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王翰林。”

“年纪？”

“哪个学校的？”

“沈城理工大学。”

“为什么要在金融大放烟花？”

“因为爱情”

“正经一点！”

金融大保卫处的办公室里，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凶巴巴的拍着桌子：“不然我就通知派出所了，还要转告理工大，至少让你背个处分。”

其实报警还是有些麻烦的，说不定还要通知家长，至于通知理工大没什么威慑力。

“领导，这场烟花是因为一个女生。”

王翰林主动解释，而且也尽量诚实：“她说想看烟花，我觉得这又不是太大的难题，于是买了烟花在宿舍楼前放了，现在已经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保证下次不再犯。”

保卫处几个人对视一眼，这个理由倒是不意外，他们猜到肯定就是大学生情啊爱啊什么的。

“你随意燃放烟火，有没有考虑到可能引起校园火灾？”

“对不起，我考虑疏忽。”

“满地的碎纸，有没有考虑到清扫起来特别麻烦？”

“对不起，没有想到这一点。”

看到王翰林承认错误的态度比较端正的，金融大这边正寻思给点什么教训比较好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几个身影。

苏禾禾和莫文婷站在最前面，还有两个好奇的室友也跟着过来了。

“你们找谁？”

中年人问道。

苏禾禾指了指王翰林，她眼睛都哭的发红，头发也有些散乱，不过瓜子脸依然很精致。

保卫处的领导心想这女孩好漂亮，沉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学生证给我看看。”

苏禾禾把学生证递过去，保卫处领导瞅了一眼。

“原来她就是苏禾禾啊，咱们金融大主校区的校花嘛，难怪有男生愿意为她违反校规。”

中年人指着王翰林：“这是你同学吗？”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分析王翰林应该是苏禾禾众多追求者之一，只是太盲目冲动了，所以一是引起不好的效果，二是把人家女生都吓哭了。

“不是，我男朋友。”

苏禾禾首次在陌生人面前承认自己和王翰林的关系，虽然也有一点害羞，但语气里更多的还是自豪。

王翰林笑了笑没吱声，不错，这很“苏禾禾”。

保卫处领导没反应过来，他正在组织语言好好说教一下王翰林，大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同学，你的心情我们都很理解，但是爱情不是这样表达的，女孩子难道会因为感动就当你女朋友什么？男朋友！”

中年人回过味，一脸纠结的看着苏禾禾：“你们既然都是男女朋友了，这样有意思吗，恩爱还要大张旗鼓的秀给其他人啊？”

“对不起，叔叔，我们下次不会了。”

苏禾禾马上道歉。

她嘴巴甜，人也漂亮，而且不叫领导和老师，称呼上也能拉近关系。

保卫处领导果然一愣，看了看梨花带雨，眼睫毛还沾着泪水的苏禾禾，再看了看认错积极的王翰林。

他咳嗽一声，看着王翰林说道：“这个，虽然没有引起恶劣的后果，但我还要联系你们学校，给你一点教训，至于派出所那边就不通知了。另外你要把女生宿舍楼下的碎纸清理干净，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谢谢领导。”

王翰林这时候也很老实。

保卫处领导点点头，一边打电话去理工大，一边让王翰林赶紧去打扫卫生。

放烟花这事大概就这样解决了，王翰林一行人出了保卫室，气氛有些迷之尴尬，

莫文婷和其他两个室友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

王翰林的形象也有预期的不太符合，室友以为苏禾禾的男朋友应该是儒雅温和的类型，说话彬彬有礼，经常一脸宠溺的看着女朋友。

说实话，王翰林和那个形象反差有些大。

苏禾禾呢，小脾气不知道怎么又犯了，站在原地也不走了。

王翰林转头看了一眼，苏禾禾抬起下巴看着天花板，大概还等着“男朋友”来哄自己。

不过王翰林哪有这心思，直接一把拉起苏禾禾的手腕：“走啊，傻愣着干嘛？”

苏禾禾被拽的一个不稳，踉踉跄跄的扑在王翰林怀里。

“你干嘛！”

苏禾禾生气的掐了一下王翰林手背，王翰林皮糙肉厚的也不在意，反而笑嘻嘻问道：“烟花好看吗？”

“哼！”

苏禾禾本来想推开王翰林，可是想起宿舍前那一朵朵绚烂的火树银花，心里一软问道：“翰林，那你是我男朋友吗？”

“睡都睡过了，你还问这个无聊的问题干嘛？”

“不，我要你亲口说，上次都没说。”

“要不让于博带人来帮忙吧，这些碎纸咱们要扫到什么时候去。”

“王翰林！”

看到王翰林又是这样推脱，苏禾禾甩开手：“我们两人就算相差100步，可是我都走了99步了，你就不能往前面走一步吗？”

