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倾世之作
座头鲸也是风间琉璃的粉丝,甚至是最资深的一批,从这个男孩刚刚出道他就开始关注对方了。
没人知道风间琉璃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的背后是什么人,这个男孩几乎就是为这个行业而生的,他横空出世,在短短的几年里成为日本牛郎界的王座,毫无争议,连座头鲸这样的牛郎界资深老前辈也只有望其项背的份。
日本常光顾牛郎店的女人百分之七十都是风间琉璃的粉丝,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就算不喜欢风间琉璃,也绝对听过这位年轻牛郎皇帝的鼎鼎大名,如果风间琉璃站在面前,她们还是会忍不住尖叫冲上去要签名…就像喜欢听华语歌的人哪怕不喜欢周杰伦,但如果周杰伦本人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会忍不住激动兴奋拍照留念自己见到了活明星,因为他们是传奇,是这个行业的标杆。
风间琉璃的名字再次点燃了全场,传奇不愧是传奇,未见其人,仅仅是知道他即将会登场,台下的女人们就无法保持矜持了,她们蹦跳着、吼叫着、高举着双臂,就像是狂热的信教徒们恭迎教皇冕下的莅临。
“就在五分钟前,我们的音响师和灯光师刚刚和风间大师沟通完今夜演出的细节。”座头鲸脸上带着神往的微笑,如果说台下的女人们都是狂热的信教徒,那他也不例外,还是信徒中被洗脑最严重的,“就像是做梦一样,难以想象高天原会得到这样的殊荣!风间大师今夜会在高天原倾情奉献他的艺术与才华,今夜的表演是风间大师独创翻新的题材,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欢呼声更甚了,如果台下坐着的是一群歌舞伎大师和资深的评论家,此刻的氛围应该是寂静而庄重,也许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交头接耳,但那也应该是低沉而肃穆的,因为出于对艺术的尊重与敬畏…但今夜的客人们都是女人,要说她们会不会欣赏艺术,有可能会,但她们更在意的是风间琉璃本身,她们对有关于风间琉璃翻新创作的题材的内容的好奇程度远远比不上座头鲸说的那句“在此之前从未有过”。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风间大师的“第一次”,而她们今夜都是“第一次”的见证者,就好像照到了太阳散发的第一缕光,这是何等的荣幸与圣洁!
这一次座头鲸没有从舞台的侧后发下场,他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地举动,他走到舞台前,挥挥手让客人们腾出一块空地,魁梧的大汉从一米多高的舞台上跳了下去,站在观众席的正前方…座头鲸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蒲扇,正面写着“风间雨落”,背面写着“琉璃净禅”,在配合他头上那条印着“风间命”的白飘带,妥妥一副狂热粉的架势。
很显然,这次座头鲸想从观众的角度来欣赏…或者说膜拜偶像的演出。
舞台上的灯光忽然黑了,仅仅是一瞬间又亮了,一个雪白的光圈从天而降,打在舞台的正中央,素白色长缟的女人站在舞台中央,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后。
场间传出一阵阵惊呼,因为这个女人出现的太突兀又太鬼魅,黑灯仅仅只是一个瞬间,上一秒灯黑的时候舞台上还空无一人,下一秒灯亮的时候就是多出了一道身影…谁也没看清她是怎样出现的,似乎从一开始她就站在那个位置,仿佛一个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鬼魂。
更激动的声音从台下发出,但立马又被憋住了,因为很多人都认了出来,台上那个女人正是风间琉璃,这是他最经典也是最擅长的表演风格,女扮男装,或者说反串…而观众们憋住声音则是因为出场的风间琉璃实在太美了。
他的脸上画着淡雅的妆,仅仅是白色的细粉和几道浅红色的勾勒就让那张脸精致绝艳、倾国倾城,伴随着他婀娜妩媚的身形,就像是绝世的舞姬身披薄质的轻纱,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神摇曳,谁都不忍出声,害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这份惊世的美。
“我靠,这家伙到底男的女的啊?”老唐瞪大眼睛看着舞台上妩媚多姿的风间琉璃,他狐疑地说,“我怎么觉得这家伙比台下那些女人都漂亮,我居然会对一个男人心动?我不会真弯了吧?”
