丝毫欺瞒天子的禁忌。

  

但当天子从那高在云端的帝宫走出,当那深宫高墙所代表的礼仪规矩无法束缚住天子之后,这天下,只要天子想,几乎就难有事情能瞒过天子了。

  

短短不过片刻时间,走出这百姓房间的李若链,便快步而回,至天子身侧,附耳几句,天子眉头一皱,随即摆了摆手,李若链亦是再次离去。

  

随即,天子也没在此农户家中逗留太久,起身便随之离去。

  

村子并不算小,约有近百户人家,天子又随意选了两户人家,入门一探,一直到暮色将临,天子才离开此村落。

  

“陛下,天色也不早了…”

  

李若链心忧,策马上前,至天子车架旁,劝戒道。

  

“今晚不回沉阳,去辽阳。”

  

很快,马车内,便传来了天子的声音。

  

闻此言,李若链环视一圈这黑暗之中风雪呼啸,明显难掩忧虑,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也不敢出口。

  

天子之意志,哪里是他可以改得了的。

  

无奈之下,李若链亦是只能策马而去,寻得随行之锦衣卫及禁军将领,商议防备之事。

  

马车之中,天子执笔,缓缓的在书册上书写着。

  

书册已记录了小半本,皆是天子之笔迹,上所书,皆为巡视途中,天子所察觉之利与弊。

  

利也好,弊也罢,只要非是事关重大,一般在当地,天子都会将其解决。

  

当然,很多事情,就如今日在这村中察觉的问题,无非就是最为常见的腐败。

  

朝廷拟定的安置之待遇,被克扣,贪污。

  

此等事情,若在以往,天子自然是少不得雷霆大怒,但在现如今,治国理政这么多年。

  

天子早已…应该说近乎麻木。

  

很多事,在人性之下,根本没办法避免,也根本得不到解决。

  

天子杀一批,下一批官员,母庸置疑,绝对又是如此。

  

但既然都摆在了天子面前,那同样母庸置疑,朝廷法度,不容违逆挑战。

  

当然,此等之事,也用不着天子去亲力亲为。

  

当官,当的就是一个眼力见。

  

天子至此村落巡视,说了什么,问了什么,察觉了什么,当地官员,必然会一清二楚。

  

什么人该抓,什么人该杀,该怎么做,若还需要天子亲自去下旨,那当地的这些官员,也算当到头了。

  

许久,天子才放下笔锋,注视着桌面上的纸册,天子目光闪烁,重重思绪,已然浮现眉头。

  

从京城,至天津,再至山海,到现如今的辽省。

  

长生从锦衣卫开始行不过千里路,真正所观之地,不过数府数县。

  

尽管在京城,天子对那一册册奏章之上描述的天下,心中早就打了折扣。

  

但当亲眼所观,天子这才发现,他还是太天真了。

  

以往,十分,那他心中,是打一个七八分的折扣。

  

但事实上,据他的所见所闻。

  

这天下,他十余年的治国理政,十分之效,能有三四分落实贯彻,已是得天之幸。

  

哪怕是作为国家根本之策,亦是实施贯彻得最为长久,因此而掀起的血腥最为浓郁的土地财税之策,亦是如此。

  

最清晰的一点,那就是地主依旧广泛存在,佃户也不在少数。

  

而以当前大恒的土地财税之策,是制止土地兼并,是极力避免一个人,一户人家,拥有太多土地。

  

按田亩征税,且按田亩之多少,设有阶梯税率,便是从根源上要杜绝土地兼并,杜绝那一户人家,便能坐拥一县,一府之土地的滑稽之景。

  

就好比前明之孔家,圣贤之后,山东一省,近小半之土,不是孔家之土,就是与孔家有关联。

  

如此,完全可以说,山东一省,大半百姓,就是依附孔家而活。

  

土地规模化种植,那是生产力革新到相当高的程度,是民富到相当程度,才会出现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绝不是现如今的大恒,乃至于未来上百年的大恒,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哪怕这个问题到来,天子依旧坚信,土地均匀的分在全天下百姓手中,于国于民带来的好处,远比集中在一小部分手中,要好得多。

  

民富之后,土地作用减小,哪怕国家耗费再大的精力去解决此事,也远比土地集中在少部分人手中,规模化带来的弊处要强得多。

  

很是清晰的一点,资源分配的不均匀,那就必然会带来难以逾越的阶级矛盾。

  

这一点,才是最为致命之处。

  

对一个国家而言,内忧外患之中,没有哪个问题,比这个问题,还要致命。

  

可就是当前大恒如此之严苛的土地财税之策。

  

这天下,地主依旧广泛存在,所谓耕读传家,也依旧广泛存在。

  

手握成百上千乃至上万亩土地的人,也不在少数。

  

上有政策,下就有对策。

  

这说明了什么,无疑也很是清楚。

  

要么,就是朝廷政策贯彻落实不到位,要么,就是有地方官员阳奉阴违,与人勾结,祸害一地。

  

显而易见,一切的问题,最终又回归了天子心中那一个禁忌之弊。

  

那就是…前明之士…

  

天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重重思绪俨然在脑海里翻涌。

  

他依稀记得,当年初掌权时,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何等的雄心壮志。

  

京蓟总督,掌京蓟军事,革京军,查武勋。

  

后改革天下军事,大刀阔斧,人头滚滚。

  

长生从锦衣卫开始何等的畅意。

  

可权利越来越大,这等肆意,被套上的束缚,亦是越来越多,顾忌,也是越来越多。

  

至今日,他似乎有些能够体会到了,后世那一位伟人的无奈了。

  

六朝何事,只为门户私计。

  

这一句话,只要人还存在,就是永远的必然,根本得不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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