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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沉默了片刻。
“绘理子,对不起,都是父亲没用,这几日我虽然一直在想尽办法筹钱,但还是有五贯的空缺补不上…”街直人语气颓丧地说道。
“真的不能让放贷町人再宽限一下?”绘理子看着对方可怜兮兮的样子,语气不由得软下来,“我们家町屋上个月得利700文,倘若能给足时间的话,这笔钱一定可以抹掉的。”
“没用的,收款期限不是那些町人能一言而决的,这种酒屋和土仓,它们背后一般都有官府的身影,如果町人不收,那官府就会找町人麻烦。”
绘理子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她在町街生活的这个月,已经明白在这个时代,高利贷不仅是合法的,而且行业还极其昌盛。
甚至,倘若借贷的利息再下降一些的话,那这个产业和后世的金融产业就全无区别,而酒屋和土仓,也可以换个更加高大上的名字——银行。
“他们给出的最后期限是何时?”绘理子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两日以后,他们说,倘若两日以后收不到足够的钱,就会上门将我们都卖掉。”街直人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町街邻居不能帮忙吗?另外,你总认识一些朋友的吧,不能找他们先借些钱款,暂时应应急吗?”绘理子语气很平淡,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借钱?你以为我没试过吗,”街直人苦笑一声,依旧是摇摇头,“其实町街上的町户大多都借高利贷,只是数额没有那么多,如果找上关系稍好一些町人朋友,借个数十上百文还行,但想借再多的话,那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呵呵,我就知道,生意场上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友谊存在,如今你落难,看看谁来救你?”绘理子皮笑肉不笑,又开启了嘲讽模式。
街直人这次倒没反驳,愣愣地坐在那里。
绘理子看着对方的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眼下女儿都要被卖掉了,这货竟然还在发呆,真是没救了,自己这一世投胎运气这么差吗?竟然摊上这么一个便宜老爹!
不行!人不救我我自救!
绘理子忽然起身,熟练地爬向屋敷一角,拉开抽屉,拿出那柄怀间。
“锵”的一声,怀间出鞘被她拔出鞘,牢牢握在手心。
一尺余长的刀身淌着冷厉的光。
街直人被出鞘声吓一跳,一抬头,就看见绘理子摇着手腕不断挥刀,他连忙爬上前几步,脸色惊恐:
“绘理子你要做什么!不要寻短见啊!”
“什么短见?”绘理子朝街直人翻了个白眼,一个月前她倒是还有自尽的念头,但在想明白游戏惩罚后,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现在也会努力求生。
“吓死我了,”街直人顿时松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那你拿刀出来吓人干什么?”
绘理子将怀剑入鞘,板着脸一字一句说道:“我要逃走。”
街直人神情很是疑惑地看着绘理子:
“逃走?可是我们能去哪?我们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源田城·城下…”
绘理子失去了耐心,猛然拔出怀剑!横抹在自己颈部!
“父亲你现在不要说话,如果你说一个词,我就要割自己一刀!”
一番话说得很急,但咬字却非常明晰,因此绘理子相信,对面的街直人一定听清楚了。
然而街直人见此,下意识地喊出:
“绘理子…”
绘理子手腕稍稍一拉!再将刀刃稍稍下移,顿时,一条血线乍现于脖颈肌肤!
街直人眼睛差点瞪出,又连忙用手捂嘴!
“很好,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绘理子脸色冷硬,心中确在暗暗窃喜,明白街直人已经被她吓住。
刚刚的动作虽然看似惊险,但对于绘理子来说,却熟练有些令人心疼。
毕竟一个月前,也就是她刚刚苏醒后的几天里,她曾几次想自尽了结这一世,即便皆因怕疼而失败告终,但用刀刃抹脖子的这一个技能,却熟能生巧了。
自己这算是…觉醒了奇怪的游戏技能?
屋敷中,绘理子阴着脸:
“我刚刚说自己想要逃走,可不是在和你商量,反正我意已决,你同意的话就点头,我们一起逃,不同意的话就摇头…”
街直人刚想摇头,就继续听绘理子说道:
“而如果你摇头的话,我就杀了自己。”
她刚说完,就作势将怀剑往脖颈压了一压,不过心中却在冷笑,自尽是不可能自尽的!
倘若街直人真敢不按套路出牌而摇头,那她当然会选择一人逃走。
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在这次的危机前,根本就无能无力。
倘若不是看在一个月相处的份上,她根本就不和对方废话太多,直接一人偷偷溜走,然后当然是街直人成为奴隶。
如今,自己提出要一起逃走,都可以算是大发善心了,毕竟以前玩游戏时,自己可不会为一个NPC担心。
想到这里,绘理子对着街直人扬起下巴,怀剑依旧紧贴肌肤,眼中威胁之意明显。
深夜,五更天,月黑风高。
“全部准备好了?”
