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谢景飒是个可以做到对一些无聊至极的人完全熟视无睹——譬如白蘅,但是如此赤裸裸外带别有用心的目光,却依然让他感觉诸多不适。冷冷的回个眼神过去,冰到可以让人冻僵。一心八卦满腹热情的白蘅忍不住关怀道:“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不会说的,就是烂在肚子里也决不告诉任何人。”一边赌咒发誓,一边一脸暧昧的笑意。
“你?”谢景飒话未说完一把拉过白蘅到跟前,伸手替其把脉,脉象平稳不像是中了尸毒迷了心窍。
白蘅试着挣脱手腕,只当对方想要杀人灭口吓得“哇哇”大叫。
“谢景飒,我已经说了绝不会说出你被柳依小娘看中的事情,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可不是好惹的。”果然是清风里小霸王举起琳琅就打。
谢景飒这才明白白蘅神神秘秘半天所为何事,一张本就瓷白色的俊脸越发冷若冰霜,双目死死盯紧白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白蘅被他抓住手腕本就挣脱不得,此番更觉得疼痛难忍。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凶,尤其自己还救了这个男人,真是不知好歹的臭男人。“要不是我一路辛苦追寻到彼岸楼,再苦苦哀求柳依小娘放了你,你以为自己能够在这跟我耍威风?”
谢景飒一时间回想不起自进入夺命黑水后发生的事情,好像恢复意识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白蘅。既然她如是说便只能认了,不自觉的松开手,只见白蘅已是疼的眼泪汪汪。
“对不起!”讪讪松开手,人已是走出三米去。
白蘅揉着通红的手腕恨恨道,“哪有这样跟人道歉的?”
两人站在高大的城楼下仰望黑漆城门上几个红色大字“噬魂蝼蚁关”,再细致看便觉出有些怪异,原来那几个字竟然在动。二人不约而同连连后退,可是已经没有了退路。刚才还高达数米的城门陡然间土崩瓦解,成片的蝼蚁黑压压的移动,彷如千军万马般发动攻势。
谢景飒抽出皓空宝剑凌空划出一道火光,闻得空气中阵阵烧焦的味道,群蚁开始后退。白蘅见状一个箭步从崩塌的城门上翻身而入,待她稳住身形回头看时刚才缺损的地方一瞬间又恢复原样。原来感应到此处有敌情,成群的蝼蚁已经赶来援助。
“反应也太慢了!”白蘅翻了个白眼,对谢景飒越发有些不满,他也就欺负自己的事情挺厉害。不过几只蝼蚁而已,夺命黑水关那么多亡魂我都闯了过来,何惧这些小东西。
俗语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没想到千年凝结而成的冰岩也能被它们琢磨成一个个蚁穴。白蘅边走边看,这哪里是什么夺命蝼蚁关,明明就是一个冰雕玉琢的奢侈宫殿。透过冰层能够清楚看见躲进窝**的蝼蚁,它们或是三五成群,或是独居独处。与进关之时不同,此刻的蝼蚁格外的安静,甚至算得上祥和。白蘅亦配合着这份安宁,亦步亦趋的前行,唯恐惊扰了它们。
谢景飒着急的守在门外,蝼蚁越聚集越多,好似比刚来之时的城门又高耸出几米。要想硬闯是不能的,这些蝼蚁一旦被激怒必定无孔不入,夺人性命只是瞬间的事。只能暗运灵力吹起阵阵大风,翻身从吹破的一角闯入。只觉浑身刺痛难忍,谢景飒不敢乱动,就地而坐默诵一段心经过了半晌方才得以起身。
“嘘!”白蘅回身看到赶到的谢景飒,忙示意其不要发出声音。
“不要说话,我发现这些蝼蚁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只要咱们不招惹它们就能平安过关。”
谢景飒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再打量四下好似明白了些。
谁知天不遂人愿,白蘅正走的小心翼翼,冷不防一个趔趄但觉身子忽然下沉人便没入谷底陷入一片黑暗。
“白蘅!”谢景飒话音未落,伸手相救之时只抓住一条丝带,再查看白蘅坠落的地方却无半点破绽可寻。
黑,没有一丝光亮与一点声响,白蘅尽量蜷缩起身子。她自幼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黑。黑暗中一切未知的危险都可能存在,你纵然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却无能为力。而黑暗这只怪兽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你的耐心,折磨你的毅力,吞噬你的勇气,最后将你无声打败摧毁。
“白蘅!”一道火光划过,谢景飒运用遁形之术穿过冰岩下至地牢。白蘅仅存的一点意识尚来不及做出回应,人悄然靠在冰壁上沉沉睡去。但觉千万只蝼蚁慢慢钻入体内奇痒难忍,片刻间魂魄晃晃悠悠游离真身,只余一具躯壳于原处。
谢景飒一瞥墙边那抹黄色,手中黄色丝带是他唯一能够追寻她踪迹的物件,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将白蘅揽入怀中,鼻息已是极为微弱。地牢中寒冷至极,若是不能尽快离开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谢景飒默念心经几次施展灵力皆未能成功,而怀中的白蘅已是渐渐没了气息。他本运用遁形术已是消耗太多真元,此刻依靠自身能力逃出去的希望已是渺茫。
缓缓放下白蘅,将体内真元尽传至对方。但觉白蘅一张苍白的脸上不见半点和缓,谢景飒身子一凛口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人已是虚弱的几乎无力起身。慢慢挪身到得白蘅身旁,心中略有欣慰,好在她还活着,淡淡笑意滑过嘴角。寒冷到极致的冰狱中一星火光照在二人身上,谢景飒解开衣衫将白蘅拉入怀中,这是他最后为她能做的事。斜斜的依靠在冰柱上好似安然睡去。
“渣男,住手!”白蘅见状急得就要上前制止,心中默念:“完了完了,要是让娘亲知道非打死我不可,以后哪个男子还愿意娶自己。”可是干着急却无可奈何,忙向四下朝自己观望的蝼蚁求助,“各位兄弟姐妹们行行好,好歹让我去把凡间之事处理妥当再来与你们作伴。”
她正着急求助忽见一位年长的蚁人蹒跚步伐由远而近,因为年纪太大每一步都走的特别艰难,忽而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扑倒在地。白蘅几步上前将其扶起,“这里地滑的很,我扶您!”眼睛却一刻不离谢景飒,以及被搂入怀中的自己的肉身。
“罢了,罢了,我等虽低贱如蝼蚁,但是也余些人性。你二人既是恩爱夫妻,天底下只有成人之美,没有让你们生离死别的道理!”说话间这只浑身漆黑佝偻身子,大脑袋费了半天力方提起的老人家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