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这幅怯生生的样子，不禁让天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第一天跟小琴相遇时的场景。

两人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小琴也是这个模样。

“好啦，你别一边躲在被子里一边往这边偷瞄，你为什么要这么怕我啊？”

天瞳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走上前。

察觉到天瞳的靠近，小琴微微缩了下身子，然后一脸难过地低下头：

“你不讨厌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一个杀人凶手啊！你应该讨厌我的，而且我还欺骗了你…总感觉没有脸见你们。”她那用力掐进枕头里的十指，微微颤抖起来，泫然欲泣表情充满了愧疚。

“你所做的事情确实没有办法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原谅，不过那个和这个是两码子，我担心你是真的。你有好好吃饭吗？听林风说，你的状态不怎么好。”

“已经吃过了。”

她小声地说，然后将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不想让天瞳看见她的脸。

天瞳侧过头，看见摆在餐桌上的餐盘，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就连筷子都是干干净净的。

一看就知道她没有好好吃过饭。

天瞳叹了口气。

江小琴这副忧郁的样子，根本没有办法跟她好好说话。不过，这种状况他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天瞳有准备，把自己带来的塑料袋递到江小琴面前。

“小琴，你快看这个！”

天瞳将那只大棕熊，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小琴看到自己的玩具熊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啊～是小熊！”

她露出很开心的表情。

江小琴瞬间就恢复了活力。

她把自己手中的抱枕给扔掉，然后兴冲冲地扑上来，将只大棕熊拢在了怀里。她把脸贴到熊上，用力吸允着什么味道，露出一脸陶醉和幸福的表情。

看来，天瞳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没有它的话，你会睡不好觉吧？所以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了。”

“谢谢！”

看到小琴发自内心的笑容，原本绷紧的神经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空气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因此，天瞳趁着这个机会，凝视着小琴的眼睛，问道：

“小琴，新军是你的仇人吗？”

天瞳并没有直接去问她的犯案动机，而是绕了一个圈子。

前一秒还一脸兴奋的小琴，保持着双手环抱着大棕熊的姿势，沉默下来。

她的眼睛盯着地板，牙齿用力咬紧了在颤抖的嘴唇。

“是的…我绝对绝对无法原谅那些人…！”

女孩子的稚嫩感已经消失全无，听起来像发抖一样的声音，充满了浑浊的杀意。

感受到这股气场后，就连天瞳都吃了一惊。

“也就是说，你不后悔杀了他们？”

“当然！要说后悔的话，那就是中了新军的奸计！”

江小琴就是想要把天瞳他们运输的药物给偷走，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莲业没有把真正的药交出来，到头来，他们枪了半天的铁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些沉甸甸的石头。

“你和新军到底有什么仇恨？

“还有，你们组织抢这些药想要做什么？”

天瞳接连问了几个问题，江小琴都保持着沉默。

她甚至连头都不抬一眼，以自己的态度来抗拒天瞳的问话。

其实早在天瞳之前，林风就已经审问她好久了。可是江小琴的嘴比钢铁还要硬，无论怎么样，她都不愿意透露半个字。

“小琴，为什么你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只要你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我和林风就可以搜集证据来帮助你。在异能界，仇杀是不判死刑的…”

“天瞳。”

小琴在这里打断了他的话，她抬起头，以坚毅的眼神盯着天瞳的眼睛：

“说实话，我很喜欢你。跟你相处的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不过…你还是把我忘掉吧，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当作一场噩梦，把我和你之间的事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并不怕死，在我决定当卧底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必死的觉悟了！我杀掉新军这么多人，回去以后，肯定是判死刑吧。”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刑，她坚定而毫无迷茫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恐惧。

她真的像战场上的烈士一般，毅然走向死亡。

看到这样的江小琴，天瞳的心情不禁急躁起来：

“为什么呀？为什么你要把生命看的这么轻？！这么轻易地就把刀刃指向别人的心脏，又怎么轻易地放弃掉自己生存的机会！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明明是有苦衷才做这些事情！你只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什么，我们就可以帮你了！”

“——不可能的，就算是神也帮不了我。”

江小琴却以果断而悲愤的声音断绝了天瞳的话。

她抬起头，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注视着天瞳。

“你说你要帮我，那么我问你，你要为了我一个人，舍弃掉所有的人（天音和夜灵）吗？”

“什么？”

一瞬间，天瞳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是的，不可能呢…”

没等天瞳回答，小琴便自嘲地笑起来：

“虽然我们这几天看起来相处得不错，但是我们毕竟只认识了几天，如果我和天音同时遇到危险，你只能救一个人的情况下，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救你妹妹吧？”

小琴还很稚气未退的面孔，说着一些难以想象的话。

面对江小琴这些拷问内心的话，天瞳根本没有办法去回答——因为根本不需要回答，小琴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真的不能够告诉我吗？”

“嗯。除非…你不想要现在的生活了，嘻嘻…”

小琴突然间冷笑起来，那阴暗的瞳孔，不由得让天瞳浑身一寒。

跟夏伽战斗的那一天，那个自称“首领”的青年，也是这么对天瞳说的。

如果自己没有舍弃掉一切的觉悟，那就绝对不要去接触事情的真相。只需要做一个蒙在鼓里的路人，就能够幸福地度过一生。

天瞳很清楚，他和夜灵调查了这么多事情，跟事情的真相相比，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隐藏在冰山下，将会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无论自己是否愿意，一旦找到了这条路，渺小的自己便会被无情地拖进地狱之中。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无知就是最大的幸福。”

小琴又恢复了原先开朗的笑容。

她用充满朝气的脸，对天瞳说：

“天瞳，谢谢你。

我给你一个忠告吧，以后就不要再管Demon和我们组织的事情了。你和天音回去以后，就立刻离开天海市，逃得越远越好。”

“这到底是——”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一道几乎穿破耳膜地惨叫声，穿过层层的墙壁，响彻了整个游船。

霎时间，天瞳和小琴的脸色都僵硬了。

身为杀人凶手的江小琴就在这里，那么刚才那道惨叫声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