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窑办公区练功房。
这是由民舍改造的三间大瓦房。
南墙仅保留了承重柱,东墙和西墙全部去掉,整体显得格外敞亮。
屋内铺砌着铮亮的木地板,北墙挂着一牌匾。
牌匾非金非木,外表古朴,上方刻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明镜高悬。
牌匾下方设有桌案和太师椅。
此时此刻,老董坐在茶几左侧,端杯品茶。
余阳坐在茶几右侧,翻阅ADM第三季度的订单。
供货量翻倍,对自家来说,毫无压力。
因为植物基油墨和颜料,是通过船坞配置出来的建材。
而获得一级城镇中心之后,船坞的规模扩大十倍,每个月可制造的船只数量,总排水量达到300万吨。
对应的,也就可以配置300万吨的建材。
如果以季度计算,只要ADM的订单不超过900万吨,自家基本都可以搞定。
唯一麻烦的是,5万吨植物基食品着色剂。
说到食品着色剂,大部分人会想到五颜六色的饮料,造型独特的蛋糕,七彩缤纷的零食,以及各种各样的烘焙糕点。
但实际上,这些产业消耗的食品着色剂,对整个市场而言,只占了一丢丢。
其最赚钱,也是消耗最多的地方,是饲料。
比如鸡饲料。
它基本是淡黄色,或者黄色,很少有其它颜色。
因为用色素染成这个颜色之后,饲料经过动物消化,里面的色素以自由态的形式被吸收,然后与低密度脂蛋白结合,并随着血液循环进入皮肤和蛋黄等组织。
最终效果就是,蛋黄真的‘黄’。
换句话说,用激素或者各种矿物质催出来的蛋鸡,生蛋之后,蛋的蛋黄是酒红色或者白色。
这种鸡蛋,你敢吃吗?
不管你敢不敢,用了黄色饲料,蛋黄变黄,你肯定敢吃。
所以,色素鸡饲料很有市场。
尤其对蛋类需求大的发达国家,和某些即将跻身发达国家的发展国家,色素鸡饲料几乎可以决定蛋鸡厂能否盈利和存续。
同样道理,色素饲料还可以在养殖过程中,改变牛肉的颜色,改变羊肉的颜色,改变猪肉的颜色…
最重要的是,用于调制色素饲料的‘食品着色剂’,制备相当简单,也相当廉价。
稍微懂点无机化学,就可以量产这类人工合成的色素。
然后这种行为,在发达国家引发了恐慌。
于是世界卫生组织推出了一系列行业标准,最终允许使用的食品着色剂,只有60种。
而东方允许使用的,仅有40余种。
某些发达国家允许使用的,甚至不超过两位数。
但允许使用,和市场无关。
至少不合格的食品着色剂,依旧横行饲料界,并给资本家产生难以计算的利润。
由此可见,史密斯夫人打算重演‘植物基油彩,取代挥发性漆料’的操作,准备用植物基天然色素,取代当前不合格的人工色素,然后制霸饲料界。
而饲料,恰恰是ADM主营业务。
余阳沉思许久,决定拒绝5万吨食品着色剂的订单。
不是自家搞不定,而是明明大伙说好的不务正业,老太太怎么就忽然搞起正业来了?
其让厂务秘书跟ADM沟通。
片刻后。
“余董,ADM不愿跟我们协商,说我们不接受5万吨食品着色剂,他们就有理由取消第三季度的全部订单。”
“取消就取消,根据协议,让ADM或者DanielSmith公司,支付咱们在第二季度应该拿到的利润,以及支付第二季度剩余的50原料采购款,约15亿美刀。”
“好的。”
片刻后。
史密斯夫人打来电话。
“亲爱的余,听说我们的合作,出了问题。”
“夫人,三元化工从5月中旬开始动工,如今6月25号,即便采用‘哪些厂区竣工,哪些厂区投产’的方案,我方能提供足够的油墨和颜料,就已经竭尽全力,如今再调制一倍的油彩和水彩,等于全厂三班倒,压根没有精力再制备食品着色剂。
最重要的是,食品着色剂采用的天然色素,其制备过程跟油墨和颜料有很大区别,并且更加复杂。
它需要从动植物或藻类生物中,通过专门的萃取、蒸发等步骤,进行分离纯化。
尤其生产出来之后,保质期有限,又容易被温度、湿度、光照强度等因素,改变原有色彩。
再就是原料。
比如甜菜红,需要从红甜菜中提取。
比如胭脂红,需要从仙人掌上的雌胭脂虫体内提取。
比如避免天然色素氧化的抗氧化剂,需要从人参根须中提取。
您认为我方会因为5万吨食品着色剂,种几十万亩仙人掌,再种几十万亩人参吗?”
自家跟史密斯老太太,达成合作协议的时候,并没有将‘食品添加剂’列入建厂合同。
现在不想给对方生产食品着色剂,因此余阳有的是理由拒绝。
史密斯老太太闻言,沉默许久,“ADM可以追加原料费用。”
“夫人,这跟资金没关系,是建厂速度跟不上,产能跟不上。”
“Ok,或许我们可以再等一等。”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
余阳等对面挂了电话,方才丢下手机。
第三季度原材料采购费用的50,也就是30亿美刀,看起来很多。
但相对千亿美刀的油彩市场,以及万亿级的饲料市场,包括千亿级的食品添加剂市场,只能算九牛一毛。
现在ADM对自家进行围堵,自家怎么可能再增强ADM的实力。
所以。
余阳也不装了。
其拿起另一部手机,联系三元农业的人事。
“听说三元化工再招收安保?”
“是的,余董,预计招收500名。”
“这样,你招收500個老头,55岁以下的不要,去三元化工当安保,包吃包住,烟酒管够。”
“这…薪资?”
“要什么薪资,这是驻外养老!”
一旁的老董,并不知道常驻京城的养老班子,闻言同样惊愕万分,“还能这么搞?”
“难道领导您没发现,咱们十里营街道的老头老太,少了一大截吗?”
“早就发现了,我还以为在哪蹲着编制手工艺品呢。”
“您得感谢我,让咱们泰市的老龄化问题得以解决,并变得年轻充满活力。”
好家伙,你这解决老龄化问题的方式,是把老头老太送出去啊?
老董忍不住点支烟。
其实他来十里营,并不是担心ADM对本地怎么着。
毕竟泰市已经够穷,光脚不怕穿鞋的,能富一天是一天。
犹如当年他做十里营的负责人,甭管怎么去当兵,能走一个是一个。
他担心的是,余阳年轻气盛,一直以来又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面对ADM这种庞然大物,别被压垮了。
现在听了余阳描述的‘厂内循环’,再瞧瞧余阳状态,老董也算安下心来。
“市大院刚搬进湖心聚义岛,我还有许多事务要忙,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
“好的领导,您慢走。”
片刻后。
厂务秘书打来电话。
“余董,ADM公司取消了5万吨食品着色剂的订单,但提高了油墨和颜料的订货量。”
“好,你转告那边,就说我们已经连夜提高产能,并招收了2万名技术工种,以及从少林寺高薪聘请了500名武僧。”
余阳说完,“对了,你跟人事说一声,让那边给老头们做个清洁,最好集体刮光头,凑巧佛陀庙搬迁采购,订做了上千套僧衣,你借过来,免费发下去。”
“余董,如果这事被菲利普斯发现,会不会不好?”
“伱不会不让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