“他的女装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饶是看过风间琉璃这种姿态的恺撒依旧忍不住心里一荡,“用中国人的话怎么形容,天生媚骨?倾世尤物?”
“我再也不说你们娘了,这家伙才是真的娘啊…他才是真正的妖孽!”老唐扭头看了看恺撒,又看了看路明非,“和他一比你们简直弱爆了!”
恺撒和路明非相视一眼,都无奈地笑笑,在日本的牛郎业,能拿出来和风间琉璃对比都是一种殊荣了。
纵然他们也都是呼声极高的新人牛郎,但那也是有苏恩曦的包装和英雄的光环加持,在专业水平和业务能力上,和雄霸日本牛郎界多年的风间琉璃相比当然有差距…恺撒、楚子航和路明非三个人的粉丝数加起来只怕都没有风间琉璃一人多,没办法,人家成名这么久,粉丝基数摆在那,而且他们几个大多的粉丝都是重叠的,女人们喜欢他们并不耽误他们也同时深爱着风间琉璃。
敲响桃木小鼓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这里不是歌舞伎座,找不到能和风间琉璃相得益彰的杰出鼓者,但好早高天原的音响质量够棒,用上风间琉璃自编的鼓曲也不会破坏意境。
鼓声空灵清脆,就像是美丽的女人站在幽静的山谷里展现她婉转的歌喉,声音从极远的地方飘到了近处,如慕如诉…风间琉璃的身影伴随着鼓声舞动。
那是一段惊艳动人的舞蹈,和刚刚芬格尔摇滚和探戈风格的舞完全是两个极端,如果说芬格尔更注重“形”,把舞蹈的动作和技巧展现的淋漓尽致,那风间琉璃这段舞就更注重“意”,不是完整的舞,仅仅是一小节,人们就能从中体会到孤寂、凄凉和静美,就好像她们都变成了这个故事里的女人,独自生活在深山中,渴望着能拯救她寂寞的天命之子的到来。
风间琉璃的舞刚一停下,舞台上亮起了两外两盏灯光,照耀着舞台的侧方,一老一少两个身披袈裟、苦行僧人模样的家伙从那里登场。
看清这两个“僧人”的脸,路明非和恺撒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同时生出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不是因为其他的,而是因为扮演这两位苦行僧的家伙也是他们的老熟人…夜叉和乌鸦。
谁也不知道这俩货怎么会搅进风间琉璃的演出里,话说这俩货也懂歌舞伎表演么?不过乍一登场看起来的确像模像样的是那么回事,况且他们能上场应该是经过风间琉璃的检验和允许的吧,不然以风间琉璃对艺术的追求,怎么会允许两个搞笑的家伙上台捣乱。
两名僧人来到风间琉璃的面前,年迈的僧人向风间琉璃表明了来意,他们来熊野修行,跋涉了很远又饿着肚子,看山上有座屋子于是想借宿一晚。
看到这里,对这个故事有所耳闻的人都猜到了今天风间琉璃演的是什么,鸟山石燕的《今昔百鬼拾遗·云之卷》中“道成寺钟”的片段,风间琉璃扮演的是故事的主角,日本古代神话的女妖,清姬。
此刻的清姬还不是妖怪,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清姬一口应允了老僧人的请求,一个人生活在深山里这么久,她太孤独了,清姬的目光时不时瞥向年轻的僧人…乌鸦扮演的安珍。
不得不说风间琉璃的演技神乎其技,他的目光里眼波流转,就像是藏着一汪荡漾的秋水,仅仅是用眼神,就把女人柔软动情的模样展现得惟妙惟肖。
安珍也瞥见了清姬的目光,也许是师傅在身边的缘故,也或者是自持僧人的身份,每每与清姬目光相交他都刻意回避。
舞台上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但没有完全熄灭,这预示着故事里的时间来到了夜晚,清姬在庭院中行走,她的倩影在幽幽的烛火下娇媚生姿,她披上新缝制的羽织,在院子里摘下一朵最美的白椿花插在发间,做完这一切后,她端着斋菜和茶,敲响了安珍的门。
