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如今,一个国内头衔战就能让李襄屏停下脚步,那当然不会是因为别的,单为“棋圣”这两个字。
毕竟“棋圣”啊,多么尊贵的称号,听上去就逼格满满,尤其想到人老施可是正儿八经的古棋圣,因此李襄屏也动点心思,这当然也是人之常情。
并且不仅是李襄屏本人,他知道国内的围棋界,其实一直对“棋圣”有执念,应该是早在10年以前,国内围棋界就有了举办“棋圣战”的想法。
只可惜在当时举办“棋圣战”,还存在好几个障碍。
第一个障碍是老聂,人老聂当年毕竟是官封的“棋圣”,因此想举办“棋圣战”,首先要让老聂把这个称号让出来。
当然喽,这里说的“障碍”,并不是说老聂本人不会同意,事实上围棋界所有人都清楚,如果真要举办“棋圣战”,那么以老聂的为人,他保证没有二话。
然而还是那句话,下围棋的真的大多都是厚道人呀,就算老聂本人同意,那也要有人好意思向他开口不是?
尤其考虑到老聂本人当年还在巅峰尾巴,连马晓飞都还没有真正取代他的位置,因此围棋界固然有举办“棋圣战”的想法,只能以条件不成熟搁置。
等到过几年,等老聂真正从巅峰滑落,并且他也主动表态要让出“棋圣”称号,第2个障碍却出现了。
第2个障碍不是别的,说穿了就是一个“钱”字。
因为按照围棋界的想法,既然是“棋圣战”嘛,那就必须是最高规格,最高等级的,如果“棋圣战”的奖金还比不上“名人”或者“天元”,甚至还比不上“霸王”或者“乐百氏杯”之类,那岂不是贻笑大方?围棋界觉得丢不起那个人。
因此按照围棋界当时的设计,假如真想举办“中国棋圣战”,那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第一:这个比赛必须是国内最大规模比赛,必须让全体职业棋手都能参加这个比赛。
第二:这个比赛必须是国内奖金最高,参考当时的“名人”和“天元”的冠军奖金都是十来万左右,大家认为“棋圣战”的奖金必须是两倍甚至三倍以上,因此在当时,大伙给“棋圣战”的冠军奖金定了一个下限:必须是30万RMB以上。
当时的围棋界,就是按照这样的标准去寻找赞助商的。
只可惜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其实也就区区不到10年以前,这样的标准竟然已经是很高的门槛,围棋界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赞助商千万不要觉得不可思议,大家更不能用2020的眼光去看待20多年以前的事情:在当时,这样的条件的确是很高。
要知道举办一个职业围棋比赛,那可不仅仅只有冠军奖金,按照围棋界的设想,如果真想让全体职业棋手都参加的话,那么一届“棋圣战”的总预算,应该是在400万到500万左右,另外想办成传统赛事的话,合同还不能只签一年,围棋界最开始提的条件是最少一签5年,后来又降低到最少一签3年。
那么站在赞助商的角度,一年出这样一笔钱,这钱算是什么钱?
最正常的思维,好像可以把这笔钱算作广告费用,纳入运营或者推广成本。
只可惜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不,应该说在任何时候,大多数赞助商都没法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
所谓“曲高和寡”应该就是这意思了,围棋的形象好,逼格高,这是所有赞助商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围棋这种高逼格的东西,又和多少商品的形象,或者说产品的气质能契合呢?
能和老蔡卖的建材契合吗?能和李大土豪盖的房子契合吗?
