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烈日当空的大好晴天,却骤然被连绵不绝,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阴云笼罩,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但此时遥遥立于比武场看席上的众人却根本没有功夫去理会,也没有时间去感慨什么天色骤变,或有什么云云的。
所有人的心神和注意力尽皆被近七八十米之外的那场战斗所吸引着,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瞪大了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画面。
循着众人的目光遥遥望去,只见满天的飞剑好似天空之上遮天蔽日的阴云一般,又好似千军万马兵临城下的场景,银白色剑光璀璨而又炫目,将半片苍穹都给占据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遮天的飞剑虽然气势恢宏,威势骇人,可是在那满天的剑光肆虐之下,宛若天上被遮住的骄阳一样璀璨的金光同样丝毫不落下风,威势浩大恢弘,堂而皇之,任凭那满天的飞剑如何肆虐,却好似矗立于茫茫大海之中的突起的险峰,坚韧、顽强,任凭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如何汹涌不跌,却依旧坚韧如斯,未见丝毫的落败之意。
忽的,只见浩大的金光之中,老天师高大雄壮的身躯猛然朝着另一侧的佁然不动,享受着如柳丝般柔顺的春风轻抚面容的柳白激射而去。
漫天飞剑如暴雨倾盆一般朝着他的身上宣泄而去,可除了在那浓郁的金光之上溅起无数四溅的火花之外,却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甚至于就连稍稍减缓一下老天师飞速移动的身形也做不到。
如朝阳一般沐浴在金光之中的老天师好似狂风过境,漫天飞剑便好似秋日落叶一般,不知被扫到了何方。
金光化形,数十道金色长鞭肆意挥洒,抽飞不知道多多少柄分光化影而出的长剑,飞速移动之中,只见老天师周身的金光再一次如波纹般涌动,由心而动,随形而走,于老天师的右拳之上,在此凝结出一只金色的巨拳,顷刻之间,便已经到了柳白的身前,浓郁金光笼罩之下,开山巨拳携带雷霆之势,眼见便要落在柳白的身上。
却在此时,柳白动了,左手之中握着剑柄,空空如也的右手并指成剑,缓缓抬起,徐徐点出,右脚也随之往前一挪,将右侧的身形暴露在老天师的眼中。
老天师年纪老迈,须发皆白,可一拳击出,势若雷霆,快比闪电,反观柳白,动作慢如老牛,滞涩好似陷于沼泽泥潭之中一般,一快一慢,对比何其鲜明。
可结果却偏偏是柳白的一记剑指后发而先至,在老天师一拳降落未落之际,已然点在了那枚金色的拳头中指指骨的正中间。
一点光芒自指尖涌现,顷刻之间便扩而散之,于柳白的身前幻化出出一个半圆形的气罩,将那越来越盛,越来越浓的金光尽数阻隔在外。
一道微不可查的银白色光芒自柳白的指间迸发,一闪而逝,归于虚无。
“噗!”
好似膨胀的气球陡然被针扎了一个口子的声音,老天师体外浓郁的护体金光坚持不到五秒钟,就像是玻璃被摔碎了一样,化作千万块细小的金色气团,碎做了一地。
金光一碎,然拳指去势却丝毫不减,柳白眉梢一挑,顷刻间便化指成掌!
“嘭!”
拳掌相撞,纵然没有金光加持,可两手拳掌之间的力道却同样是如滔天的巨浪一般,猛然相撞!
一道无形的气浪宛若水面扩散的波纹一样,自二人拳掌相撞的位置朝着四周席卷而去!
嗯?柳白睫毛微微一颤,心中已然明了,先前虽然将老天师的体表的护体金光给点破了,可是老天师的金光却从来都不仅仅只在体外布下了,体内的五脏六腑和各处的经脉血管之上,同样的都被包裹上了一层盈盈的金光。
自己先前的那一道剑气,虽然破了老天师体表的金光,可同时也在老天师的化解之下,和老天师体外的金光同归于尽,根本没有对齐体内的金光造成丝毫的伤害,甚至就连接近也没有做到。
这样的手段,不愧是自己的对手!
柳白眼中的兴趣越发浓郁!掌心劲力一吐,老天师的身形宛若离弦之箭一样,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速倒射而去!
只见柳白右手一招,半空之中肆虐的上千柄飞剑齐齐颤鸣,好似受到了召唤一般,化作了千万只归巢的鸟儿,朝着柳白的右手铺天盖地的飞射而去!
造型古朴,三尺九寸的三七出现在柳白的右手之中。
持剑平举,剑尖朝前,斜指着十几丈之外的老天师,柳白侧着脑袋,顺着剑尖所指的方向遥遥望去,朗声说道:“老天师,既然咱们互相之间都已经试探过了,那就别在扭扭捏捏的了,直接来吧!”澄澈清明的目光之中,满是憧憬和期待,甚至于还有零星的一丝迫不及待!