“嗯,应该…没落下什么东西了。”
听到回答,提着小包裹的绘理子回头,借着格子窗微弱的光芒,视线钉在街直人后背那个巨大包裹上。
沉默几秒后,绘理子一脸地无语问道:
“父亲,我们是去逃命,而不是搬家诶。”
在白天中,绘理子成功‘说服’街直人后,本来还想着想着事不宜迟,马上就开始逃命,但街直人却告诉说,他借贷的酒屋和土仓都在这条町街,如果白天出逃,动静太大,很容易被察觉,而一旦事情败露的话,甚至不需放贷町人来追,就连巡街武士都会参与追堵。要知道,高利贷产业抽的本就是重税,以至于源田城·城主名下存在着将近三成的税源,都是来自酒屋或土仓,而巡街武士又是城主的家臣,当然会帮助放贷町人喽。
正是因此,绘理子两人最终才商量好在深夜出逃。
“衣服,钱款,干粮面饼,饭团…”街直人面对绘理子的问题,直接用手指着后背包裹说道。
“停”绘理子一声低喝打断街直人,继续说道,“带这些我不反对,但这个量也太多了吧,我都怀疑家里的衣服全被你带上了,拜托,逃命当然是越轻便才越好。”
之前绘理子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因此才没能注意到街直人的动作,哪知道,对方竟然如此夸张。
“那…要放回去一些吗?”街直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算了算了,现在夜色刚好,就不要耽搁时间了,不如等我们逃出一些距离,然后再丢一些衣服。”绘理子回身轻轻拉出门闩,将门缝一点点打开,眼睛透过缝隙往外观察。
没人,今夜果然还是宵禁,真是逃命的好时机。
想到这,绘理子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又缓缓将门板拉开。
门板旋转发出轻微摩擦声。
“需要这么小心吗?外面不应该没人吗?”街直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绘理子没回头,轻声说道:
“小心为上。”
将门打开一个角度后,绘理子将小包裹放在大腿侧面,整个身子也直接侧过,如同一只小螃蟹般从门缝中挤出。
街直人紧随其后,但绘理子身形娇小,此时的门缝根本不足以让他通过,因此,他有些粗暴地将门板推开。
另一边,绘理子走出十余步,然后停在町街中央,弓着腰像只老鼠一样前后顾盼。
“绘理子,别走那般快,等等我。”街直人连忙走出门口,朝着绘理子的方向转身,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此时后背的大包裹还卡在门缝中。
因此他一个转身动作,连同着身后大包裹一起牵动起来,而大包裹,又带动了门板骤然开合。
转轴摩擦声响起,在方才的寂静对比下,现得尤为刺耳!
绘理子转头瞪向街直人。
“没事的,反正宵禁没人…”街直人话说到一半,脸色就惨败起来,因为他看到前方町街处,缓缓走出一人影!他想到什么,又一回头,果然,身后的町街方向竟也走出一人影!
两身影皆持刀!
街直人见此,转头看向罪魁祸首——那扇木门,心中狠狠发誓,自己明日一定要拆了它!
一刻钟之后。
屋敷中。
“所以,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要被杀了呢。”
绘理子用手撑在案几上,眼睛盯住散着昏黄光芒的蜡烛,一脸生无可恋,全无死后逃生的欣喜。
当看到那两名持刀者时,她还以为自己又与上世一样,是遇上了强盗NPC,正当她准备拔出腰间怀剑时,街直人就连忙走来,对着那两人不断鞠躬,嘴中说着“误会误会,我们父女在玩过家家,绝非想逃走,绝非想逃走。”
然后,她就被街直人拖回了家,而那两人全程没动,也没说一句话。
“那刚才佩刀的两人,看服饰应该是浪人。”在屋敷另一边坐着的街直人,脸色亦同样败坏,低落着声音说道。
“浪人?浪人为什么拦我们?不会是…”
“应该是受那些放贷町人雇佣的,欠下那么多钱,我们都能想到逃跑,对方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呢。”街直人点点头道。
“可为什么他们不怕宵禁呢?如果被武士发现的话,浪人也会挨罚的吧。”
“一般情况下是这个样子,但酒屋或土仓,肯定已经向源田城申请过了,所以只要那两个浪人不杀人,就不断违规。”
“所以就是说,只要浪人守在那里,我们就逃不了了?”
“嗯”
随着最后的“嗯”落下,两人没有再说话,屋敷中陷入了难言的沉默,只余蜡烛的焰火跳闪,明黄不定。
良久,绘理子率先打破沉寂:
“之前的那个挚友,你真的信任他吗?”
听着绘理子的问题,街直人并未感到惊讶,反倒是早就预料到般,他脸色严肃,一字一句说道:
“我相信他。”
“那我相信你。”绘理子同样回以郑重的目光,但心中补了句‘相信你个屁!’。
次日清晨。
街直人一出门,就又碰上了那两名浪人。他用手回指了一下屋敷,同时又说着些什么。
片刻后,其中一名浪人陪同街直人一起离去,另外一名则继续守在门口。
午时,艳阳高照。
伊势郡的大道上,一个青年不紧不慢地走着,身后几步外跟随着一个女孩。
不是他人,正是绘理子。
看着路上随风扬起的土沙,绘理子眼睛眯着,满脸黑线,心中只想唱一句“敢问路在何方”
昨夜,父女两人敲定对策之后,绘理子困意上涌,因此就直接回自己屋敷休息。
但她万万没想到是,当她再起床时,来到屋敷外的会客厅,就看到街直人与一名陌生青年交谈。
绘理子当时并未在意,还以为青年是来町屋购买东西的客人,然而那青年一看到她,就直接开口:“你就是街直人的女儿——绘理子?”
她刚睡醒,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便听对方说道:“你好,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也是你临时买主。”
绘理子当场有些懵,睡意一下子全部消逝,转头看着街直人,直接说道:“街直人,你是真的牛。”
虽说这是提前商量好的事情,但她还是有些惊叹,街直人逃跑都能磨蹭到深夜,但卖女儿竟然这般地迅速!
很快,青年与街直人就一手交钱,一手交女儿。
在绘理子被青年带离屋敷时,街直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请求绘理子最后叫他一声“父亲”。
当时,绘理子看着街直人只说了声“滚”,然后扭头就走。
呵呵,这么一个沙雕父亲,竟然还想沾自己便宜。
伊势郡大道。
青年忽然停下,转头说了声:
“休息一会,食午饭吧。”
绘理子停在青年身边,看着绵延而去的前方道路,问道:
“我们去哪?”
“伊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