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度)
终于,羊眼天使开口打破了沉寂:“老大呀,王中之王,我们知道你的厉害,岂敢和你比试?尽管如此,我们仍为那些西城的兵勇和枪手们痛心,他们不得不接受悲惨的命运,战死疆场;是的,我们将不介入战斗,遵照你的命嘱,只想对那些勇士们作些有用的劝导,使他们不致因为你的愤怒而全军覆灭。”
听罢这番话,脸上汇聚乌云的撒旦微笑着答道:“不要灰心丧气,羊眼天使,你一向做事深得我心,我的话并不表示严肃的意图;对于你,我总是心怀善意。”
说完这话,撒旦给战车套上铜蹄的骏马,细腿追风,金鬃飘洒,穿起金铸的衣甲,把自己身上全都保护起来,抓起编工密匝的金鞭,登上战车,扬鞭催马;宝驹飞扑向前,不带半点勉强,穿行在大地和多星的天空之间,来到各地巡视,尤其是到了西乃山脚下,众人交战之处,撒旦停下战车,勒住奔马,把它们宽出轭架,撒出浓浓的雾秣,弥漫在驭马的周围;随后,撒旦端坐山巅,陶醉于自己的荣烈,俯视着东城人的城堡和西城人新建的城池。
只见西城军勇的兵营里,那些兵勇匆匆咽下食物,全副武装起来;战场的另一边,在城里,特洛伊人也忙着披挂备战,人数虽少,但斗志昂扬,处于背城一战的绝境,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妻儿甘愿战死疆场;他们打开所有的大门,蜂拥着往外冲挤,成队的步兵,熙熙攘攘的车马,喧杂之声沸沸扬扬。
敌对双方努力向一起凑,速度如同箭矢一样飞快,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两军相遇,立刻激战在互相屠杀的沙场上,盾牌和枪矛铿锵碰撞,身披铜甲的武士竞相搏杀,中心突鼓的皮盾挤来压去,战斗的喧嚣一阵阵地呼响;痛苦的哀叫伴和着胜利的呼声,被杀者的哀叫,杀人者的呼声,混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很不和谐的交响乐;成片的泥地上,转眼间碧血殷红。
伴随着清晨的日光中移和渐增的炙热的日光,双方的投械频频中的,打得尸滚人亡;但是,及至太阳升移、日当中午的时分,撒旦拿起金质的天平,放上两个表示命运的磕码,压得凡人抬不起头来的死亡,一个是东城众人的,驯马的好手,另一个是西城人的,身披铜甲的壮汉。
他提起秤杆的中端,西城人的死期压垂了秤盘,挪戊等军壮众人的命运坠向丰腴的土地;东城人的命运则指向辽阔的青天。
撒旦挥手甩出一个响雷,从凯萨琳山上,暴闪在西城人的头顶,挪戊等众英雄和所有的兵勇,目睹此般情景,个个目瞪口呆,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绝世英雄墨纽斯见状无心恋战,挪戊、挪丑、挪卯也不例外;只有智慧的卜者斯托耳,西城人的监护,呆留不走,他不是不想走,而是因为驭马中箭倒地,死在挪癸手下。
那只羽箭扎在马的头部,天灵盖上鬃毛下垂的部位,一个最为致命的地方,箭镞切入脑髓,驭马痛得前腿腾立,辗扭着身子,带着铜箭,搅乱了整架马车。
老人迅速拔出利剑,砍断绳套;与此同时,混战中扑来一对驭马,载着它们的驭手,那是豪莽的挪丙!如果不是啸吼战场的墨得斯眼快,老人恐怕已人倒身亡。
墨得斯喊出可怕的吼叫,对着挪己说道:“你往哪里胡混,足智多谋的挪己?难道你想做个临阵逃脱的胆小鬼?不要在逃跑中让敌人的枪矛捅破你的脊背!站住,让我们一起打退这个疯子挪丙,救出这位年事已高的智者!”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卓越的斗士、历经磨难的挪己却不曾听到他的呼喊,一个劲地朝着西城人深旷的海船疾跑,距离墨得斯和那个处于危难的老拉莱更远了。