认真想想的话,发现能契合的真不多。
毕竟在咱们国家,围棋还是可以归类到“传统文化”范畴,然而在整个九十年代,国内很多和“传统文化”相关的产业,那基本都是半死不活,很多自己还在等着别人输血呢,小日子过的都还没有围棋滋润,所以它们怎么可能反过来赞助围棋。
嗯,如果真要硬凑的话,围棋倒可以算是和脑白金之类契合,毕竟下围棋都算聪明人嘛,而这一类保健品也经常宣传喝了之后能变聪明,所以看上去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契合度。
江湖传言,当年“巨人”的老史那是真准备赞助“棋圣战”的。
只可惜老史虽然聪明,围棋界的也不傻,脑白金看上围棋,围棋还看不上这类产品呢。
于是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中国棋圣战”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赞助商。
于是发展到后来,围棋想寻找赞助商,最终还是走上了一条“用爱发电”的老路。
这条老路,既是围棋的幸运,也是围棋的悲哀。
悲哀不用解释,因为围棋太依赖用爱发电了,所以这个项目,始终得不到更好的发展。
幸运当然也很好理解,因为围棋的形象,围棋的逼格,所以一直以来,围棋并不愁赞助商,始终能找到有人用爱发电为它埋单。
比如“中国棋圣战”,到九十年代末,终于找到赞助商用爱发电为它埋单了。
而这个比赛,就是刚才张文东九段和李襄屏说的“中国棋圣战”,到了今年,那应该是第5届。
要不要报名参加呢?李襄屏当时就陷入沉吟。
稍微思索一会后,李襄屏还是觉得放弃:
“呵呵张老师,您看我这今年就要参加高考,所以,所以.......”
张文东是人大历史系毕业,他其实也是国内第一位正值职业生涯巅峰,就跑去大学念书的职业棋手。
所以听到李襄屏这样说,他当时就表示理解,他对李襄屏笑道:
“呵呵这样啊,理解理解,那行襄屏,这个比赛我就不帮你报名了。”
“麻烦张老师了,还特意跟我提一嘴,那行,明天就要去日本,我先告辞。”
“好的好的,襄屏再见.......”
离开了竞赛部的办公室后,李襄屏却还在想“中国棋圣战”的事。
同时刚才之所以拒绝,参加高考当然是原因只一,然而更重要的理由他知道这一届的比赛,其实是中途夭折了,是那种比完了预选赛,然后本赛都还没下几轮,就中途夭折的围棋赛事。
至于夭折的原因很简单,那家用爱发电的赞助商经营不善,突然遇到财务状况,最后不得不放弃赞助比赛。
这就是“用爱发电”的无奈之处。
当然喽,李襄屏这个时候想的,并非这个已经夭折的“中国棋圣战”,而是在真实历史中大概七八年之后,重新恢复过来的“中国棋圣战”。
还是那句话,围棋界真的对“棋圣”有执念,所以到真实历史中的2012年,这个比赛又被强行复活了。
到了那个时候,“中国棋圣战”已经跟成熟,已经有了一点文旅项目的影子中国棋院当时是和我大中原省的洛阳市合作,新棋圣战也由洛阳龙门石窟世界文化遗产园区冠名。
李襄屏现在觉得:可能根据咱们国家地大物博的特点,根据咱们国家的国情,把围棋比赛做成文旅项目,那应该是最适合围棋发展的一条路子。
不过与此同时,李襄屏另外一个观点同样没有改变:想走文旅项目的路子并不容易,这条路注定艰难。
想做好一个文旅项目,那一定要沉得住气,要耐得住寂寞,切忌急功近利,如果想用文旅项目赚快钱,那几乎百分之百是死路一条。
关于这点,后世恢复过来的那个“中国棋圣战”,应该就能比较好的说明这点。
毋庸置疑,后世的那个“龙门石窟杯”中国棋圣战,那当然也不算成功的,仅仅办了两届之后,又改名为“洛阳白云山杯”中国棋圣战。
而那个项目之所以失败的原因,就李襄屏个人的看法来说,他认为无非就一些几点:第一,当时我大中原省以及洛阳市的经济实力并不算强。
第二,围棋和龙门石窟,还是不算特别契合。
龙门石窟当然算是咱们国家非常优质的文化遗产,然而非常遗憾,这个文化遗产好像和围棋没多少关系,这让人想按照文旅项目的套路,“讲故事”都没有多少故事好讲。
