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山洪,从垮塌的堤坝处喷涌而出。
大坝上正在疯狂堵水的百姓们,发出了凄厉而又绝望的哀嚎!
疯狂冲下来的洪水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咆哮,轰然将那堤坝后面的农田所吞噬…
很快的那些在田间地头上的房屋发出了绝望的吱呀声,在洪水巨大的冲击下轰然倒塌。
一棵棵的大树被洪水连根拔起,咆哮的山洪疯狂的肆虐在平原上。
远处的高地上人群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壮年人几乎都在堤坝上。
家里留下的只有老幼妇孺,他们在那高地上看着山洪肆虐惊恐而绝望哭泣着。
大堤坝上的百姓们动摇了,那些壮年的汉子转身便要跑下去。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跑回去能做什么,家里的粮食就那么几个口袋。
房子冲毁了,整个家都没了…
“大家不要慌!老夫还在!老夫刘大夏,誓与乡亲们共存亡!!”
这个时候,刘大夏急步站了出来。
滂沱大雨中他的身影让人看不清晰,但那洪亮的声音却压过了这豪雨。
“老夫在此起誓,大水不退、百姓无安老夫必不离此!!”
这一番话说出来,总算是让那些个踌躇的汉子们停止了逃跑的步伐。
眼见白昂那佝偻的身形亦在豪雨中若隐若现,那声音却如擂鼓一般深沉而洪亮。
“老夫乃大明刑部尚书白昂!弘治二年黄河大决于开封及封丘荆隆口,郡邑多被害…”
“其时,吾皇陛下心系百姓!命老夫务必处置!”
下面的百姓听得这话不由得“嗡嗡嗡…”的议论开了,富户们也有进过学的。
他们自然是知道这位白老大人,当年在张秋河治理的成绩。
见其他的人不懂,赶紧低声给他们解释。
鲁东那边的张秋河上,白老大人可都是让当地百姓给立了生祠的啊!
治理张秋河几乎全为白老大人一力促成,活下百姓无数。
“老夫亦在此对天起誓,水患不除、百姓不宁老夫誓不回朝!!”
这一番话说下来,总算是稍稍的让下面的百姓们安心了些许。
刘大夏则是开始喊过在堤坝上的知县等人,让他们组织青壮去堵住堤坝缺口。
另一部分人则是寻木做筏,准备去将高地上的百姓们救出来。
并派出快马通知京师,此地洪涝已然成灾!
请国朝尽快发出粮食、组织杏林好手和药草,前来振济…
沿河的各州府快马疯狂的向着京师涌去,然而不少直道被洪水冲毁了。
以至于信息传递的极为缓慢,各州府之间亦在不断的派人互相联络。
霸州,历史悠久。
秦属广阳郡、汉属涿郡益昌县,五代后周显德六年建置霸州。
历经金、元、迄如今大明,均为直隶管。
霸州文安,刘家兄弟。
这可是霸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兄弟俩,可谓是大名鼎鼎。
这兄弟俩的本事考武举未必能中进士,但中个举人当是可以的。
也因着他们家境盈实且弓马娴熟,所以霸州州府才会招募他们做了缉盗。
刘家兄弟这点倒也做得不错,凭借着声名招揽来了杨虎、齐彦名等霸州豪强。
组成了一支三百余人的缉盗队伍,这些年混下来声名颇为响亮。
各货殖会也喜欢与他们往来,不时给他们些许门路、官府的路数。
换的是他们缉盗伍的护持,因此刘家兄弟哪怕是在霸州州府内也是说的上话的。
与历史上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然而便是这霸州地面上跟州府都说得上话的兄弟俩,如今鹌鹑一样老老实实的站着。
“别就站着,坐下啊!某又不是吃人的大虫。”
刘家的厅堂里,左右皆被摒去。
刘六刘七兄弟俩一脸谄媚的傻笑,心里飞奔过无数匹敲里马。
您这是调查局提司啊!哥哥…
调查局那是啥地方?!特么从前的东厂、西厂锦衣卫啊!
您到我家里来坐坐,我们兄弟俩能不腿肚子哆嗦么?!
“谢家哥哥,有啥吩咐您说便是!能办下来的,我兄弟二人绝不含糊!”
不敢含糊啊!调查局的差事,含糊了一家人整整齐齐上工地么?!
然后齐声高唱“手里哇~捧着窝窝头,菜里木有一滴油…”?!
来人是位穿着皮袍的汉子,眼见他一脸虬髯眼似铜铃形似虎豹。
一眼瞅来,任都得赞上一声“好汉子”!
“你兄弟二人的底子某都清楚,某谢玉田也不是那等寻人短处、害人一家的…”
您不是!您千万不能是啊!