墨得斯此时子然一人,扑向前排的首领,站在老拉莱的驭马边,大声喊道,会飞的话语直接扑进了老拉莱的耳鼓:“老人家,说实话,这些年轻的战勇已把你折磨得筋疲力尽;你的力气已经耗散,痛苦的老年挤压着你的腰背,你的伴从是个无用的笨蛋,你的驭马已经腿步迟缓。来吧,登上我的马车,看看我的这些驭马,它们是来自东城的马种,看看它们如何熟悉自己的平原,或追进,或避退,行动自如。我从他们手里夺得这对骏马,那原本是一位让人毛骨悚然的战将所有现在,你把你的驭马交给你的随从,和我一起,驾着这对良驹,迎战驯马的东城战勇,也好让挪丙知道,我的枪矛也同样摇撼着嗜血的狂烈。”
墨得斯言罢,斯托耳这位战者,谨遵不违,舍弃了自己的战车,跨上墨得斯的战车,把斯托耳的驭马留给强壮的随从看管。
斯托耳这位战车者,有了这优良的战车和不同凡响骏马,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他抓起闪亮的缰绳,挥鞭策马,很快便接近了挪丙,挪丙那个时候也正冲着他们扑来。
墨得斯立刻掷出投枪,不过不曾击中挪丙,却打翻了手握缰绳的驾驭战车的他的伴从和驭手,正好打在他的胸脯上,胸口正中的地方,他随之倒出战车,捷蹄的快马惊恐,闪向一边,没有踩到他;可是,他却没有逃过死亡的亲吻,他躺死泥尘,生命和勇力碎散飘荡。
见此情景,挪丙感到一阵钻心的楚痛,然而,尽管伤心,他撇下朋友的尸体,驱车前进,试图再觅一位勇敢的搭挡,他很快得以如愿,使战车又有了一位驭手,挪丙把马缰交在他手里,帮他登上战车,那位驾驭战车的助手从捷蹄快马的后面登上战车。
到了这个时候,战已经陷入极度的混乱的局面,玉石俱焚的局面在所难免,东城人将四散溃逃,像被逼人圈围的羊群,困堵在东城高大的城墙之下,若不是撒旦眼快,看到了山下的险情,东城人肯定就在这一刻,归于灭亡。
撒旦亲手干预,炸开可怕的响雷,扔出爆光的闪电,打在墨得斯马前的泥地上,击撞出燃烧着恐怖的硫火,熊熊的烈焰,让他的驭马惊恐万状,顶着战车畏惧地后退。
斯托耳松手滑脱闪亮的缰绳,心里害怕,对墨得斯喊道:“墨得斯,调过马头,放开追风的快马,赶快撤离!你还不知道吗?撒旦调度的胜利已不再归属于你;眼下,至少在今天,撒旦已把荣誉送给挪丙;以后,如果他愿意,也会使我们得到光荣。谁也不能违抗撒旦的意志,不管什么人哪怕他十分强健,你我都知道,撒旦的勇力凡人不可及比!”
听罢斯托尔这番话,啸吼战场的墨得斯答道:“是的,老人家,你的话条理分明,说得一点不错。但是,我的心灵将难以承受此般剧痛!将来,挪丙会当着东城的那些人的脸面,放胆吹喊:‘墨得斯在我手下败退,被我赶回他的西城,撤回他的海船!’他会如此吹擂;天呢,我恨不能裂地藏身!”’
听了墨得斯这番话,斯托耳这位卓越的车战者答道:“唉,勇敢的墨得斯啊!你说了些什么!让他吹去吧;说你是懦夫,胆小鬼,随他的便!东城惹和他们的盟友决不会相信,心胸豪壮的东城人的妻子们也不会相信,谁会相信呢?是你,把他们的丈夫打翻在泥地上,暴死在青春的年华里,你做这些事情,就是在他们的面前,那个挪丙是万万不能否认的。”
说罢,这位卓越的车站英雄老当益壮,掉转马头,风快的驭马逃亡,汇入人惶马叫的战阵。
挪丙和那些东城兵勇,喊出粗野的嚎叫,投出悲吼的枪械,雨点一般;顶着闪亮的头盔,高大的挪丙厉声喊道:“墨得斯!驾驭快马的西城人尊你胜过对别的同胞,让你荣坐体面的席位,享用肥美的肉块和满杯的醇酒;但现在,他们会耻笑你,一个比女人强不了多少的男子。滚蛋吧,可怜的娃娃!我将一步不让,不让你捣毁我们的城池,抢走我们的女人,运回你们的家乡;相反,在此之前,我将让你和你的死亡命运见面!”