以上两点虽然有点关系,然而并非项目失败的主因。要说当地的经济实力虽然不强,然而到了那个年代,一个围棋比赛的成本并不算高,一个地级市早就可以承受。
围棋和龙门石窟虽然不算特别契合,然而仔细想想,国内另外一个比较成功的文旅项目,“同里杯天元赛”,同里古镇和围棋同样不算特别契合,最起码同样讲不出多少好故事。
那个项目失败的真正主因:太过急功近利了。
根据李襄屏前世的了解,在那个项目运作两年没见到明显效益之后,等当地的主官一换,体制内混的嘛,尤其是混到一地主要领导之人,那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那就是推翻前任的一些做法,自己重起炉灶。
“中国棋圣战”的再次改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更后来的那个“洛阳白云山杯”,这个冠名又能打多长时间,李襄屏现在就严重怀疑。
“唉定庵兄啊,还是等几年吧,等过几年哥们也有了钱,那就考虑把这个棋圣战接手过了,然后让定庵兄你去下,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穿越古今的棋圣,定庵兄你说好不好?”
“呵呵,我能不能拿棋圣倒是无所谓,若是襄屏小友真能操办出一个成功赛事,那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李襄屏哈哈大笑:“哈哈哈,功德无量?那行定庵兄,那你就等着我功德无量的那一天吧,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先回家收拾东西吧,咱们现在还才12个冠军,人家大李已经有13个,并且人家已经打入了“春兰杯”决赛,所以超过他的道路还有点远啊。”
到了第2天,李襄屏和中国代表团其他成员汇合,开始了新赛季的正式征程。
本次中国代表团由华领队担任团长,并且到了现在,成员年轻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比如这次,除了李襄屏之外,另外4位出征棋手分别是丁伟九段,古大力七段,孔二杰七段,陈小强同学。
“七小龙”中年纪最小者竟然成为年纪最大的参赛棋手。
前两轮比赛没什么特别好说,首轮比赛李襄屏,古大力轮空,其他三位棋手出战。
其他三位棋手全部通过首轮。
到了第2轮,李襄屏算是抽到一个好签,他遭遇一位日本老将,曾经的“渗透流”山城宏九段。
山城九段现在的日本棋院的理事,一部分精力已经放在管理上面,所以这盘棋没有特别东西值得一提。
153手,李襄屏中盘胜出。
只不过在这一轮,中国队折损两员大将了,孔二杰中盘负于小李,陈小强同学意外失手于日本高尾绅路九段,京城围甲队的两员大将就这样出局。
好巧不巧的,在赛后的八强战抽签中,李襄屏正好遭遇刚淘汰陈小强同学的高尾绅路九段。
对于这样的签位,李襄屏并没有多少感觉。
尽管对手也算是小有名气,他位列日本的“平成四天王”,但以李襄屏现在的心态,他除了韩国大小李以及古大力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对其他人都已经没有多大感觉。
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高尾绅路是藤泽老神棍唯一承认的亲传弟子,这点倒是能让李襄屏有点感触。
“唉,老神棍啊,好像没几年活头了吧.......”
正当李襄屏想起老神棍的时候,正巧不巧的,在抽签结束之后,还真发生一件和藤泽老神棍有关的事.
他刚从抽签台上走下来,华领队就跟他说道:
“襄屏,刚才日本方面通知我,说日本富士电视台的人正等着拜访你。”
“日本富士电视台?我不认识他们呀,怎么......”
李襄屏话音未落,外事部的王易五段就领着两位日本人走了过来:
两人日本人还是很有礼貌,见到李襄屏之后,都正儿八经的鞠躬那种最正规的日本式鞠躬:
“嗨,李桑您好,”
“我是福田正雄,”
“我是大岛归义,”
“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