“怎么是你走99步呢？”

王翰林胡搅蛮缠的不承认：“明明我高中时走了90步奠定了基础。”

苏禾禾真的生气了，她静静的看着王翰林，因为时间太晚，楼层只有昏暗的白炽灯亮着，还有走廊外斜射下来的一地白月光。

不远处的保卫处办公室倒是灯火通明，不时还有寒暄声传来，大概联系上理工大那边了。

“又怎么了？”王翰林问道。

苏禾禾鼓着嘴，眼前的这个男生啊，几乎给了她恋爱的所有幻想。

自己怀念高中时的雪人，他大半夜冒着鹅毛大雪，硬是用两只手堆了一个；

曾说过想看老家的油菜花，最后自己都忘记了，可王翰林始终能记得；

幼稚的对烟花念念不忘，王翰林甘愿违反学校条例，还差点被送去派出所，也要让自己的心愿得意满足。

苏禾禾有这样一种预感，就算再难的愿望，王翰林也一定能帮自己实现的。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在身份上模糊不定呢？

“翰林，你还要我怎么做啊？”

苏禾禾难得放下骄傲，委屈柔软的问道。

王翰林心里叹一口气，：“要你接受简若柳啊”

“混蛋，总是骗我！”

苏禾禾生气的踢了王翰林一脚，关键还被躲过去了，她干脆气鼓鼓的丢下王翰林去追室友了。

另外三个女生踩在学校马路厚厚的梧桐树叶上，正在八卦讨论。

“王翰林样貌有些偏离我的想象啊。”

“不意外，我第一次见到他，也很吃惊。”

“各花入各眼啊，王翰林能为苏禾禾放烟花，哪个男生要是为我这样做，我这110斤就便宜他了。”

“你可赶紧减肥吧，苏禾禾个子那么高都没100斤。”

三个人说说笑笑，突然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居然是苏禾禾。

“我以为你们还要亲热一会呢。”莫文婷着说道。

苏禾禾挽住莫文婷胳膊，恨恨的说道：“谁愿意搭理那种混蛋，再说我们只是同学！”

莫文婷和另外两个室友一阵哑然，男生都做到这个程度了，没想到还是不满意。

真不愧是苏禾禾，不然怎么是校花呢？

王翰林看到苏禾禾离开，也没有追赶，撇了撇嘴自顾自的走下楼。

女生宿舍那边果然是一地的狼藉，浓烈的硝烟味都没有消散，有些女生还专门下来拨弄烟花的盒子，好奇的和室友谈论这场烟火背后的意义。

王翰林也没人认出来，毕竟都关注漂亮的烟火了，谁还记得放烟花的是谁。

除了生气的宿管站阿姨。

“同学，你骗了我还敢回来？”

“阿姨对不起，这次回来就是和你道歉的。”

王翰林指着一地的纸皮碎屑：“本来我都准备走了，后来觉得您一个人打扫太辛苦了，又专门回来清理的。”

“啊？”

宿管站阿姨愣了一下，她根本想不到王翰林其实是接受了惩罚。

“那会不会太晚了，你要不早点回去算了吧。”阿姨还是很贴心的。

“没事，我找几个朋友一起帮忙。”

王翰林拿起电话打给杨洋他们几个还有于博。

于博他们也是命苦，白天要在墨鱼辛苦工作，准备休息了又被喊来做苦力。

好在几个人过来也很快，于博也在其中。

他和其他人身份不同，放下扫把靠近问道：“你放的？”

“不然呢？”

王翰林递过去一根烟，两人蹲在花坛的大理石边上吞云吐雾。

“为了苏禾禾？”

“你不废话吗，难道为了宿管站阿姨？”

于博就很奇怪了：“那苏禾禾不得高兴的傻了，她人呢？”

“高兴个屁，吵架了。”

王翰林缓缓呼出一口白雾：“踢我一脚没踢到，自己就跑回宿舍了。”

“为啥子吵架？”于博问道。

“她非要我承认男女朋友关系。”

王翰林抬起头看了看杨洋等人的位置，发现他们比较远才说道：“这能随便答应吗，我为了保持身份上的独立性，那么乖的简若柳都要安排的远一点。”

“不管是简若柳还是苏禾禾，一旦绑死了，我就没办法理直气壮的接触别的女性了，她们心里也会难过。”

王翰林弹了弹烟蒂，落下的白色烟灰飘在地上，晚风一吹就散了。

于博“吧唧吧唧”的抽了两口烟，摇摇头说道：“翰林，你可真是个渣男，人又不正直，也不算善良，还有点自私，可她们为什么都放不下你。”

“哼哼。”

