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广决定去找郑太守谈一谈。青峡不能不支援。青峡丢,则雁门必将失地大半。
青峡开战,距离青峡最近的青峡县人自然不会毫无感觉。
有不少人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要是形式不利,随时准备离开。
甚至还有一些悲观主义者早早地就离开了。
当然早早离开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毕竟故土难离。
大明宫太极殿。
三位宰执吵得已经快要将太极殿的屋顶掀翻了。
谢韫认为,北狄这次南下也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劫掠完就走,只需要正常地防备就可以了。
朱鸿却认为,北狄狼子野心,所图必定不小。
李钰觉得,能让皇帝用天子之名作担保的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他的想法是集边城之力而抗北狄之侵。
但是这个想法无疑是不能被谢韫和朱鸿所接受的。
他们的想法大概就是,北狄还是要防的,但是武人的崛起也一样要防。
建昭时期,好不容易有了个天降的机会,几乎是将武勋一网打尽。
怎么能让武人接着这次机会再起来呢?
朱鸿和谢韫在这方面是站在了同一阵线,一起炮轰李钰。
最后北狄入侵的事情还是闹到了朝堂之上。
这时候一名文官提出了质疑:“敢问圣上,不是关于北狄入侵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若是连证据都没有…”那不就是个笑话,那还讨论个毛啊!
吕琤双眼一眯,用锐利的目光锁定那名文官。
朕要是有证据还用得着拿天子之名来启誓?
敢拆朕的台,你还是第一个,你成功地收获了朕的注视。
“卿以为,朕会拿着天子之名开一个无聊的玩笑?”
“臣…”在吕琤的注视下,那名文臣,表面如常,背后的衣衫却早已被汗浸湿。
圣上气势磅礴,甚至比先帝气势更加逼人。圣上明明登基不久,为何却有着数十年的天子之威?
吕琤继续紧逼:“北狄南侵,朕说的。卿要是认为天子之言作假,那朕也没办法。卿要是觉得,卿乃不世之才,不愿辅佐朕就直言。朕从不勉强。”
那名文臣连忙告罪:“臣罪,臣不该质疑圣上。”
他觉得他刚刚一定是脑袋进水了,质疑天子?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饭碗都快要不保了。
吕琤的杀鸡儆猴也算是起了效果。
就算有的猴心里有疑惑,也不会明面上质疑。
抢下时间差,等东厂的番子带证据回来后,也就算圆上了。
吕琤斩钉截铁地宣布:“北狄南下是事实,是定局。现在就要看我们如何应对了。”
兵部尚书沈镇出列问道:“敢问圣上,不知北狄来兵几何?从何处主攻?”
吕琤记不清人数了,但是北狄从何处攻来,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曾经那名问她还要不要雁门的士兵就是雁门青峡人。
“据可靠线报,北狄做了十足的准备,兵力足以侵吞整个雁门。”线报来自于曾经发生过事实,不能再准确了。
“至于主攻,北狄欲从雁门青峡而入。”
“青峡?”
朝堂上所有懂点军事常识,看过大周舆图的知道,如果线报无误,那么这场战事的波及范围不小。
说不定真就像皇帝说的那样,雁门不保。
兵部尚书沈镇说道:“如果敌人从青峡来,那么我们就需要尽快作出决断了。北狄人若是主攻青峡,以我们如今布置在青峡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住。青峡若丢,大半个雁门必然会瞬间落入敌手…”
听着兵部尚书的分析,三位宰执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这要是在他们在任的时候丢了土地,史书上会怎么写他们?
原本一起喷李钰的小伙伴,朱鸿和谢韫都动摇了,要不还是先把北狄人收拾了吧。
这权能放,也能收不是吗?
但是这名声毁了可不好再建,毁了名声可不止是这么一辈子的事,倒霉点的那是要成为后世人教育子孙的反面教材的。
人往往是站得越高也就越爱惜羽毛。
一天很快地就过去了,朝堂上各有各的想法,无法达成共识,各有各的主张,想借机生事。
文臣们在这时抛不开武将,但是又不想让武将吃着肉。
武将们自建昭后基本上就被打断了骨头,这一次是他们的机遇,有的想要拿乔谈条件。
但是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没有几个能真正的为边城的百姓考虑。
他们都在中央呆太久,站得太高了。
吕琤觉得她自己也是在中央呆了太久,站得太高了。
久到忘记了在大周还有一群人天天面临着危机,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京都。
高到看不见底层的人在哭号。
让吕琤默不作声,按照前世的路走下去,她可能做不到。
她害怕午夜梦回会惊醒。
好吧,吕琤决定将平定北狄南侵作为她最后的功绩。
收拾了北狄后,她再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吧。
为了边城的百姓,朕再努力努力。
这是最后的努力了,真的是真的!
下朝后,吕琤在御花园里散心,但是这花怎么看都无法排解她内心的郁结呢?
“大伴,你说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魏忠贤听到皇帝的问话后不禁一惊:“回大家,这天下当然是天子您的。”
“是朕的?”吕琤反问道。
“这天下要是朕的,那为什么朕无法即刻发兵救援青峡呢?”
“这天下究竟是谁的…”
醉宵楼的说书先生还没吃完“一鸣惊人”先生的老本,就又有了新的故事可讲了。
白克兰在讲完“一鸣惊人先生”连载的最新篇章后说道:“柳惜茜的最新篇章已经说完,那现在讲些什么呢?克兰翻遍了报纸,最后决定给大家讲一讲英雄卫霍的故事。”
地下的客们起哄道:“英雄卫霍?这故事有没有意思啊?白先生你可别拿破烂货忽悠我们。”
“可不是,白先生,这要是讲得不好,那这茶水钱,我可就不续了。”
“…”
白克兰微微一笑,极有自信地说到:“客们尽管放心,克兰说的书难道让客们失望过吗?就怕这茶水续到客们想出恭。”
“哈哈哈…”
醉宵楼的客们哄堂大笑,笑做一团。
在笑声中,故事也就开始了。
“卫霍出身边城,自幼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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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永和六年,雁门郡全境失守。
“啊——”吕琤一声尖叫从噩梦中惊醒。
魏忠贤听到声音立刻问道:“大家怎么了?”
吕琤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回答道:“无事,做了个噩梦罢了。”
在梦里,无数的人都在问吕琤同一个问题:“为何不援雁门?”
吕琤向梦里的人解释:“朕真的没办法,朕想要救雁门的。”
但是梦里的人还在紧紧相逼:“为何不援雁门?天下都是你的,为何不援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