听罢挪丙这番话,墨得斯心绪飘荡:该不该掉转马头,同赫克托耳拼打?在他心魂深处,他三次决意回头再战,但三次受阻于多谋善断的大能者,从凯萨琳山顶甩下炸雷,示意东城兵勇,战争的主动权已经转到他们手中。
与此同时,挪丙亮开嗓门,对东城人高声喊道:“各位战勇各位盟军朋友,可以近战杀敌的勇士们!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我的朋友们,鼓起狂烈的战斗激情!我已知道,大能者已点头答应,让我获胜,争得巨大的光荣,而把灾难留给我们的敌人;西城人那群笨蛋,筑起那么个墙坝,脆弱的小玩艺,根本不值得忧虑。它挡不住我的进攻;只消轻轻一跃,我的骏马即可跨过深挖的壕沟;待我逼近他们原始的西城,你们,别忘了,要给我递个烈焰腾腾的火把,让我点燃他们的房屋和木船,杀死城里和船边的壮勇,杀死那些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黑烟的老少妇孺!”
说完这番嚣张的话语,他转而对着自己的驭马,喊道:“我的朋友,现在是你们报效我的时候,德罗玛,我心志豪莽的妻子,精心照料着你们,让你们美食蜜一样香甜的麦粒,当她内心愿想,甚至匀拌醇酒,供你们饮喝,在为我准备餐食之前,虽然我可以骄傲地声称,我是她心爱的丈夫!现在!你们紧紧咬住敌人,蹽开蹄腿飞跑!这样,我们就能缴获斯托耳的盾牌,眼下,它的名声如日中天,纯金铸就,包括盾面和把手;亦能从驯马的墨得斯的肩上扒下精美的胸甲,凝聚着纺织天使的辛劳,若能夺获这两样东西,那么,今晚,我想,我们便可望把西城人赶出西城,将他们赶回他们的船上!”
挪丙说的痛快,哪里知道,他的一番吹擂,却激怒了牛眼天使。
牛眼天使摇动自己的宝座,震撼着巍伟的凯萨琳山,对着强有力的撼地天使嚷道:“可耻呀,力镇远方的撼地天使!你的心中不带半点怜悯,对正在死去的西城人吗?他们曾给你丰足的礼品,成堆的好东西,而你也曾谋划要让他们获胜;假如我等助佑西城人的诸位天使下定决心,踢回东城兵众,避开沉雷远播的撒旦的干扰,他就只能独自坐在山顶上,忍受烦恼的煎磨。”
一番话极大地纷扰了裂地天使的心境,强有力的裂地天使答道:“牛眼天使,你的话太过鲁莽!你都说了些什么!我无意和撒旦战斗,哪怕是和所有的天使一起我都不干!老大的勇力远非我等可以比及!”
就这样,牛眼天使和裂地天使他俩你来我往,一番争说,没有任何结果,二位都慑于老大撒旦的强大,不敢随意行动;况且老大在这之前,再一次禁止天使参与下面人类的斗争。
地面上,西城人正拥塞在从沟墙到海船的战域,武装的兵丁和众多的车马,受战神般迅捷的挪丙逼挤;老大撒旦正按照自己的意愿,使他获得光荣。
如果不是牛眼天使唤起挪戊的战斗激情,催他快步跑去,激励属下的兵勇,挪丙可能已把熊熊的烈火引上匀称的海船。这些战船等于是西城人的后路,哪怕现在用不上,一旦烧毁,也会给那些西城人带去严重的人心惶惶。
得到牛眼天使的引导。挪戊农蹽开双腿,沿着城人的海船和营棚,粗壮的手中提着一领绛红色的大披篷,站在挪己那乌黑、宽大、深旷的海船边,此船正停驻在船队中部,他到了那里,一声呼喊,便可传及两翼,既可及达挪丑的营地,亦可飘至挪丁的兵棚,他俩把匀称的海船分别停驻在船队的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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