安珍掀开了幕帘,和白天老僧人在场时不一样,看到站在月光中的美丽的清姬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中跳动着欲念的火…这一幕乌鸦倒是演的很传神,不过即便是换个人来,看见楚楚动人的风间琉璃都不免目光闪烁。
安珍侧开身,清姬进了屋,这时候舞台上的灯光完全熄灭了,幕帘后亮起了烛火,隔着暖色的烛光,所有人都能看见被烛光映在幕帘上两道纠缠的身影,虽然知道这是借位表演,但所有人都身临其境,能感受到年轻僧人与独居漂亮女人那份疯狂的爱。
转场已经是第二日,安珍和清姬的事终归是没逃过老僧人的眼睛,在抛弃僧人身份和与清姬断绝关系的选项中,安珍选择了前者,他与清姬告别,却借口说先去熊野参拜,参拜完后一定会回来找清姬,安珍离开了,只留下清姬孤零零的苦等。
日子一天天过去,盼不到安珍归来的清姬终于知道自己被骗了,她夺门而出,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不分昼夜的追赶,她的脚被山间崎岖的道路和碎石磨得血肉淋漓,风霜将她原本美丽的脸摧残成可怖的模样…灯光一闪一灭想整这无数个昼夜的交错,每次灯光亮起,风间琉璃的脸就会更苍白憔悴一分,直到最后在去往道成寺的石阶上,清姬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她的脸苍白如纸,唯有眼角的泪是凄厉的血红色。
安珍扭头看到了清姬骇人的模样,逃得更凶了,不得不说乌鸦把小人扮演得可恨又生动,安珍祈求熊野神困住清姬这个妖怪,他则乘船渡过了日高川,逃进了道成寺一口金色的大钟里,并沉掉日高川所有的船。
好不容易摆脱熊野神的清姬站在深不见底的日高川前,她毅然决然的跳进涛涛大河中,河水冲断了她的脚,再次上岸时她美丽的容颜和婀娜身姿不复,已经变成人身蛇尾的妖怪。
对安珍的怨恨让清姬幻化成妖物,怨念越深妖力越强,进入道成寺清姬就感应到安珍躲在金色大钟里,她用自己的蛇神缠绕大钟,可道成寺主持说金钟坚不可摧。
清姬无计可施,最后她流着斑驳的血泪点燃了自己,金色的巨钟坚如磐石,却也是导热的绝佳材料,最后清姬和钟里的安珍全都化为漆黑的焦炭。
和心爱的人不能同生,那便同死吧…也许是怀揣着这样极端的怨念,清姬才变成了可憎、可悲又可怜的妖怪。
高天原的舞台上燃烧着熊熊大火,真的有一口钟在燃烧,钟外是一个人身蛇尾的窈窕黑影,她像是用巨尾缠绕着钟,又像是拥抱着钟,钟里传来凄厉的惨叫,扮演道成寺住持的风魔小太郎低声诵念着悲悯的佛经,人身蛇尾的影子在火焰中渐渐淡去,直到消散。
谁也不知道这离奇的一幕是怎样在舞台上展现出来的,但毫无疑问,这场演出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以为表演到此为止了,因为这是一场完整的演出,悲情动人、哀艳催泪…但是火光寂灭,大幕落下后,黑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幕后,如登场时倾世绝美。
她翩翩起舞,音响里响起了风间琉璃的画外音。
“人们常说我是个歇斯底里的妖怪,区区男人根本不值得我为他肝肠寸断。”
“也有人骂我蛇心毒妇,这世间负心之人比比皆是,我能杀尽他们所有人么?”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他害我熬成了如今模样,还是我原本薄情冷血,只是爱与恨催我暴露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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