老天师双眼灿若星辰,就连眼角的皱纹都不住的上扬,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可语气却透着一丝凝重的叹道:“得遇道友这般惊天之人,实乃侥天之幸,既如此,那老道就全力以赴,只求能够在道友的剑下多之称片刻!”
所说之言虽然谦逊,可说话的语气却不见丝毫的势若,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眼之中泛出的目光无比灼热,强烈的战意由心而发,直刺像头顶之上的浩瀚苍穹。
老天师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再无丝毫先前的风轻云淡,出世缥缈,一股无形的压力,自老天师的身上四散而开,好似一只自远古之时就开始沉睡的洪荒巨兽,于今日在这个世上从漫长的睡梦之中幽幽醒转,睁开了那双骇人的双目。
天空之上连绵的厚重阴云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如潮水般开始涌动,只见老天师躬身曲腿,周身浓郁的金光再一次涌现,随即纵身一跃!
“嘭!”
一声巨响,地面立时出现一个方圆数丈的坑洞,最深处约有一尺有余,塌陷下去,蛛网版的裂缝朝着四周蔓延而去,触目惊心,可见老天师这纵身一跃,究竟用了怎样的力道。
被金光笼罩的老天师宛若一枚升空的焰火,朝着天空之上激射而去,穹顶的阴云涌动越发的迅捷猛烈,厚厚的云层之中,一个如房子般大小的旋涡出现。
而后云层的流动越来越快,旋涡也越来越大,弥漫在天地之间的那股无形的压力,也越来越强,原本温柔好似岸边垂落的柳丝一样的春风,也骤然产生了变化,速度越来越快,威势也越来越强。
很快,化作剧烈的狂风,于这片山林之间肆虐,周遭参天的巨树纷纷开始摇曳起舞,深绿的枝叶冠盖,新发的凝绿枝丫嫩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这天昏地暗、风起云涌的天色之下,径自怡然而乐。
忽的,老天师的身形停在了数百丈的高空之上,浓郁的金光笼罩在他的周身,呼啸而过的狂风好似遇到了一块坚韧的万斤巨石一般,被无情的从中间分割开来。
脚下地面之上的柳白持剑而立,斜指地面,仰首抬头将目光朝着穹顶之上的老天师往来,任凭风云涌动,电闪雷鸣,他那双如幽潭一样深邃明亮的眼睛里面,依旧没有丝毫的波澜泛起。
百丈高空之上,老天师的身形骤然止住,双目不知何时已然闭了起来,周身的金光开始涌动,头顶满天的黑云之中,那个旋涡也越来越大,足足将整个龙虎山后山彻底笼罩,才堪堪停止。
随之,老天师的眼皮微微颤动,陡然睁开,原本好似星辰一般灿烂的双眼,其中的光芒却越发的强盛,便是月圆之夜的月光也不过如此了吧!
只见老天师微微抬头,藏于玄色道袍长袖之中的双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前,一套繁琐而又复杂的印诀缓缓驶出。
厚重的乌云之中,无数银蛇电光闪过,随着老天师手中印诀的最后一着落下,在那辽阔浩大的阴云旋涡之中,银蛇电光闪烁之下,一道足有水桶粗细的白色雷霆,被宣泄而出,目标不是地面渺小如同蝼蚁一样的柳白,也不是正在观众席上正疼目结舌,下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的观众们,而是在那数百丈高空之上,被浓郁金光笼罩的老天师。
无形的压力越来越沉,笼罩在这片天地之间的氛围也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闷!
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老天师那高大的身形直接被如水桶般粗细的闪电雷霆所淹没!
“轰隆隆!”
而后众人的耳畔才传来一身巨响!
惊愕,震撼,不知该何以言表,然后是无声的沉默,这个时候,没有人顾得上说话,直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遥遥的朝着那百丈的高空之上投去。
柳白轻轻一笑,心念一动,身形已然浮空而起,脑后一束黑发无风而动,一身天青色的长衫随风而东,猎猎作响。
顷刻后,两个对手在此对视而立,浮于半空之上。
此时的老天师,浑身上下被银白色的电蛇笼罩,双掌之中各自浮着一团交错不休的氤氲雷霆,散发出刺眼耀目的白光,原本宛若星辰一般璀璨的双眼,已经染上了一层莹莹的白色,好似一个沐浴在雷霆之中的降魔天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散发着浓浓的危险。
脸上的和蔼和慈祥都已经敛去,只剩下一片庄严肃穆,以及无形之间散发而出的威严霸道,不容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