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工业未兴起前,皮毛是保暖衣物的重要原料。
曾经在卡里忒斯时,就有其他商会赠送给洛兰希尔一件特制的冬裙,让她印象颇深。
这些放在桌子上的皮毛摸起来还算柔顺,其皮毛看上去也比较干净,少有尘土和血迹之类的,看的出来这位摊主在材料的处理上用了不少心思。
用手抚摸感受几件皮毛后,洛兰希尔将手收了回来。
“怎么样,这位大小姐,您还满意吗?”这位摊主心切的看着这位少女,心想这应该是是个主顾,得好好巴结下,说不定就能做成一笔大生意。
洛兰希尔摇摇头,没有说什么,而是将头转向其他摊位,又去摊位前的皮毛看了看。
之后她回到市集一旁的空地,这里停靠着商队的马车。
临近中午的时候,商队随行的年轻人也都回来了,这时洛兰希尔才再次出现。
她坐在遮阳伞下,身前的这些人开始汇报这次视察的收获。
首先是农业部的年轻官员:“这里的粮食价格是内陆省份的3倍之多,甚至还供不应求。”。
接着是商贸部的人,“许多内陆生产的必需品很是紧俏,比如铁制器具,盐,粗布等、”
军备部的观察点又不一样,“这些兽人体格高大,虽然营养不如内陆的省份,但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另外他们卖的皮毛可以用来制作许多军需品。”
洛兰希尔端起米拉给她泡好的红茶,微微喝了一口,才继续问道。
“如果你们是克兰西亚的的最高领袖,你们会怎么对待这些草原上的兽人呢?”
听到这个问题,下方的诸位青年官员顿时感兴趣起来,各种小声的议论响起。
其中有部分人想着将其作为倾销的市场,有的想用这些兽人作为廉价雇佣兵,也有的人想征服这片土地。
“其他的暂且不提,如果是征服这片土地,克兰西亚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可以获得什么好处呢?”
洛兰希尔其实对当下的兽人并没有太多恶感。或许曾经人类和兽人有着深仇大恨,但经过这近两千年的战争和清洗,这些仇恨早已报还和消解了。
尤其从遗迹中知道兽人的来历后,就更没有隔阂了,这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追溯其源头,其实都是古代人类的不同分支。
但她也知道,光凭自己的想法是不行的,她得了解目前克兰西亚人的看法,并转变和说服国内的大部分人,才能将一些政策贯彻执行下去。
“考虑到兽人的体格和实力,大概需要30万克兰西亚正规军,花上12年的征讨才能战胜。”
一位军备部的军官估计道,但关于战后的事宜他就不怎么清楚了。
一位戴眼镜的青年扶了扶镜框,帮忙补充道,“为了维系统治,我们至少得驻扎8万常备部队,这还是治安良好的情况下,另外还得修建城堡,建立补给线。”
“好处是我们能将草原变为克兰西亚的牧场,提供大量的牛羊。”
“大量?不不不”一位商贸部的青年站了出来。
“并没有那么多,我们得为草原上的这些人运输粮食,否则他们就不会交出牛羊,因为那些是他们最后的储备粮,是他们的生命线,如果真要强干,我们会花费更多的军费开支,很不划算。”
“所以我建议还是将其作为附庸,我们用少许粮食换得大量皮毛就好了,这样能省下许多不必要的军费开支。”
其他人又开始争辩起来,这时一位激进的青年说道:“为什么不狠心一点,直接将这些兽人清理干净,让我们国家的人去开拓呢”
尽管他没有直接说杀戮而是以清理代替,但其中轻描淡写的语气,还是让其他人感到一阵心惊。
“这样是不对的。”一道清澈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洛兰希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心中感叹,不管是什么时代,总有一些残酷和极其直接的人。
“我并不是简单的从道德层面说这种想法的不好,而是这种做法会带来极为恶劣的后果。”
“如果不是生死之争,血海深仇,这种做法都是不好的。”
“或许你想的很简单,将敌人杀完就万事大吉了。”
“但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种族,而且背负这种罪孽的不是一个人,也是一个种族。”
“一个人的错误可以用其死亡或惩罚来洗清和偿还。”
“但一个种族是无法如此偿还的,因为偿还意味着灭族。”
“当然你可以说,我杀了就是杀了。可杀戮一个种族,这种事情是难以遮掩的,迟早会被自己的后人,外人等等,所知道。”
“到时你要让对方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
“如果你从小教导孩子要做一个好人,但身为先辈的你却做了这样违背教授信念的事,这简直就是亲自砸破自己造出的精美瓷器,你的其他言语也变得不再可信。”
“或者你又要辩解,可以说自己从小教导孩子要残忍,无视规则,无所不用其极,那么这样的后裔,彼此间是难以相互信任合作的。”
“团体,组织,国家的基础就在于规则与合作,如此分工,变能极大幅度的提高效率,也是文明进入下个时代所必需的。”
“纯粹的单个个体是斗不过一群训练有素团体的。”
“团结,意味着强大,而分离,弱小,也意味着被淘汰。”
“言行合一,才能念头通达,意志如钢,如果仅仅是平时竖立美名,看见利益就暂且放下,贪图好处,如此首鼠两端,知小礼而无大义,怎能立一国之信念。”
“西风为什么会腐朽,为什么弱小的克兰西亚能在短短一年内如野火版蔓延,为什么大家都遵纪守法,信任国家。”
“一切的一切,其源头正在于其公正明理的大义,这才是维系国家最为基本的东西。”
“而如今,为了这微不足道的利益,你们就要打破自己存在的基础吗?”
洛兰希尔站立起身,缓缓走过这群青年的身边。这些年轻的官员无一不肃静低头,不敢直视这位银发的少女,仿佛是为自己刚才幼稚的言论和想法感到羞愧。
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洛兰希尔这位贤者可谓平易近人,极少斥责他们,以至于让他们逐渐放下了过往的敬畏。
直到今天,他们才一度回想起,这位看似十六岁的少女,正是这个庞大国家的精神领袖,万千革命军的导师,翻手间就能改变无数人终生宿命的存在。
“以后不要再轻易说出这样的话了,你们要知道这其中的分量是何其沉重,沉重到足以葬送一个国家或民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