兄弟俩都快哭了,任谁家里把您迎来了都不希望您就是这样的人罢?!
若是前些年他们兄弟俩未必就怵了谢玉田,逼急了咱落草为寇咋地吧!
可这几年他们随着货殖会护送出关,也是见识过国防军的厉害的。
黑甲精骑隆隆杀来,如潮水一般奔腾轰鸣。
那阵势,稍微胆小点儿的现场就能给吓尿了。
那一门门的巨炮,山海关前黑甲的肃穆军卒。
跟以往他们所见的卫所军卒,那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光看人家身上的铠甲、刀盾,怕没二三十两置办不下来。
些许精骑身上还背着精钢短驽、精钢短箭,刘家兄弟当时看一眼就牙酸了。
那家伙什估摸一套办下来,就得十多两罢?!
而且小作坊还做不了,必须得军部营造局的铸造司才有这水准。
“实话实说罢!谢某此番前来,是来救你们兄弟二人的。”
刘家兄弟听得这话不由得傻眼了,眼见刘宠赶紧拱手道。
“谢家哥哥有话直说,我刘六虽然不是啥好人但自问对国朝是忠心耿耿啊!何至于…”
“就是因为你刘家兄弟对国朝还算是尽心尽力,才有我谢某人走这一遭。”
眼见谢玉田一摆手,让他兄弟二人靠近。
随后如此这般一说,顿时刘家兄弟眼珠子都红了。
“张茂狗贼!刘某不杀你,何以能解此恨!!”
刘七那气的浑身哆嗦,但他很快也觉着张茂这么干不是没有理由的。
若是他张茂硬吃刘家兄弟,说不准没吃下来还得崩了他一口牙。
但若是能够逼的他兄弟二人走投无路投靠于他,凭借他兄弟二人的威望与关系。
那么原本隶属于他们的那票汉子,说不得就得被拢进他张茂的麾下了。
“谢家哥哥,可那张茂身后可是镇守太监张忠啊!”
刘六忧心忡忡,他们自问能在州府说得上些许话。
可张忠这等通天的人物,哪里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没见河间参将袁彪,都得给他张忠面子么?!
人家那还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呢,比自己这等缉盗强多了。
“若非如此,我来作甚?!”
眼见谢玉田微微一笑,摆手淡淡的道:“过几日,知州寿宴你刘家、杨虎、齐彦名…亲眷皆往之。”
刘家兄弟听得莫名其妙,好像…知州大人没有摆过寿宴罢?!
但想到了谢玉田的身份,他俩就咳咳咳…
唔…调查局说让你摆寿宴,你打算不配合么?!
“席间张忠突然状告你二人极其下属皆为盗匪首领,请缉拿之。”
谢玉田顿了顿,道:“某会亲自执行,然后押送尔等亲眷到京师去…”
说到这里刘家兄弟就明白了,这是给他们归附张茂的借口与机会。
同时借此扣住他们的家人,若他们真心为国朝办事则罢了。
若是敢有二心,他们那些亲眷可就…
“你二人且放心,往京师去某自然是不会亏待你家人的。”
谢玉田淡淡的道:“也跟你的兄弟们交代清楚,留下书信好让某取信你家中亲眷。”
“当然!暂时此事,仅你二人知晓而已。”
刘家兄弟点头表示明白,谢玉田不可能将这件事情宣扬开去。
杨虎、齐彦名他们必然是家人被擒了,才会给他们说明事情的缘由。
敢不就范者,那自然是要被砍了脑袋、家人工地干活儿的。
霸州城内,镇守太监张忠的府上。
几个如夫人早已经被远远的赶开了,倒是几个心腹亲卫在屋顶和书房四周警戒着。
张忠的府上第一次如此森严的戒备,从前不敢说是敞开大门。
但那也是半夜敞门,而无人敢犯。
霸州最大的坐地虎张茂都是他的门下,他本身又是镇守太监。
可以说这霸州官府到绿林两道,谁特么不开眼敢捻他虎须?!
“彦实,你可确定么?!”
张忠现在其实很头疼,自从调查局成立之后他便惶惶不可终日。
他很清楚,迟早有一天得查到他头上来。
然而平日里他除了让张茂更加收敛一点儿,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机会来了。
“哥哥何曾见彦实有过虚言?!”
张茂拍着胸脯,低声道:“如今大事在即,刘家兄弟若能入伙则我多一份战力!”
“若是强吃他们,恐怕损失不小啊!”
张忠听得这话有些踌躇的站起来,在书房里不住的踱步。
“咱家听闻过几日乃是知州寿诞,往年里他是不操办的…”
张忠沉吟了会儿,低声道:“今年说是为了冲喜要操办一番,这倒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