王翰林冷哼一声，看来于博又想到他自己了。

“梓博你是个好人，性情温和，少抽烟少抽酒，对感情专一，对荆美玉可以东南西北都顺路，也可以春夏秋天都有空，可她为什么不珍惜你呢？”

“为什么？”于博问道。

“人性其实很有趣啊。”

王翰林把烟头碾灭：“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一般不会记住跋山涉水见自己的人，只会记得自己跋山涉水去见过的人。”

“简单的说，就是对自己的付出印象深刻，很难想起别人对自己的好。”

于博有些迷茫，他一直以来都是“坚持必定成功”的观点。

“就好像你走路无路的时候，出手相助的往往不是那些你帮过的人，而是那些曾经帮过你的人。”

王翰林拍了拍于博的大头：“比如哥哥我，你欠老子多少钱了，我有提过要还吗？”

“别闹。”

于博把王翰林的开。

王翰林随意撩起花坛里的清水洗了把脸，甩甩湿漉漉的头发说道：“你自己想想，什么时候荆美玉为你付出过呢？”

“知道了，我去忙了。”

于博不想聊这些，主动加入打扫卫生的队伍，人多力量大，没多久女生宿舍下面就整理好了。

“辛苦大家了。”

王翰林一直在偷懒，这时挥挥手说道：“天寒地冻的，我请大家吃羊肉汤。”

吃完饭王翰林开车回去的时候，理工大的保卫科科长打来电话。

“王翰林，理工大那么大空地，不够你放烟花吗？”

“这我可冤枉了，孙科，那是同学在放烟花，我他妈就一旁观的，最多鼓鼓掌。”

王翰林和理工大保卫处打过很多交道了，根本不承认：“最后金融大老师来了，那群孙子跑的飞快，我对金融大道路不熟，人又老实，最后被抓去顶包了。”

“哈哈哈。”

孙科长在电话里笑了半天：“你要是大一，这样说我没准就信了，可大二上学期都快结束了，明人说啥暗话啊，好在金融大那边也不深追究，我也懒得搭理了。”

“谢谢孙科了，改天我约您吃饭。”

王翰林挂了电话，心想老子就那么坏吗？

“喂。”

王翰林决定和简若柳问一问，自己到底坏不坏。

“嗯，在的呀。”

简若柳应该睡着了，声音又憨又软。

这个时间骗子都睡着了，也只有王翰林会打扰简若柳。

“那个，我今天心情不太好，被人诬陷了。”

王翰林大大咧咧说道：“虽然和你没关系，但是你能给我道个歉吗？”

“呼，呼。”

当王翰林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时，简若柳那边突然沉默了，只有呼吸打在小灵通话筒上，反馈过来的声音有些沙沙的。

她是不知道怎么回复，小脑袋估计还在犯着迷糊，为什么别人的错误要自己道歉。

“道不道歉哦，都等你这么久了。”

王翰林催促道。

简若柳犹豫了一下：“那，那我说对不起，你心情是不是就好了？”

王翰林回答的很干脆：“没错，快说吧。”

过了半响，傻乎乎的简若柳居然真的道歉了。

“对，对不起，我错了。”

“噢，那你错哪儿了。”

王翰林马上问道，他这时已经回到理工大，现在特别的冷，带上连衣帽就向宿舍跑去。

“错哪儿了？”

简若柳是彻底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又是一阵“呼，呼”的嘈杂声，她才吭哧吭哧半天说道：“你，你回学校了吗？”

“嗯，刚把车停好。”

王翰林感觉简若柳的声音有点闷，于是问道：“你把头埋在被子里了？”

“怕吵到室友呀。”

简若柳小声说道。

王翰林大概都能想象到简若柳现在的样子，握着小灵通侧躺在被子里，只露出满头柔顺的长发，微微发光的屏幕照着温柔的脸庞，说不定还嘟着唇线分明的圆润小嘴。

“那你陪我到宿舍吧。”

王翰林跑步时微微的喘着气：“狗日的可真冷。”

简若柳“嗯”了一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王翰林嗦的闲言碎语。

“妈的，这么冷的天，这对傻子情侣居然能在人工湖旁边搂抱。”

“学校也太坑了吧，都舍不得把坏掉的路灯修一下。”

“阿姨居然在用煤气炉烤火，乍一看我以为回到外婆家了。”

简若柳只是用语气助词“喔，啊”回应，要不就干脆沉默，不过话筒中近距离的鼻息声告诉王翰林，她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深夜被吵醒后，心甘情愿一路打着电话，陪伴男生从学校大门跑回宿舍的女生，大概是越来越少了。

尤其王翰林到宿舍后，急吼吼的挂了电话去打牌，简若柳也只是擦了擦屏幕，轻轻对着小灵通说了一句“晚安”，这才枕着满足的心思重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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